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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一代文豪:茅盾的一生-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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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8日,工业家吴梅羹、胡西园、胡光尘等六人,特地设宴招待茅盾和演出人员。  
  吴梅羹说:“我们工业界的人看过《清明前后》的,很多人被感动得流泪。这是因为我们工业界的困难痛苦,自己不敢讲,不能讲的,都在戏里讲了出来,全都是真实的。”还有人希望茅盾再写一个《中秋前后》。  
  这样一部深受欢迎的好戏,刺痛了国民党反动当局的中枢神经,成了他们的心头病,虽然不敢公开明令查禁,却在11月由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向各地发出一份密电:“准中央文化运动委员会张主任道藩10月30日函,‘为茅盾(即沈雁冰)所著之《清明前后》剧本,内容多系指责政府,暴露黑暗,而归结于中国急需变革,以暗示煽惑人民之变乱,种种影射既极明显,而诬蔑又无所不至,请特加注意’等语。查此类书刊发行例应禁止,惟出版检查制度业经废止,对该剧本出版不易限制;固特电达,倘遇该剧上定及剧本流行市上时,希即密饬部属暗中设法制止,免流传播毒为荷。”  
  茅盾当然无法知道此事。到1946年4月9日,他才从《新华日报》上读到一则报道:  
  茅盾名著《清明前后》,国民党当局密令禁止,电饬各地暗中制止上演出售。  
  茅盾指出“张道藩”的名字对妻子说:“哼!这位当面对我十分恭维,在我五十寿辰时又称我‘没有矛盾’的国民党‘党国大员’,终于在我背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破例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四九、哭爱女         
  从1940年秋天离开延安,茅盾和妻子已有五年没有见到女儿、儿子了。  
  “哎,把亚男、阿桑丢在延安吃苦,这全是我的过错啊!”孔德沚常常对丈夫絮叨。  
  茅盾也不时想念一双可爱的女儿。他在《感怀》一首诗里写到他对儿女的思念之情,说自己虽然离开了延安却时时引劲向北国。“双双小儿女,驰书诉契阔。梦晤如生平,欢笑复呜咽。感此倍怆神,但祝健且硕。中夜起徘徊,寒将何凄切!”  
  几年来,他们给儿女寄过不少信,也接到过孩子的一些回信。儿子来信很少,因而读女儿的信,就成了茅盾和妻子这几年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亚男的每封信都给他俩带来无限的慰藉,每封信都充满了对父母的爱。有一次,亚男在信里写道:  
  “爸爸胖了,这倒是令我们高兴的,爸爸不是从来都是瘦的吗?现在怎么会胖的?我有点想不通,因为照理说近年来只有更辛苦。妈呢?胖瘦?我希望她结实些,不要再虚胖,到重庆逃警报也不方便。甲状腺现在是否完全好了?念念。”  
  两人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仿佛女儿就在眼前。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了!喜讯传来,举国欢腾。过了几天,茅盾夫妇接到了女儿的来信:  
  “爸、妈,我很高兴,敌人投降了,我们胜利了,等得十分心焦的见面日子等到了,我们一定不久就可以见面。”  
  “德鸿,你快设法把亚男、阿桑接到重庆来,即使让我见上一面也好啊!”妻子急切地说。  
  茅盾深知妻子思念儿女的感情,答道:“我懂。这几年你跟着我到处奔波,形影不离,然而你的心有一大半在孩子那里,这我知道。你放心,一有机会,我就向恩来同志提出,想法把他俩接来。”  
  近一个月来,茅盾曾几次进城去郭沫若家里参加民主党派负责人的时局讨论会,也几次出席周公馆的文艺界集会,见到过周恩情为副主席。但都因人多和匆忙,没有找到机会。  
  在约9月20日,茅盾因腹泻躺在全国文协的宿舍里休息,等妻子进城接他回唐家沱。  
  以群坐在他对面的床上,正跟他谈报上的一篇杂文,这时,刚从延安调到《新华日报》工作的刘岘夫妇走了进来,还带着他们五岁的小女儿。  
  “沈先生,您好!”  
  “啊,刘岘!”茅盾见到这位曾为《子夜》刻过插图的青年版画家,显得十分高兴,边忙问,“你们哪天到的重庆?”  
  看到茅盾要穿鞋下床,刘岘急忙伸手劝阻。  
  他只好依靠在床栏上,眼睛闪着光,向刘岘询问延安文艺界的情形,还问了解放区的各方面情况,……他是什么都想知道呵。  
  刘岘一一地回答了他的询问,并说:“沈先生,我认识你的孩子,和沈霜很熟悉,只是沈霞同志牺牲得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茅盾大吃一惊,忙问。  
  看到他神色异常,刘岘不知所措,讷讷地问:“沈先生,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快说,我女儿,她究竟出了什么事?”茅盾从床上坐了起来,紧张地问。  
  刘岘像是做错了事似的,显出一副尴尬的样子,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眼睛觑着叶以群。  
  茅盾意识到女儿出事了,心想:难道会是真的?怎么可能呢?前几天还收到她的信啊!……胸中一阵憋闷涌起,使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叶以群告诉他:“沈先生,这是真的,沈霞同志牺牲了。恩来同志叮嘱我们暂时不要告诉您,怕你们过分伤心,弄坏了身体。前一阵您正好又赶写《清明前后》……”  
  “她怎么会死的?出了什么事?刘岘,你,你对我说啊!”茅盾带着哭声说。  
  刘岘看到叶以群点了点头,就说:“据说因为人工流产,手术不慎,出了事故。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  
  茅盾的泪水从眼眶溢了出来,痛哭失声道:“我的亚男呀!你怎么就这样死去了,莫明其妙地死去了!呜……呜……,死于人工流产!啊,这,这不是太不值得了吗?!你才二十四岁,你的人生道路才刚刚开始呀!你怎么就……就死了呢?  
  他边哭边问刘岘:“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8月20日。”  
  8月20日?都已经一个月了!茅盾心想,为什么琴秋、仲实他们不来一封信,难道能永远瞒着我们?医疗事故,随随便便害死一个人!难道不负法律责任?!  
  叶以群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张仲实托人带来的,出于同样的原因,我没有及时交给您。”  
  茅盾接过信,正要看,忽听楼下传来了妻子的声音,急忙塞到褥子底下,并向叶以群、刘岘夫妇做了个手势。他妻子走进门,见他坐在床沿上,就关心地问:“病好了吗?”看到刘岘夫妇,又说,“原来还有客人。”  
  “他们是新从延安来的,这是刘岘,这是他妻子、女儿。”茅盾介绍道。  
  “看,这小姑娘多么像我们亚男小时候,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真可爱!”  
  刘岘一听茅盾的妻子这么说,感到不妙,连忙把话岔开,与她寒暄了几句,起身告辞走了。  
  女儿骤然去世的噩耗,对茅盾的打击太大了。他跟妻子回到唐家沱家里,像是害了一场大病,浑身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缕缕哀思萦绕胸怀。  
  茅盾只有两个孩子,相比起来,女儿更使他疼爱。在他看来,女儿聪明、刻苦、懂事、有志气,比儿子成熟很多。女儿又从小爱好文学,高中时候就能写出情文并茂的散文,常常得到老师的赞扬和奖励。妻子常对茅盾说:“你的文学细胞,遗传给亚男了。”在延安时,沈霞的英语已达到了一般的水平。茅盾把她送进“抗大”,后来听人说她已是俄语班的高材生。  
  从女儿的来信里,他逐渐了解到:女儿入了党,有了爱人,叫萧逸,是个文学工作者。  
  一九四二年秋,两人订了婚,今年春天结了婚。当时,萧逸在延安郊区农村体验生活。一个周末,女儿背上垮包,带上几件衣服、几本书,唱着“信天游”,走了几十里山路,到了萧逸那里。  
  对着清冷的月光,这两个穿八路军灰布军装的男女战士结合了,没有一杯水酒,也没有一响鞭炮,有的只是两颗火热的心。  
  这样简朴的婚礼,使茅盾和妻子感到心疼。他自己结婚时,他的父亲已去世十多年,家中没有收笔试,而他母亲还为他花了一千元!现在女儿结婚,虽说是战争年代,但婚礼毕竟是太简朴了。这使他们夫妇觉得欠了女儿一笔债。  
  茅盾怎能不悲痛万分呵!他想,女儿只有活了二十四个春秋啊!她还没有尝到人生的欢乐,就这样骤然离开了父母,而且死得又如此不值得,她怎能瞑目于九泉呀!  
  张仲实的信是8月20日写的,信中说,他女儿的死是因为手术前一星期报了许多奎宁而没有告诉医生。读完信,他想道:究竟是谁骗了我?或者说是医生编了仲实?……看来刘岘的话是可信的,因为人工流产这样的小手术而出人命,只能是手术不慎引起其他病变所致。  
  我明天去找徐冰,向他问个明白!  
  夜晚,茅盾在单人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苦苦地思索着:这个噩耗怎样告诉妻子呢?  
  亚男是她的心头肉,现在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宝贝女儿忽然没有了,她怎么受得了呀?  
  天亮了,妻子问他:“昨晚你做了什么梦?”  
  “怎么啦?”他诧异地反问。  
  “我像是听见你在哭。”  
  “哦,是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梦里见了妈妈。”他顺口说。  
  茅盾想,虽然妻子从不怀疑我,可是我怎能长久隐瞒亚男的死讯?一旦她知道我骗了她,甚至会怀疑阿桑也出了事,那她会急疯的!  
  他又想:亚男没有了,我们还有个儿子,如果能把儿子召到她身边,再对她说出亚男的不幸,也许能减轻她的痛苦。对,今天非得进城不可!  
  “你病还没好,又要到哪里去?”妻子见他匆匆吃了碗泡饭,穿了长袍正要出门,便问道。  
  “病全好了,城里有急事非去不可。”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能走了。”  
  “那你早去早回,路上当心。”  
  茅盾匆匆来到曾家岩50号“周公馆”,找到了徐冰。徐冰已接到叶以群的报告,于是连忙请他坐下,不他沏上一杯茉莉花茶,不待他开口,就说:“这件事发生得太意外了,责任完全在我们,是那医生玩忽职守。洛甫同志来电说,已给那医生处分。”  
  “可是,我们的亚男没有了呀!”茅盾的眼里泪光闪闪。  
  “沈先生,你要节哀,”徐冰又说,“这件事迟迟没有告诉你,除了怕你们打击太大,影响你们的健康,还因为恩来同志想亲自将这不幸的事件告诉你们,向你们道歉。你们把孩子托付给我们,我们却没有照管好。可是恩来同志最近实在太忙了。”  
  自从8月28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飞抵重庆以来,周恩来就忙于和国民党谈判。半个月前,他还安排茅盾夫妇到“红岩”的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拜见了毛泽东主席;以后,毛泽东主席又约见了茅盾和马寅初。这几天,国共谈判正处在艰难的僵持状态,国民党顽固派通过外国通讯社传出谈判将要破裂、内战不可避免的消息,弄得人心惶惶。  
  茅盾听了徐冰的话,赶忙说:“这我知道,他很忙。请转告恩来同志,我完全能料理好这件事,倘若为了我私人的事而分了他的心,那就使我不安了。”  
  “沈太太知道了吗?”徐冰问道。  
  “还没有,我不敢告诉她。今天我就是为这事来找您商量的。我想先把儿子接到重庆,再对妻子谈女儿不幸的事,您看──”茅盾征询地说。  
  “这好办,等我报告恩来同志后,尽快把您的儿子接到重庆来。”徐冰爽快地表示。  
  几天后,徐冰告诉茅盾,国共会谈即将结束,准备让他的独生子乘毛主席返延安的回程飞机来重庆。  
  10月12日傍晚,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主任钱之光夫妇开车来接茅盾夫妇,并说他们的孩子已来到重庆,住在“红岩”。  
  到了“红岩”,爬上八十八级的石梯,绕过黄桷树,走进八路军办事处。在一间小客房里,和衣躺在床上的沈霜看见他们进来,急忙跳起身喊叫“爸爸、妈妈”。  
  “长高了,也长壮了。”茅盾的妻子奔过去,抱着儿子喜孜孜地端详着说,又回头看看四周,问道,“亚男呢?亚男呢?你阿姐在哪儿?”  
  沈霜没有料到母亲还不知道姐姐去世的消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看到儿子的窘态,又见到茅盾、钱之光等人一个个阴沉着脸,她慌了,叫道:“出了什么事?你们不要瞒我!”  
  “姐姐已经死了。”沈霜说。  
  儿子的声音很低,而她听起来却像是一颗炮弹的爆炸声,顿时突出眼球问道:“死了!  
  怎么会死的!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妈妈,姐姐真的死了,所以让我来重庆。”  
  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呆楞楞地,过了几秒钟,才“哇”的一声号啕恸哭起来。  
  茅盾的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然而他还得安慰妻子:“亚男没有了,还有阿桑,他就在你身边呢。你看看──”妻子猛然抬起来,泪眼汪汪地盯着他:“怪不得好几次夜里发现你在哭,原来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你要瞒着我呀!我的亚男啊,你怎么会死了呀!……”  
  钱之光夫妇好言安慰了茅盾妻子一番,便离开了他们。  
  沈霜等妈妈哭过了一阵,便向父母报告姐姐死亡的经过,他说:“日本投降后,延安的干部纷纷奔赴新解放区开辟工作。我听说,组织上决定派姐姐去东北。姐姐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为了不影响行军和今后工作,就去找琴秋婶婶联系,到和平医院做人工流产。  
  这不是什么大手术,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危险。手术是下午做的,第二天姐姐就觉得呼吸困难,腹痛难忍,告诉姓鲁的主治医生,鲁医生却说这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还说‘这点痛都不能忍耐,太娇气了’,只给了一点止痛药。到第三天早上五点,姐姐四肢突然发青,出现休克,经过抢救,有所好转,可是主持手术的鲁医生却不来。姐姐就要求护士打电话请琴秋婶婶快来。琴秋婶婶后来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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