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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施耐庵-绝代奇才-第30部分

小说: 施耐庵-绝代奇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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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逖连连摇头:“倪瓒只会唱他那些‘十年一觉扬州梦’的柔靡之音,哪里比得上此人的气概恢宏、嵚奇磊落!年兄枉为江淮子弟,难道没有听说过那词章惊鬼神、胸襟揽六合的耐庵居士钱塘施彦端么?” 
  李齐一听,禁不住眉目耸动,忙问道:“下官局处小邑,竟不知天下有如此异人,真个是懵懂颟顸,也不知这施耐庵居士现在何处?” 
  顾逖拈须笑道:“这个不难,听说他早已离了钱塘,隐居在兴化白驹场老家,晚生一纸书信,当可克日相见。” 
  李齐大喜,连忙叫人搬来文房四宝,顾逖撸袖挥毫,立时修下书信一封,知府衙门的快马立时便送往兴化。 
  谁知左等右等,一直等了十天,那施耐庵却是杳如黄鹤,不要说他的影子,便是回函也未见一封。把李、顾二人一腔兴致都浇冷了。那李齐暗想:只怕这施耐庵未必是什么嵚奇磊落的雅士,担着这名士的架子,竟然如此不通人情。而顾逖心下却嘀咕道:未必淮南一带又起了战乱,把个施彦端隔在兴化,无缘赴会? 
  就在两个人心中七上八下之时,却出了桩异事。这一日,李齐见顾逖闷闷不乐,特地又在“耸碧院”整治了一席华宴,招集淮安城内有脸面的绅衿耆儒作陪,替那遐举居士消除羁旅之愁。又破例地请了丽春馆内新聘的有名歌妓小帘秀度曲助兴。新月初绽,竹影婆娑,珍肴罗列,粉黛环围。众人为顾逖劝了几巡酒,李齐便唤上乐班上堂演戏。只见那小帘秀果然名不虚传,罗衫乍乍,锦裙轻荡,莺声燕语,抖云肩、舒翠袖,唱了一阕〔双调·夜行船〕: 
  “驿路西风冷绣鞍,离情秋色相关。鸿雁啼寒,枫林泪染,付与旅愁一片。 
  丈夫有泪不轻弹,都付与关山。苏台景物浒墅关,月下倚棹曾看。野鸥水边萧寺,乱云马首吴山。” 
  众人渐渐听得入港,猛听见园门那边响起一阵嘈嚷之声,一个衙役踉踉跄跄地奔进园来,伏地禀道:“启禀老爷,海州参将董大鹏大人驾到,此刻人马已然到了园门。” 
  李齐一听,不觉疑窦丛生,什么董大人,俺与他素无交往,海州、淮安远隔数百里,他夤夜到此又有何事?便是公务,也不必如此直闯雅会,扫人兴致。想到此处,李齐吩咐道:“速速领董参将府驿安歇,就说下官散席之后,亲自候教。” 
  话音未落,只听得平空里响起两声“哑哑”怪笑,仿佛夜枭鸱鸮,令人浑身毛发森森,紧接着呼呼啦涌进一群蒙古铁骑,当先一人身材奇瘦奇长,头戴镔铁毡盔,身着海天青团花战袍,袍襟下隐现着寒光凛凛的锁子鱼鳞重铠。只见他吊眉下一双白楞楞的眼仁嵌在骷髅般的长脸上,令人一瞧便要骇退三步。他耸着瘦骨伶仃的双肩,脚下“蹭蹬蹭蹬”地一步步挪上花厅,对着李齐拱一拱手说道:“老公台差矣!末将今日驰驱数百里,专程来到淮安,既非叙故旧之谊,亦非盘桓公务,乃是听说府上到了一位贵客,特来一会!” 
  李齐一听,连忙迎了下来,也拱了拱手,说道:“董大人驾到,下官失礼了,原来足下也与这位顾遐举先生有旧交么?” 
  董大鹏又是“哑哑”一笑:“差矣差矣,不然不然!俺今日要会的不是这位顾先生,乃是要会一会那鼎鼎大名的施耐庵!”说话间,那一双吊死鬼般的眼仁骨碌碌地在满厅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脸色忽地一沉,对李齐道:“李大人,如此美景良辰,休要叫末将白走一趟啊!” 
  李齐听毕一惊,忙忙地与顾逖对视一眼,那心里话却是完全一样:邀约施耐庵来淮安相聚,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董大鹏如何知晓?眼下施耐庵人影未见,这位远在海州的参将大人竟已找上门来,实实是桩蹊跷之事。 
  李齐也顾不得心下纳罕,对那董大鹏道:“董大人,此处有无施耐庵,你是亲眼所见,偌大个活人,下官也瞒他不下!”董大鹏冷森森地说道:“李大人,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唰”地从袖内扯出一张招纸,递给李齐,一边又补了一句:“兹事体大,莫要误了老公台的前程啊!” 
  李齐接过那招纸一看,直吓得脸都白了,那上面写道: 
  “查不肖士人钱塘施耐庵,勾连乱党,结交匪类,亡命草泽,倡言叛逆,勅各州府县严加缉拿,有窝藏报讯者,以附逆论斩。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署印  至正十五年二月”  
  此时,那李齐直吓得汗湿衣衫,哪里还顾得什么顾遐举,哪里还顾得上再听小帘秀的吟唱,一腔光致早飞进爪哇国里去了。他正要喝散众人,领董大鹏进衙署赔罪,忽听到园子里又一阵“得得”的马蹄声骤响,接着奔进一个锦衣貂帽的人来,只见他傲气十足,睥睨自雄,一走上花厅,便大咧咧地喝道:“李大人,听说钱塘施耐庵已在尊府,俺余廷心奉彰德大营铁尔帖木儿元帅之命前来取人!” 
  望着来人的气势,李齐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年朝廷大小官吏,哪个不知这铁血将军铁尔帖木儿的名头?此人出身元室贵胄,凭一杆点钢枣木槊,东西征战,从区区一介马弁直升至杭州知府,任上缉查乱党有功,右迁江浙行省平章副使,至正初年征剿方国珍,温州一役,披发大战、十荡十决,竟破了方国珍的沿海大营,朝廷大喜,破格封了他一个荡寇将军的勋职,且命他兼领彰德大营元师之衔,统率元军与中原群雄对阵。值此烽火连天之时,这位掌印总戎不去挥戈驰马、运筹帷幄,却要来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黉门秀士,而且还派来了这职位不低的中军将佐,实在是令人惊诧。 
  这一场面,把一个堂堂的李齐知府弄了个手足无措。猴子未走,又来了个姓孙的!一边是手持朝廷招纸的董大鹏,另一边是彰德元帅的中军大人,哪一个也惹他不起。李齐此时直急得亡魂直冒,一边搓着手掌,一边疾骤踱步,那眼神儿却朝着顾逖直瞟,嘴里头兀自不住地嘟囔:“唉唉,施耐庵,施耐庵,未见着鱼儿先惹身腥。如今招下这泼天大的麻烦,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谁知那顾逖倒是个血性汉子,只见他捺须撩袍,跨前一步,对着两个来人傲然一揖道:“请问二位尊官,想那施耐庵不过区区一介读书人,既未杀人放火,又没作奸犯科,不知为何要索名拿人?” 
  董大鹏“哑哑”笑道:“这位先生倒是眼生得紧!既是读书人,自当熟读经史、效命朝廷,而这施耐庵却视朝廷为寇仇,刺杀朝廷命官于前,勾连江湖反贼于后,顶礼于白莲教妖匪拜坛之下,隐迹于乌桥红巾流寇之中,实实是九死难赎其罪。先生有何担待,竟想在朝廷王法之前打个抱不平么? 
  咹?” 
  那顾逖却连连摇头冷笑道:“耐庵先生人品德望,晚生了如指掌,他要作的事自有道理,晚生决然不敢相信有如此劣迹!” 
  董大鹏白眼倏翻,吊眉陡竖,猛喝一声:“你是施耐庵何人?” 
  顾逖昂首一笑:“同乡、同窗,莫逆之友!” 
  一句话不打紧,倒撩拨得董大鹏一腔无名火熊熊燃起。原来这董大鹏早年不过是一个浪迹中原的鲜卑无赖,只缘一次偶然的机会,骗得了一桩绿林义士的机密,领着元兵搜杀了几个潜踪隐迹的草莽英雄,加之武艺不凡,生性乖巧,数年间竟混了个海州参将的职位,受命专一刺探白莲教义军的军情谍报,搜捕朝廷要犯。不久前得知施耐庵曾赴乌桥镇刘福通大营,领受了一桩泼天大的秘密使命,由于安在义军大帐中的眼线通风报信,他先后在白驹场、汪家营、东台县几番追捕,均未得手,受了上司多次切责。事出侥幸,几日前派出的斥堠回来禀报:在白驹场酒肆中灌醉了一个信使,此人酒后吐露:淮安知府下帖子请施耐庵赴会。董大鹏闻讯大喜,星夜奔淮安,指望将这施耐庵手到擒来,谁知,一到“耸碧院”,吓瘫了个知府李齐,却哪里有施耐庵的影子?此刻,这个不知死活的穷措大竟敢强项出头,叫人如何不气?董大鹏心一横:找不到施耐庵正身,就拿这个姓顾的垫背!此人既是施耐庵的挚友,说不准钢刀锁喉,会吐出真情。即或杀错了人,也须出一出胸中这口鸟气! 
  想毕,董大鹏大袖一拂,厉喝一声:“儿郎们,替俺拿下这姓顾的!”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蒙古铁骑兵喳呀一声,踊身上厅,便要拿人。 
  就在此时,只听见左近树丛里响起一声长啸:“噫吁兮——慢来!”紧接着,一阵清风过后,随着那浓郁的草木馨香飘来一个人悠扬的吟唱: 
  “休猖狂,莫乖张!君不见芒砀山下走龙蛇,黄河故道起苍黄。何苦来气咻咻狼共狈,闹嚷嚷蛇吞象?慢提你勾魂吊客,不必讲铁血虎将,且安排霁月清风,梅香竹影,消遣这歌当哭,笔作枪。” 
  这一阵吟唱起得如此突兀,加之吐词清亮,节律铿锵,值此月白风清之时,夜静更深之际,听来如泣如诉,仿佛一曲天籁自紫垣宫中飞来,一霎时,满厅众人都听呆了。休说那顾逖、李齐和众多骚人雅士,便是几个拿人的元兵,也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痴愣愣地倾耳聆听。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人摇树影,风动竹梢,吟哦的余音兀自袅袅未歇,一个挺拔的身影早飘入花厅,众人抬头一瞧,猛觉着眼睛一亮: 
  只见来人约摸三十六七岁年纪,一领银灰长袍宽宽地裹在瘦劲精干的身架上,葛布逍遥巾兜头斜扎,在脑后飘出一角,衬着那广额深眉,满头浓发,愈益显出倜傥狂放。他双颧如棱,两颚似铁,一双瞳仁精光熠熠,几欲夺人心魄。只见他神态闲适,气度潇洒,一手漫挽腰间丝涤,一手轻拂大袖,昂然站在当厅,仿佛渊停岳峙。 
  顾逖眼尖,率先认出来人,又惊又喜地扑了过来,口中一叠连声大叫:“彦端兄,你把俺盼得好苦!” 
  话音未落,那董大鹏也回过神来,不觉嗄声狂叫:“此人便是施耐庵,儿郎们,休教走了这个叛逆!” 
  彰德大营的中军一听,哪里按捺得住,踊身站起,连连喝道:“慢来,慢来,哪一个吃了豹子胆,敢来抢铁尔帖木儿元帅的功劳。” 
  顾逖一见阵势不对,把那一腔眷恋之情丢在脑后,摇晃着施耐庵的双肩催促道:“彦端兄,此园已成虎狼之地,三十六计,走罢!走罢!” 
  施耐庵微微一笑,对顾逖道:“遐举兄,承蒙盛情,躬逢雅会,既然有如此众多的朝廷命官在此恭候,晚生倘若一走,岂不扫了诸位雅兴?”说毕,不仅未曾退避,反而迎上几步,对董大鹏和帅府中军唱了个大喏,驰道:“二位元室走卒、朝廷鹰犬,晚生在此恭候多时了,倘要借晚生这颗好头颅去换一桩功劳,休要谦让,尽管来拿便了。” 
  董大鹏一见施耐庵这副雍容闲适、嘻笑怒骂的神态,直气得脑门心血涌,“铮”一声掣出腰间那柄狼牙大棒,暴喝一声,扑了上来。众元兵一见主将出马,哪敢怠慢,立时哇呀呀一阵吼,长刀灼灼,铁桶般围上了施耐庵。 
  此时,“耸碧园”内早已鸦飞鹊乱,一众绅衿宿儒、骚人墨客逃了个无影无踪,那些丽春馆的歌妓也纷纷躲入树丛,只有那位色艺双绝的粉墨班头小帘秀却兀自伏在花厅栏杆下,注目伫望。 
  施耐庵面对这虎狼一般的元兵,神情依然从容不迫,他略略退了几步,站好方位,左臂撩开袍襟,右臂微微一抖,一柄寒光凛人的湛卢宝剑早掣在手里。董大鹏一见,不觉失笑,凭施耐庵手中这把剑,不要说自己亲自出马,便是三五个科尔沁铁骑便足以对付,这个穷酸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找死!” 
  说话间,众元兵早织起一阵白森森的刀网,眼看那施耐庵难逃一劫。就在此时,只听得花厅两侧猛可地一阵“哗啦啦”大响,仿佛平地刮起一阵飓风,霎时间树丛、假山、鱼池、竹影里钻出一群人来,一个个手执明晃晃的兵器,雄赳赳、虎彪彪列成一道人墙,把个施耐庵护在垓心。领头的乃是一男一女。左首一人身如铁塔、宽肩乍臂,一张阔脸膛仿佛铜铸般红得发亮,手执一根大棍足有酒杯粗细。右边是一位三十毛边的中年女子,堕云髻上缠一抹紫色轻绡,白皙清丽的脸庞上秀眉微蹙,星眼含霜,撒花薄绫小袄紧紧裹在削肩之上,腰间系一条茜色裙子,白绸裙带中央簇出一朵莲花,手中绰着一柄长剑,娇俏玲珑中隐隐透出肃杀。 
  董大鹏一眼便认出,这红脸大汉和中年女子,正是白莲教红巾军刘福通帐下两员战将,一位是黑虎旗旗首王擎天,一位是飞凤旗旗首宋碧云,没存想好端端地却平空杀出这两个对头,真真是冤家路窄! 
  董大鹏手下的元兵与刘福通的义军曾经多次交手,自然识得以前这两位英雄的厉害,那些柄长刀恰才举过头顶,立时仿佛凝住,哪一个还敢上前?董大鹏一来慑于王、宋二人联手,难有取胜的把握,二来这群人竟在神鬼不觉之际潜进了堂堂的通都大邑,倏忽间冒了出来,他心中又惊诧又忐忑,一时愣在当地,不敢贸然上前搏杀。 
  倒是那彰德大营的中军胆大,喑呜一声,“呼”地从腰间袍襟下拔出一柄八棱紫金锤,腰腹略耸一耸,托地跃了过来,吼一声:“何方蟊贼,敢来夺俺帅府要犯!俺余廷心答应,手中这柄紫金锤可不答应!”随着话音,花厅上早起了一阵恶风,只见余廷心手中那一柄紫金锤忽地变成簸箕大一圈紫光,挟着令人心悸的啸吼,着地般直卷向施耐庵身边。 
  宋碧云、王擎天见来势凶猛,收腰缩臀,各各立个门户,剑、棍齐施,上打雪花盖顶,下盘铁牛犁地,霎时便挡住了那余廷心一招。 
  三个人乒乒乓乓斗得数合,宋碧云心中暗暗吃惊:哪里冒出来这个鞑子将军,不仅锤重力沉、招式严谨,那脚步锤式中竟藏着无数玄机,仿佛九华派中的路数!她不觉柳眉倒竖,对王擎天招呼一声:“王大哥,狗官棘手,棍头下狠些!”立时将手中剑紧一紧,寒芒点点,疾如灵蛇,径直搠向余廷心的眉心、咽喉诸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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