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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文学]河套人家 作者:王福林-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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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从从常坐的凳子上面。
    水成波头发乱蓬蓬的,眼窝贮着疲累。他抽着烟,看了看改芸,没有开口。
    刘改芸说:“你这人,没话说我走呀! ”
    水成波说:“也没什么大事,我想找海海谈谈鸡场的设备。”
    “海海去了城里。”
    “哦。”
    两个人又没话了。
    刘改芸的心直忽扇,水成波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他可从来不吞吞吐吐呀!她知道,过去年轻那会儿,他对她情有独钟,但她爱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心里清楚,水成波这么多年,苦苦熬光景,有一部分感情,还留在自己身上。
    刘改芸在赵六子死了以后,打算帮他料理料理家务,以补偿成波年轻时代的一片痴情。他女人虽然死了,成波解脱了,但改芸从未动过同成波再温旧梦的念头。
    改芸常常想,像自己这样的女人,咋能再找成波啊。
    成波女人的死,刘改芸十分清楚,有次夜晚,刘改芸帮助他女人。
    擦身子,女人感激得热泪直流,成波作为一个男人,对她再好,也有不便的地方。
    自从刘改芸出现在这个破家里,女人才知道什么叫清爽,什么叫舒服。
    洗完身子,改芸让她躺下,又开始收拾家。
    女人说:“改芸姐,你歇一歇。”
    刘改芸服从了,她知道,女人想跟他说话。
    女人先叹口气,出乎她意料地问:“改芸,你跟成波好过没有? ”
    刘改芸的心咯噔一下,浑身紧张,一时无法回答。
    女人向她微笑着:“改芸姐,像咱们这把年纪,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
    刘改芸一想也对,好过没好过,都已成为历史,有什么可隐讳的? 女人足不出户,闭目塞听,但她的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女人已经猜出了什么。
    “我们没好过,连单独在一块说话都没有几回! ”
    “真的? ”
    “真的! ”
    “那你咋对成波这么惦记? ”女人的口气中并没有妒忌,完全出于一种友好的“好奇”。
    “唉,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刘改芸脸上闪过美好的光影。
    “不能说给我听一听? ”
    “咋不能? 多少年了呀……我知道成波待见我,可我……”
    “你咋了? ”
    “我看上了另一个人。”刘改芸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在轻轻述说一个梦,一旦提高音量,就能把它吓破似的。
    女人说:“改芸,你扶我坐起来。
    刘改芸让她坐好,自己也挨住她坐下,女人枯瘦的手,拿住她一只坚硬的,布满硬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也许,这双操劳过度,什么营生都干过的手,它的粗糙与硬度激起了女人的同感,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要能干营生,手也是这样的,多好呀。”女人羡慕地说。
    刘改芸点下头,更加同情这个女人。
    “你说,看上了另一个男人? ”
    “是的。”
    “他,是谁? ”
    “……”
    “他不是咱们村里的? ”
    “不是。”
    女人若有所悟,看住她的眼睛说:“那你跟他好过? ”
    刘改芸点点头,脸上不由地泛出红潮。她心上涂了一层甜蜜。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还没有一个人,不论男人和女人,跟她这样毫无顾忌地追忆过往日的温馨呢。
    那是一段多么令人陶醉,令人刻骨铭心,令人荡气回肠,令人难以忘怀的岁月! 虽然它是那样短暂,短暂得都没有来得及让人回味一下。
    “那他是哪儿的人呀? ”女人的眼睛亮闪闪的,听别人回顾幸福,似乎也分享了人家的快慰。
    ‘四清’工作队的,一个大学生! “刘改芸情不自禁流露出自豪。
    “噢。”女人的声音有羡慕也有敬佩,“好像那会儿我们知青才到了队里,没等我们见上,工作队就撤了。”
    改芸点下头。
    “他,对你好不好? ”
    刘改芸又点下头。她沉浸在回忆的欢乐中去了。
    “改芸姐,你的命真好,有那样的男人爱你! ”
    “不好。”刘改芸摇下头。
    “不好? ”女人诧异了。
    “我害了他。”
    “害了他? ”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害他,还是成波帮的忙啊。”刘改芸直到今儿仍然对那个工作队员怀着愧疚。
    刘改芸向她讲述了那段往事:“赵六子死了,我想补报成波,也没有别的本事,做点家务总行吧! ”
    女人热泪盈眶:“改芸姐,那个人,他后来到什么地方去了? ”
    “不知道,以后,他再也没来过。”一片忧伤漫过她的脸。
    女人摇摇头:“改芸姐,不是你害了他,不是,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咋能说是害他! ”女人替她分辩。
    “我家成分不好,把他拖累了。”刘改芸叹息着说,“差点把他的前程断送掉。”
    “啊? ”
    “为了他,我才嫁给了赵六子。”刘改芸脸上闪过厌恶和憎恨。
    “哦。”女人用异样的目光抚摸她。
    两个人不说话,用眼睛交谈,她们都在倾听对方的心声。
    女人突然冒出一句:“改芸,我死了,你找了成波吧,他太苦了你跟他在一块,我在阴间也放心。”
    刘改芸惊得跳下炕,站在她对面,满脸困惑和不安。
    “你胡说什么。”她厉声申斥女人,“成波侍候了你多少年,就换出你这句话? ”
    女人并不恼,真诚地说:“改芸姐,你不要生气,别人不清楚,这些天你还不明白,我这病能好? 不是成波,我连两年也活不出去。我把他拖累了,真害苦了他,这心,你也不清楚了吗? ”
    女人捂住脸,哽哽噎噎,瘦削的肩头在抖动。
    刘改芸心头一震,觉得自己冤屈了女人,连忙上前安慰她:“大妹子,不要胡思乱想,如今比过去好多了,赶紧治病! ”
    女人勉强地点下头:“改芸姐,你不找他,有个女子要找他。”
    “谁? ”
    “从从。”
    “……”刘改芸心里一惊,没有表现出来,她暗暗惊讶,这个女人的眼可真尖,什么也瞒不过她。
    刘改芸也看出来,从从对成波怀有不同一般的感情,但她没说破。
    “改芸姐,从从找了成波,我放心不下。如今的年轻人,黄风雾气,成波又比她大那么多,哪能过到一块! ”
    刘改芸阻止她说下去:“大妹子,你这不是指山卖磨,净说没的吗? ”
    女人不服气,摇下头。
    两个女人沉默了。
    刘改芸从这个家告辞出来,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多年压在肩上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她不由得长长地舒口气。
    积压心中的往事,不吐不快,一直没有倾吐的对象,今天如愿以偿,而且干净彻底,没有留一点尾巴。
    能跟人说心里话,也是一种享受。
    刘改芸同时又被一种不祥的阴云包围住,她惴惴不安,成波女人似乎在向她递送一个信息,一个使她心惊肉跳的暗示。
    “她真不想活了吗? ”这种推测一闪现,刘改芸就被吓住了。
    女人把该说的话,和盘托出,把改芸视为知己、知心,改芸深感欣慰的同时,也深深地为女人担忧。
    “从从! ”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对成波女人的话,刘改芸也有同感,从从能跟成波过下去吗?
    毕竟是不同时代的人哪。
    她忽然感到失笑,谁又能保证,如今的年轻人就一律都是“见异思迁”的?
    从从真跟成波好,刘改芸为成波庆幸。
    不论咋说,成波女人还健在,想这些都是无是生非。
    她得告诉成波,多留心点女人。
    不过,她的警告还没发出,女人已经采取了措施,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改芸万分后悔,有种负罪感,因为她最明白,女人走上绝路的动力在哪儿。
    她心疼女人,又十分生气,但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刘改芸冷眼旁观,发现成波女人的判断完全正确,成波的身边总有从从的身影。从那以后,刘改芸就不到成波家了,她怕碰上什么尴尬的场面。
    这会儿,水成波把她叫回来,她总感到,成波有重大的事情向她说。
    “成波,我知道你想说甚! ”刘改芸一思谋,不如由她来解脱成波。
    她含笑望着小学校长。
    水成波一惊,随即一笑:“你又不是钻心虫虫。”
    “我不是,可有个钻心‘从从’,爬到你心里头去了。”
    水成波听出了双关语,窘迫地扭过脸,也不置可否。聪明的刘改芸,这句话说得多么精彩,怨不得大学生会爱上她。
    刘改芸笑了说:“成波你不要再苦自己了,你是个好人,早该有自己的幸福。”
    水成波转过脸,他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如鲜花怒放般的刘改芸,还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
    “改芸。”
    “成波。”
    “我那样做,对吗? ”水成波皱了一下眉头,“她还是我的学生。”
    “我相信你的决断,老师找学生的例子,你知道的比我多,只要两人相爱,什么都不是障碍。”
    刘改芸戛然而止,她感到羞涩,这话,是说成波呢,还是说自己的昨天呢。
    “改芸! ”水成波的呼唤里有感激也有敬佩。
    “你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话,我还记在本本上,只要是一条阳关大道,是自己选定的目标,你就走下去吧,成波,你可再没几个二十年了。”
    水成波点点头。
    刘改芸又是一阵轻松,她明白,水成波从自己这里收获了理解和勇气,她以这种方式回报了水成波。
    人哪,需要冲破的囚笼有多少呀?
    他们像兄妹那样,无拘无束,心领神会地说话。
    水成波告诉她,他的生活要发生转折了,他准备带上从从去深圳发展。“我不能天桥把式,光说不练,我也去商海中扑腾扑腾,成败放在其次。”
    刘改芸并不惊讶,仿佛十分顺理成章:“这才叫光景,说不定,还要飘洋过海呢,人家王昭君一个女子都敢出国,咱们如今还怕甚。”
    水成波由衷地哈哈大笑。
    “改芸,等我刨闹好了,请你和海海去外面看看! ”
    刘改芸说:“只要你请,我们就去,深圳也不是刀山火海,咋不敢去。”
    两个人舒畅地笑了。
    “你打算甚时候走? ”
    “明年春天。”
    改芸点点头:“从从受过治了,她会珍惜你给她的感情。”
    “你相信? ”
    “我相信,因为我也是女人哪。”
    成波又笑了。
    这是刘改芸多年听到的,难得的几次笑。
    “改芸,我托你办件事哇。”水成波关注地说。
    “托我? ”
    “只有你才行。”
    “甚事? ”
    “当小学校长。”
    “我? ”
    “我物色的人没错,改芸,你的实际程度并不低,只是没有机会发挥出来。下个月,旗里有个师资培训班,我和乡里说好了,你去进修,你大伯的钱用上用不上,咱们的学校非盖成不可,它不能没个领导。”
    “我行吗? ”
    “一定行,改芸,眼前,还轮不到咱这村小学分配师范毕业生,只能就地取材,为了全村这群娃娃,你也得干。”
    刘改芸沉默了,她料想不到自己的生活之路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让我想想。”她说。
    “不能想,你只能去干,不要留偷跑的路。”
    “那我就试试。”
    “不能试,是正式干,你要破釜沉舟,义无反顾。”
    刘改芸只好点下头:“干哇,也是老马学蹿了。”
    “老马才识途。”
    两个人会心地一笑。
    “过两天,村民大会就宣布这件事。”
    刘改芸向水成波望了深深的一眼,就跟他告别了。
    她走在路上,玩味着同成波的交谈,一种莫名的失落和孤独涌上心头,从此,她将同水成波把最后的一缕温情斩断,也许,从此以后,她在芨芨滩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推心置腹地促膝谈心的男人了。
    这会儿,刘改芸突然强烈地意识到,她这么多年以来,面对逆境能坚忍不拔,是水成波在做她的精神支柱。
    他们不必说话,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没有往来,双方互相了解。
    一旦失去了这种彼此心照的友情,刘改芸的世界里就会出现巨大的黑洞。
    也许,只有失去了,才更感到可贵。
    刚才,成波让她挑小学校长的担子,刘改芸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成波。成波就要远走高飞了,到一个完全陌生而又新奇的地方去,他的嘱托,就是他留给她的赠礼,刘改芸不忍心也没理由拒收。
    刘改芸回头向小学校看了一眼,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在她的潜意识中,成波实际上是小学校的灵魂。
    他要走了,也许,他一直没有等到一句话,一句发自她的肺腑,经过多少年艰难困苦提炼的话:她心里有他,刘改芸咋能忘记在学校里空前绝后的那次聚会,成波为了她,把心都掏出去了呀。
    刘改芸叹息了,她想说,她不能说。
    “改芸姐,去哪儿? ”
    引弟的话使她的思绪断了。
    “引弟! ”
    “改芸姐,你跟我去趟城里吧,听说大青他……”引弟的话被泪水淹没。
    “谁告诉你的? ”
    “刘村长刚才去我家处理那两个赌钱的人,跟我爹说的。”
    “引弟,先别去,二青他们昨天已经去了,人多了也不顶事。”
    “唉,咋闹的呀! ”引弟不住叹息。
    “引弟,谁问你们要赌钱? ”
    “不能提了,宝弟干的好事……”引弟生气地说,“这会儿,宝弟还没回来,真叫人烦心。”
    刘改芸安慰她:“赶快让人去找找! ”
    说话间,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3
    月果这些天日子过得好寡淡,好寂寞。
    自从丕丕跟她因为她大爷爷的钱发生分歧以后,月果的心头就笼罩了一团乌云,到今天也没有驱散。那笔钱还不过是水中的月,镜中的花她就受到了牵连。
    丕丕又找过她两次,她顺从地跟他到了他们的“老地方”。
    但月果觉得,在这个她把处女的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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