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镕基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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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领导小组管理《世界经济导报》。
导致这一处理决定的作出,是因为《世界经济导报》原订在四月二十四日出版的一期报纸上,刊出纪念胡耀邦的座谈会纪录。报样送审以後,上海市委宣传部负责人,认为其中一些段落的内容如果原样刊出,势必会加剧人们的思想混乱,不利於社会安定。
事情汇报到江泽民处,江氏十分同意宣传部门负责人的看法,亲自打电话要求《世界经济导报》对文章进行删改,但遭到钦本立等人的软磨硬抗。
江泽民的命令下达後,为了不致引起负面作用,希望《世界经济导报》尽快改版出刊,但报社同仇敌慨,坚持不改版也不出报,同时被下令查封的那期也已经被卖出一部分。
四月二十八日,改版後的《世界经济导报)终於面世,但社会上至此已经流传出两个不同版本。同时,因为江泽民对这家报纸的处理,已经被大陆各大报纸公开报道,终於点燃了八九学生运动上升为全民运动的导火线。
开始,先是数百名北京的新闻工作者联名致信中共上海市委,抗议江泽民撤消钦本立职务,并称中共上海市委这一作法是违反新闻条例及中共十三大关於「党政分别」之原则的。在这封抗议信上签名的记者包括《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妇女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中国日报》等,几乎包括了所有国家级的重要报刊。
此外,还有一批著名的大陆社会科学工作者严家其、许良英、苏绍智、包遵信等人联名致函江泽民,向他提出强烈抗议。他们认为江泽民只有处理党内事务的权力,而《世界经济导报》不是党报,所以江泽民的作法是越权,而且是在制造新的矛盾。
四月二十八日,仅《中国青年报》即有八十八名编辑和记者签署给《世界经济导报》和钦本立的慰问电,电文中说:「谨向一向为我们所敬重的世界经济导报及钦本立同志致意。真实的新闻永存!」
另外,《中国日报》亦有七十五名编辑和记者签署慰问电给钦本立,电文中说:「威武不能屈,钦总树天下报人风范;真理不死,导报是十年改革先锋!」这些电文内容虽然没有公开刊登在大陆报刊上,但当天的海外媒体即却都加以报导。
在外界的强烈支持下,《世界经济导报》同仁也开始抗争,报纸编委会在给江泽民等人的一份陈述材料上表示:上海市委应该撤消停止钦本立职务的决定,并撤回工作组。
江泽民惶惶不安
赵紫阳从朝鲜出访归国後,立即表示了对学运处理不能采取压服手段的态度。按著,赵於五月四日发表一篇承认学生爱国的讲话,在国内外引起较好反响,乔石、杨尚昆和万里三人,在赵紫阳刚刚讲完话後即称赞他讲的好,并都表示非常同意他的讲话。
形势突然发生如此变化,江泽民这才觉得沉不住气了。当他与朱熔基商量此事时,朱熔基没有正面回答,是否应该在《世界经济导报》的处理上采取补救措施的问题,但说了一句北京方面采取激化矛盾的作法「看来并不是上策」。
赵紫阳五月四日讲话的当天下午,北京市数百名新闻记者,发起了中共建政後首次新闻工作者大游行,参加者有新华杜及各大报刊的记者。他们向有关方面提交一封公开信,提出五项要求。一,中共中央考虑撤消上海市委关於处理《世界经济导报》的错误决定;二,上海市委向《世界经济导报》公开道歉;三,保证不再发生类似违法事件;四,要求政府与新闻界就此事与新闻界公开对话;五,政府不得对於公开报导加以干涉。
当时即有人评论说,随著新闻记者队伍的走上街头,标志著这场学生爱国运动已经发展成为全民性的运动。所以说,上海方面处理《世界经济导报》的事件其实就是导致所谓「动乱升级」的最直接因素。
本来,赵紫阳刚从朝鲜回国後,听了关於全国形势的汇报後,就因为「《哲报》事件」发火,指责上海方面把事情搞糟了,搞被动了。所以这次因为这一事件引发北京市新闻记者「闹」事就更今江泽民感到自己责任重大。於是,他一方面在上海对钦本立表示安抚,一方面与部下商讨解决办法。
几天後,江泽民被召进北京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时,一度曾向赵紫阳求救,希望他出个主意,平息导报事件在全国范围内引起的愤怒。
当时,中共政治局会议的多数与会者因为无法判断邓小平那里到底是什麽态度,所以也都认为江泽民这下捅了漏子。一时间,江泽民在全体政治局和书记处成员中,见人即满脸堆笑,以哀求的目光希望平时同他表面关系还算不错的几个人替他打打圆场。
在五月初的一次政治局委员碰头会上,江泽民看到仍然没有人站出来替他辩解,於是急中生「智」,看到李瑞环去了厕所,立即起身追了出去,在厕所里向李瑞环讨主意。
另外,江泽民也不得不在半公开的场合表示:对於《世界经济导报》的处理确实是过於草率了。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被大陆的媒介予以公开报导。
朱熔基赞成新闻自由
在这种情况下,朱熔基也很可能「错估」了形势,认为中央如果对学潮采取软处理措施的话,江泽民很可能会成为替罪羊。所以,朱熔基自然要在「动乱」学生及上海市民面前,扮演一个与江泽民完全不同的角色。
五月十一日,上海《文汇报》头版在显著位置,转载刚刚出版的第四四一期《世界经济导报》发表的中国新闻学会联合会会长胡绩伟署名的《没有新闻自由就没有真正的安定》。
文章中说:「新闻自由被世界普遍认为是一个很好的「出气阀」,可以避免偏激情绪爆发,缓解矛盾,减少政府决策失误。是一个民主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决策。十年「文革」是我国最严重的不安定时期,那就是从践踏宪法,彻底消灭言论出版自由和新闻自由开始的,这个教训难道还不深刻吗?」
文章还说:「可惜有的同志把新闻自由也当成不安定因素,这至少是一种误解,限制合法的新闻自由的事,确是很多很多的,有的事甚至公然无损法律,做得十分粗暴无理。老实说,这种压制新闻自由的事才是真正今人惧怕,才是不安定的因素。」
文章中强调:「新闻自由有助於维护党中央、国务院的权威。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都想建立自己的权威。问题在於,这种领导权威,只有在新闻自由的环境下形成,才是真正受到人民拥护的民主权威。在新闻不自由的条件下所形成的权威,只能是专制的权威,至多是人民敢怒而不敢言的权威。民主的权威是最好的安定因素,专制的权威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在当时的形势下,虽然北京的《人民日报》,正在经历一小段中共建政史上前所末有的新闻「小自由」,但也仍然不敢刊登胡绩伟的这篇文章,可见,上海当时确实比较胆大。同时,这篇文章也证明至少在五月十一日之前,江泽民已经充分吸取了处理《世界经济导报》的经验教训,不敢轻易在如何控制舆论方面拿主意了。
这篇文章在《文汇报》头版以显著位置见报後,上海市委曾有人表示说:「《导报》向来无法无天,所以他们登什麽文章我们控制不了,但《文汇报》如今也这样出格,市委应该有个态度。」身为上海市委副书记的朱熔基听後闭口不发,等著江泽民拿态度,而江泽民当时因为自己对《导报》的处理,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实在吃不准,所以也只好装聋作哑。
上海新闻界也有人说:其实朱熔基事先已经知道《文汇报》要转载胡绩伟的文章,但没有表示反对态度。「六四」以後,胡绩伟的这篇文章上了中共「内参」,被作为新闻界,尤其是《人民日报》社内政治清查的重要批判材料。同时,上海方面一些紧抓极左形势的人也表示要追查《文汇报》刊登此文的背景。朱熔基却表示:胡的文章中说新闻自由也是为了维护党中央、国务院的权威,我看不出错在哪裹。
不说空话赢得大学生谅解
八九年五月,上海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学潮几乎波及每所大专院校。上海邮电学校对学生离校作了严格规定,学生对「失去自由」产生强烈反感,联名写信给朱市长,倾吐心中疑虑。
朱熔基亲自提笔回信说:「你们向我提出的问题,其实你们自己也会正确回答的。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理智,应该在民主和法制的轨道上解决问题。大家都应该来维护大局、维护上海的秩序和经济稳定。坦率地说,我对上海目前面临的生产严峻形势感到忧虑。大家齐心协力,困难可以渡过,继续动荡下去,大家遭罪。务请你们认真思考……。」
邮电学校学生意外地收到市长回信,非常兴奋,很快把它抄写成大字海报形式,张贴在校园里。信中虽然没有直接肯定大学生的运动是爱国运动,但邮电学院师生员工,还是为信中恳切之情所感动,所以这所学校的绝大部分学生一直坚持正常上课。
「六四」後,江泽民在一次西方电视记者采访时,曾被问及「是否「六四」开枪已经是解决问题唯一办法?」,江泽民用了一番「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党没有处理这类大规模动乱的经验」之类的藉口搪塞。
当记者又问到「如果你当时就是总书记,你会采取什麽样的镇压手段」时,江泽民回答说:「上海就是例子。」
一位在中共上海市委工作过的干部认为,其实江泽民完全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自八九年五月十九日赵紫阳被实际解除总书记职务後,江泽民即已被召至北京,「六四」开枪前他回到上海一次,但五月三十一日再次返回北京。北京开枪後,上海采取的措施纵然是请示过江泽民,但主意仍是朱熔基出的,事情也是朱熔基做的。
五月二十日,上午十点开始,北京市「部分地区」正式实行戒严,并从各地调军队包围北京城後,朱熔基即预感到北京方面的事态,已经空前严重,流血事件恐怕已经难以避免。
这个时候,最兴奋的莫过於江泽民,因为此时不但赵紫阳坚持的对学运进行软处理的政策,已经被邓小平否定,而且赵紫阳本人也已经被实际免除了职务。虽然江泽民当时还不敢想自己居然成了接替赵紫阳的人选,但形势的发展有利於他,对他处理《导报》的手法持赞成态度者,已经控制了中共高层的决策圈。
反对激化矛盾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朱熔基显然还是不想在上海激化矛盾的。五月二十二日,他以上海市市长名义发表广播讲话,文中内容虽然也有「我们一定要坚决拥护李鹏同志代表党中央、国务院所作的重要讲话,按照讲话中提出的各项要求去做,和党中央保持政治上的一致」,但在具体谈及上海时,他仅仅把上海的形势说成是「混乱」,而避免「政治动乱」一词。
北京戒严後,江泽民奉召再次进京开会,临行前一再叮嘱朱熔基等上海市委和上海市政府的其他负责人:对学潮的处理一定要紧跟北京,我们上海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站错队。
六月三日晚到六月四日凌晨北京发生了血腥镇压事件後,上海市回全国各地一样,群情激愤,九其是大学生们,纷纷行动起来举行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而这段时间里,守候在市委会议室裹的朱熔基及副市长黄菊、副书记吴邦国等人也都是通宵不睡,随时听候江泽民从北京发来的指示。
六月四日,上海市委宣传部奉命起草了一份《中共上海市委、上海市人民政府告全市共产党员、市民书》,朱熔基看过後,保留了其中描写北京形势的一段,因为这一段完全是照抄六月四日《解放军报》的内容。但对形容上海形势的一段,朱熔基删除了所有「反革命动乱」等政治性辞汇。将上海的混乱行为,仅仅说成是少数人的「胡作非为」和「搞乱上海的破坏活动」,并且强调要「保卫每个市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的权利」。
上海市委会有人曾经表示异议,认为朱熔基在这个时候,不能再继续迁就动乱学生了。朱熔基则反驳说:北京是北京,上海是上海,上海的形势和北京有区别;再说,这种形势下也不该在上海采取激化矛盾的办法。
只有强调上海的混乱状态,威胁到了大多数普通市民的切身利益,动用专制力量控制形势才能够在百姓心目中得分,这是朱熔基心里非常明白的一个道理。所以,无论朱熔基心裹对八九年的「六四」事件到底持何态度,他在上海的实践,至少证明他比起李鹏,及当时北京市的党政负责人李锡铭和陈希同要高明得多。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中共在正式武力镇压北京学运的前几天,已经到北京听候「新的工作安排」命令的江泽民,差不多每天几通电话打回上海。到了镇压当夜,整个上海市委和市政府的大大小小干部,通宵达旦地等待他传达北京「最新动向」时,江泽民却没有了回音。
据说,那一天晚上,不但是上海市听不到北京的消息,其他所有省、市、自治区的党政领导人,都要不通中南海的电话。
既然江泽民自己不主动打电话,上海方面就一个劲地向北京催消息,但北京方面能够管一点事的一个也找不到,江泽民更是不知道藏在哪裹。上海方面问中南海的值班人员:「江泽民同志现在什麽地方?」对方回答:「你们上海人都不知道上海的书记在什麽地方,我们怎麽知道?」上海方面又忍气吞声地问:「北京现在情况怎麽样?」对方立刻没好气地回答:「在开枪!」
中央与地方联络短路
中央政权与地方的联络中断了,而「动乱」学生之间的联系反而热闹起来,北京方面的消息与动态,不断传到上海复旦大学、交通大学等处。朱熔基没有办法,只好和上海市委、市政府的其他几个领导人商量,派市委宣传部及教育主管部门的得力人员,到几所主要大学去听听大学生们从北京传来什麽消息。
後半夜裹,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