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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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太太气得拍桌子,喝令人马上把陈羽抓来,却听二少奶奶劝道:“太太,只怕咱们去抓那陈羽有些不妥,他现在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儿,咱们不好私下里抓吧。”
太太却少见的说话厉害,只听她说道:“他纵是天大的官儿,现如今也还是咱们陈家的奴才呢,哼,真亏了他敢把卖身契送回来,也幸亏老爷收下了,今儿正好拿他!”
第一章廿八 恃宠
且说陈羽刚走到太太那院子的门口,正遇上派去拿他的人,陈羽也不用拿,自己就奔上房去了。
他进得房来,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太太二少奶奶逐个请了安,然后便道:“小的不待太太抓拿,自己请罪来了。”
太太看着他冷笑两声,问道:“你倒是不急不慌的,敢情你是寻摸着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从六品,什么羽林卫百户之类,既然你把那卖身契送还回来了,那就还是我陈家的奴才,你犯了我陈家家规,我就料理得!来人!”
“太太。”四下里站出来几个小厮,站在最前面的,却是那郑海。
好巧不巧的,陈羽抬头时,正好与他那笑吟吟的眼神对上,陈羽当即眼色一沉,眼神凌厉无比,那郑海倒也并不怵他,冷笑着也瞪着他。
两人以前尽管暗下里相斗,却也从未公开的翻脸,此刻陈羽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没有什么大的志愿,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安安生生的过活而已,闲来无事做点小生意,买上点地,做个小地主,甚或去考个功名,做个不出头的小吏,这都足够了。
可以跟绮霞说说那让她脸红心跳的情话儿,可以给杏儿弹弹她没见过的吉他,闷了有书,闲了有茶,烦了有酒,累了有家,实在是无事可做了,还可以调戏调戏小姑娘。
可是,在他苦熬了十几年之后,在他忍受了这么多的挑衅之后,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光明的日子,这个郑海却始终与自己纠缠不休。
自己做事算的光明磊落,绝对没有刻意的去找谁的茬儿,可是这个郑海却始终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好吧,我就先把你料理了再去过我那小日子。
“把他给我拉下去,直接杖毙!”太太一挥手狠狠地说道。
站在二少奶奶身后的银屏儿闻言登时脸色煞白,紧紧地咬住嘴唇看着陈羽,就连自己嘴唇都出血了也浑如未觉。
那几个小厮闻言便要过来拉陈羽,却见陈羽一摆手挺起了腰杆,口中喝道:“慢着!”
然后他整了整衣冠,对着太太当头一揖,站直了身子之后,看那太太正好奇地看着他,便微微一笑,说道:“小的死不足惜,也不敢为自己一条命就拂逆了太太。只是,小的听说那牢里杀了人的犯囚在临处死之前,都还给顿饱饭呢。小的想在自己临死之前,求太太一件事,还望太太成全。”
太太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道:“那好,我也赏你一顿饱饭,有什么事儿,说罢!”
陈羽说道:“小的先谢过太太了!小的别五所求,只求太太能饶过绮霞一命。”
众人闻言都不由怆然,银屏儿心道,这人真真的是……,竟是还嫌赚得人眼泪不够吗?一忽儿她心里又想,待会儿陈羽就要被打死,自己要不要扑上去替他挡板子呢?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太太是会暴怒之下连自己一并打死,还是会给二少奶奶一点面子,暂时饶过这个冤家?要是这人死了,看绮霞那意思,只怕是也不愿活下去了。可怜绮霞为他死了还落个情痴的名声,人家至少都知道她是为陈羽而死,若是自己以后相思而死,别人便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岂不悲哉?
她心里就这样一会儿想这里一会儿又想到那里,竟是恍若失了魂儿一般,眼神痴呆呆地看着陈羽。
陈羽却哪里有心思顾到这个上头去,只听他说道:“绮霞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希望太太能把她饶过,并赦了她的奴籍,以后可以让她安安生生的过完余生,不知太太可能答应?”
太太看了陈羽半响,心道这倒是个有情人,也算是绮霞这个傻丫头没有挑错了人,像她这般,虽然还没嫁过去呢丈夫就死了,但是却也一生都可以过的安祥了,总比自己孤魂野鬼儿似的要强多了。
想到这里,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陈羽闻言一笑,冲着太太又是当头一揖,这时那几个小厮见陈羽说完了话便要上来扯他,银屏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拔脚冲出去跪下求太太饶他不死,但是就在她身子刚要动的时候,她面前的二少奶奶却先站了起来。
只听她敛首低眉地说道:“太太,论理,你处断事儿的时候,哪里有我插话的份儿,但是,媳妇有句话却不能不说,请太太见谅。”
她这一站出来,陈羽心里便暗赞一声,真的是太及时了,看太太那模样,自己刚才甘愿为情而死的样子已是感动了太太,她心里肯定已经有所转圜,这时二少奶奶若是能拿出几句话来劝上一劝,指不定就可以帮上大忙,倒省了自己下面的一番话了。
陈羽还以为是银屏儿帮他求的情,谁知银屏儿还迷糊着呢,刚才和二少奶奶在屋里的时候,她厉言申斥了银屏儿,说太太正在气头上,让她不许再搀和这事儿,怎么现在自己倒站起来了。
只见太太看了二少奶奶一眼,语气略有和缓地说道:“你且说说看,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二少奶奶答应一声道:“依媳妇看,这陈羽是老爷看中了要戮力栽培的,即便是他犯下了大错,太太是不是也该等老爷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再做决断?若是老爷回来了不高兴,可怎么办?”
陈羽闻言心道,这倒也是个借口,可以稍微缓解的一时了,料想老爷回来之后,即便是再怎么罚自己,也不至于死了,因此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知太太闻言思量了许久之后,却是眼神猛地一狠,然后满眼恨意地看着陈羽道:“不用等了,老爷每日里忙于国家大事,哪里有闲儿能顾得上家里,又何况是这等琐事!直接拉出去杖毙了事!”
陈羽闻言一愣,一是因为她这决断,二是因为她那眼神。
在大家看来,都以为太太恨恨地看着陈羽,肯定是因为陈羽勾引了她最疼爱的丫鬟,所以心中恼恨。其实陈羽知道,太太看的哪里是他,她根本就是谁都没看。
再加上她这口气里似乎怨气不小,陈羽便恍惚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又总是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晰。
二少奶奶闻言道了声是,便无言坐下了,这里银屏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忍心看陈羽被拉出去。
那郑海刚才见二少奶奶站起来为陈羽求情,还觉得有些着急,此刻见太太一口回绝了,便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见太太一声令下,他慌忙指挥着几个小厮,“快去,拿下了!”
这时陈羽见再无转圜的余地,便转过身看了郑海一眼,把个郑海看得一愣,然后才转过身笑着对太太道:“太太且慢,小的还有一句话说。”
第一章廿九 决定
太太闻言看向他,眼中那抹冷厉已然隐去,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只听陈羽说道:“太太要打我杀我,自然是因为我犯了家规,但是太太却不知,这也是犯了国法的,我陈羽不止是陈府的一个下人,还是朝廷的官员,是皇上亲命的官儿。太太不报官反而要私下里处死我,不知道是认为家法比国法大呢,还是觉得老爷他比皇帝大呢?”
“你!”太太闻言顿时怒气满胸,不由得猛地一下站起来,凤目圆瞪,纤手戟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她被陈羽激疯了,还是别有缘由,只听她沉声说道:“杀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儿,老爷还担得起,我今天还就是要治治你这狗奴才!”
这话二少奶奶等却都听出不对来了,哪里有这么个说话法儿的。这不是明摆着仗着老爷势大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嘛,简直就是故意的给老爷找麻烦。
这陈羽也听出点不对来了,加上刚才的那几句话,往一块儿这么一凑,陈羽顿时嗅出了一丝异样,见那二少奶奶伸手拦住了太太,小声地劝告着什么,再看太太脸上虽然满是恨意,但是目光中却明显的有了一丝犹豫,陈羽知道,她已经不敢就这样杀掉自己了,但是,这样子总归是让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下不来台的,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给她一个下台的梯子了。
要说陈羽,端的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不说别的,单说这对天下女子的眼角眉梢处那一点心思的猜测,便足可称是独步天下了。
当下陈羽一撩袍子跪下了,口中谦卑地说道:“按说刚才太太赦免了绮霞,小的已经应该感激万分了,可是,这人谁想死呢。因此小的又忍不住要为自己开解几句,没想到惹得太太生气了,小的该死。其实小的只是想提醒太太一声,你尽可以把小的交付有司审问,又何必生这个闲气去?”
陈羽本来还想说您若是杀了朝廷命官,那可就是给老爷惹祸了,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收回去了,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不加这句话还好,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太太指不定会更生气呢。
听了陈羽这话,太太冷哼一声,却是坐下了,这时就听二少奶奶骂陈羽道:“好个混账奴才,还不快求太太饶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最是个菩萨心肠的,其实她又何尝忍心打死你,不过是你自己办事糊涂罢了,不罚你,以后太太还如何持家?”
陈羽忙连声应是,口中称罪不迭,那太太冷冷地看了陈羽一眼,便把目光扭过一边儿去了,不过陈羽偷偷抬头看时,却正看见她生气中那酥胸起伏,一时间竟觉得煞是妖媚勾人,便不由得心中一动,又赶忙低下了头,心道这太太不止有这好生妖娆的身段,却也是好大的脾气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到前些日子翻医书时不知在什么上头看到的那句话,“女子阴火郁结,易怒,易妒,易水无定时,当以浅药徐徐调理之”。陈羽不由得心中暗想,“浅药”?会管用吗?
却不说陈羽在那里胡思乱想,只见那二少奶奶见太太的气色安定下来,这才半带笑地说:“其实太太也不用生气了,只把这件事还有这奴才交给老爷去处治就是,老爷历来对这类事处治的最严的,还怕会轻饶了他不成?太太您说呢?”
太太哼了一声,却未说话,二少奶奶闻言对小厮说道:“且把这陈羽好生的带下去,等老爷下了朝回来,交给他来处治吧。”
一行人上来把陈羽带下去了,就关在一处柴房里,因为看出情势有些不对,加上二少奶奶那句“好生”的话,所以那郑海倒也没敢把他怎么样,只不过锁上门命人看着,便不知哪里去了。
且说都过了饭时了,也没人给陈羽送点饭来,期间陈羽倒是听见有个人在外说话哀求,听声音像是陈谦,不过那些看守陈羽的人却是不许他近前。陈羽反正也觉不出饿,便在那柴火堆上盘腿而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老爷会把他怎么样。
要按说以陈登的聪明,绝对不会为难自己,他可犯不着为了自己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卒子犯了忌讳,更不会愿意因此与那正在日益得宠的柳隐发生不愉快。毕竟,自己是那柳隐结拜的弟弟,而且还是皇上做的见证人。
堪堪的都下午了,陈羽渐渐觉得肚子饿了,这时却见那柴房的门突然打开了,陈羽还以为是老爷回来了要发落自己,谁知门开处却是一袭浅红的石榴裙飘了进来,抬眼看时,却是琥珀捧着一个饭盒进来了。
她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左右看看,见没有干净的地方,便只好把东西放到地上。饭盒打开,里面是四色精致的小菜,旁边放着两小碗米饭和一双筷子,只见她把那饭盒的盖子往地上一放,将东西都取出来放到盖子上,然后又小心地把盖子扣回去,把筷子往陈羽面前一递,口中小声说道:“快点吃吧,太太命人不许给你送饭,这是我刚才偷偷跑去厨房命人给你单做的。”
陈羽见那双筷子递到面前,突然觉得心里一暖,心想自己这么些年在这陈府里,虽然没少受了苦,但是却也收获不小。
见陈羽接过了筷子去,那琥珀转身就想走,却又停下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昨儿晚上老爷回来直接就去了五姨奶奶那里,算一算,老爷都好几年没来这边儿了,太太给气得不轻,想是刚才还跟老爷致着气呢,你别跟她硬顶着。”
又道:“你吃完了把这饭盒放到个角落里,免得被郑管家看见,我晚上找个没人的时候来收。你不用担心绮霞姐,她没事儿。”
说完了,那琥珀转身带上门出去了,然后便又听见落锁的声音,然后陈羽就恍惚听见一阵铜钱相撞的哗呤呤的声音。
却说天近傍晚时,那陈府老爷陈登,才从朝里回家,到了家中首先就听说了陈羽这件事,他先是很生气,继而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便罕见的命人把太太请过来。
不一会儿,太太带着琥珀到了前面书房,很是认真的给老爷请了安,然后便把今天之事说了出来。那陈登闻言沉默良久,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步,这才道:“那陈羽现在好歹是朝廷官员,你岂能说杀就杀,说打就打?那天他把那卖身契送回来,我收了,为什么?我不怕他这个,就收了又能如何?可是即便收了,却也只是个名头的问题,还是个不能对外说的名头,大家心知肚明罢了,若说出去,他一个朝廷命官,那是皇上的人,却怎么会是我陈家的奴才?这个是犯了忌讳的。你居然还要打要杀的,这岂不是给我惹祸?你这最是个糊涂的地方!”
太太闻言,眉毛一竖,想要说什么,却又深吸了一口气,低眉答道:“是,老爷说的是。”
只听那陈登又道:“即如今,还是把他放回去。他把卖身契送回来,不过就是个表忠心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