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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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已经把它修好了啊,不过它现在只能接收,并不会传出讯号,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那绕开就好了。”
“啊?”绍均惊讶抬起头。
“绕开他们,不要让他们找到。”
绍均展颜而笑,笑容柔和而满足:“这样不太好。”
“哦?”
“如果在应该的时间内找不到的话,就会出动卫星,卫星图会曝露我们的行踪。”绍均扁一扁嘴,将所有的物品收进背包里:“好吧,我向北走,你向南,我会同他们先会合,再告诉他们我在路上发现有另一个人走过的痕迹,然后,我们就可以来找你了。”
“这么麻烦?”祁剑皱起眉。
“没有办法,这世界有太多规则,有时候我们身不由已。”绍均拍一拍他的肩,明朗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那个,我将来要做总督。”背上背包一起出门的时候,祁剑忽然极认真的对绍均说出这样一句话。
“哈!好大的志向!为什么?”
“因为假如我足够强,假如我当了总督,你就可以只做你想做的事。”祁剑是一个话不太多的人,而且他从来都不会开玩笑,于是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像誓言。
绍均愣了很久,像是没有听懂,然后低下头,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我前几天看书看到三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必辱。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每一次当徐绍均开始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会变得很柔软,他从来都是一个很悲观的,所以总是快乐的笑着,因为知道悲伤不起。
祁剑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无奈脑中一片茫然,于是又很老实的回答他:不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鄙视你的,因为连我也不知道!”绍均微笑起来,那笑容模糊在晨光里,有淡淡的暖煦。
5.
国会议长的失踪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事,专案组很快就被派进了提帝亚,可是当然的没有找到一丝线索。他的提帝亚怎么可能出卖主人,他和他的提帝亚。
这桩无头公案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祁剑则因为监管不力的罪名被降一级,然而无所谓,他的军衔本来就已经太高,做一名舰队队长,少将都已经足够。
苏彦仁做为明都的贴身秘书也是专案组的成员之一,不过几年的光景,他已经成熟许多,又或者他从来都是精明的,只是浮华外露。
“你要继续吗?”在某个无人注意的时刻他小声的问。
“继续什么?”祁剑的眼睛透彻的可怕。
苏彦仁了然一笑:“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们呢,你们两个,都很喜欢,好可惜。”
可惜什么,而又继续什么?
还有什么可以继续?
报复吗?有什么意义?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每个人都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
唯一无可忍受的是时间,漫长得像一种折磨,当初答应的时候没有想过是这样艰难的一项任务,只是习惯性的答应了,然后习惯性的遵守承诺。莫菲斯,你还真是该死的遥远,连光都要走过56个漫长的年头才能到达。
完美而精密的生活,像时间一样的精确,祁剑已经成为帝国军人的典范,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哀悼,哀悼曾经已经死去的,以及将要死去的。
然而再漫长的光阴也会走到尽头,虽然事隔经年,但那毕竟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胜利,各个点的探测器都已经安排就序,国会大厦前竖起了高大的倒记时钟,人类像迎接一场庆典一样迎接着这道流光的降临,那道终结了一场旷世大战的胜利之光。
建在月球上的观测台里各界名流云集,政要,军官,还有帝国经济的支柱们,苏彦仁热络在这样的人群中穿梭往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生活,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如果要让他像那块铁板那样过日子,说不定早就疯掉。
但是今天,他怎么没有出现?苏彦仁不动声色的站在高处,他从宴会名单里看到了祁剑的名字,虽然看到的时候小吃了一惊,后来想想倒也正常,那是徐绍均焚身而成的光,他怎么会不第一时间赶来迎接。
可是现在,人呢?
“长官,时间快到了。”
苏彦仁醒过神来,又堆上满脸的笑容:“女士们,先生们,万众期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再几分钟,那道光,会落到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里……”
彦仁一面说着,眼睛不自觉转向了另一边,在半球形的透明防护罩以外的一幢高高的塔楼,再过几分钟,第一束光芒会落到塔楼顶上的胜利之剑上,然后无尽的弧光礼花会同时在月表燃起,形成在地球上也可以清楚看到的图案,这是苏彦仁精心安排的最高潮。
各色的光芒在塔楼上流动不定,塔楼顶端的防护罩缓缓的的打开,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欢呼……
……
……
但,
苏彦仁忽然张口结舌,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出什么事了?”
“他是谁?”
台下已经乱成一团。
那九层的高台上,那柄剑的旁边,站了一道同样挺直的身影,铅灰色。
“长官?怎么办?”
彦仁的眼睛渐渐润湿,他的脸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如今却是真的笑容:“随他去,我们这些人里,原本也只有他可以站在那里。”
礼花如约的燃起,满天是蓝色与黄|色的弧光,映在每个人的眼里,将黑色割得支离破碎。
苏彦仁安静的从人前消失,泪流满面。
“祁剑,一直都想要问你一个开不了口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愿意活着?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
原来你不过是等着想见他最后一面.
尾声
祁剑一直都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一开始是单纯的想要变强,后来遇到了绍均之后这个目标依然没有改变,只是理由更充分了:为了让绍均可以随心所欲。
于是更坚定。
只可惜那是一个太难去保护的人,最尖锐的剑,需要怎样的剑鞘才能让他可以安然,祁剑一路冲杀,战斗了太久,胜利成为存在的意义,却渐渐模糊了最初的誓言。
站在漆黑的半球形空间,抚摸着那柄所谓的胜利之剑,再等一下,当防护罩打开,冰冷的宇宙就要与他亲密接触,绝对零度,真空。
然而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一丝丝的紧张与期待。
在很久很久以前,阿拉斯加星空下的木屋里,他也曾同样的紧张过,口干舌燥。
那是他生平唯一一次失眠,月光如水,他听到窗外猫头鹰扑翅的声音,还有细碎的虫鸣,他最喜欢的绍均就睡在他的身边,呼吸深沉。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不着,直到数清了那方残窗里露出的所有星辰,他看到绍均侧向着他而睡,手掌仰放着,于是轻轻的伸出手去,用手指触着他的指尖,忽然就觉得疲惫,安然入梦。
后记:
这一次我想写在宏大背景下执着相望的两个人,他们掌握着关键却格格不入,他们是众人眼中的巅峰英雄,但他们不在乎。
再繁华富丽的背景都只是背景,人物带着些疏离感,他们疏离了周围的一切,却可以听到与自己相同频率的另一颗心跳。
最近很不喜欢太过纤细复杂的感情,有很多的误会,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泪流成河。
你爱不爱我
我爱不爱你
你为什么爱我
我拿什么爱你
这样的问题我深深厌倦。
于是想要尝试一些更平静却更郑重也更牢不可破的情感,比如说,伙伴,信仰,依赖,以及人生的方向。
我试图描绘这样的关系,他们心意相通,他们把彼此的人生当成自己的信仰,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爱情的定义。
而另一方面因为死亡笔记的缘故让我又回想起了曾经念念不忘的一个词:强极必辱。
我一直都不太理解这句话,我可以明白为什么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但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强极,必辱。
即使我已经开始写这篇文,仍然概念模糊。
或者强大也是一双红舞鞋,诱惑着你,还有你身边的人一起疯狂的舞蹈,停不下来,于是你的人生成为了别人的工具。
当一个人太过强大了以后他会遇到什么?他的选择,他环境的选择,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