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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卷5-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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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段“报载热河……”上有“民国廿二年春×三月”九字。
  三月十九夜记。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十九日《申报。自由谈》,署名何家干。
  〔2〕 中国现代圣经 指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迎头赶上去”等语,见该书《民族主义》第六讲,原文为:“我们要学外国,是要迎头赶上去,不要向后跟着他。譬如学科学,迎头赶上去,便可以减少两百多年的光阴。”
  〔3〕 传 这里是指阐释经义的文字。
  〔4〕 “日军所至”等语,见一九三三年三月十二日《申报》载国民党代理行政院长宋子文答记者问:“我无论如何抵抗到底。日军所至,抵抗随之”:“至于收复失地及反攻承德,须视军事进展如何而定,余非军事专家,详细计划,不得而知。”
  〔5〕 “严饬所部切勿越界一步” 一二八上海战事后,国民党政府为向日本侵略者乞降求和,曾同意侵入中国国土的日军暂撤至上海公共租界,并“严饬”中国军队不得越界前进。
  〔6〕 义军 指“九一八”后活动在东北三省、热河一带的抗日义勇军。
  〔7〕 张作相(1887—1949) 辽宁义县人,九一八事变时任吉林省政府主席、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
  〔8〕 张慧冲(1898—1962) 广东中山人,魔术、电影演员。曾于一九三三年初赴热河前线拍摄义勇军抗日纪录影片。这里引用的是他自热河回上海后于三月十一日的谈话,载三月十二日《申报》。
  〔9〕 赋 《诗经》的表现手法之一,据唐代孔颖达《毛诗注疏》解释,是“直陈其事”的意思。
  〔10〕 春×三月某日 这里的“×”,是从《春秋》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
  套来的。据《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解释:“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这里用“×三月”,含有讽刺国民党法西斯独裁统治的意味。
  “光明所到……”〔1〕中国监狱里的拷打,是公然的秘密。上月里,民权保障同盟〔2〕曾经提起了这问题。
  但外国人办的《字林西报》就揭载了二月十五日的《北京通信》,详述胡适博士曾经亲自看过几个监狱,“很亲爱的”告诉这位记者,说“据他的慎重调查,实在不能得最轻微的证据,……他们很容易和犯人谈话,有一次胡适博士还能够用英国话和他们会谈。监狱的情形,他(胡适博士——干注)说,是不能满意的,但是,虽然他们很自由的(哦,很自由的——干注)诉说待遇的恶劣侮辱,然而关于严刑拷打,他们却连一点儿暗示也没有。……”
  我虽然没有随从这回的“慎重调查”的光荣,但在十年以前,是参观过北京的模范监狱的。虽是模范监狱,而访问犯人,谈话却很不“自由”,中隔一窗,彼此相距约三尺,旁边站一狱卒,时间既有限制,谈话也不准用暗号,更何况外国话。
  而这回胡适博士却“能够用英国话和他们会谈”,真是特别之极了。莫非中国的监狱竟已经改良到这地步,“自由”到这地步;还是狱卒给“英国话”吓倒了,以为胡适博士是李顿爵士的同乡,很有来历的缘故呢?
     幸而我这回看见了《招商局三大案》〔3〕上的胡适博士的题辞:
  “公开检举,是打倒黑暗政治的唯一武器,光明所到,黑暗自消。”(原无新式标点,这是我僭加的——干注。)
  我于是大彻大悟。监狱里是不准用外国话和犯人会谈的,但胡适博士一到,就开了特例,因为他能够“公开检举”,他能够和外国人“很亲爱的”谈话,他就是“光明”,所以“光明”所到,“黑暗”就“自消”了。他于是向外国人“公开检举”了民权保障同盟,“黑暗”倒在这一面。
  但不知这位“光明”回府以后,监狱里可从此也永远允许别人用“英国话”和犯人会谈否?
  如果不准,那就是“光明一去,黑暗又来”了也。
  而这位“光明”又因为大学和庚款委员会〔4〕的事务忙,不能常跑到“黑暗”里面去,在第二次“慎重调查”监狱之前,犯人们恐怕未必有“很自由的”再说“英国话”的幸福了罢。
  呜呼,光明只跟着“光明”走,监狱里的光明世界真是暂时得很!
  但是,这是怨不了谁的,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是自己犯了“法”。“好人”〔5〕就决不至于犯“法”。倘有不信,看这“光明”!
  三月十五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申报。自由谈》,署名何家干。
  〔2〕 民权保障同盟 全称“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一九三二年十二月由宋庆龄、蔡元培、鲁迅、杨铨等发起组织的进步团体;总会设上海,继又在上海、北平成立分会。该组织反对国民党的法西斯统治,积极援助政治犯,争取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等自由。它曾对国民党监狱中的黑暗实况进行调查并向社会揭露,因此遭受国民党反动派的忌恨和迫害。
  〔3〕 《招商局三大案》 李孤帆著,一九三三年二月上海现代书局出版。李孤帆曾
  任招商局监督处秘书、总管理处赴外稽核;一九二八年参加稽查天津、汉口招商局分局舞弊
  案,一九三○年参加调查招商局附设的积余公司独立案,后将三案内容编成此书。招商局,即轮船招商局,旧中国最大的航运公司,清同治十一年(1872)十一月由李鸿章创办的名为官督商办的企业。一九三二年后成为国民党官僚资本主义的产业。
  〔4〕 庚款委员会 一九○○年(庚子)八国联军侵入中国,强迫清政府于次年订立《辛丑条约》。其中规定付给各国“偿款”海关银四亿五千万两,分三十九年还清,年息四厘,通称“庚子赔款”。后来,美、英、法、日等帝国主义先后将部分赔款“退还”,用以“资助”中国教育事业等,并分别成立了管理这项款务的机构。胡适曾任中英庚款顾问委员会的中国委员及管理美国庚款的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董事兼秘书,握有该会实权。
  〔5〕 “好人” 一九二二年五月,胡适曾在他主持的《努力周报》第二期上提出“好政府”的主张,宣传由几个“好人”、“社会上的优秀分子”“加入政治运动”,组成“好政府”,中国就可得救。所谓“好人”、“优秀分子”,实际是胡适等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者的自我标榜。
  一九三○年前后,胡适、罗隆基、梁实秋等又在《新月》月刊上重弹老调,目的在于到国民党政府中做官。
                止哭文学〔1〕
  前三年,“民族主义文学”家敲着大锣大鼓的时候,曾经有一篇《黄人之血》〔2〕说明了最高的愿望是在追随成吉思皇帝的孙子拔都元帅〔3〕之后,去剿灭“斡罗斯”。斡罗斯者,今之苏俄也。那时就有人指出,说是现在的拔都的大军,就是日本的军马,而在“西征”之前,尚须先将中国征服,给变成从军的奴才。
  当自己们被征服时,除了极少数人以外,是很苦痛的。这实例,就如东三省的沦亡,上海的爆击〔4〕,凡是活着的人们,毫无悲愤的怕是很少很少罢。但这悲愤,于将来的“西征”是大有妨碍的。于是来了一部《大上海的毁灭》,用数目字告诉读者以中国的武力,决定不如日本,给大家平平心;而且以为活着不如死亡(“十九路军死,是警告我们活得可怜,无趣!”),但胜利又不如败退(“十九路军胜利,只能增加我们苟且,偷安与骄傲的迷梦!”)。总之,战死是好的,但战败尤其好,上海之役,正是中国的完全的成功。
  现在第二步开始了。据中央社消息,则日本已有与满洲国签订一种“中华联邦帝国密约”之阴谋。那方案的第一条是:“现在世界只有两种国家,一种系资本主义,英,美,日,意,法,一种系共产主义,苏俄。现在要抵制苏俄,非中日联合起来……不能成功”云(详见三月十九日《申报》)。
  要“联合起来”了。这回是中日两国的完全的成功,是从“大上海的毁灭”走到“黄人之血”路上去的第二步。
  固然,有些地方正在爆击,上海却自从遭到爆击之后,已经有了一年多,但有些人民不悟“西征”的必然的步法,竟似乎还没有完全忘掉前年的悲愤。这悲愤,和目前的“联合”
  就大有妨碍的。在这景况中,应运而生的是给人们一点爽利和慰安,好像“辣椒和橄榄”的文学。这也许正是一服苦闷的对症药罢。为什么呢?就因为是“辣椒虽辣,辣不死人,橄榄虽苦,苦中有味”〔5〕的。明乎此,也就知道苦力为什么吸鸦片。
  而且不独无声的苦闷而已,还据说辣椒是连“讨厌的哭声”也可以停止的。王慈先生在
          《提倡辣椒救国》这一篇名文里告诉我们说:
  “……还有北方人自小在母亲怀里,大哭的时候,倘使母亲拿一只辣茄子给小儿咬,很
              灵验的可以立止大哭……
  “现在的中国,仿佛是一个在大哭时的北方婴孩,倘使要制止他讨厌的哭声,只要多多的给辣茄子他咬。”(《大晚报》副刊第十二号)
  辣椒可以止小儿的大哭,真是空前绝后的奇闻,倘是真的,中国人可实在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特别“民族”了。然而也很分明的看见了这种“文学”的企图,是在给人一辣而不死,“制止他讨厌的哭声”,静候着拔都元帅。
  不过,这是无效的,远不如哭则“格杀勿论”的灵验。此后要防的是“道路以目”〔6〕了,我们等待着遮眼文学罢。
  三月二十日。
                  备考B:
                提倡辣椒救国王慈
         记得有一次跟着一位北方朋友上天津点心馆子里
  去,坐定了以后,堂倌跑过来问道:
  “老乡!吃些什么东西?”
  “两盘锅贴儿!”那位北方朋友用纯粹的北方口音说。
  随着锅贴儿端来的,是一盆辣椒。
  我看见那位北方朋友把锅贴和着多量的辣椒津津有味的送进嘴里去,触起了我的好奇心,探险般的把一个锅贴悄悄的蘸上一点儿辣椒,送下肚去,只觉得舌尖顿时麻木得失了知觉,喉间痒辣得怪难受,眼眶里不自主涌着泪水,这时,我大大的感觉到痛苦。
  那位北方朋友看见了我这个样子,大笑了起来,接着他告诉我,北方人的善吃辣椒是出于天性,他们是抱着“饭菜可以不要,辣椒不能不吃”的主义的;他们对于辣椒已经是仿佛吸鸦片似的上了瘾!还有北方人自小在母亲怀里,大哭的时候,倘使母亲拿一只辣茄子给小儿咬,很灵验的可以立止大哭……
  现在的中国,仿佛是一个大哭时的北方婴孩,倘使要制止他讨厌的哭声,只要多多的给辣茄子他咬。
  中国的人们,等于我的那位北方朋友,不吃辣椒是不会兴奋的!
  三月十二日,《大晚报》副刊《辣椒与橄榄》。
                硬要用辣椒止哭B:
                不要乱咬人王慈
                 当心咬着辣椒
  上海近来多了赵大爷赵秀才一批的人,握了尺棒,拚命想找到“阿Q相”的人来出气。还好,这一批文人从有色的近视眼镜里望出来认为“阿Q相”的,偏偏不是真正的阿Q。
  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何家干,看了我的《提倡辣椒救国》(见本刊十二号),认北方小孩的爱嗜辣椒,为“空前绝后”的“奇闻”。倘使我那位北方朋友告诉我,是吹的牛皮,那末,的确可以说空前。而何家干既不是数千年前的刘伯温,在某报上做文章,却是像在造《推背图》。北方小孩子爱嗜辣椒,若使可以算是“奇闻”,那么吸鸦片的父母,生育出来的婴孩,为什么也有烟瘾呢?
  何家干既抓不到可以出气的对象,他在扑了一个空之后,却还要振振有词,说什么:“倘使是真的,中国人可实在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特别民族了。”
  敢问何家干,戴了有色近视眼镜捧读《提倡辣椒救国》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北方”两个字?(何家干既把有这两个字的句子,录在他的谈话里,显然的是看到了。)
  既已看到了,那末,请问斯德丁是不是可以代表整个的日耳曼?亚伯丁是不是可以代表整个的不列颠群岛?
  在这里我真怀疑,何家干的脑筋,怎的是这么简单?
  会前后矛盾到这个地步!
  赵大爷和赵秀才一类的人,想结党来乱咬人。我可以先告诉他们:我和《辣椒与橄榄》的编者是素不相识的,我也从没有写过《黄人之血》,请何家干若使一定要咬我一口,我劝他再架一副可以透视的眼镜,认清了目标再咬。
  否则咬着了辣椒,哭笑不得的时候,我不能负责。
  三月二十八日,《大晚报》副刊《辣椒与橄榄》。
                但到底是不行的B:
               这叫作愈出愈奇家干
  可以代表全中国。然而北方的孩子不能用辣椒止哭,却是事实,也实在没有法子想。
  吸鸦片的父母生育出来的婴孩,也有烟瘾,是的确的。
  然而嗜辣椒的父母生育出来的婴孩,却没有辣椒瘾,和嗜醋者的孩子,没有醋瘾相同。
  这也是事实,无论谁都没有法子想。
  凡事实,靠发少爷脾气是还是改不过来的。格里莱阿〔8〕说地球在回旋,教徒要烧死他,他怕死,将主张取消了。但地球仍然在回旋。为什么呢?就因为地球是实在在回旋的缘故。
  所以,即使我不反对,倘将辣椒塞在哭着的北方(!)
  孩子的嘴里,他不但不止,还要哭得更加利害的。
  七月十九日。
                   D D
  〔1〕 本篇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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