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鬼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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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墙角出来，就看到了阴凉处对话的两个中年妇女。妇女见我走过，急忙闭住了嘴巴。我忽然睁大眼睛，做了一个鬼脸，道：“我知道你们在说谁的坏话。”两个大妈喝道：“谁家的小孩，不要乱说话啊。”我哈哈笑道：“你们说的那个人今天就要出葬了的。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
这当中的一个大妈捡起一根棍子，赶了出来，道：“小孩子说话注意点啊。别以为我不打你。”我一溜烟地跑了。可来这淹死之人必定不得人心，是以被人背后嚼舌头。
我回到了灵堂这里，这边已经有不少子女给他披麻戴孝。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这当中有很人并不是真正的难过。在灵堂上，我看到死者的遗像，有些衰老的样子，而且眼神之中有几分惊恐，好似看到什么东西。
灵堂上只怕只有那一幅画像最令人害怕。我的眼神忍不住移动一下，发现了那顶草帽。没曾遇到的竟然被找了回来。整个灵堂没有人感觉到这当中的不对劲。我甚至怀疑，到底大人是否是大人，很多问题显然没有我想得透彻。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送葬的队伍开始上山，一路唢呐不断吹响。这悠远的唢呐声令人难以忘怀，一个人死去了。不论显赫还是平凡，唢呐都会为他响起，唱起生命的挽歌。我知道马上要随爸爸回去了，可是还未知道这事情的真相。溺水而死的人是罪有应得，那么他的死是否就是天命安排。
老爸喝了不少酒，但是还是坚持带着我回去了。日已经西斜，老爸骑着车，带着我，在宽阔的道路上慢慢行驶。道路在河边上，我有些丧气，低头看了一眼水中，我只觉得水中有一个身影在跟着我们。
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到一阵不祥的感觉。那个水影慢慢浮出水面，我心中一惊，竟然是个女子。她显然没有察觉我能够看到她。这个时候，老爸不知道是不是酒力发作，车子好似在摇动。而且本来立路边还有一顿距离。
马路离河有几米高，老爸此刻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若是掉到河水里面，很显然有可能淹死的。我想到这里，急忙跳下车，一把拉住老爸的车，使出全身力气，讲自行车拉住，正所谓“人急三倍力”。我一把拉住了自行车，老爸停住了踩到，我明显感受到一股力道牵引着车往前。
我大声叫道：“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水面女鬼躲在阴处，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是一双绝望的眼睛，满是怨气。果然停止了作祟，然后死死地看着我。
我笔直瞪着她，我只觉得内心一阵发麻，后脊梁骨也在冒汗。我知道，如果我被这眼神击败的话，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这双绝望的双眼，为何属于这个年轻的少女。太阳从乌云后面又露出了脸，女鬼急忙消失在水面。
我已经大汗淋漓，老爸也终于醒了过来，见我大汗淋漓，问道：“你怎么了？”
我死死地盯在水面上，忽然看到六郎紧紧跟在女鬼的身后。水面忽然泛起一阵涟漪。我转头对老爸说道：“没事。老爸你喝醉了。我们慢慢走回去吧。”老爸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慢慢地走过这段沿河的道路。我心中充满疑惑，六郎既然是只好鬼，为什么容忍这只女鬼大白天害人？
（寂寞六郎6）心中之痛
我记得七爷爷跟我说起六郎的故事，我以为他是个痴情的人，可是今日我看到了他紧紧跟在那只女鬼身后，这多少让我很失望。回到家中，我难以入睡。
鬼青烟好似知道我的心事，道：“关于六郎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讲一讲。”我笑着看着鬼青烟，发觉她并没当初那么冷漠了。我点头道：“你讲，我听。”
鬼青烟道：“六郎本是个秀才，天生就是情种。而且他最喜欢写一些鬼故事的事情，没想到自己最终变成了一只鬼了。这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与有些东西接触久了，很容易成为那个东西的。”我听得出鬼青烟说这话的意思，我若是和鬼打交道过甚的话，我很有可能也成为一只鬼的。
鬼青烟接着讲道：“六郎殉情之后，又连累了自己素未谋面的儿子。情人更是魂魄散去。这只怕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了。这些事情降落在六郎身上，六郎最终并未走歧路。更是做了积德之举。”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鬼青烟下面讲的我却不知道了。
“其实鬼和人是一样，最害怕寂寞。六郎虽然耐住了寂寞，但是水中时日太过难熬了。不知是命运作弄，还是因为什么，他竟然无意之中遇到一只叫做白梦的女鬼。这叫做白梦的女鬼长得极像六郎以前的情人。六郎就守护在白梦身边，每日希望白梦能呆在自己身边，看到白梦就能想起自己的情人，以慰藉相思之苦。但是白梦好似有很大的怨气，每每害人之时，若是六郎加以阻拦的话，必然要自绝鬼命。六郎只想把白梦留在身边，无意之中助长白梦的怨气。白梦每害死一人，力量就越来越大。”
我此刻才大彻大悟，白梦定时白日见到的女鬼，所以六郎才跟在后面。我知道若是我将白梦散去的话，只怕六郎难以活下去的。他漫长寂寞的黑夜将失去漫长的寄托，而后也将消失在世界上。在我心中，六郎是个值得我尊敬的鬼。他做过错事，也改正了。
我说：“白梦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鬼青烟喃喃说道：“每个人心中总有一段悲伤。我未能知道她心中的悲痛。或许她已经忘记了心中的痛，只知道这伤痛曾经伤害过自己。所以她要加害别人。”很明显我当时对于六郎的感情，有多少是不对的。他纵容白梦做错事，就不应该的。
或许他太珍爱他的爱情了。六郎心中的痛，我知道。白梦心中有痛，不知为何？
老爸睡到第二天的时候，酒了醒过来。老爸把我救到身边，道：“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知道老爸对于昨天的事情显然还有印象的。我慢慢说道：“当时老爸骑车有些摇晃，我就下车拉住了你。”老爸意外深长地说道：“我们昨天去送礼的那个人，本是个好人，但是这辈子做了一件错事。”老爸想了一会，才说道：“他原先有个女儿，只是出生的时候，被他丢到河里去了。”
当时农村生产力低下，家里孩子多就难养。这狠心的父亲很有可能在一个深夜，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孩子遗弃在河边，孩子漂泊在水面上，一个激浪打过来。慢慢地沉入水中，溺水而亡。在此后的夜晚里面，这位父亲不知道在梦中多少次会遇到自己的女儿。或许他也多次在水边张望自己的女儿。但是为了生活的缘故，所以最终才下的狠心。再加上农村是个重男轻女的风气很重，遗弃女婴的现象很多，遗弃男婴的现象反而很少，但是男孩被人贩子抱走却很多。旧中国很多地方，女孩子被遗弃之中，被一些人养大，最后买入青楼也多有发生。解放后，虽然不至于买入青楼，但这样现象绝对是没有禁止的。
我知道这种惨剧，在当下的中国天天发生。
若是女婴出来报仇，也定然不会有白梦那样大。也不会又那么大的怨气。白梦和女婴之间必定有什么关联。在我的记忆之中，一般的鬼事不再变化的。死的时候是个小孩，就可能变成一只小鬼的。
我这一回，想讲的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痛苦。六郎的痛不言而喻，白梦的痛还不知道。女婴短暂一生，最难以忘记只怕是被父亲遗弃的痛苦。
那个遗弃女儿的父亲只怕这一生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
谁的心中又不会有些难以忘记的痛苦？或许我老爸心中也有很多痛苦。后来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也渐渐明白了。人虽然有痛苦，但是也因这些痛苦发生变化。有人一蹶不振，有人化蝶重生。
鬼青烟让我跟她出去走走，在野外，我看到大龙正在跟着鬼小龙在练习武功。鬼小龙看到我来到，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鬼青烟，微微一笑，又接着指导大龙练武。鬼青烟道：“我可以叫你云水吗？”我不知道鬼青烟为什么忽然这么问道。
这和她心中的苦痛不知道有什么关联没有。
我点头答道：“好。”
鬼青烟忽然一把抱住我，热泪流了下来，轻轻狄叫道：“云水。”许多年后，我常常回忆这样的一个黄昏。在夕光下，那倾情的呼喊。
至于云水是谁，我并不知道。她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
（寂寞六郎7）挣扎
独眼老人的破屋就在眼前，我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去。若是被老妈看到了，肯定是一顿毒打的。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如果说因为独眼老人是个抓鬼的高人的话，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个不洁的人。自从我在上游听到了人们的议论之后，路上见到了白梦后，后来听到老爸讲的那段往事。
这些都只是片断，很难形成一个连贯的答案，就好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需要用一根绳索把它们连起来，我知道绳索就在独眼老人的手里。
我一时考虑这老妈一顿毒鞭子，一时考虑若是被这些碎片零落一地，我必定彻夜难眠。我经过一番内心争斗，终于来到老人的屋前。直到走进一看的时候，我才看到那一只小鬼。他朝我笑了笑，道：“爷爷知道你要来找他。让我在这里等你。”
我心中大惊：“这老头莫非真是传说之中的未卜先知吗？”我心中满是疑问，但还是跟着小鬼一起去了。小鬼是第二次见到我，显然没有第一次那么生疏，道：“大哥哥，你知道吗？我很想妈妈。”
我见他纯洁如水的眼睛之中，满是真情，我摸摸他的头，道：“没事。你要把妈妈放在心中。你妈妈就知道你在想她的。”小鬼蹦跶地跑了几步，道：“真是个好办法。”
我喊道：“慢点走。我问你个问题啊。”
小鬼道：“什么问题。”
“你怎么掉到水中去的？”
小鬼道：“我妈妈带我到河边割草。不知为何我就掉下水去淹死了。是个坏人拉着我的脚。”
“那你恨那个坏人吗？”
小鬼想了一下，过了一会，说道：“我本来很恨她的。但是老爷爷跟我讲了一些道理，我就不恨了。我也回去看过我妈妈。我希望她好好的……老爷爷说我过几天就可以投胎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再当妈妈的儿子。”
小鬼心情不错，我也不觉得难过。
很快我就看到了独眼老人，也看到了六郎。独眼老人说道：“六郎，我知道你生前写过很多鬼故事，那白梦定然是你用什么办法养大的。你可知道，因为这一件事情。你才不能超度的。”
六郎眼中露出凶光，道：“你不能动她。她本是个可怜的孩子。”
“原因怕不是这些吧……她只是长得很像……”
“你不要乱说。”
白梦定然是被遗弃的小女婴，六郎只是觉得水底的生活太过顾忌，决意讲女孩养大。后来被六郎养大之后，无意之中发觉和自己死去的情人有几分相似。才决意将她留在身边。那么白梦也一定是她情人的名字。
独眼老人常常叹气，道：“这女婴被遗弃那一刻开始，就充满煞气，你把她养大，她更是怨气浓厚。加上你的娇惯，她更是胆大妄为，犯下数条人命。只怕现在你也控制不住她了。你又何必毁了自己的修行。”六郎看了一眼远方，道：“你不懂的。”
六郎第一看到女婴的时候，或许想起了自己未曾见到的孩子，想尽办法将女婴的魂魄养大，以消解上百年来的孤独寂寞。等到鬼魂慢慢长大，竟然发现和自己的情人白梦有几分神似，更是不舍得离开她，每日守护在她的身边。
岂知白梦在见到小鬼和妈妈一起在水边玩耍的时候，看到妈妈对小鬼的关怀。想起自己的父亲，就将小鬼拉下水了。六郎本来是一顿责骂白梦。但是白梦显然威胁了六郎，六郎关爱之情太过深了。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相信，在白梦报复的举动之中，六郎一定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了。
但是显然六郎太过关心白梦了，所以才会纵容白梦为非作歹。
在女婴还小的时候，六郎还是把女婴当做自己的孩子，等慢慢长大了。出落标志了，更加像白梦了。六郎的感情很明显会发生了变化。
他一生之中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父亲，所以他体会父亲的幸福后，被这一种奇怪的感情所左右。而后又发觉自己竟然对鬼白梦有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六郎对鬼白梦产生了一种畸形的感情。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种爱到底是什么？
鬼白梦定然利用了这一点，报复了自己的父亲。那尾小鱼定然是六郎放进鬼白梦父亲的嘴里，假装是鱼怪下的手。
到了这里，我终于把这个故事相通了。可是这个故事之中，到底有哪里不对劲。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独眼老人哈哈笑道：“你体会的孤独和我孤独不一样。所以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知道，世道天理，你我若是违背了。总要付出代价的。”
六郎道：“我的孩子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让他承担我犯下的过错？”独眼老人好似没有话说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长寿如彭祖的八百岁，有的短命的死婴只活几个小时。这些安排都难道是天理循环吗？
六郎又说道：“白梦只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被人丢入水中的命运？”
我哈哈笑道：“重要不是问题，而是现实。现实不是问题。”我说的这句话，我当时并不知道，但是六郎懂。
月亮还是在空中，依旧是寂寞。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是问题，只是现实，再去追问为什么只是一种寻求解脱的表现。
六郎道：“不论是人，还是鬼，都不过在挣扎。我活着的时候，在挣扎，死了之后，还要在对与错，正道或者歪道之间挣扎。这岂不是三界最大的讽刺。”
（寂寞六郎8）归为尘土
那个晚上，水面之上忽然漂来一个女婴。不知从何处而来。被六郎看到了，寂寞的六郎第一眼看到女婴的时候，心中就有些欢喜。后来女婴成为一只小鬼，六郎又想尽办法将她养大。
这一段事情本是一个悲剧，因为他们既无法结合，又无法超度。女婴长大后，又有一天看到了在水边忏悔的父亲，无意之中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在那一刻她感受了老天的不公，在她失意回到六郎怀中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孩正在水边割猪草。小孩子围着妈妈欢天喜地。
结果，被一股强烈的妒忌之心拉下了水。
六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