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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短篇小说(第十八辑)-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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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摇出的都是“背花”。



                      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孙凤梅

  这是一家奇特的牙科诊所。与其说是诊所,倒不如说是一个富贵人家优雅的客
厅。墙上悬挂着许多风格不同的风景画,有清淡有浓墨也有中国的水乡小景,简洁
得令人感叹。我这时被围在一块硕大的诊所之下,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摆设,一边又
分开心思去数着墙角大花瓶里盛开着的百合花的个数……忽然,一块手帕大小的布
蒙上了眼睛,这一刻,我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立刻不安起来,想起心理学上学过的小孩子怕黑的情节,这一刻,我才明白,
岂止小孩子怕黑,大人也是。
  一双冰冷的手将我的嘴“撬”开,于是,我这一口丑陋无比的牙齿想必已经完
全暴露在对方的眼睛里了,我很害羞,可又无奈,我心里在嘀咕,最好是一位女医
生,或是位老头儿,只要不是一个会使女性的虚荣心产生不安的那一类人就好。
  机械尖锐的磨擦声音几乎刺破了我的耳鼓,不知是恐惧的心理还是真的疼痛,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粗重起来,胸也开始一起一伏。
  “用麻药。”机械的声音停止之后忽然有这几个字飘进了我的耳朵,是一位男
性的声音,绝不苍老也不年轻,但也有一种极职业性的冷漠和权威感,一瞬间,我
的心开始紧张。
  “E—428要两支。”
  “请问是软性的还是硬性的?”一位小姐的声音在怯生生地问道。
  “平时用的那种。”
  我身旁的那个声音用不变的冷漠回答着,其实那不是回答而是命令。
  有一阵很尖的针痛牵动了我的神经,我知道这是麻药针了,我不禁开始皱起了
眉头,最后竟用手抓起胸前的衣襟。
  “小姐,请你别动。”
  我心里这气,想分辩,却是有“口”难言。我哪是想动,而是身体情不自禁的
反应。
  治疗时间持续了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直到我的眼睛重见光明,我才看到一
双极为灼热的眸子凝视着我。我感到吃惊,心想一位治疗牙齿的大夫怎么可以用这
种怪怪的眼神“看”病人,也许是我的脸上沾上了药膏,或者是我的唇红被方才的
药水吃到了嘴角,我慌忙地用手帕抹着脸,忘了道谢,便急着向门口跑去。
  “小姐,请留步。”
  我回过头去,见到了一张刚摘下了口罩的脸,我的吃惊并不小于他眼神里的怪
异,因为这是一张英俊得出现在任何一本画册上都不足为怪的脸,但在这诊所里出
现这张脸就有点不相称了。
  “我们曾经见过面,确切地说我见过你。”
  我顾不上自己刚才被窥视过丑陋牙齿时的窘迫,这一刻有一丝自得:被这样一
位绅士记得面孔是一件荣幸的事。
  “在去年7月的一个个人画展上,你买过一幅画。”
  我的大脑开始转回到去年里的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我无意中去看了一位画家
的画展,却被其中的一幅描写北欧森林风光的取名为“绿”的画迷住,在我的双眸
触及它的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一个极深幽的异国世界,我的心顿时感
到一阵清凉,我也同时发现我这一颗被迷染得过于烦躁出现喧哗的心竟开始微微地
颤抖起来,我冲动地掏出了钱包里所有的钞票还有信用卡,求那位管理画的老爷爷
把画卖给我。
  老人微笑着说:“小姐,对不起,这幅画是非卖品。”
  我恳切地说:“我和这幅画有共鸣,我一定要买这幅画,钱不够,我可以回去
凑。”
  我坚持了好久,老人只得向里屋走去,他出来时,笑吟吟地对我说:“画的主
人说了,画家最需要共鸣,他把这幅画送给你,但请你不要转送他人。”

  我感激得无言以对,慌忙留下我的地址和电话,我知道对于一个画家来说,一
幅得意之作是不会轻易送人的,如果有一天他反悔了,我一定会放弃这幅画的。
  那幅画一直摆在我的书房,我没再把它放在客厅,怕的是被众多自以为是的眼
睛沾染了它。先生总笑我神经兮兮的:若能把一幅画看脏,那卢浮宫里的画都要大
洗尘了。
  我不去理他,我已经迷上了这幅画。我有时一边凝视这幅画一边想:这位画家
一定是有梦想有才能的人,但一定是怀才不遇的人,因为这幅画所表现的感觉不是
庸者能表现出来的。我又想,像他这样把自己的心血之作只为了一个共鸣便无偿地
将画送人的画家,会靠什么填饱肚子呢?
  我后悔没有拿钱给那个画家,我无偿得到的礼物不是用金钱能买到的,但金钱
至少可以给那个画家一点帮助。我千百次地幻想过这位画家的形象,但没有自己确
信的答案,于是,我决定不再寻找,让他成为我的一个梦,这一点,连先生都不知
道。
  而这一刻,在时空都远离那个画展的这个牙科诊所里,竟有人和我提起那幅画,
不知为何我像被窥透了心事一样,脸红起来。
  “这样吧,小姐,关于那幅画我有几句话,请在楼下咖啡厅等我,我马上到。”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里极不安地点了一支烟,我一次次告诉自己,如果他要是代
人要回那幅画,我只好求他代我说情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住了我,我慌忙熄了烟头,极不自然地抬起头。
  “饭前吸烟有伤舌部的味觉,小姐。”
  我不能相信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绅士竟是刚才戴着大口罩的牙科医生,我
一时不知所云了。
  “那幅画,你很喜欢?”
  我红着脸拼命点头。然后赶紧问:“你朋友是不是想要回那幅画?”
  “我朋友?”
  “那位画家。”我说了画家的名字,我又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就是那家画院的院长也是那幅画的作者?”
  “告诉我,为什么喜欢那幅画?”
  他的语气里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知道这一刻我不必掩饰,因为我
知道我是在对一个真人讲话。
  “它是一个梦,一个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失去的梦———青春,还有我们这喧哗
世界的一个绿洲。我喜欢它绿色的淡淡的线条,让我感到时间的流动。纵横的交错
是宇宙万年的变化,但这变化中不变的只有大自然。而人类则在生在谢,那其中的
一点就是那幅画中模糊的自己。这真是作者的独具匠心之处。”
  他没任何表情,也没任何语言,只是将体内的一口气吐了出来。他凝视我的目
光低了下来,像是掩饰自己的某种感情。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不安地问:“我说
错了吧?”
  他微笑地抬起头:“不,你的话让我忘情。”
  “我想起贝多芬的一句话。”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仲夏夜的微风。“音乐不是告
诉人该如何对待人生,也不是为了提高人的修养。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了让
人能够真正通过音乐来体会作者的那一刻的心情。这种心灵的共融才是艺术的至高
无上的境界。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求着这种共同欣赏同一个境界的另一个我自己,
所以在去年我搞了那次画展……”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待他把话讲完。
  “《绿》是我的心血之作,那是我早年在北欧见到的一幅森林的风景,那时我
非常冲动就给它画下来。我内心深处给了这幅画太多的内涵,我和它悄然对过话,
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我能明白这幅画的真正含义。我孩子般地将画摆在不起眼的位
置上,几天来,虽然有人在它面前停留,但却没人有像你这样的冲动,你来了……”
  他停下话来看我,那一双如同火焰的双眸,那种赤裸让我欲醉。
  “你是一名极为聪明的女子,你走后我是多么的欣喜!画展一结束,我就按地
址来到了你家……”
  “你来到了我家?”我叫了起来。
  “对,不过,我不是去索画,而是去索人……我想,不管你是独身也好,他人
的女朋友也好,他人的妻子也好,我都要定了你!”他说完,熄灭了烟头。
  可以想像我的惊吓,这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奇特最快速的爱的表白。我该说什么?
我该做什么?我完全没有了主意,我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你喜欢玫瑰,我在你家的园中看到了玫瑰,接连几天我一直在暗中看你给花
浇水,我感到了你充满爱意的生活,我无法走近你,因为我发现你的生活太完美太
和平,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美,因为你在爱着,你也在被爱着,爱使你明白一切人
的感情包括那幅画的内涵。我不知道该去介入你的生活,还是该安静地走开。无奈,
我选择了后者。可这一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把你当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静静地握住了我放在咖啡桌上的右手,然后极自然地送到
了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许久之后,我觉得我必须离开了。我,再也没有话可说了。
  “我们还能见面吗?”临行时,他像恋人般轻轻地搂住了我的肩,把唇低下来,
在我的耳边轻轻地问。我静静地摇了摇头,不能再看他。
  他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帮我披上外衣之后忽然问了我一句:“你有没有发
现我的画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弱点?”我望着他。
  “对,就是我只能画风景,从未画过人。有人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擅长画人。
这倒不见得,因为我从未真正爱过人,现在,我这个空缺可以补上了。”
  他望着我,眼睛里有一种凄楚的爱意。这种眼神让我心动了很久,之后,每当
我经过家中的那幅画时,心就会动。
  我再也没去那个诊所,也没在我们家的附近见过他的身影。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了,直到有一天先生带回两张画展的票来,我才得知了他的近况:原来他的一幅人
物画在近代人物画展中获得了特奖。市里的文化部门特意为他主办了这次庆贺画展,
门票上有那幅画的复印图案,一瞬间,我竟呆到了那里:那幅肖像是我,那幅画名
为:爱人。
  我的心一下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问丈夫,你去看吗?他笑了笑对我说,
我对画不感兴趣,你去吧,我就是给你买的票。我看了看浑然不觉的丈夫,把票收
了起来。晚上,丈夫问我:画展怎么样,我说:我没有去。但你给我的票我收起来
了,有些东西只适合收藏。
  那一夜,我一个人独守书房,披着满室的月光,望着那《绿》,直到东方破晓,
又是一个黎明。



                              谢谢你   

  “痛吗?”

  “痛!”

  我放慢了速度;轻轻的进入她;有一点干涩;甚至冰冷;但渐渐地有微微的暖意升
上来;缓缓包围住了我;就像她此刻;被泪水包围的眼眶。

  我闭上眼;有一点陶醉;毕竟她是美如白玉的一名女子;但立即又警觉的睁开眼;
房门是关着的;房里另外几张床都空的;窗户的百叶窗放了下来;有银白的月光间隙照
在我们身上;照在她的脸上;泪水己越过脸颊;正犹豫不决的逗留着。。。。。。。。月光在她
的泪珠上一闪;我悚然一惊!好像有什么闪光在瞳孔中掠过;茫然四顾;房中没有任何
灯光;走廊上的日光澄仍然一片死白;屋内只有停电照明灯的小绿灯微微的亮着;像一
只不动的萤火虫。

  她的手指稍微用力;攫进了我手臂上的肌肉;我稍稍加快速度;她的眉心慢慢舒展
开来;如电视慢镜里慢慢开放的花朵—其实她整个人就是一朵花;一朵脆弱、易碎的
小白花。我闭上眼;看见花落满地的画面;那是令人伤感;甚至绝望的画面;如果知道
这花明年不会再开的话。

  此刻躺在我身体底下的;是一名脖子以下完全瘫痪的女子。他们送她到医院时我
真的吃了一惊;作为一名实习医生;我不会为了急诊室的仓皇忙乱而惊吓;更不怕见病
人流血扭曲的肢体;而是她实在太美了!美得不太像这个世间的女子。

  雪白的肌肤;让人怀疑她身上永远是冰点;姣好的容貌;让人偏心的认为不该是她
进医院;更奇特的是那种神秘的气质;好像从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起先还怀疑有人
恶作剧;送了蜡像馆里极其逼真传神的一个塑像进来。

  然而离塑像也不远了;重大车祸;她的小Corsa成了一堆废铁;而她因颈椎严重受
损;脖子以下完全;很可能永远不会动了;我在她的病历卡上看到:一九八○年生;还未
满二十岁;上天就剥夺了她这一生欢笑奔跃的权利。

  我躲在休息室里练了几百遍;“对不起;我们己经尽力了。”“令媛在相当一段
的长时间内;可能行动不是很方便。”“也不一定没有希望复原;这。。。。很难讲。”
确实很难讲;尤其在我发现她根本没有家属之后。

  虽然早就知道有“孤儿”这个名字;我还是很难相信一个人在世上会什么亲人也
没有;难道这就是她这么“冷”的原因。“告诉我实话。”“一个字也不要骗我。”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动了?”果然冷得可以;简直就像审讯犯人的盘问我;我压抑
着微微的愠怒照实回答;连一些安慰的场面话也不说;“当然可以做复健;但希望不大;
像那个超人李维什么的;最好就是那样而己了”我扶扶靠在墙边;另一名病患用的轮
椅;她别过头去;紧咬着下唇;雪白的脸上泛出微微的青色;看得我心中又是不忍。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她这么说的确令我惊讶;而且喜出望外;据护士说她几
乎没有一点声音;即使疼痛难当;忍了一头汗水她也不肯开口求援;甚至大小便也是如
此;这种状况的病人一般总是成天哀叫或抱怨;或为了孤寂与恐惧而要这要那;只有她
始终如一尊寂静的雕像;“有时候看她躺在那里;简直就像大理石做的。”和我一样
是新来的小护士说;吐吐舌头;我回头看病床上的她;丝毫不为所动。


  “都没有人来看她吗?朋友?”“有啊!几个女的;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相对许久;
然后深深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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