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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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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辖下的一亩三分地,王老庆伯谷佩玉一失脚崴进去,也是真实心情。可潜意识里,他
又有几分解恨和兴奋。
    你谷佩玉若是自己往臭狗屎上踩,不用我用喇叭喊,早晚也纸包不住火,你在玉井
屯难立足活人也就怪不得我了。自作自受,活该!可没出水还难见两脚泥,又乡里乡亲
的,这件事还是趁早往干滩上避避好,也免得日后猪八戒照镜子,弄得里外不是人。王
庆福这般算计,又一再叮嘱女儿,恰恰更激起了王吉琴的好奇心。入夜,她将孩子推给
母亲,言称上茅房,便悄悄潜回自家院子,躲在窗根下,将屋内的谈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那个时候,杨天成正将辘轳把吱嘎吱嘎摇得欢呢。

                                     六

    汽车跑回虹螺山区,落日正压西山。
    “虹螺晚照”是锦州地区的八景之一。晚霞绚丽,流光溢彩,正为高峻挺拔的玉皇
顶做背景,再为群峰镀上一层金橙迷离的色彩。
    更有奇处,大山中的暮霭蒸腾而起,一片五光十色的祥云正罩临在主峰的上空,滞
缓飘移,久久不去。传说那云朵便是虹螺女的魂灵,每天傍晚从玉石古井中婀娜腾起,
久滞不去,她仍在俯瞰眷恋着人世间的美好生活呢。
    晚照下的女灵河变成一条胭脂河,变成了一条长长绵绵缠绕于虹螺山间抖动的红绸
子、金绸子。牧童晚归,村姑戏水,给这祥和安宁的田园景色又描上了活泼而生动的一
笔。
    汽车停在河心,不动了。女灵河并不深,若非汛期,也就将没过半个轮子,又多是
鹅卵石底,所以汽车跑来跑去的,也用不着绕远过桥,一踩油门,轰轰轰唱着叫着,就
闯过去了。
    马大民伏在方向盘上,好一阵不动。坐在旁边的谷佩玉奇怪了,问:“咋,你身子
不舒服?”
    马大民不吱声。
    “车出毛病了?”
    马大民还是不吱声。
    谷佩玉催促道:
    “那就快开车回家呀,咱爸咱妈还等咱吃饭呢。”自吃过订婚饭,马大民就吃住在
谷家,称呼是从那一日就改过来了的,由“叔、婶”变成了“爸、妈”。小伙子嘴甜。
    马大民伏在方向盘上发了一阵呆,突然蹬掉鞋,又从座位下抽出一把拖把,跳下车
去,蘸着清凌凌的河水,擦起车身来。
    佩玉知道大民爱干净,也勤快,部队里养成的好习惯。把车停在河心里擦洗也是常
事。可令佩玉不解的是,今日打早起,一天间进城出城的,大民始终阴着脸,一声不吭,
跟他说什么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佩玉便纳闷,今日是哪句话戳了他的气管子,这般不
和顺?以前没有过一天不开晴的事啊!
    对马大民和王吉琴的关系,谷佩玉似乎也应有点察觉了。那天入夜,她从屯中腰街
回来,陡然发现有一条黑影正从杨家墙头上跳过来,她喝间是谁,大民子忙慌慌窘窘地
说,别喊别喊,是我是我。
    佩玉舒了一口气,说,可吓了我一跳,这么晚你去那院干什么?大民子说,我去找
根针线,裤子破了。佩玉便说,衣服破了你就送我这得了呗,黑灯瞎火的还忙活个啥。
大民子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一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厢房小屋,还恍当一声上了大木闩。那
一刻,佩玉也曾有点疑惑,往日,大民子巴不得有点针头线脑的事,好借因由或踅到上
房她屋里,或把她叫到西厢房,正好顺手牵羊地有些卿卿我我的亲热,今儿这是……后
来,哑母也曾比比划划地问过女儿一次,大民子晚上常去杨家有什么事?那目光中已很
有了些内容。只是佩玉仍没往更多的不好地方想。以前大民子跳墙头去杨家的事也有,
再说天成哥就在眼皮子底下干活,况且从哪个方面讲,那王吉琴也犯不上自己去一比的。
好心的姑娘太自信了。
    这一阵擦洗,马大民将汽车前后左右都细细致致地干净了一遍,说话间玉皇顶上的
彩云淡了,远了,不见了,天色迅速黑下来。
    谷佩玉几次催促,马大民才又回到车上。坐到方向盘前的马大民仍不推挡踏油门,
仍是闷声不响一口紧接一口吸烟。谷佩玉终于急了,问:“大民子,你有什么话就痛快
说,五尺多高的大老爷们,这么坑哧瘪肚的急不急死人!”
    马大民将大半截烟头隔窗扔出去,那个小光点在夜幕中划了个很优美的弧线,荡进
水里就熄灭了。马大民终于打破僵局,瓮声瓮气地问:“有件事,你可得给我说实话。”
    谷佩玉立即讥嘲地反击:
    “有屁你就放,少跟我审讯坏人似的。你跟谁玩这个呢你!”
    “我问你,前些天你留城里,是不是和一个男人睡在了一起?”
    谷佩玉愣了,这事怎么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旋即她心里就暗笑了,肚里那点气也消
了。男人为这种事认真,本也在情理之中。耍蛮,吃醋,正证明他爱自己。再说,城里
都来了人,虽说口口声声声明哪儿说哪儿了决不扩散,可这年月谁能保得准儿?她便说:
“这事有,不假。可我得给你更正一下,不是睡在一起,是旅店安排错了,让我们稀里
糊涂地住在了一间屋子里。起初我们都不知道,天亮时知道了,我们锅是锅,盆是盆,
两不相扰。那个男人是个知书达理的好人。”
    “你说两不相扰,谁信?”
    “谁愿信不信。老天在,虹螺大山在,天理良心在!”
    “那城里为啥还来人审你?”
    “谁说是审我?人家只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不然为啥没把我绳起来抓走?”
    “那个男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这事过后,你为啥不跟我说?”
    佩玉怔了怔,被问住了。她起初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万没料到城里人会小题大
作,把这个她只想扔到脑后去的屁事扩散开。
    早知事情会这样,真不如事情过后的当天就当笑话说给大民子听了。她说:“我觉
得跟你说没用,也不值当说。”
    “你觉不值当,可你知别人怎么说?”
    “愿怎么说怎么说,嘴巴长在他的鼻子下,我管不着。”
    “人家说你当初开豆腐坊想发家,就是先用这种办法攒的钱……”“放他妈的罗圈
儿屁!”听这话谷佩玉可急了,猛地挺起身,脑袋咚地撞在驾驶楼的顶篷上。她顾不得
疼痛,问,“你告诉我,这话是谁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干啥!你不是常说脚正不怕鞋歪吗?”
    “好你个马大民,别人嫉恨我,踩戏我,我可以只当拉拉咕叫,不听,没想今儿个
你也埋汰我!我当初张罗开豆腐坊的时候,吃的那份苦受的那些罪你是眼瞎了没看见还
是昧良心?我谷佩玉干豆腐舍不得吃一片,喂猪的豆腐渣倒吃得比满屯人谁都多,连瓶
雪花膏都舍不得买,哪个大钱儿不是从肠子上勒下来的……”谷佩玉说着,便觉委屈,
泪水从脸颊簌簌流下来。
    马大民便觉在精神上已占了优势,忙说:“我也没说就不信你嘛!可你……可你……
总得让我……”“让你怎么样?”
    “让我彻底知道你……的清白。”
    “那你还要我怎样证明清白?”
    马大民突然就扑上来,将佩玉紧紧抱在怀里,压在身下,那双慌急有力的大手也就
胡摸乱抓起来。及至裤带被蛮横地扯断,那只手也粗野地向小腹部探进时,佩玉才觉不
好,气急地喊;“大民子,你、你要干什么?”
    马大民仍在不管天不顾地往下执扯着佩玉的衣裤,气喘吁吁地说:“我……我今儿
就要、要了你!我、我要知道……你到底还、还是不是个……黄、黄花闺女……”
“啪!”谷佩玉挣出右手,狠狠一掌抢出去,正击在马大民脸颊上。马大民一怔,松开
手。佩玉坐起身,一边恨恨地骂:“马大民,我今儿才算彻底认识你!驴!两条腿的畜
生!”一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裤,鞋袜也没脱,推开车门,跳进河里,就向南岸奔去。
    马大民愣了一会儿神,突然也跳下车,站在河水里冲着谷佩玉的背影吼:“谷家掌
柜的,你别走,我走!”吼罢,背转身,一路膛着河水,直向北岸奔去。

                                     七

    谷老诚、杨天成坐着小四轮拖拉机急匆匆寻来时,已近子夜,河心里正进行着一场
激烈的厮搏。数十个男女老少的乡下人从四面团团围住汽车,攀车帮而上,正企图抢夺
车上的黄豆。谷佩玉挥舞着拖把,前击后打,左扫右抡,嘴里连喊带骂。那些财迷心窍
的乡下人并不反击伤人,只是奋不顾身地或捆或扛,眼见有几袋黄豆已落进水里,另有
人扛着沉甸甸的袋子已踏水向岸上奔去。是汽车前大灯雪亮的灯光和河心的喊叫声唤来
了奔寻而至的小四轮。正在抢掠的人们还以为来人是同具贪心的同伙,因此也没躲没跑。
没想小四轮上跳下一条粗壮的汉子,攀上汽车便以手中的三节手电筒为武器,眨眼间便
将几个恶徒打下水去。一个老者还大声喊:“天成,天成,手下留情,可不能打坏了
人!”那些人这才知是车上姑娘的援兵到了,立刻撒丫子四散逃窜而去。杨天成又跳进
水里,直往岸上追去。那先得手的几个歹徒也忙丢下袋子,逃进夜色中去了。
    惊愕中的谷佩玉发了一阵呆,突然丢掉手中的拖把,扑进父亲怀里,就呜呜地哭开
了。
    谷老诚也老泪纵横了,不住嘴地说:
    “佩玉,佩玉,别哭。爸这不是赶来了吗。人没伤着,比啥都强。”
    杨天成和拖拉机手将丢弃在岸上、水里的黄豆袋子扛回来,一袋袋往车上装。他最
先发现了问题,问:“民子,大民子呢?”
    谷佩玉抹了一把泪水,气赌赌地说:
    “回家了!”
    “回家了?”谷老诚纳罕,“怎么没见他呀?什么时候?”
    “他回白马屯了。”
    马大民的家在白马屯。谷老诚听出了问题,问:“你们……闹别扭了?”
    谷佩玉点点头,望望杨天成,欲言又止,只是说:“他不是人!”
    杨天成为人厚道,却不愚憨,此情此景,什么看不出?便故意粗描淡写地打着哈哈,
试图圆场,说:“这大民子,平时乖羊似的,冷丁耍上驴脾气,就啥也不顾了。
    撂挑子也不能往河心里撂啊!谷大叔,你陪佩玉先在车里呆一会,消消气。我这就
去把他叫回来,两袋烟的功夫。”说着,便又跳上了小四轮。
    谷佩玉急拦阻:
    “天成哥,你别去。我从今往后再不理他!”
    杨天成笑道:
    “哪里话,小两口耍耍性子生点气,是给过日子撒花椒面添盐酱的事,当什么真!”
    谷老诚也说:
    “天成,那你就受累,快去吧。车扔在河心里,也不是个事呀!”
    小四轮突突着,直往北岸冲去。佩玉望着四周黑黝黝的大山,眼泪不由又奔涌而出
了。
    入夜时分,杨天成将水挑进谷家院子,见谷老诚直门儿在院心不安地转圈子,就问,
谷大叔,还忙啥呢?谷老诚说,这都啥时辰了,佩玉和大民子咋还没回来呢?杨天成安
慰说,兴许在锦州城里被啥事耽搁了,别急,再等等。谷老城叨念,不能,不能啊,啥
事能耽误到这时候呢?走时没说呀!又挑过几担水,杨天成说,是不是汽车在路上抛了
锚,要不我去屯里借辆小四轮,咱们顺道儿去找找看吧。
    太是时候了,及时雨一般。不然,又岂止是两三千斤黄豆,佩玉孤身一人,谁知又
会发生什么事呢?
    待杨天成再赶到白马屯马家时,马大民正独自一人趴在被窝里想心事,炕沿下已密
麻麻不知扔了多少烟头子。待冷静下来,他心里也觉不是味儿,很有些后悔了。自从那
夜和王吉琴苟且之后,初尝了女人滋味的马大民便再难收敛,几次偷偷地潜到杨家院子
里去。那王吉琴也由半推半就到曲意逢迎,撩拨得马大民更加淫性难改。后来,王吉琴
便趁机将偷听来的城里干部与佩玉的谈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马大民,并出主意给他,让
他先去破瓜,说那事一试便知分晓。不然兴许未待结婚,就先把绿帽子戴上了。所以今
日一出锦州城,马大民便已存下心来,要趁夜色在河心里办成大事。他万没料到事情会
是这种结局。以前他也曾多次跟佩玉缠绵,虽说佩玉始终没让他突破最后防线,但也从
未恼过,每次都是羞红着脸推阻他,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咱们得把喜庆气氛都留给那
个好日子。可今天,佩玉狠狠地打了他,那手下得极无情,他忿恼之下才弃车而去。可
他回到家里,又觉佩玉之所以敢这样给他一耳光,可能正证明她心底无愧。自己将一个
姑娘家和汽车都孤零零地扔在河心里,日后还怎么回去见佩玉和谷家人?难道这段姻缘
真就这般突然断了吗?王吉琴那骚娘们的话听不得哩,她存心跟佩玉作对,就把我当了
猴子耍,这吃亏倒霉的事眼看着都落到我头上了……杨天成风风火火闯进屋子时,马大
民先是一惊一窘,心里又陡生一喜,他情知杨天成是因何而来,这倒不失为一次就坡下
驴的机会。可他还佯装镇静,身子只欠了欠,仍趴在被窝里,问:“哟,天成哥,你怎
么来了?”
    杨天成上前就揪马大民耳朵,骂道:
    “你小子少跟我玩这套,挨操打呼噜,装什么气迷!起来,给我快滚起来!”
    马大民哎哟哎哟地被揪出被窝。自从他和王吉琴偷偷摸摸地有了那事,在杨天成面
前就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尤其是今日这事,理又在人家一边,他便更觉气短。他爬起
身,揉着耳朵,一边将香烟扔给杨天成,一边咕哝道:“你有话就说嘛,还想把我揪成
个猪八戒呀。”
    杨天成说:
    “你少废话,快穿衣裳,跟我走!”
    “上哪去?”
    “车扔在河心里,你说上哪去!”
    “我不去。”
    “你再说一遍!”
    “我……”
    “你敢再说个‘不’字,可别后悔,我杨天成转身就走,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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