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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博鸾随-第3部分

小说: 博鸾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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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所以被他戏于股掌之上,就是由于不了解他。” 
这又提醒了吕克扬,他的眼珠里泛出一丝光彩,如获至宝地欢呼:“他一定有弱点!那天晚上我听见他说梦话,很生气呢!要查清楚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他那样恼火!”一副“让他好瞧”的姿态被吕克扬演绎得淋漓尽致。直谈到大半夜,他才放陈子昂到客间休息。他差不多将那“怨怨相报何时了”当作了屁话,一心想着“为民”出头。为了拉陈子昂下水,还故意夸大谢方正对陈子昂的咎害,让子昂成为自己忠实的盟友。吕克扬不知道自己已经徘徊在一个圈套的边缘,过分激动的情绪让他没能清醒地想问题。他没想过拉上陈子昂去报复谢方正会有什么益处。一个人糊里糊涂地闹义气有时也归属于“傻人有傻福”,关键在于他是不是真傻。在这方面,吕克扬不傻,谢方正也不傻,于是就成钉子碰上钉子,尖硬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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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我喂猫了。白薯离开我的一个多月来,我第一次在中午喂它。任凭它叫得多惨,我都无动于衷,只由父母去理会它。 
我从前以为自己很喜欢猫,但现在,没有白薯在身边,我对任何一只猫都没有兴趣。所以我拒绝了师妹给我找只新猫的好意。所以我不喜欢这只不请自来的新猫。 
我以为我很乐观。但是对于这件事,始终不能释怀。我对白薯的感情可能大于任何其他一种感情。没有了它,我瘫痪了一半。这也造成了我无法写文的原因,是它占据了我精神的绝大部分。我不认为是我亏待了它而让它离开,我热爱它的任何行为——咬我的手指、踩我的头、不停地弄脏我刚擦干净的桌子、把满屋子都弄得猫粪臭……我买回来的鱼片自己只吃了一小片,剩下都给了它。但我极其不希望它是被人抓去吃掉了——有些人什么都吃,尤其它是那样壮实。我是凡人,不是和尚,总会为它的生命而担忧。那前一天晚上,它还乖乖地躺在桌子上睡觉,它的毛还沾在床上,它还像往常一样从最高的台阶上望着我…… 
昨天晚上天很黑了,那只新来的猫在不停地叫。妈妈怪我不应该因为自己不喜欢它就不给它吃饭。于是今天,我学会了平等待人。其实我自觉一向平等,以至于人们看不出我爱谁、恨谁。 
= 
第三章 
清晨,小商小贩们都赶着早市布置摊位。有卖萝卜、南瓜和青菜的,有卖针线女红的,也有卖糕饼馒头的。那些有门面的,是绸缎庄、茶楼、面馆等等。小铺子小吆喝,大店面大招牌,整条长街吵翻了天。 
人群中悄没声地挤进两位穿绸挂缎的人。这两人,年长的是二十来岁岁年纪,稍面嫩些的约有十七、八岁,都生得相貌堂堂,打眼一瞅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人山人海的道路上因此看得着的就赶紧给让道。这一来,挺宽敞,两人就摇摇晃晃一路晃荡而行。 
这两人的底细,不需说,紫边上衣那位是县太爷的东床——吕司农的公子。另一位白衣蓝带的即是文林郎陈元敬之子陈子昂。虽说文林郎不过是个从九品文散官,这陈家却也算得豪富之门,据说是祖上几代的成果。他们呆在四四方方的围墙中闲得无聊,便上街玩耍。似乎也不是玩耍这么单纯——他们是否别有用心? 
“子昂昨晚睡得可好?”吕克扬唠了一句题外话,但是很必要,否则就是他对客人的怠慢。可是他在陈子昂打哈欠的时候发问就显得有些笨了。好在对方不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不会介意他的欠妥当。 
陈子昂婉言答道:“算不上差。” 
“也算不上好?”吕克扬笑着替他说出了隐含的意思,向他介绍:“这就是城南的仙市场。” 
“谢梦元时常出没的地方。”这回轮到陈子昂接了下半句。两人相视而笑,大步流星朝郁家酒楼的方向去。 
“我们一大清早不用吃得太正式吧?”陈子昂的意思是,他在外边买几个包子就凑合过去了。他显然忘记了他们辛辛苦苦调查到的一点点消息。听路人甲说,谢方正品位刁,早上必定上这儿来。 
今天是他们预备的第一轮攻击,在陈子昂看来稍带一些许的野蛮及不合理。可是吕克扬口口声声要为他报仇,还说什么为民除害,受不了这种威逼式的怂恿,陈子昂权当是跟出来看热闹。要他违背父亲的豪侠作风,放弃仗义,为了复仇而找借口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情是有相当难度的。他反倒因此给吕克扬留下一个意志薄弱的坏印象。 
一抬脚,立刻瞅见谢方正坐在正对面漫不经心地品茶,好生悠闲!吕克扬于是收脚退了出去,只叫陈子昂一个人进了店。 
只见陈子昂二目圆瞪,一脸杀气,扯起雷霆般的嗓门叫道:“掌柜的!打碗酒来!” 
郁老板一看苗头不对,忙不迭赔着笑把他领到谢方正左面一张桌前安坐。他哪里知道陈子昂是来者不善故意找茬,偏要坐谢方正那个位子。郁老板没办法,只得向谢方正求让。谢方正冷眼看了陈子昂一眼,也不开腔,便让到了另一张桌上去。 
到底是头一回欺负人,陈子昂遭谢方正那一记白眼,怕是这一整天都吃不下饭了,总觉得心口堵着一块东西,亏欠了斜子什么似的。 
陈子昂闷闷不乐地坐在桌旁等着上酒。没过多久,吕克扬进来了——面色铁青,气势汹汹,刚进门就张口叫嚷:“姓郁的!打酒来!” 
郁老板一听,赶忙又上前伺候,将吕克扬带到谢方正右面的一张桌子摆筷。可这吕克扬和方才那陈子昂是一路货,专门要老板担惊受怕。也和陈子昂一样,吕克扬要和谢方正挤位子。郁老板十分为难地看着谢方正,想再叫他让吧,又难以启齿。谢方正呢?这当儿也只顾喝他的茶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还向郁老板叫了一声:“再沏上一壶雪莲花。” 
这天山雪莲花,生于雪山岩石缝中,每年夏季开花时采集,能祛寒化痰。郁老板消息灵通,知道谢方正受了寒嗓子不舒服,一早专就服侍他,许是他开心了,上一回才大发慈悲地让座帮他解了围。可他不会连续做两次好事。怎么办?郁老板直急得额头上冒汗,滴滴嗒嗒往下掉不停。 
郁老板只得转脸向吕克扬求好:“买主,他已经让过一次位子了,您就坐另一张吧,照样舒服。” 
吕克扬根本不听,指着谢方正的位子蛮横地嚷道:“本少爷就要坐这里!” 
这下可把老板给难住了,这位也是个爷字号人物,得罪不起。可谢三爷发起火来,同样叫他的酒楼鸡飞狗跳!郁老板抠着头皮,如热锅上的蚂蚁、沸水里的螃蟹。 
吕克扬似乎不耐烦了,在谢方正坐的桌子上“啪”地一拍,喝道:“快起来!让我坐!” 
谢方正只当没听见,一手端碗,一手夹菜,不言不语照常吃饭。 
郁老板生怕闹起来砸了他的店堂,只好向谢方正哀求:“三爷,您就再做一次好事吧!” 
谢方正晃晃筷子慢悠悠地说:“怕什么?不让又怎么样?” 
吕克扬举起拳头威胁道:“不让,爷爷就要揍你!” 
话音刚落,陈子昂也站了起来,他说:“让了我就得让他,要不然,我的拳头也饶不了你。”话虽如此,陈子昂却是被谢方正临危不惧、从容不迫的态度激起了兴趣,他想看看缺陷大王究竟有怎样一个神通,会如何解决这场冲突。出于这样的目的,陈子昂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随和背后那股没缘由的歉疚。 
谢方正也便隐约觉察出陈子昂对于自己没有多少威胁性。他只是想不明白:吕克扬要揍自己那还不是随时都可以,何必演出这样的戏来吓唬别人?谢方正嘻嘻一笑,又倒了一盅茶,说:“你们二位都爱惹事?三爷我更爱。要打,我们到场外空地上去打,莫让店老板跟着倒霉。” 
外头早就站满了围观的人,都等着陈、吕二人好好地教训谢方正一顿,替自己出出气。围观的人中,也有不少是“慕名而来”一睹“斜方正”尊容的——从前只听说过他,如今有机会照个面,免得日后上他的当。现在谢方正站出来,人们哗啦啦都跟那三个人到了空地上去。缺陷大王要接受挑战啦!大伙儿的脖子拉得发直,惟恐看不到这个精彩场面。 
吕克扬一见,乐了。到底是年轻,直想显显自己的威风。抽出缠在腰带上的荆条直扫谢方正的要害。谢方正仗着地方大,这时灵清得很,轻轻一偏、一跳便躲了过去。折腾了半天,吕克扬竟未占了多少上风,心里不由纳闷:才两三天工夫,他没可能有这么大进步呀?眼见着力气消损,吕克扬不得不责怪一旁作壁上观的陈子昂。 
陈子昂不得不挺身而出,正遇上吕克扬将谢方正逼向自己。谢方正要躲吕克扬,已无暇顾及身后之患,迎头中了陈子昂早已准备好的“双风灌”,他头痛欲裂,索性耍性子伏到陈子昂身上不动了。陈子昂脸色骤变——并非他讨厌被仰仗,而是他此刻想起谢方正的头痛病儿,紧接着就转过身来接住了吕克扬飞来的荆条。那荆条打在他背上,“啪”地一声竟然断裂了,足见吕克扬用力之深。陈子昂当时若穿着单衣,想必衣裳早就一并拉破掉。 
吕克扬扔掉荆条,忿忿上前训问:“子昂为何替他挡这一鞭?” 
陈子昂扶助谢方正的手没有松开,他一字一顿要吕克扬听得清晰:“只是玩笑竟用这样大的力气,你是在骗我吧?这太不公平了。” 
“跟他还有什么公平可言?他骗走你被褥之时想过「公平」两个字怎么写吗?”吕克扬几近咆哮,陈子昂的辩解也不示弱,新旧伤害并发,谢方正头痛得厉害,觉得快要死了一样,就着吕克扬的肩膀咳嗽连连。这在吕克扬的眼力无疑是博取陈子昂同情的高明手段。 
果不出所料,陈子昂开始调停:“就算他以前有过很多不对,但我们应该跟他讲道理,要治他也得光明正大,怎么能趁人之危呢?”他的立场本就不坚定,他没有过剩的报复心理让自己想不开,能好好说当然最好,他只想把被子要回来而已,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虽然他也赞成吕克扬整治谢方正,但不是如是这般方法。正如他一贯见不得别人受欺负一样,他现在也不忍心找谢方正的麻烦。那天他在船上听到外面有人喊头疼,不停地跳脚,后来这个人就钻进了船舱向自己借被子。可听刚才谢方正对他们说“莫让店老板跟着倒霉”,陈子昂又怀疑吕克扬对谢方正的成见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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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克扬的气像是消下来了,带刺似的说道:“还能怎样?你可伤得不轻了,我们回去吧。” 
岂料陈子昂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还是先送谢梦元回去,看他这个样子,一个人怕是走不回去。” 
“当心你的好心变成驴肝肺!” 
“多谢克扬兄提醒,我自己会注意的。”陈子昂说着,抬起谢方正的一条胳膊搭过肩就一摇三晃地朝谢家庄的方向去。 
吕克扬见他真个走了,冲他大喊:“回来!子昂你太糊涂了!” 
陈子昂没有回头,吕克扬讨了个没趣,一赌气便独自回家去。看热闹的人们也三三两两散开来,争相传播起“斜方正受难记”,好让街坊乡邻们都乐呵乐呵。 
快到杨家桥,谢方正故意朝着陈子昂的脸咳嗽。陈子昂放开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看你现在精神不错嘛!知不知道对着别人咳嗽很不礼貌?” 
谢方正冲他笑笑,答道:“我走不动了,你得背我。”却见陈子昂真个弯下腰来等着他趴上去。谢方正拍拍他的背,笑道:“多谢了,跟你说着玩的,我不需要你背我。” 
“为什么?你不累了吗?莫非是怕我不稳当?” 
谢方正摇摇头,嬉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送他回家果然是下下策!马上就跟你套近乎。陈子昂故作镇定地笑笑,他真的相当佩服一个刚刚还头痛难耐的人,一晃眼工夫就有精神继续耍小聪明了。陈子昂看着谢方正,谢方正也在看着他。那嘲讽似的眼神如同甘甜的毒药,尽管有毒,却依然让人敢于房下心来尝试。陈子昂有种预感,他预感自己是安全的,而且这种自发而来的感觉很强烈,到了深信不疑的程度。 
他很高兴谢方正能喜欢自己。这表明他们可以做朋友。陈子昂广结益友,不过谢方正却非善类。陈子昂凭什么还乐于结识他呢?因为他爱赌,想证实一句话是否正确。到最后究竟会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抑或是两个人都变成暗红色? 
陈子昂平日虽不务正业,好游猎博戏,但决非糊涂之辈。他的朋友囊括各式各样、三教九流的人,但从他们身上都可以学到各家的长处,没有哪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大恶之徒。他约束自己一辈子都不用交那样的朋友,因为他不需要对他们行朋友之礼。然眼前这位到底该不该把他归入败类呢?凭吕克扬所说,他似乎确是人渣一个。但为什么他还会顾及酒楼老板的摊子呢?他决不是一个六亲不认善恶不分的暴徒,他的所作所为或许该归为“不懂事”吧? 
陈子昂出神地想着,神使鬼差一般问道:“那你叫我哥哥吧?” 
谢方正不安分地东张西望,放诞不经地答道:“我已经成年取了字,你却还未行冠礼,你说是我大还是你大?” 
“这……”陈子昂面露难色,他正是想不明白谢方正还未及弱冠只龄,为何就已经取了字。 
谢方正倒不卖关子,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我的冠礼,在束发之时便提早举行。这是我家历来的规矩,所以管不了你们那一套。” 
“怪不得你可以把我骗倒,你说你叫谢梦元,我就不会认为那是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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