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先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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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力则痴痴的看着吧台边一个带金丝眼睛的男人。他的伤心史已经够多了,没兴趣理会他人的伤心。
我几度怀疑他患有“花痴并发症”,在酒吧特别容易发作。
没有时间去管杜力的媚眼是否抛错了地方,难得张平的话匣子即将打开。
“周文是谁?你前BF?”
张平点头:“是的,我们很相爱,很相爱。”
“那为什么分开?他结婚了?”
“不是,是我要求的忠诚度太高了,我无法容忍他跟任何一个男人有亲密的举动。”他说,醉眼朦胧。“他的前BF常常找他,我受不了,虽然他们或者真的仅仅是分手后的普通朋友,但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我尝试让自己看开些,没用。分手后那还能做朋友,简直扯淡!”
我笑了:“你捉奸在床了?凭什么说分手后就不能做普通朋友?”
“你可以吗?”他斜眼看我。
我沉默了,如果是自己真爱过的,我不行,也没必要触景伤情。
他继续说:“我们吵啊闹啊,也好得糖粘蜜似的,每天都是吵完了和好,和好了又闹,终于有一天,周文说他累了,不想这样下去。一个皮箱一张机票去了上海。”
“我也认了,我太唯美了。我的错误是不会睁只眼闭只眼,我不会妥协,我不会明明刀在割心里的肉表面还装出在喝甜蜜的汁……”他的不满如浩瀚长河滔滔不绝。
音乐转成了《再回首》,回首苍凉,不如遗忘。
落地的钟敲了十二下,我们都是广州的客,为何这城市总为我们敲响爱情告别的终?
那是我唯一一次对张平爱情的知晓,后来他没有再说起过。
我们都在寻找爱情,可爱情总将我们遗忘。
三
晚上了,我修饰一番,光彩照人的出现在酒吧里。
杜力和张平已经到了,杜力订了沙发的位置,今天不是周末,酒吧没有坐满。
一个男人过来跟张平打招呼,他穿了一套合身的黑色衣服,挺拔而俊朗。我猜测着他的年纪,26?27?28?29……有些人会藏岁数,但我仍乐此不疲的猜。
锻炼自己的直觉。
杜力不喜欢此类男子,在他的意识里这样的人太嫩了,不够牢靠。
张平和那男子寒暄了几句,正要打发他走。那男子含笑说:“不介绍介绍?”
“哦。”张平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杜力,做IT的。”
杜力端着杯子跟那男子一笑:“嗨!”
那男子点头笑着:“你好。”
张平转向我了:“这是林靖,做商业的。”
我也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那男子伸出了手,要跟我握手,我有些儿不习惯,但还是伸了手,他大力的握着我的手说:“你好,我是唐天,我做电信技术支持的,四川人。”
大力得有点痛,我不知所措,只得牵强笑笑。
“林先生多大了?”唐天突然问。
我诧异:“你对我的岁数很感兴趣?还有,我不习惯人家叫我林先生,叫我靖比较顺耳些。”
唐天呵呵笑了:“我有个毛病,喜欢猜人家岁数。不要见怪啊,我只想知道我的直觉准确吗?”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来这世界上有我这毛病的不止我一个,只是我没有他那么直接的说了出来,往往是事后印证我猜测的结果,如果他走开了,我会问张平的。
唐天的脸有点红:“你是不是觉得这毛病特怪?”
我急忙摇头,笑意还写在脸上:“不是的,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有这样的怪毛病,我刚刚也在猜你几岁了,所以你一说我就忍不住了。”
他一楞,也发出了一阵大笑,弄得邻桌的人都回头看我们。
我看着他笑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文卓的笑,也是这么爽朗,这么容易让人感染,心一动,触痛了心底那根平复已久的神经。
张平和杜力也跟着笑。
难得轻松。
我问他:“那你觉得我多大了?”
“二十三,对吗?”他想都没想。
太抬举我了吧,我离二十三已久,都四个年头了。
我含笑摇头:“不对,你的直觉错误。我二十七了,刚过的生日。”
“那我考你的直觉,你认为我呢?”他兴致勃勃,象一个看见心爱玩具的孩子,眼睛都冒光了。
“二十六吧。”人家刚刚给我留了面子,我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他也笑了:“我都三十了,你够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你保养得好。”我不得不装出惺惺相惜的样子。
“那有你青春啊,你是南方人吧?江南一带?看你皮肤很好。”他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我还是笑,除了笑好象什么表情都不适合这样的场面:“你很会说话,我是广东人,粤东地区的。”
“你有点象混血儿,特别是你的鼻子比较挺……”他说。
两个寂寞无聊的男人,在这样寂寞的夜晚,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象个愚昧妇人接受着他的赞美,心里警醒着自己一句经典名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又是杞人忧天了,他能盗我什么?
酒色猩红,眼色如波。
一切都是水做的,船过无痕。
明天,又没有任何痕迹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张平的朋友没来由的跟我海阔天空的狂聊,我喧宾夺主了点吧?忙斜眼偷望,象作贼般的心虚。张平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趁着唐天去WC了,我问张平:“此君是何来路?你怎么不管管他啊?”
张平双手抱胸:“他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我干吗要管他啊?不过我觉得他挺合适你的,发展发展如何?你的地如果还老那么坚守着,小心荒芜了,叫他开垦开垦?”
我嘴巴的酒差点喷到他脸上了:“我在你心里这么悲哀啊?还缺了垦荒的人了?天天叫你嘴巴积德,你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简直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极大的蔑视!”
“你没有看他眼里的情丝都快结成茧子了吗?人家对你没意思我也不会说啊!”他还是调侃。
唐天来了,我及时的闭嘴。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保持一点矜持和文雅是有必要的,人,谁不是虚荣的?
杜力已经转到一个孤寂的中年男子的台上去了,一会功夫,竟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勾搭上那男子的。张平独斟独饮,又是一番享受的愉悦。
唐天与我碰杯:“林靖,现在还没有BF吗?”
我更正着:“不是没有,是我无法投入进去,我最近和两个网友见面,呵呵,你猜怎么着?一个希望我是柏拉图精神恋爱的信徒,只因为他性冷淡又渴望爱情。另外一个希望我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糅合体,我们在的每一刻都可以随时随地的调情做爱。我太无所适从了,你说我怎么能轻易的找到BF?”
他放肆的笑:“不错不错,爱情需要两者完美的结合。难道你没有遇见过真正可以灵肉结合的完美情人吗?不可能,你也很优秀,你象《孔雀》中的弟弟,清秀,忧郁。叫人迷乱。”
我怎么没有,文卓,我心里的记忆又被他勾了起来翻搅。回首再望,往事还是深沉。
而从前以后都是渺不可测的深渊,千秋万世,地久天长。文卓,是不愿意提及的永远秘密。
“你太抬举我了,灵肉结合的完美情人也有过,但……唉,世事无常,所以分开了。有时候怨天尤人,就难免万念俱灰,我避免去想的。”我淡淡的说。
他向往:“肯定是刻骨铭心,海誓山盟吧?”
我饮酒,反问:“你没有过?”
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我真的太冤了,为什么我总没有这个福气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我这三十年算是白活了,想想是痛不欲生啊。”
“你以为那种爱情真的很甜蜜很值得回忆?痛不欲生不是形容你感情的空白,而是形容爱情的悲哀!”我规劝,能不要玩火尽量避免玩火。
他还想继续发表什么意见,我制止了他:“我们不要老谈感情了,谈点别的吧。”
唐天说:“好,知道吗?王菲跟李亚鹏勾搭上了……”
“什么?不可能,她不是和谢霆锋吗……”
“那是陈年老帐了,你多久没看娱乐版了……”
那夜,我们相谈甚欢,甚至忘记了是杜力的赔礼宴。
我没有刻意的去想什么,希望什么。这样的际遇,一生中有多少?
过了十二点,我轻轻的说:“如果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我明天还得上班,我要走了,再见。”
说着,我背转身,跟杜力和张平道别。
我往门口走去,唐天追了上来:“林靖,我送你回去好吗?”
我失笑:“唐天,你没有搞错?我不是女孩子,那能劳你大驾?快回去玩吧。他们再等你喝酒呢。”
“我能不能要你的电话号码?”他象一个等待安检过境的嫌疑分子,忐忑不安的等待我的判决通过。
我微笑这拿起他的手机,按下我的电话号码,这是在一个广告里面看过的一个画面,今天第一次用,浪漫让心慢慢融化了。
唐天看着我离去,他一直保持微笑的姿势。
我刹那间就湮没在人群中,脑海中只记得那是一个面庞俊朗,目光炯炯有神的男人。我以为这次的邂逅,分手后就很难再相遇,或者某天遇见,也可能记不起谁是谁了。
四
周末的晚上,赵大明约了张平到他家吃饭。
张平屡次推辞,终于因为没有办法接受了这过于盛情难却的晚宴,他在劫难逃,桃花劫。
赵大明,33岁,离异,无小孩的麻烦。白云区一家公司的项目经理。高大威猛,人也老实。他第一次在一次酒吧的聚会中喜欢上了张平,从此一往情深,百折不挠,除却巫山不是云。
张平喜欢将感觉放在第一位,赵大明爱上他的时候,也正是他将赵大明列如黑名单的时候。
我循循善诱:“你得让自己学会妥协,其实找一个爱你的人不见得他就比你爱的人差。赵大明那么喜欢你,而且没有婚姻的忧虑,你就将就一下。中国几千年的文明里面最精辟的就是感情可以培养这六个字,这六个字让多少盲婚哑嫁变成神仙眷侣,你第一印象就将他打入冷宫,这样其实很不公平。”
张平反驳:“我严重反对你的说法,如果有一个人喜欢我我就得以身相许,接受他!那我现在已经是千山看尽了,我犯不着跟我自己过不去啊。”
我又只能苦口婆心了,赵大明的痴情让我动容:“你们有相似的过去,他也受过伤,这样等于打了防疫针,未来一定可以水到渠成的!不要再玩感情游戏了,玩到你不相信感情的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也老了。”
“我只喜欢我看得上的,看不上的就算是盖茨跪下来我也没有用,你少在那危言耸听乱点鸳鸯,我不吃这套,我晚上会跟他清楚的说个明白的。”他坚持自己的立场。
我没辙了:“你好好说话,别把人伤着了,知道吗?”
他们进行了一次非常浪漫的烛光晚餐,赵大明亲自下厨,做了咕噜肉,红烧鱼,清蒸排骨,酿茄子,白切大虾……
张平坐立不安的享受着幸福的生活,因为缔造着生活的人却让他如梗在喉。
酒足饭饱之后,他喝着赵大明煮的咖啡,内疚和惭愧在他心里来回折腾。
他决定摊牌:“赵大明,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的,我们……我们或者只能做朋友。”
张平的脸红得象煮熟的虾,不知道是喝了点长城干红还是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赵大明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就已经足够了。我没有奢望可以和你比翼双飞,只要偶尔看见你一眼,我就知足了。”
张平那一刻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太满足了。
他为赵大明的痴情感动,也为自己的魅力而自豪。但他不愿意因为感动而掉进一个感情的泥潭。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肥皂剧,编导把观众当白痴耍,观众把演员当弱智看,这年月,谁耍谁啊?
一个老同学庄蓝给我打电话来了:“林靖,我后天结婚了,你得来喝我的喜酒啊!”
我的脑袋蒙了:“你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就给了我这么一噩耗!”
庄蓝老了十岁似的教训我:“我今年都27了,难不成等我四十了再生小孩子,我给我女朋友认识了两个月,觉得大家都可以接受对方,就认了呗。你也和我同年的,别再执迷不悟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得多没意思啊!赶快找个伴。”
我活得很好,但每个人都会自然的觉得,我没有结婚就一定非得孤苦伶仃。
我笑着说:“没有啦,我和我女朋友(我那儿来的女朋友啊?)也过得不错的,只是大家都觉得还没有必要那么快结婚,所以……呵呵……”
“我结婚那天你得带她过来,老同学都得看看你女朋友长得啥样,配不配得起你。”
我不愿意把结婚当做走投无路的选择,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立马租一个女朋友。
我干笑:“她怕羞……”这戏也演得太辛苦了吧,但我必须演下去。
“怕什么羞啊?”庄蓝不肯放弃瞻仰我女朋友的机会。“你们始终要结婚的,她还得面对我们啊,就当是婚前演习。”
庄蓝接着说:“要是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脸蛋儿不错,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思想也有思想,我觉得她也挺适合你的。”
我再蒙多一次,我知道最近老处女横行天下,已经是现代文明的一大灾害。那些在豆蔻年华高不成低不就的准徐娘群体已经改头换面,忏悔不已当日挑食的坏习惯,不断的托三邀四的找人做媒。但刚刚明明跟庄蓝说了我有女朋友了,看来给他托付重任的应该是庄蓝重要的人。
我笑了:“你小姨子吗?”我很努力的装出很感兴趣很淫乱的声调了。以此表示我对他的恩重如山感恩图报。我不是由衷的。
“不是,我老婆的一个姐妹,曾经是她们班的班花,模样儿啊你一定喜欢,人家温柔贤淑,哪个知书达理劲啊可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庄蓝不遗余力的推荐。
那个班花如果有他说得那么好,庄蓝怎么就没选她?
有虚假广告的成分!现在的广告都这样,我上司买个生发剂希望改变他的聪明绝顶,但后来的结果是他更加的聪明,也更加的绝顶了。
都是虚假广告惹的祸,我仿佛看见那个“班花”张着血盆大口,在鱼尾纹上抹着厚厚的粉底,不禁打了个寒战,莫说我不喜欢异性,就是喜欢了我也决不进这个圈套。
这演戏得有个分寸,该收场就得收场,但我应该怎么收场?我颤抖着说:“好吧,到时候见见,满意了再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