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 作者:书剑江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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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他气得直起身子，脸色煞白。突然又发出几声冷笑，那种不屑的神情使他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他继续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杂草也想混到这儿来，你配送礼物给董事长吗？董事长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会看上你那哄小孩子的破玩艺儿……”
“刘经理，财务部还有那么多的活等着你去做，你倒还有空在这里与别人闲聊！”阿杰的及时出现结束了那个人可怕的话语。而他身后好像还站着个什么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来上趟洗手间正好路过这里而已，马上就回去，请您千万不要告诉董事长！”那个人声音降低了八度，态度也突然变得温顺起来，他对阿杰谄媚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瞪着我，仿佛威胁我不可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接着便立刻离开了。
阿杰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走进电梯。
我想回家了，一般在外面受了伤的人都会想到家——至少，家里还会有一个师父关心我，安慰我，或许那个人说的也没错，他是一个堂堂董事长，怎么会稀罕我这种小孩子的玩艺儿呢！我沉默地拖着步子，可是却没有过多力气让自己快点离开这里。
“孩子，你等等。”一个柔和亲切的声音叫住我，有位中年女子向我走来，而她正是刚刚与阿杰站在一起的人，她轻轻地整理好我的衣领，用她那特别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安慰道：“刚才那个人是财务部的一个部门经理，姓刘，你不用理会他。孩子，相信我，你的老板会很喜欢你送给他的这份礼物。”她说话时就好像用心在唱歌，特别温柔，而她的面容看上去就像年轻人一样充满活力，神采飞扬。我顿时看见一种特殊的爱意在她的眼中闪烁，而这一切却只曾出现在我的梦里。
“放心吧，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她又露出芬芳的笑容，闪亮的眼神给予我无穷的信心。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我顿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孩子。
她带着神秘的笑容，默默地注视着我，说：“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我却知道，你叫方泽文。”然后，她微笑着转过身去，走进了电梯。
“等一下，阿姨，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老板在四楼的会议室，你去那里等他吧！”她温和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楼道中。
我久久地停留在原地，心中涌起无尽暖意，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位善良的阿姨是谁，但是我确信：她那美丽的容颜以及令人倍感亲切的声音会一直留在我心中，直至永远……
在四楼的会议室门外，我静静地继续等待，然而没过多久，我就察觉到里面似乎不太对劲，甚至还有极不和谐的语言出现。
“不要以为你们华祥有几个像样的明星就了不起了，我们厦姿随便出点钱就能把他们都弄过来，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撑下去！”
厦姿？我以前听说过，那也是关洲很著名的一个唱片集团，声誉却没有华祥南公司这么好。这个集团与华祥集团一样，也有南北两个分公司，不同的是，北部那个是他们的总部，实力雄厚，而南部却只是一个小公司，他们整体实力比华祥公司好一点，但比起整个华祥集团就逊色多了。只是我听阿杰说，华祥集团南北两个公司可以说是相互独立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往来。名为集团，实际上一直都是分裂的。奇怪的老板不喜欢与北公司的领导人有过多接触，而北公司的人也一直对南公司的人不怎么友好。
“你们觉得说这种话有意义吗？“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知道，这是奇怪的老板，他仿佛还很平静。 “当然有！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要你们放弃那些台商的投资，让出那些股份给我们，大家自然相安无事，而且，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合作。”
“现在可是凭实力比拼的年代，那些客户投资给我们是因为他们信任华祥，我们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厦姿而让他们失望？”还是老板的声音，依然很冷静。
“哼，方奕祥，就凭你也敢跟我们抢股份，不要以为你老爸是关洲股东大会会长我就怕了你，别忘了你姐对这笔投资也是相当感兴趣的，我告诉你，她已经明确表示愿意与厦姿合作，到那时候，别说这点股份，就是要拿下你的公司也不过举手之劳……”
“好啊，随时恭候！”
里面顿时变得十分吵闹，混乱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桌椅相互碰撞的声音，不会是他们打起来了吧！糟了，会不会打到我老板？顾不得再多想了，我使劲推开门，冲了进去。一个人正举起一张椅子，我知道他是厦姿的人，急忙跑上去挡在老板前面，大声说道：“你干嘛？打人啊？你妈妈没有教过你要做个文明人吗？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臭小子，你哪来的？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那个人将椅子扔下，却给了我一脸的“标点符号”。
他的前世是只非洲野河马吗？口水那么多，真恶心！我抹去脸上的口水，老板迅速把我拦在身后，他正要开口，却被我抢先说了：“你管我从哪来的，你们厦姿很了不起吗？堂堂一个大企业竟在暗地里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也不怕传出去让天下人耻笑吗？我也告诉你我们华祥南公司早就打算吞并你们关北的总公司……”我什么都不管了，死就死吧，我没上没下，没前没后，没左没右，没东没西地说了一大串，不但把那些“标点 ”全都还给了他，还令他傻傻站在那里愣了老半天，头顶上都冒烟了。
另一个人走上来，用手使劲地指着我的额头吼道：“哼，臭小子，我也等着你们！”
老板狠狠地推开他的手，“你妈妈没有教过你用手指着别人额头也是很不文明的行为吗？”
那人快要疯了，使劲一挥手，“我们走！接着，那群厦姿的人都跟着他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走后，四周变得格外寂静。隔了许久，才有一个人站起身，他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还夹杂着叹息声。接着又陆陆续续站起来一些人，他们的脸上都带有些许怒气，这些人一步一步慢慢地逼近我。老板则一直都挡在我前面。而我也懵了，我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可刚才我实在是很气愤，也很担心，但是现在，我完全只有恐惧，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飞快走到我身前，狠狠地瞪着我，恼怒地说道：“小鬼，你以为你是谁啊？竟敢那样跟我们说话。”
“你得罪了我们最重要的战略伙伴，也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另一个人也大声冲我吼。
接着又有更多的人站起来……若不是老板一直护着我，他们一定会上来给我几拳，再加几脚。但是，我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位老人，他并未指责我，只是坐在那儿看着我和老板，目光如同落日般深沉，然而并无愤怒，却充满着失落与惆怅。
突然，奇怪的老板大声吼道：“够了，他是我儿子！”这句话似乎沉淀着他莫大的气力与深深的无法言喻的感情。
“阿文，我们走！”老板带着我走出了那个可怕的会议室，身后的平静被小声的议论与不安的私语所取代，而阿杰与那位老人也跟了出来。
“奕祥，你站住！”老人叫住老板，急切地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老板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看那位老人，只是一脸的沉重，“爸，你先别说，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他说完，就带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我在想，他叫那位老人爸，也就是说，那位老人就是华祥唱片集团的总裁，而且也是关洲股东大会的会长，原来会长就坐在那间会议室里，厦姿那帮人也实在太嚣张了。
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满载着关切与怜爱，“傻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闯祸了？”
“我知道，可是厦姿那些人也实在太过分了啊！完全就不懂得尊重别人。”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而且，我怕他们会打你。”
许久，都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我慢慢地把头抬起来，竟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些许晶莹。
“老板，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会离开公司的，请您也别再难过了。”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安慰他，只能转身离开，突然我觉得身后的他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
他立即拉住我的手臂，“阿文，什么也别说了，现在，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
“平安？”我望着他。
“是，你不止得罪了厦姿的人，还惹怒了公司的一些人，如果没有人保护你，我怕他们找你麻烦。”
我知道他们厦姿的人不会放过我，不过刚才我既然有勇气冲进去，就不怕他们来教训我。可是现在，我竟说不出一个字。他一直用充满爱意的父亲般的眼神注视着我，“所以，我要你做我的儿子，我来保护你！”
“什么？做你儿子！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死好了，我才不要乱认爸爸！”
就在这时，那位老人突然闯进来了，阿杰也在他后面——显然阿杰是想拖住老人，但却没能拉住。老人先是看了一下老板，然后又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场面有些尴尬。
“来，来，来，阿文少爷，我们先出去！”阿杰挽住我手臂，硬是把我连拖带扯地拉出了办公室。少爷？我什么时候变成他们家少爷啦？
“阿杰，你胡说些什么啊？我什么时候……”
“嘘！”阿杰急忙捂住我的嘴，“别出声！”
这时，我听到房里谈话的声音。
“奕祥，那孩子真的是你的吗？”好像是老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迫切的期待。
隔了很久，老板才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不是。”
“那别人家的孩子你要他做什么啊？”老人有些急了，“我知道，世……世轩……”
门突然开了，老人急切地走出来紧张地盯着我的脸，仿佛我是他失散了多年的孙子似的。但最终他还是叹着气又拖起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办公室。
“我知道，那孩子长得的确很像世轩，可他毕竟不是世轩啊！奕祥，世轩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还年轻，条件又这么好，完全可以成家再生一个啊！”
“爸，你不要再说了，你知道，我不会再找别的女人！”
“奕祥，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还是天天想着她呢？”
老板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他冷笑，“哼，这么多年了，你们不也一样不肯放弃吗？不也一直阻止我们在一起吗？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家庭的声誉与地位？仅这样你们就一定要毁掉我的幸福？”他的声音又突然提高，言语中字字句句仿佛都夹杂着难以表达的辛酸与愤怒。
老人却变得异常温和，他似乎想安慰自己的孩子，然而话却变得欲断难断：“奕祥，我知道，我都了解……你和阿喆都是我最心爱的孩子……你知道，我……你也应该为我想想吧！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何尝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个个幸福，何尝不希望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何尝不是日思夜想膝下儿孙满堂，可是现在……你，你也要顾及到你妈她们的想法……”
“够了，不要说了！”老板似乎极度厌烦这样的话，许久， 里面都不再有声音传出来。
我真的要回家了，这里的一切都太复杂，太令人迷惘。阿杰说他一定要开车送我回去，但被我拒绝了，看着公司的人都向我投来奇怪的目光，我亦只是木然地向前走着，如同一副失了魂的躯壳，机械地走着，走着，没有任何神情，亦无任何思想。
回到家里，师父瘦弱的背影微微颤抖着，他此刻是如此入神地勾勒着他的心事与梦想，诚然，他已成为这间窄小的画室中最真实的画。我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坐下，静静看着他画。师父也没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只是淡然一笑，“傻小子，不喜欢那份工作就不要做了，师父能养活你。”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为之一震，万缕思绪在脑海中萦绕，这些年里，除了外婆以外，我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如此深沉的爱。而在这陌生的都市，却让我更加懂得生命的真谛，师父的教诲与关爱，还有奇怪的老板……是啊，感恩节出生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对万事万物都怀有感激之心呢！我依偎在师父身旁，看着他手里那支苍老的画笔熟练地在白纸上来来回回，“师父，您教我画吧！我要画出无边的海，漂泊的船。”
师父二话没说，换了一张洁白的纸支在画架上。
夜里，天空一片晦暗的灰色，苍茫的夜色遮挡住了月光与星辰，屋内一片朦胧。我坐在窗前，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两件没被送出的礼物，我是诚心的，可是为什么会让别人那么想呢？也许那个财务部的经理并没说错，我除了给公司惹来麻烦，让奇怪的老板难堪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离开公司，毕竟我今天的确闯了大祸，我要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能再连累奇怪的老板。只是，我特别想知道，那位善良的阿姨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她那柔和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我的妈妈应该也会是她那样吧……
第二天，我很早就去了公司。我必须为昨天的莽撞向老板道歉，顺便同他道别。奇怪的是，门口的保安平日一贯对我视而不见，今日却异常恭敬。
在电梯里，我竟遇到了他，他看到我，依然笑容满面，仿佛任何事都不曾发生过。
“臭小子，你来啦！”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马上说：“怎么样，臭小子，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做我儿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的儿子？”我很认真地问他。他似乎想说话，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字。这让我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莫名感受，究竟是什么挫折让这样一名堂堂男子汉在一个晚辈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我低下头，平静地告诉他：“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如果真的让你很为难的话，你就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