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传 作者:高宣扬_2-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八八三年一月,弗洛伊德和玛莎开始在一本他们称之为《秘密纪事》的书本上记载他们之间在订婚前后的恋爱生活。他们都有这样一个想法:要在以后的某一天好好地读它。他们认为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有书信来往,因而就没有机会记录他们之间的那些极其美好的恋爱生活。因此,他们决定,当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要轮流执笔,写日记和回忆或感想之类的东西。弗洛伊德所写的一段话,头几句是这样写的:“在我的内心深处,有某种难以驱赶和剔除的勇气和胆略。当我严格地检讨自己,当我比我所爱的人更严格地检查自己的时候,我发现上天并没有给予我许多天赋,也没有赋予我更多的东西。恰恰相反,只给我很少迫使别人承认的才能。但是,它却赋予我那种热爱真理的大无畏的精神,给我一双研究家的锐利眼睛,使我对生活的价值有正确的认识,同时使我生性努力工作,并能从中获得无限的乐趣。我的身上所具备的这些最好的品性使我能忍受在其他方面的贫乏……我们要把这些共同地贯彻于一生中……”弗洛伊德还在《秘密纪事》中写道:他们要共同研究历史和诗,“不是为了美化人生,而是为了生活本身。”
一八八三年,埃力坚决支持母亲举家迁回汉堡的决定。这样一来,弗洛伊德同埃力的矛盾就更尖锐化起来,以致当埃力同弗洛伊德的妹妹安娜结婚的时候,他不愿参加婚礼。弗洛伊德本来就讨厌各种形式上的礼仪。这次埃力的婚礼举行得很隆重,更引起弗洛伊德的反感。他公开说,这次婚礼“简直令人讨厌”。但是,弗洛伊德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婚礼也免不了要举行得如此隆重。
一八八三年六月,玛莎一家迁往汉堡,弗洛伊德与玛莎不得不暂时分居两地。
弗洛伊德很担心,他们分手以后,玛莎会由于精神不悦而影响健康。但在实际上,他自己所受的影响,远比玛莎所受的影响要严重得多。他那段时期的境况,确实是够凄凉的。当时,他还没有正式从事能使他的前途和家庭生活变得更加美满和充满希望的科学研究工作。他的家庭负担又重,而唯一支持他的精神安慰——和玛莎谈话,解除心中之烦也没有了。他在苦恼中怨天尤人,怪他妈妈和在英国的哥哥不为他着想,不分担他的重负;同时也怪玛莎不坚决反对搬家。在那一个月内,他的生活充满了痛苦和烦恼,而玛莎也狼狈不堪,坐立不安,这对情人简直忍受不了分离的痛苦。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之间也产生了一系列的误会;由于弗洛伊德的固执和过于自信,使他们之间的误会发展到悲剧的程度。在这里,集中地表现了弗洛伊德的性格和感情的特点。
弗洛伊德同玛莎相比,不论在性格和感情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别。玛莎有着一般女人所具有的那种渴望被爱的天性,同时又能深信自己已经获得了所想要的一切。与此相反,弗洛伊德不但和一般男人不一样,总是希冀更多更深的爱,而且对于自己是否已经获得所要的东西,也总是有过多的忧虑。他在别的方面表现得很自信,但在自己的爱情问题上,则表现得自信心不足。他一次又一次地因怀疑玛莎对他的爱而苦恼不堪,更因此渴望玛莎经常向他提出“保证”来达到安慰自己的目的。为此,他常常想出一些特别的试验,想要证明玛莎对他的爱。但他的某些“考验”方式,显然不太妥当,有些甚至不合情理。最突出的表现是要求玛莎和他完全一致,要无条件地、绝对地赞同他的意见、他的感觉和他的意向。在他看来,除非能在玛莎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或在玛莎身上看到他打下的“烙印”,不然她就不能算真正属于他的。
但是,弗洛伊德对玛莎的这些“考验”,并不是始终都是如此坚决地坚持到底的。由于他对她的深厚感情,在许多情况下,往往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自我折磨以后,弗洛伊德就会向玛莎作出让步,或自己在理智上表现得清醒些,承认自己的要求有绝对化或不切实际的倾向。
一般而言,玛莎和弗洛伊德在性格、兴趣方面的差别并不能导致对抗的程度。所以,玛莎可以很轻易地通过他的各种“考验”。但在有的时候,一旦遇到他要埋没或否定她自己所坚持的生活标准时,她就会坚持己见,毫不退步。在许多情形下,总是玛莎获胜,弗洛伊德退让。这就说明,弗洛伊德的那种占有欲、感情的绝对排外性等等,碰到玛莎的硬个性,也都要败下阵来。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弗洛伊德自己不但不怨恨,反而为玛莎的胜利,即为自己的“失败”而高兴。弗洛伊德觉得,他能找到这么一个有个性的、坚强的终生伴侣是很高兴的。因为在他看来,他所需要的正是那种能在今后一生中,不管风吹浪打,也不管经历何等的艰难困苦,都能与他共同战斗的忠实朋友,而不是一个只能供他欣赏的洋娃娃!
在一般情况下,一对订婚或结婚的夫妇,在他们共同生活的过程中,总会自动地相互协调,寻求最大的可能使彼此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如果说在订婚或结婚以前,许多事情都处在理想化的阶段,双方的缺点和各种微妙的性格都未能全部看透,那么,在订婚和结婚以后,由于有了更多的实际的接触,在事实的严峻考验下,双方的性格就会慢慢地、也更真切地表现出来。在这一过程中,正常的夫妻应该是尽量调和和调整关系,使之更加平稳地发展下去。但是,弗洛伊德却与众不同,他说:“相互宽容只能导致疏远,这种宽容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有困难的话,应该去克服它。”这是弗洛伊德的敢于正视现实、迎着困难上的优秀品格的表现。由于他厌恶各种形式的一知半解或半途而废、厌恶各种掩盖矛盾的虚伪形式,不愿意自欺欺人;由于他有一种不管经历多大艰难困苦都要直捣真理的核心的坚强毅力;再加上他有上进心;所以,他在各个方面都表现了“绝不妥协”的精神,成为一个很不好惹的人。他甚至认为,如果一个人看不出别人身上存在着某种必须如以纠正的错误的话,那就是不堪设想的。弗洛伊德的这些性格,使他在订婚后的头一两个月内,同玛莎之间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争吵。
我们在弗洛伊德的爱情生活中所看到的,是一个严谨、一丝不苟的科学家的特有品格的特殊表现。我们没有理由过多地指责弗洛伊德在爱情生活中所表现的刻板态度。我们倒应该从这里获得关于弗洛伊德的特殊作风的丰富材料,以便更深入地了解他的为人。他在投注他的感情之前,总要先给对方一个难以忍受的批评;他内心中深藏的那种仁慈的宽宏和忠诚的爱情,总要覆盖上一层苦味的外衣。因此,有些人常常对弗洛伊德的个性产生一些误解。玛莎的可贵之处,恰恰在于她对弗洛伊德的高度忠贞,以致她同弗洛伊德订婚和结婚后,当她发现弗洛伊德身上的缺点的时候,仍然能保持对他的忠诚爱情。她表现出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她深信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遇到何等复杂的感情变化或境遇,他们的爱情都会获得胜利。
弗洛伊德一直为玛莎的健康操心,玛莎患有青春少女常患的“萎黄病”。一八八五年夏天,当他听说她的身体不太好的时候,他在信里写道:“当我为你的身体而焦急的时候,我简直就要发神经病了。就在那一刹那间,一切价值观念都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生怕你生病的可怕念头。唉!我心乱如麻,不能再多写了。”第二天,弗洛伊德收到她的一封明信片。他看了信以后又写道:“我怎么会想象你生病了呢?这真是大错特错的事情,我看这是太疯狂了的缘故……当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他自然会疯的。”三十年以后,当弗洛伊德研究爱情心理学的时候以及当他在一九一零年发表《恋爱生活对于心理的奇异影响》的时候,他个人的爱情经历就是最直接的和最富有内容的材料来源之一。
有一次,玛莎到卢北克度假,曾经开玩笑地写信给弗洛伊德说,她曾幻想自己在洗澡时淹死了。弗洛伊德在回信中说:“有人一定会认为,同人类数千年的历史相比,一个人失去自己的爱人,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但是,我要承认,我的看法同他们的想法正好相反。在我看来,失去爱人无异于世界末日的到来。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是一切仍在进行,我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弗洛伊德还在信中说:“在过去的日子里,你的一封信就会使生活变得有意义;你的一个决定,就如一个能决定生死的大计一样,令我期待不已。我除了那样做以外,不能再作别的什么事情。那是一段充满着战斗并最终取得胜利的时期。而且,只有经历那样一段时间,我才能为赢得你而平静地工作。因此,我那时必须为你的爱而战斗,正如我现在必须继续为你而战一样……”
不管怎样,这一切就是弗洛伊德的信仰所固有的特征。他并不期望有什么好事,可以自然而然地降临到他的头上。他认为想要获得任何好东西,都必须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才行。
在订婚后三年,他告诉她说,他远比三年前更加爱她。在三年前,他对她的了解太少了。弗洛伊德说,他在三年前所爱的只是她的形象,而如今他所爱的是她的人格,是真正的玛莎。他说:“在开始的时候,我对你的爱还掺杂着许多痛苦。在那以后,我对你产生了忠诚的情谊和欢乐的信心。如今,我则以一种神魂颠倒的激情爱着你,这种激情只能保留下来,并大大超过我的期望。”
从一八八二年六月订婚到一八八六年九月结婚,弗洛伊德不仅在感情上经历了多种复杂的考验,而且,在经济上承受了很重的压力。弗洛伊德的家庭经济状况始终都不很富裕。他自医学院毕业后,又有一段时间从事科学研究,不能解决家庭的经济负担,所以,他的婚姻费用一直给他带来很大烦恼。玛莎的妈妈本来就有点计较弗洛伊德家里不够富裕,因此,越接近婚期,弗洛伊德越为经济问题着急。
若要以他开业所得的积蓄来结婚,起码要好几年才能办到。所以,结婚的费用,看起来几乎要全靠玛莎家里的钱。结婚后建立家庭所需要的家具,需要花相当多的钱去购置。他为此四处借钱,但结果又不理想。更糟糕的是,他获知八月又要去当兵。在当兵的时间里,他不但将没有收人,而且还要花钱付路费。
在弗洛伊德订婚后的那段长时间里,弗洛伊德几乎没有一刻不在心中挂念着何时可以结束订婚期。他的一切努力都是朝着这个方向进行。他一心想成名,希望能有较多的收人,得到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以便能够和她结婚。但是,那几年的状况始终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善。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一段在经济上艰苦奋斗的岁月。
弗洛伊德自己曾经算过好几次,要想使自己在结婚后度过安稳的第一年,非得要有一千美元的准备金不可。但是,直到结婚的那一年,他才筹备了不到五百美元的钱。好在那时候玛莎那位富有的姨妈李·劳贝尔资助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三倍於此的嫁妆费。
弗洛伊德决定把婚期定在一八八七年六月十七日。那是他们订婚五周年纪念日。玛莎很同意弗洛伊德的安排,使弗洛伊德又一次感受到当初玛莎答应他求婚时的那种快乐。但是,不久弗洛伊德就获知他已得到资助赴巴黎深造(详见下一章),所以他决定改变预定的婚期。从巴黎回来后,他决定在维也纳开业。在一切都安排就绪以后,一八八六年九月十三日,弗洛伊德才同玛莎结婚。
这时候,新娘正好二十五岁,而新郎三十岁。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弗洛伊德身高五尺七寸,长得英俊、瘦长,五官端正,还有一对乌黑乌黑的、炯炯发光的眼睛。
刚刚结婚的日子里,弗洛伊德的经济生活仍然未能迅速好转。他这时候已经开业行医,本来预料十月份会有很多患者来看病,但实际诊疗者却寥寥无几。弗洛伊德的每天收入很有限,他只好让自己的太太暂时度过一段较艰苦的日子。在头几个月,弗洛伊德每月只能得到约合四十五美元的收入,而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却要一百二十美元!虽然,他们都能泰然处之,但实际困难确实接踵而来。他把哥哥伊曼努尔送给他的金表拿去当押。好在有明娜的帮助,日子才能过得去。
由于玛莎处处表现出仁让、俭朴和顾全大局,弗洛伊德在生活上的困难才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工作。玛莎在生活中总是把方便留给弗洛伊德,而把困难留给自己来承担。
一八八七年十月,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孩子,取名马蒂尔德,孩子的降生给他们的家庭生活增添了美满和幸福的气氛。弗洛伊德在两年后的一封信中说:“我们很快就生活在日益安详自在的环境之中。每当我们听到孩子的笑声,我们就认为那是我们所遇到的最美好的事物的象征。我已经无所他求,也不再那么辛苦地工作了。”接着,在一八八九年十二月和一八九一年二月,他们又生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取名为琼·马丁,这是为了纪念弗洛伊德在法国巴黎深造时的一位老师琼·马丁·沙考特。沙考特是法国著名的神经病学专家。第二个儿子取名为奥里沃,这是为了纪念英国近代革命家奥里沃·克伦威尔的。如前所述,克伦威尔是佛洛伊德早年崇奉的一位英雄。
由于人丁日多,需要的房间也越来越多。所以,一八九一年八月,他们搬到著名的柏格街十九号。那儿既宽敞、又便宜。一年以后,他们又租了楼下的几个房间,作为弗洛伊德的书房、候诊室和诊疗室。弗洛伊德在那里一直住了四十七年。在那以后,在这所房子里,他们又生下另外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三个孩子分别生于一八九二年四月、一八九三年四月和一八九五年十二月。最小的儿子取名为厄纳斯特,是为了纪念弗洛伊德的老师厄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