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百年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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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方式,对内地电影的制作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推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在香港电影历经低潮时,合拍再次成为一种出路,但更大程度上却是以牺牲香港特色为手段的,合拍仅仅成为一种方式上的操作,而不再具有多年以前的双方促进。
张西河:要让观众觉得“好看”和“爱看”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个片子是峨影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合拍故事片,之前曾与日本合拍了一部关于四川大熊猫的纪录性的影片。我在做《自古英雄出少年》的副导演之前已经在《挺进中原》(1979)、《枫》(1980)、《年轻的朋友》(1981)等片中担任过副导演或与别人联合导演过,但与香港导演合作那还是第一次。
“英雄少年”出自成都杂技团
这部影片拍摄于1983年,我当时是在帮另外一部戏去重庆采景。忽然厂领导和制片主任通知我要跟香港合拍这部戏,要我进组做副导演。这部片子是由香港演员夏梦的青鸟电影公司投资,香港导演是牟敦芾,他后来还拍了再现日军暴行的《黑太阳731》(1988年)也引起很大反响。还有香港方面的一个副导演和一位制片,剧组主要人员都是峨影厂的。我当时进组被安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牟导演四处选小演员。我们找到成都杂技团,他们那时在成都市郊练功,牟导演看中了几个小孩子。本片主演李殿方当时已崭露头角,和李连杰都是刚刚涌现出来的武术新星。
香港导演拍戏就是不一样
牟导演是个很好玩的人,拍戏的时候很放松,根本不怎么用剧本,有很多台词和情节都是他一时兴起临时加进去的,这些东西内地导演当时是不大尝试的,都严格按照事先的分镜头剧本来拍,所以他的方法也让我们感觉特别新鲜,后来也被他感染了。
戏里要求用一千头牦牛、一百匹马,我就帮他去联系这些具体的事情。我们在藏西九寨沟拍戏,张小燕和五个反派对打的那出戏很出彩,临时加了一些台词,“打戏”打成什么样?打成什么风格?很多动作都是现场修改的,四川省武术队的邓教练也起了很大作用,后来他也参演了我后来拍的《峨眉飞盗》。
有的人甚至看了十几遍
这部戏是1983年的8月2日在成都开机的,夏梦当时参加了开机仪式,从夏天一直拍到隆冬时节。四川的冬天潮湿阴冷,我们那时每天吃完晚饭从成都出发开车到石经寺,因为“文革”时把菩萨砸了,香火也没了,简直就是一座废庙,那种荒凉的景色非常好,而且不像现在拍戏需要打通那么多部门,那时没人管。到了庙里,天还没黑,赶紧开始拍,从夜里一直拍到天蒙蒙亮,然后打道回成都。我们当时住在四川师范学院里,记得每次回到那里正好是学校操场开始放广播操音乐,赶紧吃了早饭回屋睡觉,一般就不吃午饭了,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然后准备器材、召集人员继续到庙里拍,这样周而复始一个多月,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
后来影片完成后期到北京送审,香港导演就回去了。记得当时还遇到一点麻烦,这部戏电影局当时不是太看好,有些情节还进行了删改,没想到公映后那么卖座,我们收到全国各地很多的观众来信,有的人甚至看了十几遍。
俗电影给雅电影提供资金
在《自古英雄出少年》之后,我独立执导了一部现代公安题材的武打影片《峨眉飞盗》,应该说是对商业片的一个有意思的尝试。因为在这之前,不管是《少林寺》还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都还是古装戏,真正涉及到现实题材的动作片几乎没有。当时厂里有五个本子准备投拍,问到我时我说“给什么能拍什么”。应该说《峨眉飞盗》给电影公司以及厂里赚了很多钱,有的地方电影院甚至就是靠这么一两部商业片起死回生的。拍商业片虽然帮人家赚钱,但对拍商业片的导演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因为当时还是崇尚拍艺术片,得奖的也都是一些艺术影片。当时还是计划经济为主,艺术片虽然只卖出个位数的拷贝,但还是能够继续拍摄的,也就像有文章提出的那样,“俗电影给雅电影提供资金”。但是我觉得拍商业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让观众觉得“好看”、“爱看”,那我们的劳动就得到了肯定。
中国电影百年史(下编:1977——2005)
在《老井》、《红高粱》等片获得各大政府奖后,吴天明(左一)、张艺谋(左二)等人摆出胜利的姿态。
吴天明与“西部电影”神话
1984年《人生》上路;1987年《老井》接力
一提起“西部电影”,很容易联想到美国的西部片,中国“西部电影”在发展中也确实借鉴了不少西部片的技法,但无论是从影像符号还是内在的精神气质,两者都有根本的不同。“西部片”是一种类型片,而中国的“西部电影”则承载着中国电影人对这片厚重黄土的凝视与膜拜。
吴天明:点亮“西部电影”神话
以吴天明导演的《人生》肇始,一直被银幕所遗忘的“黄土地”成为“西部电影”的标志,吴天明说:“《人生》像一个满身黄土的乡下汉子,风尘仆仆地走进了艺术殿堂。”“西部电影”的崛起也直接促进了西影厂的辉煌。
深受《海之歌》与崔嵬的影响
我高二时迷上了电影,那时看了前苏联导演杜甫仁科的影片《海之歌》,这部影片对我的影响很大,可以说引导了我的电影观。壮阔的伏尔加河、拦水坝,还有勇敢坚强的海的建设者,完全就是一部“诗电影”。当时为了多看几遍,我把穿在脚上的棉鞋换了一块多钱,买了三张电影票和一张介绍。后来买来电影剧本,把里面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也正是因为背诵《海之歌》中两页内心独白,帮助我后来考上了西影演员剧团训练班。我知道自己这么矮,相貌也一般,不可能做演员,当时是怕考不上电影学院导演系,就想怎么也要先挤进电影门然后再改学导演。记得当时爷爷说:“祖宗造的孽,家里出了个‘戏子’。”
在学电影的初期,有一位老前辈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就是被称作“北影四大帅”之一的崔嵬老师。这真正是榜样的力量。1975年我曾到北影《红雨》摄制组跟崔嵬老师学习。崔嵬导演身材高大颇有气势,记得当年他访问苏联时,邦达尔丘克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听说你是中国的邦达尔丘克!”崔嵬导演立刻回敬了一句:“听说你是苏联的崔嵬!”他身上的那种不卑不亢、大恨大爱的气魄我很是钦佩。我始终觉得不论是做人还是做导演,骨气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首战失利,决定向“虚假”开刀
《亲缘》是我独立执导的第一部作品,这个剧本讲的是台湾侨胞的思乡之情,那时我连大海都没见过,完全陌生的题材。不可否认当时特别急于当导演,有点“投机”性质。当时在西影没人拿我当回事,主创在现场跟我叫板,甚至有人伸出小拇指说:“你知道你是谁吗?你是西影厂导演里的这个!”当时忍受了不少“胯下之辱”以及别人对你的那种轻蔑态度。结果《亲缘》拍砸了,我自己都不愿再看第二遍。我批评这部片子在国产片中虚假和造作的程度即使不是登峰造极,能与之“比美”的恐怕也不会多。
《没有航标的河流》改编自叶蔚林的小说,当时这部小说非常受欢迎,有几家电影厂都在争它的改编权。我当时什么都不是,第一部片子又拍砸了,但是对这部小说特别心动,决定拿下这部片子自己拍,记得当时我到京西宾馆楼梯口等待叶蔚林,激情澎湃地说了很多想法,而且摆出很强的自信,使得他当场拍板把刚改好的电影剧本给了我。后来我开玩笑说:“别看我个子不高,黑不溜秋的,但还是有很大魅力的。”
从《没有航标的河流》开始,我下决心要向电影中的虚假开刀。当时为了拍李纬演的“盘老五”裸体游泳这场戏,使得厂领导追着我嘱咐:“一定给他穿上裤衩!”我们后来从上海买了几条尼龙连裤袜,让李纬穿上演,厂里审片时还是遭到批评,也有评论说这是“污染银幕”,我不管,我坚持自己的想法。
用《老井》超越《人生》
有《没有航标的河流》在前,我对拍农村戏很有自信。当时读路遥的原著《人生》时激动得无法抑制,和路遥见面“一拍即合”,一见如故。当时那种“呐喊”的愿望特别强烈,当地的农民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二十郎当的小伙子说:“修理一辈子地球,终了往阳坡上一埋就算了!”我真是又辛酸又心痛的感觉。而且《人生》的“硬伤”也正在于后半部分城市的戏比较苍白,因为我对城市的感情远远不如对农村深,所以很多主观的偏向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我可能是太爱影片中的那些人了,尤其对于里面的吴玉芳扮演的“巧珍”过于偏爱,我当时甚至说过“娶老婆就要娶巧珍这样的”。我一直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我还是我,就在当年我也不可能变成陈凯歌去拍《黄土地》,不可能变成黄健中去拍《良家妇女》,我的观念更新是要在《人生》的基础上的。
《没有航标的河流》中的盘老五,《人生》中的巧珍、高加林、德顺爷爷对我来说情同父老兄妹;《老井》中的孙旺泉其实在某些方面与我很像。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我在找“孙旺泉”时很费心力,跑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演员,都觉得不理想。张艺谋,我本来是请他做摄影师的,后来觉得他的气质靠近孙旺泉,有一股犟劲,而且他对人物的理解也很透彻,一开始我对出去找演员的人说“旺泉就要找艺谋这样的”,后来干脆就让他来演了。他很能吃苦,每天和农民上山劳动,挑十几担水,还每天从山上背三块石板,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他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打石槽子。在拍旺泉和巧英被埋在井下那场戏时,他和梁玉瑾三天没吃饭,找到那种垂死时奄奄一息的感觉。
西影成了“中国新电影的摇篮”
艺谋当年曾跟我开玩笑说:“这正经该是我导演的东西,可惜叫你抢了先!”我当时跟他说:“我要借助你的锐气和冲击力,刺激和推动我前进。但是,最后我要吃掉你,把你的精华化为我的东西。”那时互相之间敢说这样的话,现在人哪敢?可见当时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信任。艺谋曾说,我们这一代是在成熟时期受创痛,他们是在苦难之后才成熟,苦难留给我们的痕迹是不同的,没有谁高谁低的问题,也无所谓谁是正宗。两代人在一个战壕里作战,互相吸取,互相扬弃,互相竞争。艺谋当初在广西厂,人家舍不得放走这么个人才,我告诉他,叫他别为调动的事情着急,他可以随自己的心愿为任何厂拍片,我等他一辈子。让我特别感慨的一点是,那时的人与人是“将心比心”,就像我后来在拍《黑脸》时体现的那种干群关系。没有那种你给我五两我回报你半斤的交换关系。
老长影被称作“新中国电影的摇篮”,而西影被称作“中国新电影的摇篮”,西影在上世纪80年代的异军突起也是很有意思的案例。西影在1983年的时候,拷贝发行量居全国倒数第一,全国上座率高的十部电影中西影一部也没有,上座率最低的七部影片中有三部西影的。我是在1983年拍《人生》时被任命为西影厂长的,不到44岁。当时根本没经验,也没啥城府。路遥说你要想镇得住就先听汇报,我就在上任后一个多月内,晚上拍片,白天开基层会听取汇报,掌握了很多一手资料,然后召开全厂大会,说得大伙热血沸腾的。我们给自己定的目标,已经不是超过峨影、珠影这样厂龄和规模与我们相似的厂,而是要赶上北影、上影等老大哥厂,要办全国第一流电影企业。
“第五代”崛起是时势造英雄,不是我的功劳。大家都看到了西影的崛起和发展,像壮壮、凯歌、艺谋等当时崭露头角的年轻人都到西影来拍片,还有外厂的很多中年导演也找到我,很多没毕业的大学生希望毕业后到西影工作。那几年确实是西影历史上人才云集、事业旺盛的时期。那时的西影既有“面子”(在全国或国外电影节频频得奖)也有钱,很多商业片的卖座为我们积累了资金。
在美五年,经济窘迫的时候很多
“西部电影”这个名称首倡者是老前辈钟惦。1984年春天,召开西影艺术创作研讨会,老人看完《人生》样片后特别感慨:“美国有所谓的‘西部片’,我们是否可以有自己特色的西部片?希望你们从茶杯里跳出来,登上黄土高原,塑造出中国的西部片,你们的作品愈是西北的,愈是世界的。”我一听激动得不得了,在1985年8月“黄河笔会”的时候,联系青海、山西、陕西、甘肃等地作家,动员他们为西影写作,我们还组织厂里的创作人员到青海、宁夏等地考察、采风。我们这一代人是用默默注视的方法讲黄土地上的人性与人生,“第五代”则直接从“黄土地”的影像上挖掘意义,他们更敏锐也更彻底。
在旅美期间就有华侨通过我把1000美金寄给老井村让他们修学校,《黑脸》里唱道:“一捧高粱,一碗苦酒,给我魂魄,铸我血肉,一把老茧,一缕针线,擒住饥寒,缝补春秋。”在美国的五年,经济窘迫的时候很多,我曾开过录像带店,也和女儿包饺子卖给朋友,以此度日。心情最苦闷的时候,一个人开老远的车到海边去钓鱼,一坐一整天,想很多事情。在美国坐冷板凳慢慢变得优柔寡断了,我想我如果再不回来,这个人可能就毁了。庆幸有那么多朋友帮助我渡过难关,从零做起,重新打拼。我的朋友罗雪莹女士说我是真正“硬碰硬”,走到现在,还是不成熟。我想这就是我的“人生”,天作地合给我一条命,跪倒在黄土地上泪眼滂沱。
中国电影百年史(下编:1977——2005)
《A计划》和两年后的《警察故事》票房大获成功,成龙终于成功摆脱了70年代李小龙神话的阴影,建立起80年代香港现代都市警察英雄的形象。
成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