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沧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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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来采蜜。站在大杏树下闻着芳香的杏花,瞅着操场上嘻笑打闹的孩子们,我心想这教员的职业可真是充满情趣和神圣啊!
秋天的时候,两棵树上结满了干拉拉金黄色的干核大杏,孩子们天天吃也吃不完。学校也时常打些到街里卖,用卖的钱给孩子们买些纸和笔。
学校校舍有动静的事消停了以后,姓王的地主花钱买通了村长,要砍这两棵杏树,说“这两棵树在他的地边影响他的地”。头一天砍树的时候,全校的学生围在大树旁不让来的人动手。第二天他多带了几个人,竟然把孩子推倒了好几个。
周校长找到了村公所,村长说:“这树在人家地边上,影响人家地,没有理由不叫人家砍。”
“这树影地能误几棵庄稼?这两棵大杏树,既是孩子们水果的来源,也能为学校增加点办公费用,村里不能光为他一家想,得为全校六十来个学生想一想吧。”
“这事你跟我说不着,树是学校的,地是人家的,你们两家合计吧!”
周校长回来后犯了愁:“这老王家从学校成立后,就跟咱们火火的,跟他能讲得通吗?”
我说:“这事我去和他说。”
郑老师急忙把我拽到一旁小声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的事捅出去?你可不能这么干,咱俩可是说好的!”
“郑老师,这两棵树在咱们学校的位置你也是知道的,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就指望它出几个钱,买点用品呢。如果要是砍了,有多少孩子没有笔和本子使。咱不能光想着自己,再说,这事我尽量办得周全些,不会把你露出去!”
“那你咋整?”
“我把房子闹鬼的事跟他挑明,同时以把这件事公布出去为要挟,逼他打消砍树的念头。”
“那能行么?”
“肯定能行,你想想,这件事一来是破坏学校的正常学习,是犯法的;二来屯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后,他还怎么在屯里住?衡量这利害关系我估计他肯定是不敢砍树的。这件事我只跟他挑明,说是我自己看见的,不牵涉你。”
“可也行,那你就看着办吧。”
晚上下班后,我到了老王家,一家人对我带搭不理的,当家人老王瘸子问我:“王老师,你是稀客呀,我家也没有学生,你来有何贵干?”
“咱们是邻居,我抽空来看看您老人家。”
“那我谢谢你了!”
他叫人上来茶后,我喝了一口说道:“大爷我想和您商量点事。”
“你不用说我就知道是树的事。”
“正是。”
“没啥合计的,你新来乍到不知咋回事!”
“这事的前后经过我全知道。”
然后把他如何挨打后怎样叫木匠做桃木人,安木哨,我怎样发现的学了一遍,他听着听着脸上冒出了汗。
“大爷这事我跟谁也没说,我知道您这么做是有憋气的事。”
“是啊,我也知道这么做缺德,但占我地一分钱不给,警察还打断了我的腿,这气我真咽不下去。”
“大爷,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憋气,不过这年头你咋整,您老看在全校六十多个孩子的份上消了这口气吧!”
他寻思了一会儿说:“行,看你的面子,这树我不砍了!不过我这事——”
“你的事到此为止。”
“好,咱一言为定!”
第二天,王家的人没有到树前闹哄。周校长问我:“咋整的?”
“人家想通了呗!”
“不对,这事你也是有招,你挺有办事能力,以后学校外面的事就由你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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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二十四 章 艰难教育
更新时间:2010…2…4 13:53:30 本章字数:6892
伪满洲国时官立小学的办公用费都是由政府拔款,学生只需交书本费就可以了。收书本费却是个闹心的事,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到时候交不上,学校就得下去收。周校长说我会办事,就把这闹心的事交给了我。我心想这老校长可够猾的了,收书本费是件最麻烦的事,他图个清静,把这头疼的事叫我办。
我到谭屯小学的那年春脖子的时候,天气有点旱。播种的时候一个来月没下雨。小苗出来后,又闹了一阵蝗虫,秋后庄稼减收过半。有钱的大户人家没觉得咋地,穷苦的佃农们日子就难过了。有很多人家一入冬就没吃的了,依靠借高利贷过日子。这样一来,这书本费可就难收了,有些人家还想让孩子退学。
谭屯有一个叫赵小宝的学生,姐弟三个相继退学两个,只剩下他自己念书。这个小孩聪明伶俐,勤奋好学,是班里的优等生。
我收书本费到了他家时,一进屋就被屋的情景惊呆了。他这个家比咱家还穷,低矮潮湿的两间破草房,后山墙往外咧出一尺多宽,用苞米棵子扎成的房门,破窗户上挂着破麻袋片。外屋地下有一口掉了半拉茬的水缸,南北炕灶上的两口大锅,一口有一条大纹,锅里啥也没有;一口盖着几块木板,上面盖着破麻袋片,锅里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苞米楂子饭的清香。
里屋,灰布了乱(沾满了灰)的山墙上贴着一张变了色的财神爷画,正中的条炕上放着几个破瓦盆和掉了茬的大碗。南炕上零乱堆着几床露着棉花的破被,北炕堆着一小堆干苞米和几件破衣烂襟。
赵小宝见我进屋后,冲我行了个礼,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老师来啦。”然后用袖子擦擦炕沿说:“老师,俺家埋汰您别嫌乎,坐下吧。”看我坐到炕沿上后,他又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他领回来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跟我介绍说:“这是俺爹俺娘。”我仔细一端详,只见男的有点傻气,蓬松头发上落满了灰土,鼻子窝里有几块黑呼呼的油渍,穿着一身已看不出什么颜色、上面打了几块麻袋片补丁的更生布裤挂,脚上趿拉着一双没有后跟的破布鞋,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张着大嘴依在门框上瞅着我发傻。那个中年妇女倒很利索,蓝花底小挂洗得干干净净,中等身材,削瘦的长脸上长着一双大眼睛。
她进屋后笑呵呵地说:“王老师,你来了!你看我们这个破家呀咋整?俺家老爷们(丈夫)在大前年日本人来俺屯杀胡子时给吓傻了,这三个孩子全指望我种点地生活。您是来收书本费的吧,可您也看见啦,俺家这个样子,吃的都要断顿了,哪有钱交书本费呀!这两天俺寻思叫小宝退学吧,要不咋整?”
“大嫂,你这话可就不对啦,再穷咱也得让孩子念书呀,不念书能有出息吗?咱这穷家的日子啥时能返过梢?”
“王老师啊,话是这么说,这个理俺也明白。小宝又是个听话的孩子,功课也挺好,只怪他命不好,生在咱这穷家里,他姐姐给人家当了童养媳,他哥哥也早退了学,俺寻思死活把小宝供到头。可是现在家里的情景可真不行啦!”
说完这番话,她掉下了眼泪,用袖子擦了擦,又苦笑了一下:“叫您见笑啦!”
我瞅了瞅赵小宝,只见他可怜巴巴地依在北炕沿边,低着头用两只小脏手摆弄着衣襟。我这心里不免有一种酸痛酸痛的感觉,心想这样听话的好孩子,因为交不起书本费而退学真有点可惜啊!
“大嫂啊,你家的情况我也看到了,我也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知道这穷的滋味。这样吧,这个学期的书本费我给小宝垫上,你们啥时候有啥时候给我,没有就拉倒。”
她急忙说:“王老师这可不行,俺怎么好意思叫你给垫上呢!”
“这没啥,谁没有个为难的时候?”
她两腿一弯就给我跪下了,哭着说:“你可真是好人,叫俺怎么报答您呢?”
我急忙扶起了她。
离开赵小宝的家,我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学校。把情况和周校长一学,他说:“这赵小宝家的学费最难收,我都打怵到他家去,还是你有办法啊!”
我说:“老校长,你可别逗啦,这办法要老用,我就得扎脖!”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谭屯周边的大小村庄。很多交不上书本费的人家都来央求我,叫我给他家孩子垫上书本费。说句心里话,我倒都想给他们垫上,可我一个刚任教的穷教员,哪有那么多钱啊!实在挡不过我又垫了两个,结果那个月我连买肥皂的钱都没有了。
俗话说“好心有好报”,我这一举动,别的没见到报什么。说媒的倒上来不少。我这时才想起来,二道河子糖房张爷家还搁着张瑞芳那个茬。这工作定了,我得给人家一个准话,于是我向周校长请了三天假赶往二道河子。
傍晚时分,我赶到二道河子张爷的家。只见张爷家门楼“张记糖房”的招牌不见了,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也没有了。天刚黑张爷家的大门就上了栓,我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使劲地敲了敲门,院里传来张爷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呀?”
“是我,小王先生。”
张爷“吱呀”一声把门开开,说道:“原来是你小子,你咋才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张爷,今年糖房咋没开张呢?”
“开啥张,俺家都让你坑死啦!”
“张爷,这话咋能这么说。”
“那咋说呀,你进屋,我得好好跟你算算账。”
随张爷进了屋,老太太见我没吃饭便热了点现成的剩饭。我边吃边和张爷唠了起来。
“你小子怎么一走就音讯全无,这养老女婿的事你得给我个准信啊!”
“这工作不是刚安排好吗,转过头我就看你们来了。”
“看啥,黄花菜都凉啦!”
“咋地,出事啦?”
“事倒没出啥事,上个月小丫头叫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娶走啦!”
“你不是要招养老女婿吗?”
“招啥养老女婿,现在招个爹。”
“你详细讲讲咋回事呀。”
“你走以后,不知哪个王八犊子跟县警察署的于副署长说俺家小丫头长得漂亮,现在还没婆家。这于署长的老婆刚死着忙续个弦,一听俺家小丫头是黄花大闺女,就托警察所的范所长保媒。这于署长已快五十的人了,俺家小丫头才十八,你说这不是糟净人么?我回话说小丫有对象啦是俺家原来的小管账先生。他回话说,爱谁谁,把日子定在上月末。我这个家你也知道没权没势能硬过人家么?小丫头哭得死去活来,你又没有个信。到日子叫他硬死活拉地娶走啦。这事说起来也不怨你,都是小丫头的命不好。丫头走啦,剩下我们俩,还干啥买卖呀?对付活着吧!”
“可也行,您这姑爷是个署长,他将来能养活你们。”
“唉呀,指他养活?人家早就散出风啦,说‘招什么养老女婿,我爹我妈还没养活着呢!我这回让他当个养女婿的丈人。’你说这是人说的话么?”
“张爷,事已到了这地步,你就和他好好处吧。有为难啥的他能不管你吗!”
“我就是死了也不带登他家门的!”
第二天早上我告别了张爷家两口,临走的时候张爷拉着我的手说:“小子,亲事虽然没成,但咱爷俩处得不错,以后路过这儿,可想着到家串门。”
“好,一定!”
回到谭屯以后,晚上我一宿没睡着觉,这心里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虽然我和张瑞芳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但毕竟是相识一场,如果她找一个年岁相当的好人家,我这心里还好受些,可她找了一个和他爹年龄差不多的老头,我这心里总觉得酸酸的很内疚。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关系,再加上我顶风冒雨地奔走了上百里地,第二天早上我就生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饭一口吃不下去,浑身酸痛,滚烫滚烫的。做饭的胡大婶着了急:“这孩子怎么出了两天门就造成这个样子?”她给我找大夫,又是给我做好吃的,闲着的时候坐在我身旁,顶把给我换凉手巾敷额头。学校的学生听说我生病了,都到宿舍来看我。很多孩子从家里给我拿来粘豆包。赵小宝的妈妈现借了一碗白面,做了一碗面汤,用棉衣服包着给我送到了学校。
在我有病的那几天,多亏了胡大婶的精心照料。同宿舍的郑老师见我天天发高烧,害怕我得的是霍乱,吓得跑到老乡家去住了。周校长也害怕是这事,很少到宿舍来,并且对胡大婶说:“如果再不见好,得把他隔离起来。”他的想法我倒理解,因为学校还有六十多个孩子。
过了三四天的时候,我的病好了起来。大夫说没啥大事,是急火攻心再加上感冒养几天就好了。
谭屯小学在我去的时候建校就有十来年了,校舍由于一直没有维修,有些破烂不堪。门窗七扭八挣,房上的青瓦也坏了不少。阴天下雨外边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风雪天,屋内冷风嗖嗖,雪花飘飘。一个用洋铁桶做成的炉子,因为没有烧柴也时常断火。看到孩子们冻得嘶嘶哈哈的样子,我跟周校长说:“咱们能不能和上边反映反映,拔点经费修修校舍。现在这个样子,孩子们上学多遭罪?”
“这事我和上边说过多少次啦,甚至县教育科我都去过三四次。人家说‘现在哪有钱修校舍,皇军在关内打得正紧,钱都被用作军费了,老师的工资都勉强维持’。”
“那咱能不能自个想想招。”
“咋想招,你挣几个钱?”
“咱倒都没钱,我寻思和有钱人家合计合计,叫他们每户少出几个,咱这问题不也就解决了吗?”
“这招我也想过,可你没看,这些有钱人一个个抠得一个子掰成两半花,他们能出这个血吗,要不你试试看?”
第二天,我开始奔波在四外屯的有钱大户人家说明集资修校舍的好处。这些人家就像合计好了似的,异口同声地说:“修校舍我们倒乐意,看着孩子们上学遭罪我们这心也不好受,可这年头连饭都勉强吃上,我们哪有闲钱捐给学校啊?”跑了十多天的时间,我累没少挨,话没少说,结果一分钱没集着。周校长苦笑着说:“王老师,拉倒吧,别费那个劲啦,跑得再多咱也是白扯!”
一九四三年底,舒兰县教育科为了考核小学的日语教学水平,在全县分片召开小学日语抽调会。法特地区的周边小学都到法特中心校参加抽调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