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絮语-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抑制不住滚下我的脸颊。。
谁知,噩耗随即而降。等我赶到医院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双眼半阖,
两手微张,似乎等我握别,雇用照应他的两个阿姨不敢走近,即便她们愿意
帮忙,我也想由自己来处理。我为他换衣着袜,然后将蒙上白布的遗体送往
太平间。那是一段好长好长的路啊,我径自推着四轮平板医用车,摇摇晃晃,
步履踉跄,人也晕呼呼的,竟不辨眼前一切是真是假。直到停尸间的老人将
盛他的屉盒关紧,并催我离开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铁门咣当上锁,在告
诉我他永远永远离去了。
简朴的向遗体告别的追悼会定在龙华火葬场。匆匆奔丧而来的弟妹加上
几个平时走动不多的亲戚以及他所在工厂的代表济济于一间中厅,这和十七
年前我母亲的追悼会,仅我、妻子和弟弟三人的场面相比,他不算太寂寞。
追悼会横幅上的大字是我写的,大多数花圈上的挽词是我写的,那含着深深
追思的悼文也是我连夜匆就的,还有他的老衣,葬礼用的黄花黑纱等等都由
我操持等措,准备这一切时我还是冷静的,可当追悼会开始,我作为长子手
持悼词站在他的镶着黑纱的遗像之下时,我难以自抑自禁了。我呜咽呼塞地
念着悼词,念至最末一句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我听见满场的哭泣声。。为
死的人,更为活着的自己。哎——人啊人。
他终于无声无息地走了。一个懦弱的,被压迫变形的,被他的子女所不
解的孤魂消失在那个寒风啸啸的冬晨。活着的我,被深深的疚歉久久地煎熬。
“夜半歌声”随同吟号人的离去而从此绝响,曾为之奢望的宁静的夜晚给我
的却依然是痛苦的失眠。一个人有了爱,他才是真正活着。而我呢?人生过
于艰难苦涩。可就在向命运向世俗作抵死搏斗之时,人的灵魂也被扭曲,当
同情、体恤,宽容、善解人意逐渐淡忘或消失的时候,当爱在血管不再奔流
甚至凝固的时候,你就会尝到苦果了。我魂牵梦绕的天马山病房和那深情的
凝眸、佝偻的身影,从此只有在梦中寻了。
人间又到了夏天,星空一片灿烂。可我怕望星空,因为我的心至今仍不
明静,失去的爱我还找得回来么?
最难忘的人
最难忘的人
我们当中谁也够不上人中豪杰,只有妈妈当之无愧。
1976年。。 6月,我从芝加哥的西北大学医学院毕业。听到念我的名字后,
我快步走向主席台伸手准备接过文凭,可是,学院院长却没有立即将文凭递
给我,他叫我母亲安娜·迈基洛蒂和父亲卡罗·迈基洛蒂起立。他们从人群
中站起来,面面相觑,感到莫名其妙。
院长告诉大家,我父母是一对来自芝加哥郊外农场的意大利移民,他们
奋力将他们的六个孩子送进名牌大学和研究院深造。(我们中有三人即将成为
医生,两人作了律师,一人已成为物理学家。)“真了不起。”院长感叹道。
人们纷纷高声喝彩。
妈妈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我知道我们所取得或将要取得的一切都
归功于父亲和母亲,尤其是母亲,她是我们童年和少年时的良师,直到成年
我才认识到她是多么的不平凡。
执著的追求
母亲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的一个小镇里。1926年。。 3岁的她便随父母移居到
美国。他们住在芝加哥城南,外公靠做冰淇淋维持全家的生活。
妈妈生长在都市热闹的环境里,16岁,她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读完中学,
然后又进入一所文秘学校学习,毕业后当上了一家铁路公司的行政秘书。
妈妈长得很漂亮,当地一位摄影师曾将她的像片放进橱窗里展览,为此
她得意了好一阵子。她最喜爱的是一张她坐在密执安湖畔凝神远眺、头发随
风飘扬的像片。她常说,上帝在你死的时候会还给你“自身最美好的一面。”
她指给我们看那张像片,说:“这就是我进天堂后的样子。”
爸爸和妈妈是。。 1944年结的婚。爸爸沉默寡言但很聪明。他。。 17岁离开意
大利,不久,一次车祸使他落下终身跛脚。爸爸工作很努力,他常趁芝加哥
的机关工作人员中间休息时卖糖果给他们。他读的书不多,英语是自学的,
但是,他却凭自己的努力建起一家小型而生意兴隆的糖果批发店。爸爸慷慨
潇洒,笃信宗教,这令妈妈对他倾心备至。
妈妈婚后便辞去工作,将全部精力投入家庭。1950年,家里已有三个孩
子,爸爸将全家迁到距芝加哥。。 40英里的一个农场。他一边耕种,一边进城料
理自己的生意。妈妈告别父母和朋友,离开繁华的都市开始过一种相对闭塞
的生活。但她毫无怨言。到。。 1958年,我们小小的白屋子里一共有六个孩子,
对此,妈妈非常高兴。
“要敢想”
“要敢想”
有一年秋天,一天,我坐在厨房的饭桌旁,妈妈在削土豆。她含笑看着
窗外坐在拖拉机上的爸爸。“你爸爸棒极了。”她自豪地说。“他真是个人
才。”
母亲让我们姊妹六个也要出人头地。“你们要力争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
的才干,我则要努力协助你们。”她常这样说。
她每天念书给我们听,用自制的幻灯片教我们语音。她对我们哪怕最微
不足道的成绩都大加赞赏,以使我们增强自信心。我。。 10岁时,将一堆木条染
成白色,然后把它们钉在一起做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书柜。“棒极了!”妈妈
惊叹道。“刚好是我们需要的。”她将这个书柜用了许多年。
饭厅里挂着两张用数字构成的图画,那是我姐姐戈洛利娅和哥哥里奥小
时候画的。几年前,里奥说那两张画不好,要把它们取下来,可妈妈不同意。
“它们挂在那里可以提醒你们自己小时候就能干成这样的事。”她说。
从一开始她就鼓励我们要敢想。一天,在看望注在城南的外公外婆后,
妈妈让爸爸从普鲁顿斯大厦建筑工地旁绕回家。她告诉我们,这幢41层高的
大楼建成之后将是芝加哥最高的建筑。“有一天,也许你们当中的某一个也
能设计这样的高楼。”她说道。
她对我们的信任极富感染力,我姐姐卡娜。。 12岁就宣称将来要当律师。
“你会的。”妈妈说。“只要专心致志,你什么都能干成。”
导游
在妈妈看来,教育是实现她宏伟蓝图的关键。我们中有四人上过附近一
所只有一间教室的学校,母辛设法弥补了学校的不足。她送给我们教学玩具,
给我们讲述历史、政治和时事知识,帮助我们完成家庭作业。每当我们得到
一份优良成绩报告单时,她都倍加称赞,这个时候是我们最感自豪的时刻。
我上三年级时,母亲催促老师组织学生去芝加哥参观博物馆。她协助老
师租了一辆大客车,参与筹划旅行事宜,甚至还为我们充当导游。她指着一
个又一个地界,给我们讲述当地的地方史。
到该上大学的时候,毫无疑问,我们都该上。在父母自我牺牲精神的感
召下,我们刻苦学习获得了奖学金,同时也申请到了津贴补助。除此之外,
我们还用打工挣来的钱资助学业。在一家杂货铺打工时,我认识到了一元钱
的价值。“工作是上帝的赐福。”妈妈常常这样提醒我们。
妈妈从不为自己要求任何东西。“你们不必给我买生日礼物。”一次她
这样说。“不如写封信谈谈你们自己,向我说说你们的生活。有什么事让你
们烦恼?你们快乐吗?”
们烦恼?你们快乐吗?”
母亲让我们能够感受到家庭的价值和自豪。我还在上初中时,一次,学
校排演一个名叫“音乐家”的节目,我担当的角色极不起眼,只在弦乐队中
演奏低音部。“你不用来看我。”我对妈妈说。“我的角色一点也不重要。”
“不许胡说。”她说。“我们当然要来,而且是因为你参加了才来。”
结果全家人都到了场。
第二年,我当选为我所在中学的“全国优等生协会”主席。母亲把读小
学的弟弟妹妹从学校接出来,带他们参加了我的就职仪式。其他学生的父母
也来了,可是,唯独我还有弟弟妹妹前来观看。
“你的所做所为都代表着我们全家。”妈妈解释道,“你成功了,就为
我们全家增了光。”
同样,她让我们大家围坐在饭桌旁一同吃早餐和晚餐,旨在让我们同甘
共苦。她培养我们的宗教信仰,使家庭成员紧密相连。每个星期日,我们都
上教堂,晚上,一起跪在起居室里祈祷。
母亲提议玩的游戏人人都能参加而且她自己也经常加入进来。记得一天
晚上,我们一边在她的率领下,伴着唱机播出的约翰·菲利浦·骚沙悦耳的
歌声绕着饭桌齐步走,一边哈哈大笑。“注意踏着节拍。”她对列队行进的
孩子们大声叫道。“你们要是列队齐步走或干别的什么事,一定要尽全力做
好。”
为他人着想
妈妈常说,成功不仅仅是赚钱,成功是为他人做好事。
1977年,里奥在艾文加利福尼亚大学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之后,母亲给
他写去一封热情洋溢的长信,称赞他多年的艰苦努力,同时,重点提醒他用
学到的知识为他人服务。“想想,你拥有为人类的明天而工作的知识!”她
强调说。“有许多善事等待你去完成。”
妈妈常为他人着想。一天,天气很冷,她看见邻居的三个小孩在我们院
里玩,他们穿的衣服又薄又破,一个个冻得直哆嗦。妈妈把孩子们叫到门口
后,发现他们贪婪地盯着她为晚饭准备的一锅热气腾腾的汤,于是,旋即让
他们进屋喝汤,之后她还到我们的衣橱内给他们翻找多余的大衣。
从那天起直到一年后我们搬走为止,妈妈屡次给孩子家送去炖肉、热汤
和软糖。早晨,她还打电话询问孩子们是否已起床准备上学。很多次,她将
他们送到巷子口,陪他们一道等公共汽车。圣诞节来临,她又为孩子们买去
礼物。
母亲在我决定是否当医生的问题上起了推动作用。“要做好事。”这是
她常挂在嘴边的话。“为他人服务。”记得我在西北纪念医院当住院医生时,
有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由于连续数天睡眠不足,大约凌晨。。 4点,我才昏昏
沉沉地睡去。一小时后,我突然惊醒,我梦见父亲去世了。顿时,我不知所
措,身体精疲力竭,于是,连忙眼泪汪汪地给家里挂电话。“一切都好。”
母亲安慰我说。”不要着急。”
母亲在我决定是否当医生的问题上起了推动作用。“要做好事。”这是
她常挂在嘴边的话。“为他人服务。”记得我在西北纪念医院当住院医生时,
有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由于连续数天睡眠不足,大约凌晨。。 4点,我才昏昏
沉沉地睡去。一小时后,我突然惊醒,我梦见父亲去世了。顿时,我不知所
措,身体精疲力竭,于是,连忙眼泪汪汪地给家里挂电话。“一切都好。”
母亲安慰我说。”不要着急。”
结束语
母亲的精神永远不可战胜,但她的健康却每况愈下。去年初,她动了一
次大手术,随后各种并发症日益严重。八天后,即。。 1990年。。 1月。。 31日,妈妈
溘然故去,终年。。 66岁。
二百余人参加了她的葬礼。里奥在悼词中说:“妈妈将一生奉献给我们,
自己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她总是为我们着想,一点也不为自己考虑。”
我坐在教堂里可以想见母亲在天堂里的样子,她年轻、美貌,就像她喜
爱的那张照片上的模样,然而,她的双眼凝视的不是密执安湖上的远方,而
是我们——她的六个孩子,她的眼睛里充满自豪。
但是,深感自豪的应该是我们,为她、为她所做出的一切而目豪。我们
当中谁也够不上人中豪杰,只有妈妈当之无愧。
第二次生命
第二次生命
爸爸看看我的一点点长大成了一名典型的妇女,可他却一直把我当成一
点点的小姑娘。
萨克博士的疫苗到
1955年才开始使用,但对我来说已经太晚了。8岁那
年,我得了最严重的小儿麻痹症,一个夏季它不断地侵袭着我的中枢神经系
统。开始是窒息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全身感到虚弱无力,最后这种可怕的疾
病蔓延到我的脖颈,腿和右臂上。
一天早上,我的父母被告知我是不会活下来了,但即使这样医生们仍不
让他们晚上来陪着我,因为整个大楼里挤满了太多、太多的人。
父母只好返回那个低窄的仅有两个卧室的家。在放有我那张空床的同一
间卧室里,他们把我
3岁的弟弟轻轻地安置在他那张小床上。然后,两人紧
贴着坐在起居室的沙发椅上,妈妈一整夜都在劝慰着爸爸,因为她第一次也
是仅有的一次见到她的丈夫哭了。
黎明,父母亲随即又驱车赶到了医院。当夜里爸爸哭的时候,我正发高
烧昏迷过去了。一位退休的老护士队我的姓名标签上认出了我是她一个老朋
友的孙女儿,她把我放在盛有冰水的浴缸里,以便能快点降下那骇人的温度。
尽管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但她仍然瞪着双眼在我床边守护了关键的
48小
时,直到我退了烧。
我被转到一个看护病房里,那儿还有
20个被小儿麻痹症折磨着的小姑
娘。这种疾病损害了我身体的许多部位,但最大的折磨是在颈部附近的脊骨
上,使我不能从床上抬起头来。
医生们告诉我的父母:经过治疗也许会保住我的手臂和双腿,但我今后
必须在脖颈上戴一副支架,而且只能送到残疾儿童的专门学校。
“不!”这是爸爸坚定的回答。“我的女儿永远不会去那种学校。”
我的爸爸虽然只受过中学教育,但他阅读了他所能发现的一切有关小儿
麻痹症的资料。他坚持与医生、护士、理疗师们交谈,讨论着,断定如果我
不停地进行人工练习,那么永久性的肌肉萎缩就不会发生。爸爸发誓要尽快
地让我离开医院。可是,他又要求我在医院里尽最大努力去做医生们告诉的
事情。
几个月过去了,我见到许多小姑娘坐着轮椅离开了医院,但爸爸向我保
证我们一定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