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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世纪末的爱情-第3部分

小说: 世纪末的爱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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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人站出来公开反对的,最后竟然得到了国务院的批准……结果怎么样,你们都
知道了。〃楚光说着叹了口气。

    〃那他到底是怎样下台的?〃吴伟泉插嘴问。

    〃应该说, 是权力斗争的结果。你们知道,这两年,和许多国有大企业一样,
我们一直在走下坡路:钢材价格下降,三角债,资金的大量浪费,还有企业内部管
理的混乱……据说连周老爷子自己也不知道企业的家底是怎样的,而这个局面又是
他自己造成的,为了迎合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下面的人都学会了欺上瞒下,可
以这么说,这些年创造出来的那些利润有一大半都是他们从帐面做出来的,在他的
压迫下,他们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式,对这一点他肯定也有所觉察,但为了他那幻
想,又不得不容忍别人对他的欺骗,或者说他也在欺骗他自己!然而毕竟有许多问
题都暴露出来了,这些问题又不是他自己能够解决的,于是他又想为自己找个替罪
羊,就象他往常干的那样,没想到这一回反而会栽倒在别人手下,而这个人又是他
从心眼里看不起的。而那总经理,正是利用了他的大意,愉愉纠集了一伙人,
了一份材料,给他立了三条大罪:一是生活腐化,任人唯亲;二是好大喜功,乱上
项目,挥霍浪费国家财产;第三条……我忘了,反正都是很要命的,据说还有很多
事实和数据。〃楚光喝了口酒,脸上一付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来你们那个总经理也真够阴的。〃刘博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其实也不能怪他,权力斗争就这样,你不打倒别人,别人就要想办法打倒你,
这里没有什么客气可讲的。再说,他的处境也实在很难受的,说是一个总经理,却
什么权力都没有,还整天战战兢兢地看别人脸色行事,换谁也不会乐意的。〃〃我听
人说,他这次下台主要还是因为他儿子的事。〃米雪说。

    〃我看, 这话反过来说也许更确切些。关于他儿子,我在工厂劳动改造的时候
就听人说过,整个一个纨绔子弟,没有本事,智商也很低下。就凭着他老爷子的那
点本钱,胡作非为。从当上公司海外总部的头以后,同几个太子党搅在一起,以为
有侍无恐,结果白白把上百亿的资产送进了香港大老板的腰包,他自己却在那里过
着极为腐烂的生活,香港老板给了他好车,给了他高级别墅,据说各国女人他都玩
过,包括有名的电影明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用炮弹把他撸了也是值了!他
干的那些坏事,其实早就知道。前年我们公司出了个叫邵军你们大概都听说过,我
们的航运公司就是他搞起来的,后来说是贪污给逮起来了,据说这里就有许多问题
牵涉到周公子,可那时老爷子地位还很牢固,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这回可就不一
样了, 父子俩一块收拾……〃〃这么说是老子先下了台,然后才抓他儿子的?〃吴伟
泉问。

    〃那倒不! 据说,上面早就有意让老爷子下台了,毕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又
把企业搞得不成样子。可那时他儿子一直在香港,要是知道老子下台了,肯定会带
了钱迩走,要抓他就很困难了。原来是准备等他春节回来抓他的,他大概闻到什么
风声不敢回来,后来打了电话说要到十五才回来,他家的电话早就被窃听了,结果
等他一回来,还没到家就给逮起来了……这正应了我们那里的一句话:逃得过初一,
逃不过十五!〃〃周老爷子难道就没有一点觉察?〃〃我想是有的,不过这一回他的确
上当了。本来有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很低,很少抛头露面,很多人猜测他的地位已经
不稳了,可过了春节以后,他一下去活跃起来,可能是他们为了迷惑他,给过他某
种暗示,意思是他还可以干下去,他一下又来了精神。宣布他下台的那天上午,他
还在下面一个公司开庆功会,下午公司这边就突然接到通知说,市里和部里领导要
来召开紧急会议,当时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你说得这么活灵活现的,就好
象你亲眼看见似的。〃米雪用嘲笑的口气说。

    楚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到公司去的有陈
希同,还有冶金部的部长刘琪,宣布周老爷子下台的是陈希同,他讲话的内容我记
不大全,大概是说周老爷子在公司干了三十多年,还是很有成绩的,这次离职是因
为年龄关系。其实不用说,大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周老爷子表态了,意
思是说,他感到很突然,因为事先没人找他谈过话,还说在这里干了三十多年,难
免会有失误,请大家多多包涵……那些话给人一种英雄暮年的感觉。〃〃底下也没人
替他说话的?〃梁毅忍不住问出一句。

    〃那些人都是奴才, 有奶就是娘的。别看平时一口一个' 周书记' ,比叫他们
亲爹还上口,可见他下了台,靠不住了,谁还会替他说话?相反,为了投靠新的主
子,还反过来咬他一口,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了他的头上,自己却摆出一付清白无
辜乃至受害者的模样。整个公司反而更给人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中国人向来是
不会反省自己的,就象' 文革' 一样,其实很多人都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可事
情过去了,大家都把自己打扮得那样清白,好象都是先知先觉的圣徒一样,其实他
妈的都是狗屁。〃向来不温不火的吴伟泉也骂开了粗话。

    〃当官真是没意思, 整天你斗我我斗你的,这回你斗倒了别人,下回人家又斗
倒你。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刘博叹息着说。

    〃有些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就是要在这样的斗争中才能得到快乐。与天斗其乐
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嘛!〃梁毅说。

    〃真没劲!〃米雪说。

    〃是没劲!还是谈谈我们自己的事情吧!〃吴伟泉说。

    〃再来瓶酒怎么样?〃梁毅捋着衣袖,露出粗壮的手臂来。

    他定了定神, 见梁毅眼睛正盯住自己,便毫不犹豫地点着头,微笑着说:〃来
吧!〃〃再来瓶酒!〃梁毅对旁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楚光,可别喝醉了!〃坐在旁边的米雪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地说。

    〃我没事!这点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很自信,却觉得米雪的话离得有
些遥远,仿佛天外传来的一样。

    服务小姐过来倒酒,不是刚才的老是板着脸孔的那位,模样也比那位好看。也
只是好看而已,脸上的气质也就配在这里给人倒倒酒而巳,全然没有灵气……

    〃再干一杯!〃梁毅端着酒杯,一付大干一场的神气。

    他笑着,端着酒杯便往嘴里送去,酒到了嘴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妈的,今天就要喝个痛快!小姐,倒酒!〃梁毅大声说。

    他微笑地看着梁毅,却觉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妈的,可千万别喝醉了,要是
不小心把那事给漏出来,他们会怎么笑话我?虽说都是好哥们,但他们的嘴可是很
刻薄的,没准会说自己无能,因此看不起自己。妈的,为什么他们在女孩子面前就
都那么潇洒那么得意,而自己却总是这么窝囊这样尴尬呢?

    〃楚光,你别喝了……〃米雪说着便要从他手里抢过酒杯。

    〃你别管,我不会喝醉的,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二锅头我还能喝半斤……〃他
用手按住酒杯,舌头却有些不大灵便,声音也离得越来越遥远,好象并不是从自己
嘴里出来的。

    〃我看他是有点过量了……〃好象是刘博的声音。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怜悯,可
我堂堂一条男子汉,干吗需要别人怜悯?是的,他们都在怜悯我,从他们的眼睛里
看得出来……可是他们有什么资格怜悯我呢?就因为他们比我更得意……连那位工
会主席也会那样的眼光来看我?好象我真的就找不到老婆似的……其实他又是什么
东西,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不就经常找那几个离过婚的女人玩玩,占占人家的
便宜吗?那几个女人实在都是不堪入目的……

    〃你也该找老婆了……〃工会主席说这话的时候同样带着怜悯的神色,给人的感
觉好象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权力怜悯自己。然而,多么廉价的怜悯!这个世界上真
是没人真正了解自己,连刘博、米雪,还有梁毅也都不能了解……他们不也同样对
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用眼睛往四周看着,梁毅和刘博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们在说
什么呢?为什么不让自己听到?是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梁毅抬头看见自己便
微笑起来,那笑里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含义。或许,他们知道自己的事了,自
己什么时候说漏了嘴?从他们的眼神看,好象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了,不然又怎么会
用那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别喝了!〃米雪从他手里抢过酒杯。

    〃不喝了就不喝了!〃他嘴里嘀咕着,眼前时而变得模糊时而又变得清晰。几张
晃动着的脸也是时远时近。这年头男人不象不男人,女人不象女人。单位就象一个
做变性手术的医院,无论多好的男人或女人,不用半年就会变了模样。男人都象被
阉割了似的,没有了血性也没有了个性。挺单纯的少女不用几个月就会变成少妇一
样没有了韵味也没有了朝气。那个自己刚给她写过信给她寄过自己诗集的女孩,第
二天见了却是满脸俗气,犹如残枝败叶一般。这种人怎么配读自己的诗?……这实
在是自己做过的最傻的一件事情。

    〃他喝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朦胧中他已分辩不出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自
己说了什么。他的灵魂在飘荡着,不知漂向何处……

    那个叫黄毛的小男孩飘忽着走来了。还是小时候见到的模样;一头冬瓜毛般细
短的黄发,穿着那件破旧的长大衣。红仆仆的脸蛋,清亮的眼睛总是带着微笑。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死去的小男孩的身影时时在他眼前出现,至今还清晰记
得他那时的模样。那时他自己也还是小孩,父母忙于生计,无暇照看。小伙伴们便
在一起无拘无束地玩着,就象野地里的树苗一样,自然地生长着。在那铺着青石板
的街道上,在那迷宫般的小巷里,在水银般明净的月光底下,尽情玩着各种各样层
出不穷的游戏:〃工兵捉强盗〃、〃丢手绢〃、抽陀螺、打三角板……

    他同那小男孩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他是那一带孩子当中的头,小男孩是他的部
下。他家里兄弟姊妹八个,家境也艰难。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哥哥们传下来的,
穿在身上总嫌过大,记忆中他好象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合身的衣服。这在打三角板的
时候却使他大占便宜,当他使劲把〃三角板〃往地面上打的时候,宽大衣服扬起的风
就把别人的三角板吹翻了个。对这件事,别的小伙伴曾不止一次提出疑义,却也无
可奈何。

    那一年县城里流行脑膜炎,死了很多人。所有的小孩都戴上的白口罩,到了学
校,老师便让大家喝黄色的药水,教室里也用烟熏过。进商店也好,在路上走着也
好,总有人端着装着药水的喷雾器往嘴里喷药水。

    虽然每天都听说有人死去,却没有真正感到恐惧。他很欣赏自己戴着口罩的模
样,那淡黄色的药水到了嘴里也有种奇异的感觉。为了那种快感,反而故意往人多
的地方去。

    到了晚上,依旧同小伙伴们在一起在月光下玩着各种游戏。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死是什么模样,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去,死亡似乎离得自己很遥远。直到听
说小男孩死去的那个夜晚……

    小男孩死的消息是另一个小伙伴告诉他的。他同小男孩刚闹过别扭,已经有好
些天没有说过话,也没在一起玩了。那个跑来告诉自己的小伙伴本来是站在小男孩
那边的,孤独使得他投靠了自己。

    小伙伴说,黄毛是在昨天晚上得了那病的。先是脑袋发热,疼痛,接着便脖子
发硬,等他们家人把他送到医院去时,已经是不行了……

    听着小伙伴的叙说,他半晌没有说话,觉得全身正在被一些可怕的阴影笼罩着,
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晚上,独自躺在阁楼上。床前那盏的煤油灯吐出豆大的火苗,在四周无尽的黑
暗中孤零零地飘动着。哭声穿过幽静的巷子传到耳中,断断续续,时而号叫,时而
又化为嘶哑的哀泣。那声音敲击着他的心灵,使他感到恐惧感到悲哀。想起几天前
还在活泼乱跳的小伙伴,心里感到无比愧疚。早知道会这样,真不该同他吵那场架,
不应该同他闹什么别扭。而今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还有一支元珠笔在自己手上,也
不能还给他了……听大人们说,人死后会变在鬼,谁欠了什么东西,便会讨上门来
的。那么他也会来找自己么?明天就把那支元珠笔放在门口,他真要来的话,就从
那里取走好了,别上楼来找自己……

    〃梆……梆……梆……〃的声音撕扯着深夜的宁静,那是斧头砍着木板发出的声
响,父亲正在那里给人做棺材。以前也见过死人的模样,在进棺材前总是放在地上
的草席上面,穿着黑色的衣服,头通常用一块白布盖着,脚上缠着草绳……棺材下
面放着一只小碗,盛着些茶油,燃着豆大的火苗,犹如眼前的煤油灯一般,只是那
股气味很是不同。那里的一切好象都同死亡有着关联,这关联是怎样的,却不是他
所能理解的。

    可怜的小伙伴肯定也是那样躺在草席上的,他真的死去了,很快就会被装进父
亲做的那个小棺材里,被埋进后山的那片荒凉的坟地里,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也不
能在一起打三角板,玩工兵捉强盗的游戏了……

    死,是什么?他躺在被窝里想象着。就象睡觉一样,人睡着的时候什么也不知
道,父母也好,小伙伴也好,还有上学玩游戏什么的,好象都不存在一样。不同的
是,人死去便永远不会醒来了,就象此时躺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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