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普非兰特-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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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使,我当然了解,因此才会站在这里与你交谈。”
……正当德意志大使竭尽所能迫使女王屈服之际,德军却出了一个小纰漏。
陆军大臣诺贝特侯爵被带往自宅之后,趁着德军士兵不注意之间冲进地下室,从内部把自己反锁在一面。德军追着他,想打开地下室的门,但坚固的铁门实在很难打开。戴尔·温杰将军接获报告之后不禁咂嘴,但并未引起他的危机意识,甚至还有余力嗤笑陆军大臣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的疯狂行径。把自己反锁在地下室有什么用?不出来就等着饿死!用大炮轰开铁门,施展全力再度把他逮回也行,但稍嫌夸张了点。
“先把他搁着吧,等他肚子饿了就会主动投降,哼、小国的胆小鬼就是这副德性。”
戴尔·温杰将军另有更重要的课题。他必须向凯撒威廉报告成功进驻夏洛蒂布鲁克以及损失列车炮‘台风’这两件事,所以要想办法大肆强调成功并轻轻带过失败。陆军大臣就像用过即丢的傀儡,谁管他是饿死还是自杀。
十名左右士兵奉命守在地下室铁门前,等候陆军大臣走投无路主动投降。德军士兵谈笑着不知在铁门另一端矢志的陆军大臣脑袋里想些什么,但没有人想像得到真正的事实。
陆军大臣在昏暗的地下室绕来绕去,单眼镜片发出异样的白光。
“你叫阿奇拉对吧,我让你尝尝血腥味,记住德军士兵鲜血的味道,咬死他们。”
他低语的对象是关在笼里的黑色猫科猛兽。面对夺走一己自由的人,阿奇拉发出低沉却激烈的抗议吼声,接着声音停住,阿奇拉双眼泛起疑惑的黄色目光,在它眼前有红黑色液体正缓缓滴下形成一个小池。黑色猛兽嗅到这个刺鼻的味道,开始伸出桃色的长舌舔舐起来。以军刀割断左手腕血管的陆军大臣脸上粘着丧失理性的狂笑,那是为了复仇不惜牺牲一己生命的笑。
第九章 未来与未来
Ⅰ
细小的嗓音以无形的爪子抓挠着德军土兵们的神经,声音是从铁门的另一端传来的。士兵们握紧枪杆,并排在铁门前方,心里纳闷但不觉得危险。
“那是什么声音?”
“有东西趴在地上吼叫。”
“谁会做这种事?”
“当然是不得志的陆军大臣大人嘛,可惜他当不了亚普菲兰特的拿破仑,想也知道他不甘愿的眼泪会多到溢出桶子。”
德军士兵相互点头,脸上露出分不清是冷笑还是悯笑的表情。他们对着铁门另一端呼吁陆军大臣早点死心投降,孰知……
“喂,这不是人的声音啊。”
一个人细声道,同胞的表情立刻僵化。他们附耳到铁门上,好几种声音同时流进耳膜,其中搀杂了很明显是动物的叫声。
其中一名士兵轻推铁门,原以为已经从内部反锁,想不到门动了一下,腾出约有几张纸宽的缝隙。
血腥味化为肉眼看不见的尖锐细刃戳刺着德军士兵的鼻孔,他们虽然迟疑但还是推开了门,铁门发出抗议般的吱嘎声整个敞开。
士兵们的视线往室内一拥而入。
“唔……”摒住气息的呻吟从他们口中溢出,他们瞧见了令他们心脏与肺部紧缩的光景。石板地面躺着一个染满鲜血的物体,正是亚普菲兰特王国陆军大臣诺贝特侯爵的尸体,德军士兵固然大吃一惊却马上理解个中原由。以尖牙与利爪撕裂陆军大臣的犯人正以前肢搭在被害人身上,黄玉色的双眸散发出无穷的魔性魅力让士兵无法移开视线。
陆军大臣诺贝特侯爵以自己的生命做为诱饵,唤起巴西猫的本能。他悄悄打开地下室的钥匙,打开牢笼,将自己的血滴在阿奇拉面前。
嗅觉转移到味觉的感触抵达阿奇拉脑中并无声地炸开,阿奇拉的意识与知觉完全受制于鲜血,它忘了一切,忘了过去,眼前的欲望攫获了阿奇拉。
德军士兵自然是不明白这种状况,他们一看到阿奇拉就以为它是黑豹,恐惧不禁涌现。总之可以肯定是危险的猛兽,他们争相以枪口指向黑色猛兽。
本来打算当场击毙,但是随便在室内开枪惟恐会发生跳弹的危险。
他们仅仅犹豫了一秒,可是对阿奇拉而言,一秒便已足够。它没有发出咆哮告知它的杀机,而是默默跳向杵在原地的士兵。
惨叫接连不断,一名德军士兵下颚下方喷出鲜血,转了一圈倒在石板地。这时第二个人的脸部化为血块,整个人往后仰,阿奇拉的爪子抓碎了他的鼻子、划开了他的嘴巴、打飞了他前排牙齿。
“哇、哇、哇!”
目睹惨剧发生的士兵口中发出无意义的惨叫,有人忘我地扣下板机,枪声回荡在石壁。子弹没有命中,而是打中石壁弹开。开枪的士兵的头盔飞掉,一道黑影跃过他的头顶。
一走出地下室,阿奇拉才第一次出声咆哮,声音搀杂了重获自由的喜悦与对鲜血的渴望。惊惶失措的德军士兵聚在地面往地下的阶梯,士官大喊。
“射击!杀了它!”
命令的语气蓦地转为哀嚎,阿奇拉并不是在士兵之间穿梭,而是跃起以空中为走道,直接扑向士官,一个怪声传来,士官的头被拧掉一半。
士官全身满是鲜血,滚落阶梯,阿奇拉的黑影则交棒似的奔上阶梯。
从走廊往玄关间,阿奇拉在疾奔中逐秒散布惊愕与恐惧,然后从玄关跑出屋外,奔进洒满五月阳光的庭院,外头的士兵被连续的枪声吓到,同样是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啊……”
疑问再度急转为哀嚎,枪声冲撞着士兵们的耳膜,交错的枪火中没有任何一条捕捉到不断疾奔与跳跃的黑影。阿奇拉跳过高耸的石墙,终于逃出牢狱消失无踪,只留下全身染血的死者与汗流浃背的生者。
正当陆军大臣官邸内外的德军正品尝着充满血腥的不幸之际,法莱沙警长来到市街,准备想办法与威鲁等人会合,而且不知为何亚丽安娜也一起行动。法莱沙警长与同伴分道扬镳的空屋跗近有两个德军小队在巡逻,无法随便靠近。后来这群士兵紧急移动,原因是接获黑色怪物出现的报告,不过警长他们完全不清楚整个状况。
他们赶到空屋,低声叫唤威鲁等人的名字,却得不到立即的回应。一边注意不发出脚步声一边探寻时,亚丽安娜不由自嘲地嘟哝起来。
“真是,我在全世界老是做相同的事,如果波罗尼亚是个有能力捍卫一己自由与独立的强国,我也不必这么辛苦,他国也不会遭殃了。”
是吗?法莱沙暗自怀疑。
以美利坚合众国为例,十八世纪后半,面对母国英国的暴政与高压统治而引发革命运动之际,这个国家的确是为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想而战,而且发展成有能力捍卫一己自由与独立的强国。
到了现在又是如何呢?透过阴谋策略与军事施压并吞夏威夷王国,趁西班牙国力式微强夺菲律宾、波多黎各、关岛,将古巴纳为属国,从哥伦比亚共和国强占巴拿马地峡。看得出全是学自欧洲列强的坏毛病。波兰恢复独立之后,难保不会重蹈美利坚的覆辙,就算没有,想必也会有其它苦难等在前头。
“如果波兰,不、波罗尼亚真的独立了,你以后要怎么办?不就没事可做了吗?”
“到时我想平静过日子,可能会种种花草、写写波罗尼亚的历史吧?”
“我看很难。”
这句话法莱沙只在心里想,没有说出口。亚丽安娜不适合安定啦、隐居之类的字汇,他想是这么想,但他的观察并非完全正确。只因为他心仪的女性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方面的印象罢了。
由于空屋里有脚步声,法莱沙警长立刻摆出警戒的架势,不过来人是皇家学土院会员兰赫姆博士,飞行装的口袋里塞了一团纸,手指有墨水印。
“哎呀呀,总算回来了,感觉真像浪子归乡一样。”
兰赫姆博士挖苦地说道,并朝跟在身后的人招手,骑马宪兵队的佐伦道夫上校接着现身,他们刚刚才潜入市区。警长从他们口中得知威鲁与佛莉达认为小孩比较不会受到盘问,所以前去查看首相官邸的情形。上校冷哼一声。
“真没用,到现在还摆平不了,好歹也该趁我回来之前解决掉德军一个师才对。”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法莱沙警长苦笑,一跟老上校有所牵扯,就会让他想起自己在二十初头的从军时期。
佐伦道夫上校透过火车与马匹,终于抵达夏洛蒂布鲁克。正想叙述这一路上的辛苦,老上校随即察觉亚丽安娜的存在,小胡子下方的嘴角两端勾起。
“呵呵,你这个马术高手这次居然驯服了一匹这么漂亮的野生雌马。”
“上校,请您不要使用这种低俗的措词。”
“什么低俗,全世界没有比活蹦乱跳的雌马更美丽的生物了,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被甩下来,毛头小子。”
法莱沙警长无言以对,显然是不敢顶撞老上校。被喊做“野马”的亚丽安娜似乎把重点摆在“美丽”这句形容词,因此脸上并未露出不悦的神情。这时老上校改变话题。
“还有一只丑马……”
指的是摔断一条腿的约克·丹曼,透过废矿向导克拉夫特的安排,最晚明天以前就可以被运出废矿之外,直接送往当地医院,等他走得动的时候就会被驱逐出境,只是他从此以后一辈子也离不开拐杖了。
突地有个物体闪过他们视线一隅。
那不是人,而是一个偌大的黑影,不跑也不跳从空屋窗外经过。
“阿奇拉……”
亚丽安娜低嚷,随即与法莱沙警长一同走出屋外确认。这时一队德军士兵出现,他们只有迅速藏身于房屋暗处,在目睹躺在担架上的死者以及听到德军士兵露骨表达出恐惧与厌恶的对话,他们立刻明白整个状况。
“它尝到血腥味了。”
法莱沙警长低喃着,亚丽安娜则语带激动地应道:
“被杀的只有德军士兵,那群使用武器的人不值得同情。”
“它很快就会攻击手无寸铁的市民,或者在这之前遭到德军士兵射杀也说不定,总之得赶快找出它的下落。”
亚丽安娜对这一点应该也没有异议,她紧绷着脸站起身,留下一句“不要跟来!”便跑开,法莱沙警长没有追上前,因为他挂心威鲁与佛莉达,于是头一甩,便往首相官邸走去。
Ⅱ
五月六日过了一半,中央车站站长室成了临时指挥总部,戴尔·温杰将军在此等候大使谈判的结果。一如在前线战场的早餐一般,吃完黑麦面包与一大块香肠之后,戴尔·温杰将军望向壁上的咕咕钟,咕咕钟是德国工业里的小小发明。
“这个大使也太没用了,早点逼女王签署不就得了,那今晚就能回到德勒斯登,他到底在蘑菇什么?”
戴尔·温杰将军咂嘴,声音还没停,一道轰然巨响冲撞他的背部,他一时步履蹒跚,好不容易踩稳脚步,隔着肩膀转过头,戴尔·温杰将军大喊道: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这是很自然的疑问,但是众亲信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只能确定附近发生爆炸,不过烟量很少,颜色也很淡。然而问题在于爆炸地点,那里是紧邻首相官邸的卫兵宿舍,宿舍里的卫兵全被赶走,目前应该空无一人才对,岂料里头的厨房玻璃破了,烟从中窜出。于是五、六名士兵立刻就近察看。
德军士兵一走进厨房,一股浓烈的蕃茄味扑鼻而来,眼前所见尽是冒烟的煎锅、飞溅到墙壁、地板与天花板的红褐色液体、弥漫的热气。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德军士兵之中,一名年轻士兵扬住嘴发出呻吟。
“喂,你怎么了?!”
“我、我讨厌蕃茄,光闻到味道就想吐,快吐了,可以吐吗?我要吐啰!”
“混蛋、谁准你乱吐,要就到盥洗室去吐!”
被同胞推出走廊的土兵,双手捂住面无血色的下半边脸冲进盥洗室。他把脸埋进洗面槽,正想大吐特吐的瞬间,后脑勺冒出火花,士兵的脸埋在槽内,双膝瘫软,整个人挂在洗面槽上昏迷过去。而手持暖炉的火铲子躲在盥洗室的正是法莱沙警长、威鲁与佛莉达。
“蕃茄炸弹的威力真惊人。”
为了引来德军士兵,威鲁引爆蕃茄罐头,那是意大利进口的去皮蕃茄罐头。蕃茄的酸性成分侵蚀廉价的白铁,罐头内部积存了氢气,一加热,氢气就会急剧膨胀爆炸,因为约翰老人以前告诫过威鲁要小心老旧又便宜的蕃茄罐头。
法莱沙警长换上昏厥士兵的军服,但由于尺寸对法莱沙警长的体格来说实在太小了,而且还不能抱怨,于是只有放弃换穿衣服,只拿走枪枝走出盥洗室。小心翼翼走上本馆后方的楼梯,来到二楼。避开站岗的士兵在走廊前进,结果在面对天井的楼梯间被德军士兵发现,士兵高声诘问,举起枪口。
威鲁丢下花瓶掷中德军士兵的头盔,德军土兵重心不稳,全身沾满花、水与陶制碎片,滚下楼梯,离手的枪枝紧跟着滑落。
怒吼与枪火从楼梯下方袭来,威鲁、佛莉达与警长连忙整个人趴下,墙壁与天花板被打碎,枝形吊灯破裂,窗玻璃碎裂。这时枪声稍歇,数名士兵奔上楼梯,当他们距离尽头只有五阶左右,铺在楼梯的土耳其地毯被猛然拉起,德军士兵后退一大步,双脚踩空滚下楼梯,腰部与背部受到强烈撞击,众士兵叠在一起,一时动弹不得。
身形轻巧的士兵跳上挂在楼梯间长窗的窗帘,踩过壁面,比爬树更快来到二楼,警长见状立刻冲上前往士兵腹部踢了一脚。
德军士兵抓着窗帘一角往下跌,窗帘的钩子陆续弹开,被窗外阳光的照射得在半空闪闪发亮,半卷着窗帘的德军士兵摔在不幸的同胞身上,引发愤怒与痛苦的嚎叫。
再三的失败惹得德军士兵恼羞成怒,准备继续朝楼上攻击,另一名德军士兵从屋外冲进大厅,语气激动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