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 >

第5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5部分

小说: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莲来了。那红莲不是当代人物,也从没生活在我们这些真人之中,她是宋话本中《月明和尚
度柳翠》里的那个受人支使到水月寺勾引长老,破人色戒、坏人修行的歌妓。那红莲可是个
厉害角色,巾帼英雄。不仅长得如花如玉,而且开放敢脱,自己就解了衣服,赤了下截身
体,不由长老禅心不动。两个在禅床上就两相欢洽起来,直闹得连宋话本这类皮厚的书都不
好意思了,只能的以下删去九十九个字。
    当然当然,此红莲不是彼红莲。别说两个红莲隔着朝代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就是她
们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微妙说不清楚的关系,我也不该如此瞎联系的。
    这一夜我的两个同屋最讨我欢心的就是她们不打呼。但是到早上,天还麻麻亮,或者是
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室内光线还暗,我就被一种反反复复响起的声音吵醒。朦朦胧胧之
际,我听出那是一种巧笑倩兮的声音。睁开眼,果然晓月床边坐一个男的,正在抚摸她的胳
膊。再看刘佳床上,同样也坐着一个男的,不过这一位好像举止要端庄一点。四个人发出的
是一样的声音,嘻嘻哈哈,幸福无比,而且彼此不受干扰。但他们却干扰了我。但这种情况
下你说我好意思喝令他们出去吗?当然不好意思。我只能装睡忍着。我本来是指望装一装便
就势真睡过去的,睡懒觉方面我很有才能。可是这一回却失败了。不光是声音,当然还有情
绪上的骚扰。我确是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和最好的涵养,他们却没把我的忍耐当回事。两个男
的随着说笑的欢洽,竟在我们房间里随意走动起来。他们在叁张床之间穿行,为自己的女朋
友拿这拿那,好像在自家的卧房里一样。这使我们房间有了一种蜂环蝶绕的效果。
    终于我对这些昆虫忍无可忍,我决定起床。但我马上遇到了技术性问题,我怎么穿戴整
齐呢?总不能当着他们面吧?我坐在床上犹豫了片刻,最后我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把衬裙、丝
袜、胸罩这类细软都卷在衬衣里,趁着敌人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飞快地冲过了开阔地带,进
入了私密性强的洗手间。
    我马上发现原来连我们的洗手间都不再是一方净土了。洗手间的屋顶下交叉拉着两条绳
子,上面用木夹子整齐地夹着男人的裤衩、背心、袜子等等。我一看就清楚这准是红莲的活
儿。这个地方也完全被男人占领啦。我只能将就着在男人的裤衩背心袜子下换好了衣服。
    当我穿好了衣服心里就悠然多了,经过过厅的时候我看红莲还在蒙头大睡,她对面的床
空着。我心想男蛇怎么不就势睡在这儿呢?正这时,眼前有东西一晃,我看见男蛇已经悄无
声息地来到了面前。他朝我悄无声息地一笑,然后一只手就伸进了红莲盖着的毯子里。我以
为红莲会大叫一声的,但她只是发出一连串舒坦的呻吟声。我他妈的真比宋话本还不好意
思,赶紧逃回房间。
    这是一个催人奋进的环境,我是一分钟都不能多逗留了。我背起了我的采访包外出投入
工作。我想我走了他们会更方便些的。他们也都不容易,都渴望幸福,但缺乏幸福的条件。
关心人民、关注民生也属我们职业赋予的使命中的一条。我早一点走对我无妨,也算不得作
出什么牺牲,不过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而已。
    不过这个白天却因为我缺乏睡眠而变得冗长无聊。所有的日程我都一项一项坚持下来
了,该见的人也都见,该访的人也都访了,但我跟他们谈了什么我一点也记不清楚,有没有
闹张冠李戴的笑话我也不得而知。总之这是得过且过的一天。这样一个白天之后我变得更加
安天乐命和随遇而安,用流行的话说,也就是心态非常放松。有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因
为当天晚上我要去见陆海平,这也是这天最重要的日程了。见陆海平我是需要准备一点精神
的,因为我感觉他肯定比雪荔难对付。他是那种认真的人,尤其对感情认真,这是他自己说
的。他对感情认真,注定我要伤精神。
    和陆海平见面要比和雪荔见面正式多了。晚上七点钟我准时到达和平饭店,陆海平已经
恭候在门口了。他领我从陈列洋酒的木架和演奏爵士乐的乐池边穿过,上楼进入餐厅。马上
就有侍者迎上前为我们领座并提供服务。
    我们坐下来。陆海平脱去浅灰色的西服上衣,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他的头发也被摩丝
很好地定型着,一丝不乱。他身后的窗户外面,是灯光闪烁的黄浦江,这为陆海平所在的画
面增添了一种富有地域和时代特点的纵深感。他真说得上是神采奕奕,一副事业有成的模
样,丝毫也看不出是一位下岗丈夫。


                                  除夕夜

                                   达理

    最后一个顾客是六点半来的,并且根本不是来吃饭,而是来买醋,那是一个穿红戴
绿,打扮得象朵花儿似的小姑娘,脸蛋冻得通红,跑得气喘吁吁,胖胖的小手连瓶口都
攥不过来。
    “叔叔,卖我一瓶醋吧。”小姑娘仰起脸,把瓶子递给崔明,“妈妈要做糖醋鱼,
我弟弟把一瓶醋都打啦!”
    崔明进到里面的灶间,给小姑娘倒了一瓶醋。按理说,他这家个体小饭馆是不允许
代卖副食的,可今天是大年三十,人家等着急用,就算让工商管理局查出来,也没什么
大不了的,除非是故意找茬儿。
    小姑娘接过醋瓶,喊了声“谢谢叔叔”,便一溜烟儿跑远了。
    崔明捡起小姑娘扔下的一小团纸币,展开一看,竟是五角!他连忙追出门去,小姑
娘早已无影无踪。一瓶醋只要一角钱,小姑娘回家该挨骂了。崔明估计,她家的人一会
儿可能来找的,就是不来,他也要设法如数奉还。他在除夕晚上照常营业,不是为了这
样赚四角钱,而是为了正当地赚四块,甚至是四十块!对于他的这种“野心”,傍晚时,
他的“女店员”金小翠曾和他发生过一场激烈的辩论。
    “早跟你说多少遍了,大年三十的,谁不在家吃团圆饭,上你这儿来扔票子!”
    那不一定,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
    小翠把一盆洗抹布的碱水倒进污水槽子:“就算有几个,你能赚多少?”
    “多了更好,少了不嫌。”
    “你这人,真犟眼子!”小翠系好墨绿色羽绒滑雪衫的钮扣,两手揣进衣袋里,嗔
怨地望着他,“关门得啦,跟我回家过年去。”
    “你走吧,我不去。”崔明低声吐噜了一句,拽下白毛巾擦着手。
    “你……”小翠犹豫了一下,“你不去,我爸可该生气了!”
    小翠的父亲是这家饭店掌勺的大师傅。他四点多钟就把火封了,留下两个年轻人打
扫卫生,自己先回家做年夜饭。
    早在几天前,金师傅就向崔明发出过邀请:“你既然不回北京了,就上我家过年吧,
省得光剩下我们爷儿俩,怪冷清的。”
    可崔明每次都只是笑笑,却没点头答应过。
    “快走啊,我爸该等急啦!”小翠催促着。
    “我不去。”崔明用抹布仔细擦着桌子,头也没抬,“你先走吧,好给金师傅搭把
手。我今儿晚上,还想多招呼几个客呢。”
    “你就知道赚钱!”小翠赌气地背过脸去,系上了一条月白色的拉毛围巾。
    “赚钱有什么不好?凭自己力气。”
    “你心里,只有钱!”小翠把长长的围巾往脖后一甩,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哐地
一声,大门被她摔得山响……
    天黑下来,路灯亮了。
    崔明走到门外,把门灯打开。顿时,头顶上“迎客来饭店”几个大字豁然显露,驱
散了周围的夜色,也驱散了崔明心中的不快。
    小翠的赌气,动摇不了他的决心。他对今晚的生意把握十足。“迎客来饭店”地处
火车站前,紧挨这座海滨小城的闹市中心。平日因有“海味餐厅”等几家大饭店吸引顾
客,崔明的小店难以施展。今晚国营买卖全部闭店,这就使他有机可乘了。他不信除夕
夜街上就会杳无人迹。特别是入夜后,将有六列客车进站,焉知其中没有饥渴难耐的旅
客来光顾他的小店?迎客来,迎客来,唯有此家门大开。崔明断定今晚一定会宾客盈门
的。
    然而,自从小翠走后,整整一个小时,只来过那个买醋的小姑娘。
    崔明隐隐感到有点饿了。看着灶间条案上堆满的鸡鸭鱼肉,干鲜海味,时令菜蔬,
他却一样也不想做——倒不是不会。营业半年多来,他跟金师傅学会了爆、炒、熘、炸,
即使海味全席,也能对付一气。但是现在,他一点兴致都没有。
    
    他学手艺是为了给顾客烧菜,是为了赚钱。若是自己做了吃,那不得白赔了吗?
    他舀了两勺预备兑汁用的老汤,下了一碗挂面。吃下来竟是满头大汗,这才觉得店
里太闷热了。后院的锅炉房里,鼓风机还在呜呜叫着,恐怕今天要叫一夜的。
    下午,他们这座大楼居民委员会的耿大婶来收钱,每家至少交五角,慰劳烧锅炉的
师傅。说来也不易,大过年的,人家不能跟家人团聚,跑到这儿来,烟熏火燎地忙乎一
宿,多赚点儿也是应份的。四点多钟的时候,崔明从后窗看见,锅炉工柴师傅从耿大婶
手里接过一沓零票子,大嘴乐得咧到了耳根子,罗锅背弓得更厉害了。全楼二十八户,
能得十多块,加上今天的双工资,柴罗锅这一夜二十块还挂零呢!
    “我还不如他吗?”听着呜呜作响的鼓风机,崔明更觉得烦闷,他走到窗前,打开
了小气窗。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燥热的脸上霎时凉丝丝的。透过小窗口,崔明看了看远
处火车站楼顶上的那面大电钟。桔黄色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从哈尔滨方向开来的快
车,应该在十分钟前进站。可是,怎么没见大批旅客拥出车站呢?崔明这才想到,除夕
夜的列车恐怕是没有多少人坐的。前些年,他每次从知青点回来过年,不也是在腊月二
十三之前就到家的吗?
    街上愈发显得清冷起来。远近各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就连平日不绝于耳的有
轨电车的当当声,也难得一闻了。
    崔明多喜欢听那铿锵悦耳的当当声啊!那是从小就听惯了的。在他幼时的记忆里,
最美妙的时刻,就是在阴雨连绵的夜晚,偎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
和在雨声中变得格外圆润而清亮的当当声,沉沉地睡去。时而从电车顶部爆出几朵电弧
光,蓝瓦瓦地照进屋里,也照进他的梦里,使他的眼前现出绚丽的七彩长虹。他多少次
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的船长制服,站在远洋轮的驾驶台前。阳光明媚的码头上,妈妈和妹
妹挥动着鲜艳的花头巾,欢迎他远航归来……
    他曾在这间一楼临街的屋子里,做过多少用五彩光环编织起来的美梦啊!然而,现
在这间屋子已经变成了“迎客来”的小餐室。他独自一人,伴着这看着他长大的“空巢”,
度过清冷的除夕之夜。
    他忍不住把手伸进衣袋。那里藏着一份电报,是妈妈三天前打来的,让他回北京过
年。崔明的父亲是在北京工作的外科医生。春天里,爸爸妈妈二十多年的两地生活终于
解决了。妈妈调往北京,正在念高中的妹妹,可以和妈妈一起走;
    而崔明却在念电大,如果跟妈妈走,就得退学,同时还得退职——上电大前,他是
妈妈所在机床厂开办的一家知青饭店的服务员。妈妈舍不得把儿子留在这里,但崔明不
肯废弃学业,也不愿丢掉已有的四年工龄,更难以离开他的女朋友白琳。
    他们是在知青点里认识的,至今都快八年了。白琳的爸爸是局长,那时正在一个偏
僻的小山村里走“五·七道路”。
    还是个孩子的崔明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着白琳,而白琳这个娃娃脸圆眼睛的姑娘,
犹如一只孤苦无依的小猫,深深地依恋着他。
    回城以后,白琳当了一年的汽车售票员,然后就调到交通公司工会坐办公室了。她
对崔明没有变心,只是不满意崔明在知青饭店里端盘子。
    “今年,你再考一次吧。这回不报理科,报文科。”白琳依偎在崔明怀里,轻声喃
喃着,用充满期待的眼睛望着他。
    崔明抚摸着姑娘柔软的长发,无言地吻了吻她光洁的前额。连他自己都感到,他吻
得竟那样忧心忡忡。他已经连续考了两年大学,都落榜了。他对自己缺乏信心。在离县
城一百多里的小山村里,她并没有嫌弃他是个扛锄头的知青,可现在,为什么偏偏非要
逼着他去考大学呢?
    后来,他终于考上了电大。在崔明看来,他上电大,是为了白琳;若是退学,就等
于失去白琳。这不行。白琳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年夏天,在知青点苞米垅旁看青的小窝
棚里,她就成了他的人了。这件事,他怎么对妈妈说呢?
    当妈妈非要带他走时,他才鼓起勇气问妈妈:“你和爸爸两地生活二十多年,难道
非要我和琳琳也像你们一样吗?”
    妈妈不再说什么了。儿子长大成人了,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做母亲的,必须承认
这个事实。
    妈妈带着妹妹走了。留下了崔明和两间空荡荡的大房子。

    在这里,崔明度过了多少难忘的时光!特别是每年春节,爸爸从北京回来探亲;一
晃十多天,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笑声。除夕之夜是欢乐的顶峰。全家人都穿着最好
的,吃着最好的。包饺子、放鞭炮,欢天喜地地围在收音机旁,等待那新一年到来的钟
声。可今年的除夕夜,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他
有点儿后悔了,也许应该听妈妈的话,回北京去过年的。
    他觉得闷得慌。想起中央台今晚播放春节联欢会,便去打开了电视。联欢会正演到
斯琴高娃逛白塔寺,后边跟着一个冒傻气的“阿Q”。崔明没看懂是怎么回事。屏幕上的
雪花干扰很厉害,这是后院锅炉房的鼓风机造成的。接下去是郑绪岚的独唱。歌声一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