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作者:茕茕墨鸢(凤鸣轩2013-05-22完结)-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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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里的售货员小姐看了眼蔓草手中的玫瑰，拍了拍她的肩膀，“美女，是来给男朋友买衣服的吗？”
“……我们就随便看看。”蔓草见目标移动，也跟着移动了过去。
她趴着墙，见目标正在排队付款……
她来到目标刚刚去过的店，将他看中的衣服的标牌都看了一遍……
……真是个对儿子奢侈大方的好爸爸呀。
……但关她什么事？
她放下了标牌，蓝芋朝男人方向看了眼，发现男人正朝这边走来，他立刻拉着少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家店。
男人带着单子回来，在柜台前站了会，拎起衣服袋子准备下楼。
她在犹豫，这次还要不要跟上去。
蓝芋以为她会跟上去，但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跟过去么？”
“就算跟过去了，又能怎样呢？”她这种偷窥行为，究竟算是什么呢？
只能远远看着，什么也改变不了。
还不如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蓝芋曾经听蓝莓说过她的事，所以，他大概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我带你去一家小餐馆，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蓝芋这么说着，拉着她的手，下了楼，出了商场。
一出商场，扑面而来的就是温暖到她面瘫的热风。
商场里像电冰箱，商场外像蒸桑拿……
她被拉着来到商场后面，穿越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了一条杳无人烟的小路上。
他指着不远处一家招牌有些旧的小餐馆，“就是那家！东西很好吃，而且干净实惠！”
蓝芋拉开了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凉爽的空调风。店里虽不大，但却坐满了人，他们只能挤在柜台旁边还没人的小桌前……店里算是彻底没有位置了。
蔓草很不幸地在店里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这家店的店主是不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人？然后她带着一个天生患有心脏病的儿子？”
蓝芋一怔，也用只有两人的声音答道：“的确是一对母子……但儿子有没有心脏病我就不知道了。”
她好像一不小心就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黑发及肩的瘦弱女人端着托盘出来，给一些客人上菜。
熟悉的身影身边有好像是熟客的人在起哄，似乎是说，追求这么久了，就答应了吧……一类的话。
然后女人羞着脸来到了蔓草和蓝芋的桌前，等待他们点菜。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正用菜单捂住脸的少女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是在哪见过。
蓝芋看着正抱着菜单的少女，知道她不可能说话，他转头笑着对阿姨说道，“阿姨，来三份牛肉盖饭吧！其中一份要打包！”
女人了然地笑了笑，“又要给妹妹带饭回去吗？”接着，她朝着里屋喊了声，就回厨房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的牛肉盖饭才过来。
一直只敢露双眼睛在外面的蔓草，眼睁睁看着那个保留着和小时候一样发型的家伙端着托盘移动过来，她如坐针毡。
蓝芋和对方互打了个招呼后，对方就一直盯着眼前这个把脸埋入菜单的家伙。
躲在菜单下面的蔓草就差没有憋气了，这么久，都没有听见他回去的脚步声。
“他走了……”蓝芋拍着她的头，凑到她旁边说。
她松了一口气，准备把脸露出来的时候，正准备进厨房的家伙猛然一回头，她又缩回了菜单下面。
她这副做贼的样子是为那般啊？
她想起了小时候对这家伙做过的事，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77。第二卷…第三十二章 菜单送你
一边竖着菜单挡在自己脸前，一边吃东西，是一件特别无语的事情。
因为还要一边听着耳边传来诸如“这孩子什么毛病”“菜单有那么好看吗”“这是病，得早治”一类的话。
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少，蔓草生怕等会人家店主不借她菜单挡脸出门，吃得飞快，想要赶紧离开此地。但却几次呛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这才开始减速。
但好不容易吃完了，某个一直保持同样发型的家伙却站在旁边的柜台里收钱……
她猜想，对方一定不会愿意把菜单送给她。
她不敢妄动，正对面有个清秀女人，斜前方有个熟悉男人，身后还有个被她刺激过的家伙……她进退两难。
“你就那么喜欢我家的菜单么？”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
蓝芋看着正双手拿着菜单呈认真阅读状的蔓草，替她说道：“她很喜欢，能送她么？”
蔓草惊喜地听着同伴的解围，但是……
“不能！”她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心还是哇凉哇凉的，碎成了一地渣渣。
越是呆下去，客人越是少，出去越容易被注意到，她深深地明白了骑虎难下这个道理。
慢慢地，天都黑了，店里只剩下五个人。
蓝芋早早地付了钱，免得他俩看起来像是要吃白食的。
吃完了，也付了钱，还坐在人家的店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对方没有说什么，但却坐到了蔓草正对面的座位。然后熟悉的男人也坐了过来，在蓝芋的正对面。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男人靠近了旁边的年轻男子，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一副讨好的样子，“我给你买了衣服。”
年轻男子没有理会他，继续盯着眼前的“菜单”，生怕这姑娘把他家的菜单带走了。
“你和你妈妈都需要人照顾，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年轻男子就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人照顾，我可以照顾我妈。把你的东西和你的人一起带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缠着我妈！”
虽然被骂了，男人却很高兴对方终于没有无视他了，“来，试试我给你买的新衣服。”
“谁要你的东西？”就像当初推小女孩一样，男人被推得差点摔倒，袋子掉了一地。
“当初送你的游戏头盔，你不是很喜欢吗？”男人看起来好像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厌恶，捡起了地上的袋子，重新坐好。
“那个是……”年轻男人说不出话来，但很快想到了什么，“我已经攒了很多钱，可以还你一部分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地老是赖着我们！”
男人笑眯眯地，“把你妈妈还给我就行了吧！”
“妄想！”年轻男人狠狠啐了对方一脸口水。
男人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继续笑道，“我和你妈妈是相爱的！”
“胡说！”年轻男人又狠狠啐了对方一脸口水。
蔓草忍不住了，她好想笑，真的好想笑……这种对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其中一个是她父亲的。这哪里是记忆中那个不常见到，好不容易见到又要和母亲吵架的父亲？
明明是个那么容易就和别人争吵起来的人……
才不会像这样，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还这么高兴……
那样的人，到底是被刺激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厚脸皮？
看起来好像殿堂级的被虐狂。
但她因为想笑而颤动的肩膀，在蓝芋看来却很像是要哭。
“那个，这菜单真的不能送我们吗？”他认真地问道。
“……你究竟是有多喜欢我家的菜单啊？”年轻男子震惊地看过去，而蔓草闻言憋笑憋得好辛苦。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们家的菜单！”蓝芋用真诚的目光看过去。
“……”年轻男子看起来一副被打败的样子，他抚额，另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不行就是不行。”
蔓草用菜单遮着脸，将手中的玫瑰花递了过去，本来想作为交换菜单的东西……
“姑娘，请你矜持一点。就算你向我求爱我也不会把菜单送给你的。”她听到了这样的答复。
她的肩膀颤抖着，真的快憋不住了……
在年轻男子看来，她颤动的身体实在是很像要哭的样子。他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发现有些欠妥，也许对方不是因为菜单而是因为真爱呢？他补充道：“虽然我拒绝了你的求爱，但你也不用太悲伤！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过早被儿女情长所束缚！”
这是在逼她笑吗？这一定是在逼她笑吧！
看那身体颤动地越发剧烈，他再次反省了下自己，补充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地爱我，但是，我真的无法回应你的爱。我把菜单就送给你了，希望你看见它的时候能好过一点。”
这平静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中二的话语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怎么了？”做好打烊准备的女人走了出来，看着这一桌子人疑惑地问道。
男人想要去拉对方的手，但却被年轻男子一掌拍掉，“不要对我妈动手动脚的！”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被女孩子告白了，太兴奋了是不是？所以一不小心拍到我的手。”
“我是故意拍你的手的！”
蔓草还在颤抖着，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幕啊……
即便“儿子”一个劲想要赶走“爸爸”，“爸爸”依旧死皮赖脸地缠着“妈妈”……
……嘻嘻。
……呵呵。
女人看着正双手死死拿着菜单遮住自己脸的蔓草，注意到了她的裙子，发觉真的好像在哪见过。歪着头想了想，猛然想起了昨天的聚会。她不确定地打量着她，除了发型变了以外……裙子和鞋子都没有改变。
“你是……蔓草吗？”女人试探地开口。
她呼吸一滞，颤抖一下子就停了。果然是呆太久，结果穿帮了吗？
男人也呼吸一滞，但很快打起哈哈，“怎么会是蔓草呢？”
年轻男子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还在想，这句“蔓草”是在喊谁。但排除了内心里的第一个答案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答案……
“是你？”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78。第二卷…第三十三章 他的向往
菜单后面的脸十分尴尬，她该怎么办？
选项一：拿开菜单，一边笑，一边“嗨！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吃东西啊！”
选项二：拿开菜单，面露惊讶，“咦，你们怎么在这里？咦，店里面的其他人呢？”
选项三：拿开菜单，面瘫状，装作外星人或机器人或幽灵，“你~们~认~错~人~了~”
这三个选项光是想想就觉得好蠢。
她暗自叹了口气，拿开菜单，开启了厚脸皮状态，不说话。
男人看见她，不敢相信般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带她来的。”蓝芋勇敢地站出来说出了真相。
“你是谁？”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但很快转头看向她，“蔓草你不是在同学家里吗？”
“我就是那个同学的哥哥。”蓝芋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照片给他看，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我妹妹还在家里等着吃晚饭……我们先走了。”
“等等！”年轻男子拦住了正准备离去的蔓草，他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他一半悔恨一半羞涩地地看着她，指了指某个男人，“把这个人一起带走！”
蔓草瞥了眼男人，“脚长在他的腿上，我带不走。”说完便自顾自地拉开了餐厅的玻璃门，准备离开。
“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她的身后传来了年轻男子的怒吼声，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那个男人。
女人受伤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你爸死了这么多年，是他一直都很用心地在照顾我们母子俩，我……”
年轻男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用比母亲更受伤的眼神，“我也是男人啊！我也可以照顾你啊！我们欠他的，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还啊！”话刚落，他的心脏就开始抽搐起来。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他对你不是也很好么？你犯病的时候背着你去医院，还给你买了游戏头盔，让你在医院不会太闷……”女人还在努力为那人说着好话，想要改善儿子对他的印象。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但他还是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我是不懂……但我也不想懂！”
“你可以尝试着跟他相处一下，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一定可以相处的很好。”女人偷偷看了一眼男人，发现他也正在偷偷看她，赶紧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妈，你不会想跟我说，你现在要和他在一起吧？他背着妻子和孩子和你这样来往这么多年，他会是什么好男人！”他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心脏，但是……那样一定会被发现犯病的。
“你真的，就这么不喜欢他吗？他现在都已经和妻子离了婚，只要你愿意他做你的父亲……啊！”
他还是支撑不住，无法击退病魔带给他的痛苦，这样毫无抵抗地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体。恍惚间想起了死去的父亲，那个让他想要从墓地里挖出骨灰盒丢垃圾场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他和母亲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不会被这个男人有机可乘……
“我真的，很讨厌他……”
明明说要保护母亲的，明明说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
无能为力地倒在地上祈求神明的护佑吗？
让它站在高空俯视着自己这脆弱的生命吗？
他的嘴巴里被塞进了药物。他被人背了起来，奔跑着……
他很讨厌这个样子……但他又只能这个样子。
就算心里再怎么怨恨，就算心里再怎么平衡，凭借这个身体，他能做什么？
无法自由地奔跑，无法自由地大喊，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去玩游戏啊。在游戏里，可以像是普通人一样……
他很迷恋游戏，很迷恋那种自由和强大的感觉。
但，在游戏里越是感受到这些，他就越是无法面对现实。
……他多么希望，他能够像游戏中的自己一样，自由地奔跑。
蔓草不自觉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她看着那三个人，像小时候一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