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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影百年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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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理解,经常有“灵光乍现”的时候,而且非常坚持自己的感受,他很强硬,“我就要这么拍,这就是我杨延晋要的影片风格”。当时片场那些“无理要求”后来被证明是成功的,所以我认为太好说话的导演,其实有可能是以牺牲艺术为代价的;而正是固执己见,非常坚持自己看法的导演,倒是在艺术上有所突破。
  《小街》获得成功后,杨延晋还拍了《夜半歌声》、《T省的八四、八五年》等片,但是都没有超过《苦恼人的笑》、《小街》的高度。所以导演很早就拍出一部好作品是“幸也不幸”,因为最初的爆发力往往是在并不成熟的时候。我见到他仍会对他说:“你那种敏感度,用钝了。”


中国电影百年史(下编:1977——2005)

《邻居》探讨“纪实美学” 
    1982年 第四代登场之郑洞天
  关注现实,一直是中国电影最为深厚的人文传统之一,“影以载道”的理想贯穿于中国电影的百年历史。进入上世纪80年代;中国电影同样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社会问题。
  在第二届金鸡奖评选中,专家们对《邻居》情有独钟,这部以高校住房问题为叙事焦点的影片以微弱优势夺得“金鸡奖”最佳故事片的桂冠。住房问题是80年代非常普遍的社会问题,其中交织着种种弊端。对当时大部分住在“鸽子笼”里的中国观众来说,听到了电影与身边真实生活的摩擦声。
  用电影盖一幢房子,用房子拍一部电影
  法斯宾德曾说:“我想用我的电影盖一幢房子。有些做成地窖,有些做墙壁,其他则做窗户。”在中国,“用电影盖一幢房子”并不现实,“用房子拍一部电影”却算得上一路传统,以《邻居》为界,身前身后的例子不胜枚举。毕竟,对大多数国人而言,没什么比房子更关切的了。以至于,自古以来都要在最私秘的事情前面加个“房”字作为定语。
  《邻居》拍于1981年,写的就是当时的事,高校教职工住在集体宿舍式的“筒子楼”里,为了争取一间公用的厨房而四处碰壁。这个故事中掺杂着许多创作人员的切身体验,导演也承认自己当时就住在一所高校的宿舍里,感同身受的生活教育要远大于所谓的“纪实美学”。
  上世纪80年代,判断一个工作单位好坏的首要标准,既不是发展前景,也不是收入水平或办公环境,而是能否解决住房问题:能够分房的就是好单位,不能分房的就不是好单位。住房质量更成了一张直观的名片,给领导送礼的是绝对不会往筒子楼里挨家挨户地找的。
  《邻居》里的筒子楼,现在基本已经化为一个时代的印记,其尴尬之处就在于那种既公开又独立的集体化家庭生活模式。各家各户都把灶火摆在门前,一到傍晚,谁吃饺子谁下面条便一目了然;有些设了公共厨房的,虽然干净些,但你使了我的盐、我掰了你的蒜的邻里摩擦也接踵而至;个人隐私几乎成空想,头天跟哪个妹妹在楼下压马路,隔天邻居大妈就会虚实兼顾地“突击审讯”;当然,公共盥洗室的春光乍泄也算得上今天难以复制的景观……
  真正震撼的是后来的《没事偷着乐》,张大民的弟弟五民考上西北农大,临走前在姐姐三民的婚礼上大醉一场,高声喊道:“我受够了!我再也不回来了。毕了业我上内蒙,上新疆,我种苜蓿种向日葵去!我上西藏种青稞去!我找个宽敞地方住一辈子!我受够了!蚂蚁窝憋死我了。我爬出来了,我再也不回去了。”
  中国电影足以组成一部完整的近现代民居史,而房子的演化又是民生的一种刻度。到底用电影盖房子,还是用房子拍电影,也许并不重要。
  郑洞天:先看《邻居》,再谈分房
  房子问题最具“纪实”性
  1979年,电影创作进入一个“狂飙突进”的时期,那一年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的年轻导演,大家都在尝试着创新。那时也呼唤电影的“真实性”,让电影的笔触更加犀利些,从对“文革”伤痕的揭示转移到今天现实生活中人们关注的焦点问题。要知道当时最切实的社会问题莫过于房子问题。
  《邻居》的剧本最开始也是我和谢飞一起找的,这个本子转了四个厂,大家都不敢拍,我们把本子拿下来开始一起改。1980年谢飞当电影学院副院长主管教学和创作,没有时间再参与这部影片的拍摄了,导演系的徐谷明老师参与进来。影片成本23万人民币,没有创作人员的钱,基本全是制作经费。张暖忻的《沙鸥》也基本与《邻居》同期,以及《见习律师》等影片的出现,使得中国电影的研究者确信在当代电影中出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纪实美学”的电影思潮。
  “筒子楼”是搭出来的
  《邻居》对我来说是完全自如的一种把握,不用太多的去“表现”什么,我本身的感受就和作者有很大程度上的一致性,从观念到细节。
  关于影片的“真实”引出很多课题。我当时住在音乐学院宿舍,后来有人就说是在音乐学院拍的或者某某大学拍的,其实影片中的“筒子楼”完全是我们搭出来的。当时我们的观念是“摄影棚里永远没有纪实”,于是找了很多“筒子楼”,但是拍电影就肯定要打扰居民的正常生活,而那时更没有条件有周转房给人家住。实践搭景,如何最大程度贴近真实,我们画出图来大家讨论,包括怎么打光,如何置景。最有意思的是电影里需要六家人用的锅碗瓢盆,道具组就到学校宿舍跟老师们借家里正在用的生活用具,然后再按原样买新的东西还给人家。音乐,是造成虚假的很重要的一条,我们不要那种煽情的配乐,影片中三段音乐都来自于有声源音乐,也就是录音机放的录音带里的音乐。
  银幕上虚假很大程度是因为演员表演的“话剧腔”,影片讲的就是邻里之间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找生活里本来就很熟悉的一拨人,我们从青艺、人艺请来话剧演员,然后“分家”各进各屋。有意思的是《邻居》出来后开的第一个研讨会不是电影界的而是戏剧家协会的,认为给戏剧演员“正了名”。我们并没有对生活作结论,而是“这就是生活,去看吧!”
  先看《邻居》再分房
  影片从拍摄到送审再到放映,过程都非常顺利,而且看后社会反响很好,是因为比较尖锐,尖锐才有正气。通过分房问题看到了生活中深刻的人际关系,也包括体制里存在的问题。有观众写信说《邻居》真是“及时雨”,因为他们单位要分房,职工就自己掏钱给领导买票看《邻居》,看完后再分房。
  影片后来得了“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得知获奖时我正在招待所里改剧本,感到很意外,我说:“太早了吧!”刚开始拍就得了这么高的奖,这一方面的确使得我在创作上更自信,另一方面就感觉对“纪实美学”的实践还有“不彻底性”。一等将近六年,1986年我拍《鸳鸯楼》,这部片子是反映城市大龄青年婚姻状况的,也是当时的社会问题。
  我拍完《郑培民》,有人说:“你以前是拍艺术片的,怎么现在拍主旋律了?”其实我从最开始就是拍主旋律,只是在拍《邻居》、《鸳鸯楼》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词,当时最早的一个说法,叫“一切以诚实劳动换取美好生活的题材”,我选择的就是这样的题材。


中国电影百年史(下编:1977——2005)

《城南旧事》缔造经典散文电影 
    1982年 第四代登场之吴贻弓
  吴贻弓继《巴山夜雨》之后独立执导的《城南旧事》,为中国的散文电影提供了一个几乎难以企及的范本。影片以“淡淡的哀愁,沉沉的相思”为情感线索,透过小女孩英子的目光,在离情别绪中讲着三个似乎互不相关的故事。小童星沈洁和《送别》的歌词与旋律是人们对《城南旧事》最感性的认知。影片注重意象的唯美风格代表了同时期一批中年导演的创作倾向。二十多年以后,导演吴贻弓面对本报记者,仍然无法掩饰自己对这部影片的感情。
  吴贻弓:长亭外,古道边,《城南旧事》忆童年
  影片开拍有一定政治意义
  《城南旧事》是台湾女作家林海音1960年出版的自传体短篇小说集,特别有一种缅怀旧日京华的伤感情绪。还有一个背景,80年代初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开始有计划、有选择地公开介绍台湾作家的文学作品,渠道有所放开,这部《城南旧事》便传到电影圈内,首先由北影厂的老导演伊明改编成电影文学剧本,剧本改正后,推荐给上影厂,上影厂领导一致肯定,准备投拍。可见,当时拍摄这部影片是具有一定政治意义的,虽然影片本身不直接反映某种政治内容。我用“淡淡的哀愁,沉沉的相思”十个字作为影片的总基调,那里面有一种抽象又具体的“乡愁”。北京的冬阳、骆驼队的铃铛、《我们看海去》的课文以及井边的小伴侣、胡同里的疯女人、藏在草丛里的小偷、骑着毛驴回老家的宋妈和长眠地下的父亲,等等,一种来自海峡彼岸的感情很朴素地打动了我。
  “捡便宜”得到“英子”
  在《城南旧事》之前,我拍过儿童片《我们的小花猫》(1979年),在《巴山夜雨》中也有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娟子,是影片中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我特别欣赏孩子的眼神,他们有和大人截然不同的探询世界的方式。同样在《城南旧事》中观众印象很深的就是“小英子”这个角色,直到现在很多人谈到英子的时候还是停留在她当时的样子。
  那时上影厂正好要拍一部儿童片《闪光的彩球》,导演是宋崇。当时组织了一个班级的小孩试镜,我和助手坐在旁边看。也许冷眼旁观起了很大作用,我们当时就看中了两个——沈洁和袁佳奕,刚好都是宋崇没有选上的。沈洁和其他的小孩子比起来沉默一些,有些忧郁,但是我感觉她在心里面探索,她在琢磨这里面谁最大,谁说话最有用,谁是导演。她那种求知的问号式的眼光与我设想的小英子的需求非常吻合。
  沈洁错过了宋崇的选角,却恰恰符合英子的角色需要,让我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而这部影片成功的关键也正在于这个角色的演绎。林海音女士后来一直和沈洁保持着来往,维持了多年的“忘年交”,因为对于沈洁出演的自己的童年,她实在非常喜欢。
  “乐音在记忆中萦回”
  雪莱有一句诗“乐音仍在记忆中萦回”。“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部影片成功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音乐,吕其明先生的配乐功不可没。其实小英子吟唱的《骊歌》是很早以前就有的歌曲,只是很多人是因为这部电影才听到。林海音在小说里面也写到了这个歌词,人们叫它《送别》,说它是毕业的时候送别的一首歌。这首歌我自己小时候就唱过,所以看到林海音写到他们在课堂上唱这首歌时,有一种特别贴心的亲切感。
  这部影片很多地方没有台词,就给音乐留下非常大的创作空间,不同情境下的变奏把李叔同填词的伤感情绪烘托得非常充分。在《城南旧事》开拍前我就设想:“未来的影片应该是一条缓缓的小溪,潺潺细流,怨而不怒,有一片叶子飘零到水面上,随着流水慢慢往下淌,碰到突出的树桩或是堆积的水草,叶子被挡住了,但水流又把它带向前方,又碰到一个小小的漩涡,叶子在水面打起转转,终于又淌了下去,顺水淌了下去……”


中国电影百年史(下编:1977——2005)

杨德昌拉开台湾“新电影”序幕 
    1982年 台湾新电影兴起之《光阴的故事》
  在新电影运动出现之前,台湾电影已经到了所谓的“国片死亡”境地,而香港电影新浪潮的成功出现,给台湾的电影业和当时默默无闻的一群年轻电影人带来了曙光。台湾新电影运动,就如同电影史上其他的电影运动——意大利新现实、法国新浪潮、德国新电影一样,在主题、形式各方面,发展出另一种可能性。
  杨德昌拉开台湾“新电影”序幕
  1982年由台湾“中影”出品、由陶德辰、杨德昌、柯一正、张毅联合执导的集锦式电影《光阴的故事》拉开了台湾新电影运动的序幕,台湾电影史的一片灿烂就此孕育而出。
  背景:80年代初期台湾影业低迷
  上世纪80年代,台湾影片市场仅有少数几种类型影片上映,琼瑶电影也失去了文艺片宗主的地位,电影已走入困境,三家公营制片厂配合当局政策摄制的《辛亥双十》、《大湖英烈》、《战争前夕》等片,耗费巨资,财务亏空严重。《大湖英烈》耗资四千万元,卖座不到五百万元,而另外一部耗资五千万、宣称要囊括金马奖的《苦恋》惨败,连广告费都没收回。
  到了1982年、1983年,台产电影票房逐渐陷入谷底,业界几陷半休业状态。银幕上不是老套的爱情文艺片便是流于教条的军教片,再或是假社会写实片,在这种情况下,“中影”打破按资排辈的旧片场制,起用年轻作家小野、吴念真组成“二人小组”负责选报题材,并审核或参与别人创作的题材。这是战后成长的一代第一次有机会进入电影体制的决策层,对新电影的产生和发展起到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1982年夏,杨德昌、张毅、柯一正、陶德辰各执导一段,共同拍摄了四段式影片《光阴的故事》。当时,杨德昌、柯一正、陶德辰都是从美国留学归来,张毅从事小说创作,这四个人都是从未拍过商业剧情片的新手,低成本拍摄从而减少商业回收压力、在题材上开掘了“成长与历史”的主题以及清新的纪实影像都是这部影片带来的开拓性意义。
  内容:《光阴的故事》分段表现成长四阶段
  这部集锦式电影由《小龙头》、《指望》、《跳蛙》和《报上名来》四段构成,影片时代背景是渐进的,分别表现了“童年”、“少年”、“青年”、“成年”这成长的四个阶段,四位年轻导演描写出各自对周围世界的感觉。
  杨德昌执导的《指望》是全片中技巧最成熟、艺术造诣最高的一段。13岁的少女小芬暗恋房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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