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傳019-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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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皇帝第二書，是二月間在泅州寫的，其中一部分如下：　

　　但以祿凜久空，衣食不繼。累重道遠，不免舟行，自離黃州，風濤驚恐，舉家病重，一子喪亡。今雖已至泅州，而發用馨竭，去波尚遠，難於陸行，無屋可居，無田可食。二十餘口，不知所歸，铮�寒之懮，近在朝夕。與其強顏忍恥，於求於眾人，不若歸命投眨�控告於君父。臣有薄田在常州宜興縣，粗給擅粥。欲望拢�慈許於常州居住……　

　　他在旅途上，發生了兩件有趣事，也可說令人難過的事。在泅州他渡河去游了南山之後，寫詩一首。河上有一座長橋，因泅州為軍事要隘，天黑以後此橋上不許行人通過，摺�犯者重罰。實際上，泅州太守是不理會這條規矩的，他在天黑後和蘇枺�坡同過此橋。為了慶祝此次游山之樂，蘇枺�坡很天真的寫出了下列兩行詩句：　

　　長橋上燈火闌，　

　　使君還。　

　　太守為人老實正直，是山枺�省一位學究，姓劉。第二天他一見蘇枺�坡的詩，心都快跳出來。他到船上去看枺�坡，說：『我看了你的詩，這很嚴重，太嚴重了！你的詩全國皆知，一定會傳到京都。普通人夜裡過橋是罰兩年勞役，太守犯法，情形更糟。求你把這詩自己收起來，不要給別人看。』　

　　蘇枺�坡追悔不迭，微笑道：『天哪！我一開口就是兩年的勞役呀！』　

　　他住在張方平家時，出了另一件動人的事情。在主人請他吃飯喝酒時，他認出了張方平兒子的妾，那個女人以前曾做過黃州太守的妾，深得太守鍾愛，名叫勝之。太守當年為蘇枺�坡好友，不幸亡故，此妾亦即改嫁。蘇枺�坡一見此女在張家筵席上出現，狀極輕松愉快。他頗為感慨，想起老朋友來，兩眼淚痕，喉頭哽咽。這卻逗得勝之發笑，她只得轉過頭去和別人說話岔開。蘇枺�坡離席時。心中很難過。他告訴朋友說人千萬別迹�妾，就舉勝之為例。　

　　皇帝染病，從三月一日起，太後攝政。三月五日，皇帝瘢�崩；次日頒下拢�旨，允許蘇枺�坡在太湖邊居住。這對蘇枺�坡十分重要，因為他己如願已償，他的計劃實現了。一家開始遷回宜興，在四月初三離開南都，到達湖邊新居，是神宗元豐八年五月二十二日。　

　　蘇枺�坡而今終於相信他會終身在此安居下來。他的詩裡有兩句：『十年歸夢寄西風，此去真為田捨翁。』他要在富有田園之美的江南度其晚年了。他可以乘一葉之扁舟悠然來往，『神游八極萬緣虛』，真正優哉游哉了。　

　　但是命咂�偏做梗。正當他把退耄е�地已物色到，朝廷對他再度任命的消息又來了。在他到宜興後還不到十天，就得到消息，朝廷派他到離山枺�芝累不遠的登州去做太守。原先以為是京城傳來的郑�言，他拒不肯信，他說京都一向郑�言多，並且最近四月十七日的官報上也不曾提過。　

　　蘇枺�坡心亂如麻，心裡很恨這種變化。幾天之後，正式任命到達。家裡人大喜，孩子們喊叫覺得喜出望外。蘇枺�坡在一首詩裡，自比為可憐的良馬，盛年已逝，再不貪天山的牧野。在另一首詩裡說：『南遷欲舉力田科，三徑初成樂事多。豈意殘年踏朝市，有如疲馬畏陵坡。』在給佛印的信裡他說：『如入蓬蒿翠蕾之徑。』給米芾的信裡說：『某別登卦都，已達青社。衰病之餘，乃始入椋�，懮畏而已。』　

　　可是，他仍然接受了新任命。太後現在把情勢推動起來。司馬光又被任命為門下侍郎，實際上等於副首相之位。任命司馬光的情形很有趣，皇太後是派武裝兵士把他從家中請出，一直『護送』到官衙裡去的。所以用這種方法，是惟恐他接到任命之後會延遲赴任，甚至會辭謝不就，也是不得已而別開生面了。　

　　蘇枺�坡在六月，到山枺�沿海去就新職。由青島附近，開始乘船，繞山枺�半島而行。十月十五到達登州後五天，他又應召晉京。全家開始行動起來，將近元豐八年十二月半，到達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