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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传记]陈伯达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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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上面刊登了《求知难》,署名“纪训”。陈伯达完全没想到,自己写的文章,竟然能够公开发表———尽管作为“笔杆子”,他曾经发表过众多的文章。然而,在他的晚年,在他被判刑期间,能够公开发表文章,这确实出乎他的意外!   
  那位朋友只是很简单地告诉他,《求知难》是经过周扬阅后发表的。又过了一个月,这两位老朋友又一次来访,才把《求知难》发表的内情,详细告诉陈伯达:自从陈伯达向“上面”提出之后,《求知难》等文章由“上面”转到了周扬手中,周扬颇为赞赏。不久,《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总编辑、历史学家黎澍去看望周扬,见到了陈伯达的这些新作。尽管黎澍在70年代末曾经发表多篇文章,严厉地批判过陈伯达,但是他和周扬一样,十分欣赏陈伯达的新作。过了几天,黎澍向周扬借去陈伯达文稿。黎澍经过仔细阅读,选中了《求知难》,认为这篇文章适合公开发表。黎澍把《求知难》托人送交《读书》杂志,在第10期刊发了。对于《求知难》的发表,陈伯达十分感动。陈伯达说出发自内心的话语:“一个人一旦有事(引者注:出事之意),大家就都六亲不认,这个风气实在不好。所以,我要感谢周扬,还有几位帮助发表我的文章的同志。”确实,在陈伯达晚年,长期处于“六亲不认”   
  的极度孤独之中。周扬不避嫌,向他伸出友谊之手,使陈伯达为之动容。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周扬与陈伯达曾相约再度晤谈,遗憾的是,1983年9月,陈伯达病了,腿疼痛不已,住进北京北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六二医院。就在陈伯达住院期间,他从报上看到对于异化和人道主义的批判,矛头直指周扬。陈伯达出院不久,周扬在批判声中病到了。1984年秋,陈伯达再度病倒,住进北京卫戍区二九二医院。这时候,周扬的病情转重,长期处于昏迷状态。从此两位老人无缘再相会,但是,彼此常托人表示问候。1989年的到来,把周扬夫妇和陈伯达都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年7月31日,周扬辞世;9月20日,陈伯达去世;又过了一个月,周扬夫人苏灵扬也走了。在周扬去世之后,陈伯达闻讯,亲笔写下挽联:   
  创延安鲁艺   
  育一代桃李   
  署名“仲晦”。             
第九章 “幕后新闻” 
  在《求知难》公开发表之后,引起“连锁反应”———陈伯达的另一篇新作也得以公开发表。这一回,与发表《求知难》一样,陈伯达在事先毫无所知。   
  这一回,推荐发表陈伯达新作的,不是周扬,也不是黎澍,而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胡乔木!胡乔木细读了陈伯达新作,认为其中的《认识的渐变和突变———从〈坛经〉看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一文,颇有新意,而且适合于公开发表。于是,写下一段批示,大意是此文可以考虑在外地的党内刊物上发表,但应保密(包括对作者)。   
  根据这一批示,陈伯达的这篇文章后来在1983年7月出版的中共辽宁省委党内刊物《理论与实践》第二期上发表,署名“程殊”。   
  由于遵胡乔木的批示,注意保密,所以直到5年之后———1988年,才被香港记者获悉,当作“中国大陆幕后大新闻”在香港披露,说陈伯达居然公开发表文章云云,内中提到了那篇《认识的渐变和突变———从〈坛经〉看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不过《读书》杂志的影响比《理论与实践》杂志更大,香港记者却没有提到那篇《求知难》。当然,这是由于《读书》杂志的“保密”工作做得更好,香港记者不知此事。   
  在写作本书初版本之际———1988年至1989年,《求知难》和《认识的渐变和突变—   
  ——从〈坛经〉看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两文的发表内情,以及周扬和陈伯达的交往,都还属于保密范围,不便披露。如今,时间已经过去整整10年,已经到了可以公开披露的时候,所以也就补入本书的修订本。   
  与《求知难》相比,《认识的渐变和突变———从〈坛经〉看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更具学术性。陈伯达以崭新的视角,剖析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从这篇文章,既可看出陈伯达的博识和学术造诣,也可以了解晚年陈伯达的思绪。   
  1982年4月23日,周扬在跟陈伯达谈话时,内中有几句话透露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这次讨论历史问题决议,有几位同志为你讲了话,我也讲了几句,但主要是那几位同志讲的。现在采取了区别,对你有些优待。”   
  周扬所说的“历史问题决议”,是指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所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   
  周扬说了在讨论这一重要决议时,“有几位同志为你讲了话,我也讲了几句,但主要是那几位同志讲的”,但是没有点明那为陈伯达讲话的“有几位同志”,究竟是哪几位同志;周扬所说“现在采取了区别,对你有些优待”,但是又没有具体说明“区别”了什么,“优待”了什么。   
  《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内中特别有这么一句:“林彪、江青、康生、张春桥等人主要利用所谓‘中央文革小组’的名义……”这里,点了林彪以及“中央文革小组”第一副组长江青、“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康生、“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张春桥的名字,却没有提到“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显然不是一种疏忽。   
  陈伯达在“文革”中,犯有严重罪行,而且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16名主犯之一,这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的判决书为据,陈伯达本人也是承认这些罪行的。   
  这就是说,一方面,陈伯达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16名主犯之一;另一方面,陈伯达又与同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的林彪、江青、康生、张春桥有所区别。   
  这里用得着毛泽东的一句名言:“没有区别,就没有党的政策。”   
  直至周扬跟陈伯达作了简略的说明,陈伯达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与周扬的谈话中,陈伯达曾说:“那我可以向上面提一下,把和文艺有关的文章交给你看。”   
  陈伯达所说的“上面”,究竟是谁?为什么陈伯达的新作,不由陈伯达直接交给周扬,反而要由“上面”交给周扬呢?   
  在本章前文中,曾写及:   
  “他的文稿,有些被人送上去,受到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排印出来,在一定的范围内分发。这些印出来的文章,除了标明作者陈伯达的名字外,没有注明什么单位印的,也没注明印数和分发范围。不过,印刷所用的是上好的道林纸16开,大字仿宋体排印,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的机关所印,是在相当高的政治层次中分发。”   
  这种印刷品的格式,与中共中央文件极为相似,只是没有“红头”而已。可以说,这是一种“无头文件”!不言而喻,这些“无头文件”是在排印中共中央文件的印刷厂里印刷的。笔者问王力才明白其中的内情:   
  据说,这是邓小平创议的。在毛泽东时代,凡是被打倒的人,只能呆在那里写交代。邓小平却认为那些被打倒的高层政治人物,有着丰富的政治经验,值得充分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特别是这些人在被打倒之后,成了地道的旁观者。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旁观者倒是有着客观、清醒的长处。邓小平鼓励这些人给中共中央写文章,谈什么都可以,如果文章有参考价值,就印成“无头文件”,在高层小范围分发。   
  陈伯达、王力都成了这种“无头文件”的积极撰稿人。也有文章,被用复印机复印,在高层分发。陈伯达的《求知难》、《认识的渐变和突变———从〈坛经〉看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等等,送往“上面”,最初就是被复印在“上面”散发。陈伯达在保外初期,有一条与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以及中共中央书记处直接联系的渠道。陈伯达的文稿,被复印多份,直送胡耀邦、胡乔木以及中共中央书记处有关人员。胡耀邦看了陈伯达的文稿,曾指出:   
  “陈伯达不要老写读书笔记了,可以就中国近代历史中一些重大的问题写些可以对后代起教育作用的东西。”首肯陈伯达的《认识的渐变和突变———〈坛经〉看中国佛学中的顿渐两派》一文,也是胡耀邦。胡乔木也看了此文。   
  胡耀邦还对陈伯达晚年的生活、医疗等问题,作了指示。   
  就个人关系而言,过去陈伯达身居高位时,与胡耀邦并无深交。但是,胡耀邦对于所有的人和事,都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即使是像陈伯达这样早已被完全打倒的人,他仍从全面的历史的高度,予以冷静的分析,做出妥善的处理。   
  陈伯达之子陈晓农引用了一位他的朋友的一句话,这么评论胡耀邦:   
  “胡耀邦是一位在陈伯达已经被推入绝境后仍把陈伯达当人看的中共高级领导人。”             
第十章 长子自杀 
  北京西南角,有一条经过西便门车站通往丰台的并不十分热闹的铁路。1960年,当一列火车驶过西便门附近,突然一个男青年跳上铁轨,卧倒在上面。火车急刹车已来不及,惨剧便发生了……   
  死者26岁,男性,核工业部(第二机械工业部)技术人员,姓陈,名小达———陈伯达的长子。   
  陈小达正处于青春焕发的黄金岁月,怎么突然选择了这么一条绝路?   
  他,在苏联莫斯科大学物理系毕业之后,于1958年回到北京,与陈伯达生活在一起,有时候,他也去看望自己的生母诸有仁。当时,诸有仁在水电部水电建设总局担任研究室主任和机关党委宣传部部长。   
  刚刚回国的陈小达,讲一口俄语,而汉语却讲不好了。在家里,他跟陈伯达用俄语交谈。作为一个中国人,不会讲汉语,不仅没法在中国工作,连日常生活也诸多不便。陈伯达不得不把儿子送到北京大学旁听汉语课。   
  大抵因为是高干子弟的缘故,被看作政治上绝对可靠,所以陈小达被分配到机密单位—   
  ——核工业部工作,尽管他学的并不是物理专业。   
  陈小达住在中南海,工作单位又不借,领导上分配他与苏联专家一起工作,他的生活道路铺满鲜花。   
  最使他感到幸福、得意的是,他有一位中意的姑娘。考虑到他的那个她现仍健在,她本人也是众所关注的人物,便不透露她的姓名,此处以M相称。   
  M与他可以说“门当户对”:M也住在中南海,而且住在甲区。M的父亲的职务比他的父亲更高。M与他从小结识,况且M也曾在苏联生活,能讲一口流利的俄语。   
  陈小达与M处于热恋之中。M常到陈小达家,一谈便到深夜。陈小达也去M家,听她从苏联带回来的唱片。   
  冬日,他俩从中南海向北,过了桥,到北海公园溜冰。他俩像春天的燕子一般飞快地掠过冰面,用俄语呼喊着,嘻笑着,引得许多年轻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关系也逐渐明朗化,咔嚓,咔嚓,照像机留下他们的许多合影。笔者在陈伯达家,见到这些照片。   
  到1960年,陈小达26岁了,是该正式提亲了。   
  就陈伯达来说,对这门亲事举双手赞成。因为陈伯达在M的父亲手下工作,倘若能够结亲的话,还能为他的政治上提供“保险”———这么一来,M的父亲也许会在政治上给他以支持,至少不会在风向大变时把他整倒。   
  可是,事与愿违。向来与陈小达过从甚密的M,突然提出与他中止恋爱关系,只保留一般的朋友关系。M没有说明这是来自她的家庭的意见。   
  陈小达受此当头一捧,心烦意乱,而那几天,正由他主持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在精神恍惚之中,他的实验出了大事故!   
  双倍的打击,使感情脆弱的陈小达一时想不开。他曾想找父亲谈一次,可是,正遇上陈伯达手头事忙。对他说过几天再谈。   
  陈小达苦闷至极,独自前往西便门,走上了绝路……   
  为了怕陈伯达受刺激,陈小达之死被瞒着。M也不知道真相。   
  直到一年之后,陈伯达才知道长子之死。他大声号啕,可是,早已无济于事……这里顺便提一下陈小达的生母诸有仁的后来———这连陈伯达本人都不大清楚。笔者有位浙江文友,叫冯颖平。她在杭州当记者。很偶然,有一次她跟笔者说起,她是诸有仁的“干女儿”,这才使笔者有机会了解诸有仁那孤寂的晚年……诸有仁晚年独居,很少与外界来往。   
  冯颖平怎么会成了诸有仁的“干女儿”呢?她说,那是在1982年盛夏,杭州热不可挡。为了照顾老干部,有关部门安排他们到莫干山休养。受报社派遣,冯颖平到莫干山采访。在山上,人指着一位个子中等偏矮、步履蹒跚、满头皓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神秘兮兮地说:   
  “他就是陈伯达的第一个妻子!”从此,冯颖平开始注意这位老太太,得知她的名字叫诸有仁。很快地,凭着记者的职业习惯,冯颖平发觉诸有仁常常离群索居。冯颖平以为,尽管陈伯达是人所共知的“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16名主犯之一,诸有仁作为陈伯达的第一位妻子———何况早已离婚多年,不应该受到冷遇。冯颖平主动地去接近诸有仁。诸有位带她到自己的房间里聊天。从聊天中冯颖平得知,诸有仁早在1925年就参加革命,她的姐夫是党的早期著名领导人之一———罗亦农。她在罗亦农的影响下,前往苏联学习,在那里结识了陈伯达,并在回国后于1933年与陈伯达结婚。后来,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陈小达……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冒出一句:“江青害死了我的儿子!”冯颖平未敢详问,老人也没有仔细说下去。由于在山上冯颖平与诸有仁相处甚为融洽,下山时诸有仁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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