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蓝光:smile-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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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越秀一突然打断子矜的说话，“去绵竹的时候专门问过子川的妈妈，你小时候不长头发，子川因为这个和讥笑你的小孩打架，还爬上很高的皂角树帮你摘皂角洗头发……眼角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对吗？”
“……”顾子矜默默地拉下头上的帽子，悲伤地看着越秀一，“如果子川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很失望吧……我把他竭力保护的头发都弄丢了……”
“他竭力想要保护的，不是头发，而是你的心情。”越秀一淡淡地说，“所以，你怎么会愚蠢地因为头发的关系而舍弃自己的健康？愚蠢的女人……给你解释这个真累……算了，这个给你……”
越秀一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抚平边角的皱折，然后递给顾子矜：“这个……你应该不陌生才是……是子川留下的东西……”
顾子矜接过照片，原来是那张很滑稽的三人合照，她疑虑地看了看越秀一：“这张照片……是子川留下的？”
“唔……你看看后面就知道了……”越秀一淡然地说，“是在子川的日记本里夹着的。”
顾子矜把照片翻转，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她慢慢地阅读着照片背面的文字：“……别人怎么看，你还是你……就算你被世界遗弃，我也没有权力对不起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始终不曾改变……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向我炫耀吗？子川……果然还是喜欢你的……”
越秀一的眉头紧蹙着，略有些愤怒的样子：“子川已经不在了，向你炫耀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子川，打败你的感觉只是让我觉得更可悲而已！”
“那你……把这张照片给我看，又有什么意义呢？”顾子矜凄然地笑了笑，“……就算你被世界遗弃，我也没有权力对不起你……子川，他果然是这么想的……他出车祸，也只是因为太心疼你，太嫉妒刘俊明……他很喜欢你……我，仿佛是夹在你们中间的第三者……现在连头发也没有了，连第三者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有完没完？”越秀一突然提高了嗓门，“我可没工夫听你在这里哭丧！你这个蠢女人，我把照片送给你的意义，你是明白不了吗？”
“意义……”顾子矜喃喃自语，又转而看了看越秀一，强自狡辩地说，“这些文字所能传达的意义，再清楚不过了……子川很喜欢你……”
“那也是，他想对你说的话吧……”越秀一再次打断子矜的话，有些低沉的声音，“否则，我自己的照片那么多，和他的合照也有好些，为什么子川单单选中这唯一的一张三人合照？子川……想同时守护的人，是我和你吧……”
顾子矜痴痴地看着照片，又痴痴地看着照片后子川的话，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子川哥哥，是这样的吗？”
平时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温柔，订婚仪式上海誓山盟，车祸时向自己最后的伸手……所有关于子川的回忆都突然浮现在子矜的脑子里，飞逝而过，却在远处凝结，越集越多，慢慢变得清晰……
——那是一道伤疤，在眼角上方一点，子川微笑的时候，也会轻轻牵动那块伤疤……
（“妈妈不是说用了皂角洗头发就会长很多乌黑的头发吗？所以我要给子矜摘皂角，免得那些家伙再嘲笑她！”张姨在给他用药敷伤口的时候，他还一边叫疼一边豪气万丈地说。）
（“无论子矜考不考得上重点高中，无论你以后是否成为优秀的女人……无论以后能不能长出漂亮的头发……我都会娶你啊！而且要一直保护你……好了吧，别哭啦……”中考失利，他陪我去云雾山求神，回来的路上，这样拍胸口保证。）
顾子矜的眼睛已经因为眼泪而模糊起来，她抬头看着越秀一，光线昏暗下也只看得见浅蓝色的身影，仿佛那个痴迷的喜欢蓝色的子川。
越秀一耸了耸鼻子，女生哭是最让他受不了的事情，再说时间上也差不多了。他留恋地看了看那张照片，平静地对子矜说：“这是我最心爱的宝贝，你小心收好，别弄坏弄丢了，否则……否则我饶不了你！”
顾子矜狼狈地摸了摸眼泪，慢慢地说：“那你……为什么还要送给我……我不是你讨厌的人吗？难道……”
“我到现在还是讨厌你。”越秀一的脸靠近，很认真的眼神，“这个事实一时半载还无法改变……只是，你是子川喜欢的人，子川竭力保护的人，所以……”
他顿了一下，迎上子矜迷惘的眼神，于是继续认真地说：“……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害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顾子矜怔了一下，眼泪马上大量地从眼睛里涌出来，她慢慢地伸手，伸向越秀一，越秀一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紧紧握住顾子矜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一儿……对不起……谢谢你……”顾子矜把脸别过去，不让越秀一看到自己哭得如此狼狈。
“……哼哼……不要叫得那么亲热……”越秀一把子矜的手紧紧攥住，紧咬着下唇，“别忘了我还是……还是很讨厌你的……”
“唔……呜呜呜……”顾子矜点着头，继续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子矜反而觉得舒服多了，淤积在胸口的悲伤和自卑，似乎随着眼泪都离开了自己。越秀一的那句承诺，如同昔日子川的温柔，让胸口暖洋洋的，充满了希冀。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越秀一的袖子上似乎被顾子矜哭湿了一大片，他嘟哝着用纸巾拭擦着，不客气地说，“头发少了会刺激泪腺么？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谢谢你，秀一。”顾子矜给他递了新的纸巾，并低声道谢，因为刚哭过，所以嗓子还略有些嘶哑。
“……笨…笨蛋，你脑子锈到了么？我是在骂你呢？”没有顾子矜和他对骂的场面，越秀一反而显得不自然起来，“赶飞机去了，再和你多呆一会儿也会变愚蠢的！”
顾子矜用力抽动着鼻翼，然后摇了摇头：“你像是变了一个人，越秀一。是什么原因让你有了这样的改变？子川留给你的话，还是其他？”
越秀一起身，提起自己的包，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说：“我会改变，是因为……子川的话，还有，马修·连恩的一张新专辑……”
“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顾子矜倒是愣住了。
“我这次回来看子川，是想把马大胡子的新专辑放给子川听……”越秀一看着子矜，轻轻地说，“以往的专辑我都拜托子川的妈妈放在子川的房间里，只有这一张……最新的这一张专辑，我亲手埋在了子川的坟前，如果你要知道答案，那么你去找子川吧……我想你会得到答案的……”
说完，他走出了屋子，反手，轻轻拉上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顾子矜愣了一下，突然冲出屋子，也顾不上自己没有头发的窘样。
“秀一，我会回去寻找答案的！”顾子矜对着楼下的越秀一喊，也没有顾忌周围邻居老太看到自己头发脱落那种惊讶的眼神。
越秀一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左手，用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O”形，其余手指自然舒展。然后轻轻摇了两次。
（那是OK的意思……）
然后越秀一手指伸直，弯曲，空握几次。
（再见————）
虽然越秀一看不到，但是顾子矜还是伸手，手指伸直，弯曲，空握几次给越秀一挥别。
（——是的，头发不重要，别人的目光不重要……）
（——重要的，是子川依然爱着自己，秀一也会因此而保护自己……）
（——这，就够了……）
过了一周，虽然还没有长头发，顾子矜却戴了一个帽子，就回到了绵竹的老家。
“子矜……你的头发……怎么了？”虽然没有除下帽子，但是细心的陈继红已经从女儿头部的异样中看出了端倪。
“恩，我一会儿再来给你讲。”子矜冲到孙家，子川的妈妈张松青正在给两个小学生辅导功课，子矜急急地给张松青打了个招呼，然后跑进子川的房间。
子川的房间依旧是生前的摆设，秀一来看子川，就睡在这里。而秀一的那个蓝色的CD机，也放在枕边。子矜拿起CD机，就跑出了孙家。
“阿姨，我先去看看子川。”顾子矜急急地丢下一句话，就向子川的坟头跑去。
孙家的自留地。子川的坟前整理得非常整洁，子矜蹲在子川的坟前，很明显地看到一处新土的模样，那应该就是越秀一埋下马修·连恩的新专辑的地方吧。
“子川，让我知道秀一改变的原因吧，”顾子矜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子川的坟，“因为，我也希望自己学会他那样的坚强……”
CD埋得不深，很快就被顾子矜翻了出来。拂开封面上的泥土，子矜看到马修·连恩的头像照，还有熟悉的名字：Matthew
Lien，以及这张专辑的名字：《旅程》。
“《旅程》？这……就是秀一改变的原因么？”顾子矜怔了一下，翻转到背面，却赫然看到专辑曲目里的第一首歌……
——《Blue Lights》……blue lights，蓝光，是么？
顾子矜把CD放进CD机，戴上耳塞，在子川的坟前，聆听着马修·连恩的新歌《Blue Lights》。
还是熟悉的声音，清亮而真诚，自然而随意，《Blue
Lights》（《蓝光》）本身或许不会像《Bressanone》（《布列瑟侬》）那样的歌让人铭记在心，但是在这样充满情感的音乐里，在子川的面前，顾子矜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有一种高呼“I
am Free”的冲动……
再浏览一下《旅程》专辑的其他曲目，顾子矜不由淡然一笑：第二首歌是《People That
You Hate》（《所恨之人》）、第四首歌是《Cause and Effect》（《因果》），还有最后一首《Life of
Ten》（《十种人生》）……顾子矜索性坐在子川坟前，闭上眼睛，和子川一起聆听完这张专辑。
听了很多，想了很多，子川、秀一、文健飞、谢圆圆、黄筱、日本的小护士法子，甚至还有刘俊明，一切的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顾子矜的脑子里跑过。在这样清新自然的音乐里，仇恨和嫉妒慢慢被冲淡，爱情和友谊越来越清晰，音乐停止了，顾子矜睁开眼睛，视野里，蓝天、白云、绵远河、桉树、CD机、子川的坟，还有一个微笑的自我。
（——……等等，桉树……）
发觉桉树上有什么异样，凑近仔细一看，却发现在树干上刻有东西，从刻痕来看时间不是很长，从内容来看就几乎笃定是越秀一了。
因为桉树的树干上，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下了一个单词：Smile。
正在发呆的时候，身后有人在喊她，原来是她的妈妈陈继红还是放心不下女儿头部的异状，所以跑来看女儿。
“子矜，你的头发……”母亲走近，更加笃定女儿似乎没了头发。
顾子矜慢慢转身，然后伸手揭掉头上的帽子，微笑着说：“妈，别担心，现在在做化疗治疗颈部的淋巴瘤，化疗是要让头发脱落的。不过化疗结束后应该会长出来的，所以，不用为我担心啦！”
看着女儿如此自信的微笑，陈继红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轻轻地说：“做化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啊……你这个闺女……”
“恩，让你和爸爸担心了。”子矜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子矜告诉母亲自己还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陈继红总是无法相信女儿面对头发脱落这个事实会如此坦然，子矜强调了许久，做母亲的才叹息着回家去。
继续听着马修·连恩的音乐，再看着越秀一留在这里的划恨，顾子矜笑着摇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也不去理睬，掏出手机，给越秀一发了一则短消息：
——我找到答案了，秀一。你的改变，是因为你决定，带着smile，在蓝光中，踏上新的旅程……对吗？
越秀一的回复倒是很快：
——肉麻。
顾子矜看着手机屏幕，再看看树干上的“Smile”，耳朵里还充盈着马修的旅情歌声，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想潇洒地笑笑，却禁不住落了眼泪，饶是如此，也是微笑的眼泪。
（——子川，我也要踏上新的旅程了……带着Smile，在蓝光中……）
（——如果有一天，换作秀一跌落到谷底的时候……）
（——我向你承诺：我会勇敢地伸出双手，去保护他……）
（——因为秀一，是子川想保护的人……对吗？）
（——子川，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一直一直……）
尾声 ＇理工后门林荫小路＇子川
“在蓝光中，带着Smile，踏上新的旅程……”小孙明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拉着我的手说，“我好感动，子矜！真的，我觉得胸口暖暖的。”
“唔……希望你的下一句话不会是：‘那么让我陪着你一起踏上这新的旅途吧！’”我微笑着说，“如何？我猜对了没有？”
“想不到子矜和我已经心灵相通了！”他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大咧咧地说，“让我照顾你吧，和你一起踏上新的旅程！”
我歪着头继续微笑：“今天是12月30日星期二？”
“恩……怎么突然问这个？啊，狡猾的女人，每次我认真表白的时候就转移话题！”
“不是啦……你告诉过我元旦不回家是吧？那么2号星期五晚上，过来玩吧！”我笑得有些诡异。
“我要表白！我要表白！你不要再转移话题了！”他开始耍横。
见惯不惊，我敲了敲他的头，淡然说：“要表白的话，等到2号晚上吧……如果，到时候你还说得出来的话……”
“诶？什么意思？”他看着我狡黠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2号晚上是不是有人要过来？”
我微笑不语。
“啊？难道是……难道是……秀一大哥？”他终于想到了答案。
“如果你在他面前喊秀一大哥，他说不定会踢你一脚……”我继续微笑，“而且，他或许会因为你叫孙明而痛扁你……”
“这个……我想多半也是……”他有些冒汗。
“所以，”我起身， “自己考虑一下2号晚上要不要过来吧！”
“肯定要来，”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对于我来说，秀一大哥就像是你的家属，要喜欢子矜的话，必须要你的家属认可我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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