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绝代奇才-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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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砰砰叭叭”一阵响,那口大木箱四面散开,变成六块大小一样的木板。木板中间,赫然坐着一个身着囚衣的人!
只见他蒙头裹着一块黑布,身穿一袭粗麻布死囚长袍,身躯显得十分瘦削,一根绑绳紧紧扣在颈脖之上,然后在胸腹、腰间横横竖竖地捆了几道,手脚都上着镣铐,看起来,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钦犯。
施耐庵心中猛地一动,瞧这人浑身镣铐绑绳,必是身手极强的绿林好汉,难道他竟然就是在萧县一役中被俘的梁山后代?!
想到此,他暗暗叫声“不好!”心中忖道:倘若此人是被囚的梁山后代,其余的几位亦一定从东城大狱转移到了这衙署院内。“吴铁口”声东击西的计划岂不成了泡影!好一个老奸巨滑的扩廓帖木儿,竟然使了这掉包之计!亏他挖空心思,竟将囚犯藏在这演戏的行头箱子里,要不是自己也关在此处,险险乎被他瞒过。
他正在暗暗心惊,忽听得林中莺叫道:“施相公你看,此人是个女子!”
施耐庵闻言,急忙低头一看:只见这囚徒被镣铐反扣的双手,十指纤纤,手里拈着根银簪,粗麻布囚衣的侧裥隙中,竟然露出一角茜红色的裙裾!
没等施耐庵一声“快解开看看”说出口,林中莺早已七手八脚扯下这囚犯蒙在头上的黑布,解开了她身上的绑绳。施耐庵仔细一看,不觉惊得呆了。
面前的这个囚犯,不是别人,正是红巾军总坛“飞凤旗”旗首宋碧云!
施耐庵惊喜交进,急忙唤了声:“啊,原来是宋旗首!”
宋碧云“唔唔”连声,难以答话。原来她口中还堵着破布。
林中莺连忙为她取出,宋碧云舒口长气,对二人感激地点点头,说道:“原来是施相公和大姐,虎穴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施耐庵叫林中莺扶住宋碧云,自己拿着那柄寒铁铸成的长刀,“嘁嘁嚓嚓”一阵剁砍,砍开了宋碧云脚上手上的镣铐。林中莺愤愤地一把扯下宋碧云身上的麻布囚衣,脱了件外罩衣裳,披到她肩上。
施耐庵问道:“宋旗首,你不在乌桥镇大营,却怎么被囚到此处?”
宋碧云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萧县一战,刘大龙头派小女子与潘总管率部驰援赵均用,谁知竟在半路中了那铁尔帖木儿的埋伏,弟兄们仓卒应战,寡不敌众,小女子拼死拒战,力尽被俘!”
施耐庵正自叹息,林中莺却急急问道:“好姐姐,你也是当年梁山英雄的后代?”
宋碧云尚未答言,施耐庵插口道:“这便是当年梁山大寨寨主‘及时雨’宋江的七世裔孙宋碧云宋旗首,当今白莲教红巾军女营头领。”
林中莺一听,连忙一头拜倒,说道:“哟,闹了半日,却原来是宋婶婶!”
施耐庵听毕“扑”地一笑,嗔道:“却又来了!人家孤单一人,如何便乱叫婶婶?!”
林中莺头颈一扭,不服气地说道:“她长俺一辈,不叫婶婶,那未必叫姨姨?”
宋碧云亦被这女孩儿的天真模样逗得笑了,她说道:“好侄女,想不到你如此认亲!倘不嫌托大,就叫我一声前辈吧!”
林中莺一听,连忙问道:“前辈,你可知那被俘的梁山后代都囚在何处?”
宋碧云道:“他们都囚在这间屋里!”
林中莺闻言茫然,不觉四面寻视,哪里有一个人影!复又问道:“这屋里除俺们三个,哪里还有别人!”
正说着,只听得四周的行头箱子里又响起“忽忽”之声。林中莺不觉恍然大悟,一时高兴得忘了形迹,禁不住鼓掌笑道:“呵呵,想不到,这些好汉们都藏在箱子里!施相公,快拿过刀来,待俺救他们出来!”
施耐庵见她得意忘形,高声笑闹,唯恐惊动外面的守敌,正要出言制止。
倏然间屋外响起一声惊呼:“咦,这门锁怎么开了?”
宋碧云一听,连忙对施、林二人使个眼色,让两人倒背双手坐在地上,自己轻轻一跃,躲进了阴暗的墙角。
屋外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响过,只见黑影一闪,倏地跃入两个人来。
只见这两人头戴缀着貂毛的毡帽,身着狐皮紧衣比甲,都系着墨绿色锦缎团花长裙。尽管换了装束,但施耐庵、林中莺一眼便认出,这两人正是日间扮成女伶的那两个扩廓帖木儿的小妾!
这两个女人手持长刀,两双小眼骨碌碌地在屋里搜寻,及至看到门旁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元兵和散开的木箱,两个人顿时一凛,双双对视一眼,口里叫一声:“好个大胆的蝥贼,老娘瞧见你!”说着两人手腕同时抖动。
施耐庵前时领教过这两个女人的手段,心中恰才叫了声不好,蓦地眼前奔星掣电般掠来两道绿光!他正要闪避,只听身后娇叱一声:“两个贼妇纳下命来!”
霎时,一道白光飞起,夭矫灵动,直插进那两道绿光之中。施耐庵抬眼一看,只见这小小屋子里,两绿一白,三道入云蛟龙般的白影,上下翻飞,疾如飙风,“呼呼”之声立时大起。
激斗之中,忽听得“嗤喇喇”两声裂帛巨响,两根绿色带子倏地劲力大减,显见是林中莺那根鲛绡白绫中的乌金棋子在激斗中飞出,切破了两个敌手的绿色匹练。
就在此时,场上形势顿生奇变,只见那两道绿光忽地由上下腾挪变为疾迅转动。
只听得那两个女人一声低呼:“撒手!”只见林中莺手中的那根白绫劲力消减,她叫得一声“不好”,白绫带竟然软绵绵地飘飘落下尘埃。
那两个女人收了绿色匹练,“嗤嗤”冷笑道:“好贼妮子,敢捺老娘虎须!看俺们今日来服侍你!”
一边说,一边掣着明晃晃的钢刀,长裙“簌簌”曳地,一步步走将过来!
蓦地,墙角暗处响起一声娇叱:“两个贼婆娘休得猖狂!”
说话声中,不闻衣衫掠风,不见兵刃闪动,只觉得眼前星芒点点,立时响起两声痛叫,两个女人“哐当、哐当”弃了长刀,摔倒在地。
宋碧云身影一闪,早已从墙角跃出。
施耐庵奔近一看,只见两个女人肩胛、腰眼、膝头各插着一根短箭,倒在地上,兀自“哎哎”呼痛不止。施耐庵见此情景,不禁又惊又喜,上前一步问道:“当年运河畔、今日济南城,没存想宋旗首这流萤箭两次救了急难。奇怪的是,宋旗首被俘遭擒,那帮朝廷鹰犬却如何不搜走你身上的暗器?”
宋碧云笑道:“施相公到底是读书人,哪里晓得这其中奥妙,倘若轻易便被人搜寻出来,还叫什么‘暗器’?不信,你便瞧瞧!”说着,伸出空空如也的双手,抖抖身上衣裙,却哪里有一支流萤箭的影儿?
施耐庵正自惊诧,只见宋碧云双手晃得一晃,眼错不见,四五支流萤箭倏忽间早又捻在纤纤手指之上,她对施耐庵复道:“这小小几支箭儿,长不及二寸,重不过八分,裙边、袖口、裤脚、鬓角,哪里藏它不得,祖辈传下的奇技,当世之中,除了那董大鹏之外,又有何人识得?”一席话说得施耐庵乍舌不已。
林中莺走上来,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白绫带子,缠到手腕上,然后拣起一把长刀,骂一声:“狗贱人!”挥刀便要斩下。
宋碧云伸手拦住,对林中莺说道:“好孩儿,慢些下手,我有话要问他们两人。”说着,接过林中莺手里的长刀,指着那七少奶奶瞋目问道:“我问你,被俘好汉是不是都藏在这些箱子里?”
两个女人身上钉着“流萤短箭”,早痛得钻心,眼前又见钢刀抵着咽喉,哪里还敢欺瞒,不觉战战兢兢地说道:“是的,是的,八位好汉都囚在这屋子里,好姐姐饶命!”
宋碧云手中刀紧得一紧,又问道:“快讲!既然拿到钦犯,为何不囚在东城大牢,却要囚在这行省衙署?”
那七少奶奶道:“这是俺家平章老爷——不不,是那扩廓帖木儿用的计谋,他担心好汉爷爷、好汉奶奶们前来劫狱,故尔将你们藏在这行省衙署里,好叫劫牢的好汉们扑空。”
宋碧云点头问道:“这行省衙署哪里不好藏,却为何将一众好汉锁在这演戏的行头箱子里?”
七少奶奶眼睛转了两转,支支吾吾地答道:“这个、这个,俺就不晓得了!”
宋碧云双目怒睁,手中刀送得一送,那如霜的利刃早压进七少奶奶的喉间的油皮,她冷冷喝道:“休要使猾,这钢刀可不饶人!”
七少奶奶早吓得冷汗津津,忙道:“好汉奶奶休要动刀,俺讲,俺讲!”
宋碧云手中刀松一松,只听那女人呐呐说道:“俺那平章老爷——不不,那扩廓帖木儿奉了皇上敕命,要他将一众梁山泊好汉的后代押到京都,祭献太庙。扩廓心知一路上好汉如云,不敢轻易发解,便着人放出风声,道是朝廷改了旨意,要将一众好汉在济南就地正法。然后又故设疑兵,捉了几个面貌相似的良民关进东城大牢!”
施耐庵听到此处,方知卢起凤的消息不假,不过没料到扩廓竟使出这李代桃僵的诡计,把那几个良民当成了梁山后代。
那女人续道:“然后,便将一众梁山好汉后代装入这戏班子的行头箱里。只等众好汉劫了东城大狱,他便派人扮着晋京献艺的伶人,押着这些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几位好汉送进京城,加以杀戮!”
七少奶奶话音刚落,猛听得几声暴雷也似的大吼在屋内响起:“好个狗官,真真奸猾可恨!”
施耐庵禁不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七条大汉赫然立在眼前。原来,在宋碧云审问七少奶奶之时,林中莺早已用长刀撬开机关,将行头箱子里囚着的七位好汉一齐放了出来。
只见一个俊拔的身影跃了过来,一把夺过宋碧云手中长刀,骂一声:“两个泼贱人,待俺一刀宰了,以消胸中怒气!”
说着,钢刀劈风,兜头便要砍下。
两个女人吓得哇哇乱叫。宋碧云厉声喝道:“潘总管,休要坏了她二人性命!”
举刀欲劈的那人,正是白莲教红巾帮掌坛总管潘一雄。只见他悻悻收刀,说道:“宋旗首,俺知道你心肠软,女子不忍心杀女子!”
宋碧云笑道:“潘总管,若照这两个寡廉鲜耻的贱妇的行止,杀一千刀也不枉!不过,此时此刻,留下活口却是大有用处。”
说着,她俯身从两个女人身上拔下六根“流萤短箭”,对林中莺吩咐道:“好侄女,这两个贱人,交给你了!”
林中莺应声“好”,拾起两个女人弃在地上的绿罗裙带,将一腔怒气都出在她们身上,扭转二人胳臂,紧紧地缚了起来,两根带子直楔进肉里,然后打了个死结,竟将两个泼妇痛得杀猪般叫唤起来。林中莺顺手扯下两人头上的貂皮帽子,塞住了两张嘴。
此刻,屋外的喊杀之声已然消歇,看来“吴铁口”率领的佯攻人马早已退出行省衙署。宋碧云正欲招呼一众好汉奔出黑屋,蓦地,一个黑影迅如飞鸟掠进屋内,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只听那人“唧唧”一笑,叫道:“哎呀,吴大哥、吴大哥他们早已在城南千佛寺会合,施相公、林家侄女,你们如何却藏在这黑屋子里,倒叫俺一顿好找!”
宋碧云一见来人是“灶上虱”时不济,连忙上前唤道:
“时大哥,原来是你!”
时不济定睛一瞧,不觉唧唧笑道:“原来是宋旗首,你怎么也来逛济南城了!”
宋碧云微笑问道:“时大哥,这行省衙署怎么如此安静,难道元兵都去追杀饮马川的好汉了?”
时不济道:“哪里哪里,只怕是卢大哥打开了东城大牢,放出了数千囚犯,那扩廓帖木儿害怕掉了乌纱帽,率着元兵赶去拣场子!”
宋碧云不觉舒了口长气,指着身后的七条大汉说道:“时大哥,请来见过这几位好汉。”
时不济上前一步,一一打量眼前的七个汉子,不觉“啧啧”连声地叫道:“怪,怪!这几位怎么与卢大哥救出的七位梁山后代如此厮象?”
林中莺“扑哧”一笑,上前说道:“卢大叔中了狗官偷梁换柱的诡计。他救的那几位梁山好汉是假,这几位大叔才是真的!”
时不济闻言一怔,又仔细打量了七个大汉一阵,不觉一拍后脑勺,叫了起来:“啊啊,怪道那几个汉子唔唔哇哇说不清话语,俺还道他们吃了扩廓帖木儿的哑药!原来又上了这狗官的当了!”说着,转身对宋碧云道:“宋旗首,还不与俺介绍介绍,几位都是何等来历?”
宋碧云点点头,指着两个白脸汉子说道:“这两位是白莲教河南总坛赵大龙头帐下的好汉,‘小吕蒙’孔文、‘赛甘宁’孔武,乃是当年梁山偏将‘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的后人。”
两人点点头站过一边。宋碧云又指着两个虎墩墩的黑矮汉子说道:“这两位乃是随州红巾军大营明玉珍大头领麾下的战将,大名鼎鼎的‘虎眼金刚’邓龙、‘铁头太岁’马威,他二人祖上,乃是梁山英雄邓飞、马麟。”
两人走到施耐庵、林中莺面前唱了个大喏,踅过一旁。
宋碧云又指着两个黄脸大汉说道:“这两位,乃是韩林儿韩总舵主坛下的大将,一位叫‘摸天手’杜山,一位名唤‘彻地手’宋海,乃是当年梁山泊头领杜迁、宋万的后人。”
杜山、宋海拱一拱手道:“时大哥身手不凡,俺二人久仰久仰!”说毕,踅过一旁。
宋碧云正欲再与时不济引见潘一雄,时不济唧唧一笑,说道:“这位俊俏汉子俺见过,他那祖上可不是一句话说得清楚,宋旗首就免了罢!”
宋碧云点点头,喝一声:“时辰不早,众位好汉,随我一齐杀出这龙潭虎穴!”
说毕,率先执着长刀,奔出了小屋。众人随着宋碧云一起杀出。
林中莺手执长刀,押着两个女人,疾步插进这一队壮汉之中,不住地用刀背敲着两人的脊背,一阵叱咤,把两个女人直累得气喘吁吁。
一路之上,只见偌大个行省衙署空空荡荡,除了满地尸骸,竟不见一个兵将。
十一位好汉押着两个女人,无风无险,不移时便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