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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清明上河图-第24部分

小说: 清明上河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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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被富平之战吸引的目光,便全部投到二帝相争一事。
    赵桓心中明白,若是自己断然下诏,命赵构退位,此人就算表面答应,其部下亲信,也必定会跳出反对,而如此一来,先是文书相争,然后天下臣分划分立场,自己虽有大义所在,奈何对方亦是即位多年,广有腹心,纵是可以收拾掉赵构,也必定要消耗掉宋朝相当大的力量。
    在沉寂很久之后,赵桓权衡利弊,终在赵构的表章上写道:“弟即位亦名正言顺,让位一事,姑且待之。弟权且经略东南,朕经略关陕,复克东京,待迎回父皇之后,再言其它。”
    此言一出,不但赵构,普天之下的宋室臣民,却也是松了一口大气。
    解决此事之后,赵桓先至颁州,后至永兴军,入西安。
    途中,屡次下诏,命被贬斥到海南的李纲至西安相见。
    下诏命赵鼎、朱胜非、傅亮、张所至西安。
    在普天之下,都以为赵桓将留驻西安,在休整兵马后攻略陕西诸多雄关要隘,然后兵迫河东,收复太原、大同等地时,赵桓却悄然离开西安,身边只带了康承训的几百殿前班直侍卫和三百蒙古骑兵,往着成都方向而去。
    “承训,当着眼前此景,真以为是太平盛世。”
    赵桓身着商人衣服,着绵穿缎,一副面团团富家翁模样,手持团扇,看着成都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是忍不住语出感慨。
    康承训等人亦是换成白身衣衫,十余人挺胸凸肚,侍立左右,活脱脱一副财主带着家人出游模样。
    “东家,咱们不要在这里多呆,人多眼杂,不如早点进城的好。”
    “也成。”
    赵桓微微点头,信步向前,康承训等人急忙跟上,簇拥着他往成都城内而去。
经略关陕(16)
    晨光还在城市的头上闪动。
    巷陌里传来一阵阵铁牌的敲打声……来自寺院的行者和头陀,一手执铁牌,一手用器物敲打,沿门高叫佛号,同时,用高大的嗓门,向还在沉睡中的居民,报告着当前的时辰。
    而在城外,已经有无数的行脚人,生意人,或是肩挑手提,或是赶着毛驴,静静的等待着开城门的时候。
    经济行贩,挑盐担的,赶驴的卖柴草人,唱曲儿的,说闲话的,卖糖人的,各行各色,神色各异,虽然是清晨绝早,却都是精神奕奕,绝无倦色。
    等时辰一到,守门的老军得到命令,吱吱呀呀的推开城门,人群开始涌动,向着城中自寻营生。
    赵桓一路行走,却见家家户户,或是打火做饭,沿街的竹檐木舍开始冒出缕缕炊烟,或是举家出门,三五成群汇集一起,又在各式各样的早点铺子前面散开。
    市民们各自走进自五更就响起动静的油饼店,胡饼店,享受着热气腾腾的美食,边吃边聊,谈的却是当前最热门的话题。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一面大啖胡饼,一边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听说富平打胜了后,官家到了西安提调兵马,准备集结大兵,一战收复全陕,然后出潼关,收复洛阳,从洛阳打东京!”
    他说的眉飞色舞,其中有听到的消息,也有自己的臆断,按他的想法,金兵挡不住大宋官家的御驾亲征,那么西军尽出,自然是出潼关,克复洛阳和东京,这样中兴之势就算是成了定局。
    这几年来,宋人屡受金国的气,丢地失土,皇帝也让人捉了去,宋朝城市百姓已经形成了市民阶级,对国家的命运和前途远比前人关注,这个中年男子的话,却是迎合了大多数人急于收复首都的思想,一时间小小的早店铺子中,全是赞同他的,各人议论纷纷,都说他说的有理,皇帝必定会亲提大兵,杀出潼关,一直到把金国鞑子赶过黄河,甚至要收复燕云为止。
    也有老者叹着气说道:“快打吧,不把鞑子赶走,这日子就没法好好过。这几年来,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眼瞅着都快撑不下去啦。”
    此语一出,店内各人都是沉默。
    宋朝的商品经济发达,也使得城市市民阶层很是富裕,而成都是益州首府,更是繁华所在。这时候的四川并没有经过南宋末年蒙古入侵的破坏,自唐朝以来的扬一益二的局面,并没有大的改观。
    尽管如此,自张浚经略陕川后,为了集结大军与金人决战,广为搜罗民间财赋,加大征税的力度,加上战乱连结,使得全国经济流通也受到了影响,而农民百姓有不少被征发去当兵,或是为前线输送物资,对农民的收入生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农村凋敝,城市却也渐渐开始受到影响,那老者感慨日子难过,却是当场所有人的共同感受,不能不引起大家的重视。
    半响过后,方有一个粗眉大眼的少年笑道:“咱们不当兵打仗,还不做民伕,不过多交几个税钱,就算苦熬,朝廷将来总有章程办法,不会长久的。”
    “是是,老朽刚刚失言了。”
    那老者也知道自己说了丧气话,忙不迭认错。
    如此一来,店内的情绪又活跃开来,各人大声说笑,议论着富平一战的得失,俱是眉飞色舞,兴奋之极。
    赵桓来自后世,从五国城到西夏,一直到富平,看到的都是兵荒马乱,每一日见到的不是血肉横飞、兵器的寒光耀眼,便是一副兵荒马乱的凋敝模样,农人奔走于道,兵士横戈冷眼,行走村庄,鸡鸣不闻于耳,奔走道路,尸体趴伏于地,却哪里见过这样的太平景像。
    他心里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伙人,换过衣服,把店里的摆设稍一改动,可不就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城市的活画像么。
    看着他们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议论时事,赵桓不但不以对方言辞中的揣测和缪误为怪,反而觉得心头涌起一种温暖和熟悉的感觉,令他万分的高兴。
    成都尚且如此,想象东京、杭州,更是繁华,居民更是富裕吧。而宋朝的天子并不高高在上,史有明书,每当遇到重大节日,皇帝或是便装,或是在宫中高楼,与民同乐。甚至在东京城内,皇宫与街市相连,闹市中的声响不断的传入宫中,皇帝听到了,反而有羡慕百姓自由的感慨。
    “可能也正是如此,消磨了宋室帝王的血性和斗志,只想苟且偷安吧。”
    赵桓心中暗自感慨,收回心思,一面低头喝茶,一面轻轻咬着香脆的油饼。
    这次决意微服进城,就是要好好看一下常态下的宋朝都市和农村,这一路行来,农村他已经看了不少,情形很是不妙,唯有都市,只要没有被战乱骚扰过来,仍然是保持着旧日的繁华和活力。
    只是听着百姓议论,却也是明显比往日太平时节,日子要难过许多。
    正热闹间,却有几个从富平前线回来的本地农人,路过府城,进来歇脚,顺便买些物事回家。他们手中提着绳索和扁担,因为缺钱,只是蹲在这早点铺子门前,闻着香气,等候早市开业。在他们身边不远,有几个担着新鲜蔬菜进城贩卖的农夫也正在歇脚,菜担放在脚边,还闪亮着露珠,他们话拙,不敢参加这些市民的讨论,看到同是农人的民伕,却是忍不住上前,打听前线的消息。
    那几个民伕明显是受了苦楚,身形瘦弱,眉眼间都是倦意,因着众人关切,却也只得强打精神,勉强回答了一些问题。
    只是他们身处下层,哪里知道具体的经过。问答了半天,也只是翻来覆去的几句:“女真人很凶,不过死了不少,咱们打了胜仗,人也死了不少。”
    问到皇帝,只都道:“不知道啊,不知道官家现在到了哪里。不过咱们见过官家,骑着白马披着黄袍,人看起来很瘦弱,不过很是精神。”
    有一个民伕看到众人神色有些失望,却是眼带笑意的强调道:“我和官家打了个对面,官家还冲我笑了一下,我看皇帝脸色虽然不好,眼神却很精神,看我一眼,我脸上好象被刀子刮了一下一般,痛的很咧。”
    “哈哈……”
    他话说完,各人都是顿足大笑。大伙儿都知道他夸张,不过如此形容皇帝,却也教各人高兴。宋人与别的朝代不同,对皇帝以很亲热的“官家”一词相称,却是多年以来,对宋朝统治的一种认可,对皇帝统治的满意的一种表现。
    只是文治满意,武功却是差劲。靖康皇帝赵桓,原也如此。从五国城逃回后,却是变的英武异常,更使得普天下的百姓敬服。因着如此,坊间市民,乡野百姓,开始对赵桓有着种种神话式的描述和夸大,也是人们心理期盼的一种表现。
    各人笑了一气,那个浓眉少年含笑到店家主人面前,掏出一吊钱来,为外面的一群民伕买了几十个油饼,带着两个店小二捧到他们面前,笑道:“几位在前方辛苦了,这些小小微物,不成敬意,各位请用。”
    那几个民伕神色不安,向他道:“怎么好意思让公子会帐。”
    那少年摆手道:“不值几个,你们才更辛苦。”
    “唉,那多谢公子了。”
    几个民伕齐声叹气,纷纷接过油饼,张口大嚼。他们明显是又累又饿,抱着油饼吃的香甜,顾不上再说话。
    那少年回到座中,微笑着坐下,向夸赞他的店中诸人抱拳逊谢,表示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赵桓看他神色从容,言谈恳切,心中一时间好感大生,忍不住也向他笑道:“不知道这公子尊姓大名,行如此仗义之事,将来必有福报。”
经略关陕(17)
    那少年对众人的夸奖原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见赵桓气度不凡,身后或站或坐,十几个大汉环顾左右,他心中一惊,知道眼前这貌不惊人的清瘦男子,必定非富即贵。
    赵桓看他眼神,已知对方有所警惕,便用诚恳的语气向他道:“我别无他意,不过看公子气宇不凡,想与公子交个朋友罢了。”
    那少年二十不到的年纪,气度却很是从容,原是吃了一惊,待赵恒话一说完,便又恢复常态,只笑道:“我是寻常白身,又哪里有什么气度可言了。乡野鄙俗之人,也不敢和贵人折节相交。”
    说罢,站起身来,向着赵桓略拱拱手,便自去会了帐,匆忙离去。
    他生的浓眉大眼,又是方脸,站起身来,身高竟是接近两米,不论古今,都是气宇轩昂的大汉,只是气度从容,神态安祥,显然又是读书明理的书生,气质与长相身高绝然不同,令人一见而产生好奇之意。
    赵桓想与他结交,也正是这样的原故。
    见他匆忙离去,薛强怒道:“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不如我带几个人出去,把他绑了,到时候却看他是不是还这么不近人情。”
    赵桓冷哼一声,向他训道:“我只是看他年纪轻轻,大不了你们几岁,气度行事就很稳重,想看看他是哪家的子弟罢了。至于你,一年二年的下来,就跟在我身边,别的没个长进,脾气越来越大,了不得了!”
    薛强很少见他如此发火,吓的小脸发白,立刻闪在一边,不敢说话。
    其实他年少机敏,手脚利索,很得赵桓的宠爱,今日被训,固然有不是处,却也是赵桓看得那几个农人如此困苦,再加上自秦岭而来,汉中平原和关中平原,四处都是破败景像,刚刚入城后,稍觉好些,却又见着那些刚从富平归来的农人。此时都是深秋,想来这些农民家中景况很是不堪,秋种春收,这时候才回家准备秋播,农时却是误了。
    康承训见他神情不悦,忙劝道:“既然他不识抬举,便也罢了。这会子早市要开,咱们且去看看再说。”
    赵桓点头应允,当即命人上前会过了帐,便由这小小铺子出来,沿街随意闲逛。
    他们清早进城,看到的还多半是由乡间入城的农人仆役,待到东方的太阳升起,天色大亮时,城市内千门万户,一起打开,沿着城内几条热闹的大街各处行走,却明显能感受到整个城市的活力。
    城门口是聚集成堆的人力。
    木竹匠人、杂作挑夫、砖瓦泥工,僧尼道人,还有奶妈、女伎、厨娘、相扑力士,纷纷扰扰,熙熙攘攘。
    赵桓仔细看去,热闹却是热闹,只是这些由下等市民组成的劳力大军,却多半脸带菜色,或是萎顿无神,一看到赵桓一行人走近,便一窝蜂般拥将过来,讲价自荐,甚至只要管顿饱饭,便可成交。
    康承训等人都是叹气,铁青着脸,摇头不止。
    赵桓暗自点头,心中明白,适才那些铺子里的市民,口里叫着难过,其实还算小康之家,而眼前的这些市民,才能真正代表整个城市的现状。
    大道两边,机坊、织坊林立,等候着牛车来拉走织好的丝绢用户。
    钢铁作坊、铁匠铺子,制作着针灸用针、缝纫针、剪刀、钢锅、耕具,适才那些来自富平的民伕,便是在这些铺子里购买急需的用品。
    金银铺子、扎纸铺子、香料铺子、水果铺子、酒楼、茶楼、都开门营业,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早起沐浴的商人从散发着香气的浴室中出来,满是自信的笑容走进旁边的中药铺子,购买着四川本地的土产药物。
    达官贵人府中的下人,在人市上雇佣了各式各样需要的人力,趾高气扬的带回家去。
    酒楼里的粗手伙计们,在店堂后面,宰杀着当天要用的鸡鸭猪羊。
    赵桓看了半响,深深感受到宋时盛世时的繁华与商业活力。成都尚且是内陆城市,不但不能和首都东京相比,就是和江南大城和临海的贸易城市,也是无法相比。饶是如此,尚且如此繁华,若不是战争影响,这城市还要将展现出如何生气勃勃的一面!
    怪不得后世有言,宋朝守城门的一个老军,也比当时的一个欧洲小贵族活的更舒服。
    别的不说,每条大街上,都有数不尽的生活用具出售,都有巍峨高耸的酒楼茶楼,甚至连洗澡用的开水,都有专门的行当应承!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当汴州。”
    中午时分,看着一群群的游人从酒楼里钻进钻出,赵桓心中,却是忍不住在脑海中冒出这样的一句诗来。
    都说皇帝孱弱不想打仗,其实在这样都市里生活的市民,又怎么会真正的想战争。而与他们息息相关,生活在一起的文官集团,自然也锐气全消,哪想闻兵戈之声。被人侵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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