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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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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求见这些人!”

  “我恐怕不能同意您的要求,甄别必须由中立国人员进行。”

  “那些人是受了你们的蒙蔽,况且是极少数。”

  “您想知道有多少人吗?”

  “不想知道,也不想再听你的谣言!”

  麦基激动了。

  “萧将军,我一向敬重您,我也希望您能给我起码的尊重。您凭什么讲我在说谎造谣呢

假如您是诚恳的,您能看着我的眼睛,向我保证那些人回去不会受到歧视?回答我,即使您

将军回去会被当做英雄吗?”

  “我不是英雄,我是战俘。”

  “在我和我的部属眼里,我们除了‘英雄’不知还能用什么别的字眼形容您。”

  这些事,父亲几十年守口如瓶。几年前,母亲病重,父亲知道母亲来日不多了,才在她

病榻前零零碎碎讲了一点。

  这便是父亲的“那档子事”。遣返以后,父亲受了两年审查,然后分配去京郊一所正筹

的军事院校作顾问,一直到离休。几十年来,父亲只“钻”军事理论,别的一概不闻不问。

了“文革”又被关了几年“秦城”外,倒还算平安。“改革开放”以后,许多“禁区”打破

,父亲的老朋友,老战友纷纷鼓动他写写这一段,妈妈也催他写。父亲一直“按兵不动”,

次被大家逼极了,他说:“要写就跟我的对手乔治·麦基一起写!”说得大家面面相觑。看

父亲早有会会这位对手的意愿。如今,麦基的邀请信使得这次历史性会面有了一线希望,我

作女儿的说什么也要力促其成呀。

  “爸,小蒙说了,您能去!”我告诉父亲。

周伟强∶

  杉杉终于要走了。这一年来,从联系出国开始,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常常无缘无故地哭

无缘无故地笑,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家里什么都不管不顾。“每周大事”变成“每月大事”

后来就干脆排不上了。“出国”这东西真邪乎,快让人六亲不认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萧杉的情形。记得那时我在B大任学生会主席,一次新年晚

眼看就要开始,原定的报幕员却迟迟不到。正当我急得火烧火燎时,艺术团长孙克明带来了

个女生。

  “她叫萧杉,医学院的,让她顶报幕吧。”

  萧杉的容貌使我吃了一惊:挺拔的鼻梁,毛茸茸的眼睛,娇小的嘴唇,象牙一般乳白平

的皮肤。后来克明说我当时都看傻了。

  “主席,您看我行吗?”她落落大方,淘气地绷着脸问我。

  我点点头。

  那天,萧杉报幕很出色,她不但有“派儿”,而且能在节目交接不上时,朗诵几首小诗

以活跃气氛。

  我记得她朗诵道:

  “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怎么喜欢墙……”

  我也不喜欢墙,更不喜欢那隔开我们的墙,我暗暗对自己说。从那以后,我便开始了艰

卓绝的“追鱼”(萧杉在男生里有“美人鱼”之称)。可是萧杉却从来都对我不冷不热。我

直不知如何是好。当时“个头”最吃香,本人一米八五;“功课在其次”,本人每次大考也

前三名。况且,我又身为B大学生会头,学校系里都很器重,将来分配还不由我挑选?当时

总在想,她究竟要什么?

萧 杉∶

  说实话,大强在我接触过的男孩中算得上骄骄者。可以说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

问题是我的“铁哥们”克明想他想得发疯,说什么我也不能夺她的“心尖尖”呀!所以,我

能对他态度恶劣了。

问题是我的“铁哥们”克明想他想得发疯,说什么我也不能夺她的“心尖尖”呀!所以,我

能对他态度恶劣了。

  我以前的同学几乎都是军干子弟,大家碰到一起,最热的话题就是谈老头子的光荣历史

什么五四年评级,五五年授衔,什么元帅,大将,上将,中将,少将,什么大军区级,兵团

,正军级等等,不一而足。每每即此,我就想起父亲,心里很难过。五五年,父亲在受审查

授衔自然没有份。出来以后,听说几位入朝的将帅分别给主席写信,提议为他授衔。彭德怀

帅的信是这样写的:

   主席:
     ……
     震东同志在红军时代就是出色的指挥员,抗战时已任我主力师参谋长,当时
   就授过中将衔。解放战争更是屡立战功。入朝后,他挑重担,打硬仗,身先士卒
   ,十战九捷。“第五次战役”的失利,我们都有责任,应该说我们中枢指挥部门
   的责任更大一些。主席说过,要看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纵观震东同志的全部历
   史,他对人民是有功的,我个人认为,应授为上将。
     ……
  据说,主席批示:“赏恐失恭,何如靠忠?”。这样一个批复,总参的头头们谁敢作主?

  听说总长黄克诚曾拿着这个“圣旨”请教过郭老。

  “这里面这几个字是关键!”郭老仔细看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

  “快请指教!”黄总长急不可耐。

  “一是‘赏’,二是‘恭’,三是‘靠’,四是‘忠’。我们可以这样排一下。”郭老

出纸笔。

  “就按字面意义讲,可以这样理解:评上将有‘赏’赐之嫌,有失对军衔制度的‘恭’

,不如依靠这位同志的‘忠’心,动员他放弃评衔。”

  “还可以如何理解呢?”

  “如果说‘赏’同‘上’,‘恭’同‘功’,‘靠’同‘犒’,‘忠’同‘中’意思就

……。”郭老有意话留半句。

  “就是说评上将功劳不大够,但可以考虑评中将,对吧?”

  “只能说是一种解释。你想过没有,这‘恭’若是同‘公’呢?”

  “就是说评上将不公平?主席不高兴了?”

  后来父亲内定了中将,其实也就是享受待遇,从来没有真正授衔。

  六十年代初,一次妈妈生病住院,父亲带我去上海出差。一日父亲的老朋友上海市长柯

施请我们参加一个联欢会。记得那是一次招待舞会。父亲不善起舞,便和柯庆施坐着闲聊。

然,一扇偏门打开,一伙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人物走了过来。柯庆施和父亲连忙起身相迎,

亲还行了军礼,我吓坏了,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诚徨诚恐。

  “谁家的小女子,生得这样乖?”大人物弯下腰,拍了拍我的头。

  “是老萧的女儿。”柯庆施说。

  “问毛主席好!”父亲命令我。

  我觉得全世界都在注视我,吓得直往父亲身后躲。

  “小娇娇害羞了!”大人物笑了。

  “主席,这小孩没出息!”父亲喃喃道。

  这时候,大人物似头一次注意到父亲。

  “你这个郭化若做得莫样啊?”

  “……”父亲脸色大变,无言以对。

  “毛主席好!”似乎知道为父亲解围,我鼓足勇气大喊一声。

  “好,好,你小娇娇才好,”大人物又笑了。

  这时候,挤过来一个漂亮阿姨,她一到我们跟前就大声呼喊:

  “毛主席万岁!”

  大厅里顿时一片欢腾。

  事后,父亲问柯庆施:“主席不记得我了?”

  柯庆施哈哈大笑。

  “把你烧成灰,主席也认识你。你忘了入朝前的军委扩大会上,主席说,‘我有三羊(

)开泰(台),两萧定音,定能旗开得胜!’谁都晓得三杨是杨勇,杨德志,杨成武,这两

,一萧为萧劲光,另一萧不就是你萧震东吗?今天主席提到郭化若,可能是让你学郭化若搞

论呢!”

  后来我才知道,郭化若从黄埔时期就搞军事理论,是军内唯一没有打过仗的将军。据说

评了中将。

  可想而知,像我家这样的“将”门是掺了水的。“文革”就有大字报说父亲是“国军”

将领。所以从小我就怕人问起父亲的“职”呀,“衔”呀的。

  军事学院院级干部有五名:院长,副院长,政委,副政委,然后是顾问。公务班,警卫

称这五人为一号,二号,以此类推。那时候,政治风向变得勤,所以五人的“座次”也要随

变化,今天院长是一号,明天政委是一号,但不管怎么变,我们家永远是五号,尽管父亲的

职”“衔”都高于其他人。父亲有自知之明,很少过问院里的事,别人也很少找他。这样他

有很多时间研究军事理论,写出了那部小有名气的《中国现代战争百例》。

萧震东∶

  1964年底《中国现代战争百例》出版,65年春节刚过,一天半夜一点,我接到一

电话。

  “震东同志吗?我是周恩来,给你拜个晚年。”

  “啊,是总理,谢谢,应当给您拜年。”我心情很激动。

  “请你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到大会堂来,我派车子接你。”

  到了大会堂,总理已经在门厅里等我。

  “主席要见你,不要紧张。”

  随总理走进118大厅,一眼就看见主席身着睡袍,坐在宽大的沙发里一边喝茶一边看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我那本《百例》。

  “主席,萧震东来了。”总理说。

  主席抬头冲我微微点了点,示意让我坐在他旁边。

  “你可是萧何之后啊?”

  他是指韩信“追”的那个萧何,我连连摇头。

  “这个《百例》没有‘五次战役’么。哪里有只写胜局不写败局的道理?”

  不等我回话,他就接着说: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是你,恐怕现在是一个朝鲜,不是两个!”

  “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辜负了主席的期望。”

  我声泪俱下。

  良久,我听见主席说:

  “你毕竟是文姬归汉了么。”

  我仍然垂泪不止。

  “好了,好了,再哭就‘轻’了,你是震东,我是泽东,哭也该我哭吧。《百例》太少

,以后搞个续篇,听听你对手的意见,‘知己知彼’么。”

  “听听对手的意见”这句话我记了几十年,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萧 杉∶

  一个星期天上午,我正在客厅里里弹琴,父亲从书房里出来说:

  “杉杉,等一会儿,有个学者来谈问题,你能不能停一停,准备点东西招待人家一下。


  “我这不是‘丝管以待’吗?”我这边正贫着,公务员老张领着一个人走进客厅。

  “萧老,我就是周伟强。”

  “噢,你好,你好。”父亲高兴地伸出手。

  “萧老,我今天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好,好。”

  “仔细读了您的《百例》觉得一些古代战争和现代战争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比方说呢?”

  “比方说‘釜山战役’与‘赤壁之战’……。”像个说书的,说到这,他还停了停。

  “有意思,说下去。”父亲大声催他。

  整个期间,他似乎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白了他们一眼,愤然离开客厅。

  “杉杉,是谁来了?”妈在她屋里问。

  “一个痞子。”

  “一个什么?”

  妈妈这几年体质每况愈下,心脏病越来越严重。我总认为,几十年为这个家担惊受怕,

了妈的青春和健康。

  妈是四川那个大军阀的三小姐,49年进华西医大读书,解放军一入川,妈就和全班同

一道参军了。可是没几天,十九岁的妈妈就被关了紧闭。说是刘湘的女儿打进共产党的队伍

肯定没安好心。“疲劳轰炸”式的审讯使年轻的妈妈说了不少违心的话。结果“问题”越闹

大。她痛苦,绝望,几度欲轻生而不能。但是,一次偶然的的事情,却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一次妈被押着去小解,迎面碰上军首长,也恰恰在这时候,妈用手撩开了散落在脸上的

发,露出天生丽质。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往往是,一蹲一站,一颦一笑,便会改变一个

的命运。这位军首长后来就成了我的父亲。

  父亲入朝后才得知妈妈怀了我,写过一封信回家,妈就是靠那封信渡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妈妈的冠心病很严重,已经到了离不了输氧的地步。听见她叫我,我倒了一杯开水给她

了过来。

  “妈,这会儿还好么?”

  “这胸口堵得慌,像,像谁一只脚踩在上面。”

  我大惊失色,这是心肌梗塞的先兆!

  三不并两步我来到客厅,拨通公务班。接电话的是公务班头儿冯胖子。

  “哪家?”

  他明知故问,我去过公务班,那儿墙上有五盏小灯,代表五个院领导,谁家打电话谁家

灯亮。

  我忍住气,“是萧顾问家,我妈心脏病犯了,请快派辆车来。”

  “萧顾问去吗?”

  “是我妈有病!”我提高了声音。

  “哎呀,轿车都预定给其他院领导了,现在只有拉蔬菜的中吉普,”

  我“啪”地挂断了电话,眼泪“唰”就下来了。冯胖子最可恶,常常以这种方式欺负我

这些“失势”的人家。我知道妈宁愿“死”在家,也不会去坐那拉菜车。

  周伟强“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伯母在哪儿?”然后不由分说冲进

妈房间,抱起妈就往外跑。

  那次妈倒是救过来了,但从此再没回过家。周伟强几乎天天到医院陪我服伺妈,几个月

一日。

  弥留之际,妈神志很清楚,她望着伟强,用微弱的声音说:“杉杉和她爸,我就交给你

。”

萧 杉∶
        “我总觉得对不起克明,她那么崇拜你,喜欢你。”
        “可是我只崇拜你,喜欢你呀!”
        “你就是嘴上喜欢。”
        “我身上别的地方更喜欢。”
        “你坏,我打你!”

  大强活得很累,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天衣无缝”。毕业后分到考古所,为了出人头地

,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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