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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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的祈祷尚未诉完之时,守容像闷了很久似的曼吟了一口气,那只平放的手,自动的抬起又放下了,眼睛也动了,嘴也动了,最后眼睛珠子也转动了。
叶砚霜的泪脸上充满了希望,带着从来未有过的笑容,抖声呼道:“容妹妹……你真的活了……”他像疯了似的,由地下一窜而起,轻握住她那如玉之手,此时竟有点温温的了!
她真的活了,当她那迟缓的目光,慢慢由房顶搜索到砚霜时,她像受了刺激似的一怔,就不动了,那两条痴情的泪水由她那明亮的大眼睛中瀰瀰流出。
叶砚霜扑近在她的枕边,轻轻吻着她的脸泣笑道:“容妹妹!你活了……”
铁守容嘴皮微微动了动,像是叫着砚霜的名字,砚霜把耳朵凑近,但听她道:“我……冷……好冷……”叶砚霜忙翻身上床,箕开双掌,再次运出太阳神功,猝然间双掌赤红,在守容胴体上一阵卷按,似此一盏茶时,她果然竟能翻动了,砚霜已累得遍体汗如雨下。
忽然守容扬起一双玉臂,面向着砚霜,嘴皮微动道:“砚哥哥……”
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克制着这年青人了,他像一头猛狮似的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旁泣道:“容妹妹……你快点好吧!我们不要再彼此的伤心了,我们到西北去,到沙漠去!永远不要离开……容妹妹!这几年来!我那有一天能忘记你……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
铁守容闻言脸上带着轻笑,微微的道:“这几天可苦……了你了,你真的找来了银珠?”
叶砚霜点头笑道:“找来了!想不到它竟真的救了妹妹一命!”守容自服下那银珠后,至此时脸上紫色已褪了个尽净,肿也消了好多。
其实只要服上五六粒就足够了,不过时间久些罢了,这次十四粒一齐服下,自然好得更快了,砚霜一摸她的脉膊,竟是正常得很,不由愈发高兴,下床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喂她喝下,自己就扒在她床边,以手轻撩着她柔细的青丝,二人情话绵绵正在如胶似漆的时候,忽听墙角上有人长哼了一声,吓得砚霜一回身问道:“谁?”
半天没有回音,砚霜正要站起来看看,却听到那人似伸了个懒腰似的哼道:“我的老奶奶,我这是怎么回事,会在这睡开了?”
跟着由墙角歪歪斜斜的站起一条黑影,砚霜仔细一看,不由愧道:“原来是小二哥……你怎么了?”
那店小二,一面站起眨着眼,以手摸着头,就着这昏暗的油灯一打量室内的情形,当他看到砚霜时,才又想起了是怎么回事,吓得扑通一声,又向砚霜跪下了,抖声道:“大爷……你饶命吧……”
叶砚霜尚未答话,床上的铁守容已开声答道:“是小二哥么?……你来……”
那小二一听﹐,吓得面当人色,看着砚霜道:“这是谁说话?怎么……她……活了?”
叶砚霜忙上前把他掺起笑道:“你去看看!”
这小二将信将疑的走到床前一看,当时也顾不得怕了,猛喜的叫道:“姑姑姑……娘!你活了?我的天……”
铁守容在枕上泣道:“砚哥哥!”
叶砚霜走近道:“什么事?”
铁守容以目看了那小二一眼道:“小妹能活到此时……固然是哥哥银珠之力,若无这小二哥昼夜照顾之力,此时怕早就一命归天了……”
叶砚霜一把抓着那小二的膀子道:“小二哥!请你原谅我方才的鲁莽……我要好好谢谢你……'
这小二痛得唷唷连声,砚霜忙放开手,他这才以手摸着后脑勺道:“大爷!你也别说我,这都是这位姑娘的命好,小的可不敢叫大爷谢我!”
说着那只手连连揉着后脑,哭丧着脸,铁守容不由在床上问道:“小二哥……你头怎么了?”
这店小二看了叶砚霜一眼,咧着嘴道:“没什么,有一个包就是了……”
叶砚霜闲言差一点要笑出来,当时心内着实愧疚,不由道:“撞着啦是不是?”
店小二翻了他一眼道:“不是撞的,还是生下来就带着的……?”
叶砚霜知他还没好气,不由皱眉道:“还痛不痛?”
那小二又看了他一眼,半天才道:“你说痛不痛?真是问的话奇怪……”
叶砚霜不由笑着站起,对着他一打躬道:“对不起,小二哥!都怪我一时情急……”
这小二摆手道:“算了大爷!我算真怕你,一进门也得听我说呀?好家伙,就那么一摔!你也不看看我身上就这么两根骨头,能经得住大爷你这么一摔不能?要是再重一点,准回外婆家去了……”
铁守容不由皱眉看着砚霜,微怪道:“你怎么了?人家对我可真尽了心,这几天连茶饭都没顾得吃……”
叶砚霜脸红道:“也没怎么!只不过把他翻了一下,想不到他竟会昏过去了!”
那小二没好气的道:“没怎么?翻了一下?还有这么翻的?一翻一两丈!这玩意谁受的了?”
叶砚霜不由笑怒道:“你有完没有?紧说个什么劲?咱们谁也不比谁好受呀?我已经给你对不起了,还要怎么样,你说?”
那小二以为叶砚霜真生气了,当时竟不敢出声了,只哼了一声,心想:“我真***算倒霉!这几天果的跟孙子一样,最后没容人家说个好,一进门先给摔了一家伙,头上起这么大一个疙瘩,看样子三天也好不了……”
叶砚霜见他无语,才改笑脸道:“小二哥!我不是答应你一件事么?”
那小二一翻眼珠道:“对呀!”
叶砚霜一笑道:“大丈夫言出九鼎,我既亲口答应你叫你做大老板,决定不食言,明天你就去找房子,找好了我给你钱买下来,再给你另外的钱请人,买东西。”
这小二喜得跳了起来道:“真的?”
叶砚霜笑道:“谁还骗你?这是你好心应有的报酬!”
那小二喜得张大双目,连连砸嘴,忽然他又把头低下了,苦笑着摇摇头道:“大爷!你能说这句话,就没算我店小二没白出力一场,那银子我是不能要,我还是在这里做我店小二好。”
叶砚霜不由深受感动的问道:“那是干什么!我们不是有言在先吗?”
这小二浅笑道:“大爷!那时侯我小二真不是人!我现在才想开了,我侍候这位姑娘,那是我应尽的责任,怎么能要人家的钱?大爷你说是不是?”
叶砚霜不由拉起小二的手,热情激动的道:“小二哥!你的见解是对的,但是!这次是例外,你要是不答应,只有我二人心不安,我们要钱也没什么用,以后我们预备到沙漠,到西北去!那种地方苦得很……”
小二正皱眉未答话,铁守容己翻身在床上道:“小二哥!你是我在这地方所遇到最好的一个人了,不管我们走到那里,都不会忘记你,你还是收下这份钱吧……”
叶砚霜也笑道:“将来我们还想住在你开的店里呢?”
东一句,西一句,把这店小二说得眉开眼笑,不由迟豫不定的频频皱眉,铁守容由枕下打开那珠匣,暗室中但见宝光四射,竟是满满一匣珠翠,仅留了一小半心爱饰物,其余半匣都递出道:“这些你拿去吧!足够开一家最大的店了……”
那店小二虽看的眼花撩乱,但却收手不前,后经二人再三劝说,最后叶砚霜挑出了两块大翠硬塞在他袋内,幸怒道:“你要是立意不收,我们明天就搬走,伤也不在这养了,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这小二才没法收下,到底仍禁不住心内欢喜,千恩万谢了一番,叶砚霜笑道:“明天我就搬到你们店里,拜托你给我找间房,一直要住到她伤好了!”
那小二连道:“这还有什么问题!”忽然一怔道:“这屋不挺好么?”
叶砚霜脸一红,看了守容一眼,见她也是面泛红霞,不由对小二苦笑道:“你别瞎说八道,你可把我们看错了……”
那小二自己打了个嘴巴道:“二位可别生气,我这嘴说的简直不是人话!”说罢又是两下,把二人都引得笑了!
待小二出去的时候,天也就快亮了,二人都是精疲力尽,叶砚霜坐在圆凳上行坐功,铁守容也不觉睡去。
叶砚霜这一入定醒来,已是红光遍室,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忙下地来见守容依然未醒,知道她是元力初复,如今这一觉醒来,定是大有起色,当时也不敢再惊扰她,自己一日夜未进饮食,想着正要出去,却见桌上早就摆好了两份杯箸,八九个盘子。都是极精致的菜肴,倘热着呢!
不由忙走过去,见那盘下有一纸条,押过一看,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几行字:“这几样菜,是小二献给二位客人的,想你们一定很饿了吧!”下面署名是店小二王志刚上,叶砚霜看了这纸条良久,才放在袋内,见饭和馒头都有,自已也确实饿了,就坐下大吃起来,因怕守容尚不能吃太不消化东西,只盛了一小碗粥,和几样可口的菜置一边,等自己吃饱了,见她乃她未醒,想起了自己行李还在别店,忙轻轻出去,把门带上,在外面遇到了那小二,不由对他笑道:“谢谢你请的客,我去搬东西,请你代我在她醒来照顾她一下好不好?”
这小二连道:“大爷你请便吧!错不了,我房间都给你找好了!”
说着用手指了一间,正在守容的对面,叶砚霜接过锁匙才笑着出门,一路上真是飘飘欲仙,他对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我希望这是今后美的开始,守容!我要对得起你……”
这是叶砚霜搬进这小店的第十天了,眼见着铁守容的病已大有起色,行走谈笑一如往常,但叶砚霜仍是让她静静的在床上养着,每日侍捧汤药,晨昏不离,遇到守容稍有不好,往往终夜不离床……
铁守容在病中深深的体会出了这年青人温馨热情,这十日来的相互厮守着,感情已在不知觉间,深深的系在了对方身上,再没有什么力量,能使他们分开……
晚饭后,叶砚霜又来至她的房中,见她居然穿戴整齐,一身湘绸的百鸟朝凤水绿裙,上身是淡红的菊花开口袖小罗衫,外单鹿皮小马夹,足穿一双蛮靴,真个是容光焕发,秀色可餐,叶砚霜一进门见状,不由又惊又喜,一时倒楞住了。
铁守容正在对镜理发,在镜中看到了叶砚霜那付样子,不由面色微晕,玉齿横娇的回过头来笑着道:“你怎么啦?”
叶砚霜才转过念来,脸一红道:“我被妹妹的艳容给吸住了……容妹妹!你这是作什么?……”
铁守容绷着小脸,显出一对小梨窝瞋道:“难道你高兴看着我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才舒服,告诉你呆子!我己经全部好了……”
叶砚霜上前执起她一只玉手笑道:“那么我该恭喜妹妹才是……不过,依我看,还是再休息几天好些……”
铁守容半愠半笑的让他轻轻握着自己的手,闻言叹了一口气,白了叶砚霜一眼笑道:“谢谢你吧!我的少爷!再睡我的头都要睡扁了……你呀……”
说着不由低头一阵羞笑,叶砚霜一把搂她入怀,在她耳旁低哼道:“我怎么样?”
铁守容翻着一双剪水双瞳瞟了他一眼才又道:“这几天不是多亏你……砚哥哥!你要我怎么谢你呢?”
叶砚霜轻吻着她脸道:“我要你的人……”
话尚未完已被铁守容在脸上轻轻打了一下,佯愠又嗔道:“人家给你说正经话,你就是这么没正经的……”
叶砚霜一手轻摸着被打的脸,眉目带笑的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谁又没正经的来着……”
铁守容忽然挣开了他的怀中,坐到一边,笑问他道:“那么这些年你都野到那去了,连你个影子也找不着,你得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叶砚霜凄然道:“自从妹妹走后,愚兄天涯海角像个孤鬼似的,到处找你……真个是受尽了千辛万苦,妹妹还要问呢……”
铁守容不由嫣然一笑道:“那是我错怪你了,如果真如所说,还不负我对你昼夜思念一场,要是同了别的女人瞎混,我可不依呢!”
叶砚霜不由一惊,铁守容这句话虽是半真半假的一句顽笑话,但无形中已可窥出她对这事态度的重视性,想到此叶砚霜心中一阵冷,同时李雁红那刁蛮的佳姿,又回到自己眼前。默念着自己曾对她吐过的诺言,不由打了个寒噤,当时痴望着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忽然一只温温滑腻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使他惊觉的回过头来笑笑,见守容不知何时已走在了自己身前,美笑倩然的看着自己,一只手正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却在摸着自己那条大发辫,用那长辫的垂梢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拂着,娇声低道:“怎么样?生气了?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对我的真心,我真不该再多你瞎疑心,只不过是逗你玩罢了……”
叶砚霜闻言几乎要流下泪来,他的内心像有万千毒虫在嚼食一样,默念道:“守容……也许你的砚哥哥不如你想的那么高尚……竟会等不及你,先和别人有了终身之约了……”
“但是!我又怎是那种人啊……我是多么的在爱着你,容妹妹……”
“我是不是再该来爱你,甚而占有你,你那纯洁不染微尘的心!我呢!我已不再是一个纯洁的青年了……”他把守容揽坐在自己腿上,用手轻摸着她那芙蓉般的小脸,眼中含着泪水,忽然他把牙一咬,有一个极为相反的念头在脑中酝着:“我是对得起任何人的!但人家并不一定都对得我……”
“雁红背我而与纪翎相处,由他二人相互的态度里,我已窥悉无遗,我怎么能狠心的去得到她?娶一个内心并不全属于我的人?同时又害了一个人才两佳的有为青年?……我怎能这么做?……”
“守容应该是我的,我不要再犹豫了吧……”想到此不由把守容搂得更紧了一些,铁守容此时内心虽是紧张万分,但她在他的铁腕下,就像一只羔羊的那么柔弱,任他抚爱着。
忽然她娇笑的道:“你不是说有一件东西带给我么?现在我的病好了,你该快拿来了吧?”
叶砚霜闻言就像晴天打了个霹雳,暗叫了声:“天啊……我竟会把这件事忘了?……”想到此睁着那双俊目注定着守容半天,苦笑的点点头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