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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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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之道:“你曾读书也不曾?”艄公道:“我也曾悬梁刺股,映雪囊萤,坐想伊、吕,梦思周、孔。”退之道:“你既用了苦功读书,也曾中举做官么?”艄公道:“我也曾插官花,饮御筵,执象简,拜金銮。”退之道:“好没来由,既登黄甲,做 了官,在那里衙门?”艄公道:“初授监察御史,升授考功司郎。”退之道:“后来若何?”艄公道:“历升刑部侍郎,因南坛祈雪有功,转卉礼部尚书。”退之道:“既做了尚书,为何弃职在此撑驾小船?”艄公道:“只因朝谏皇王迎佛骨、云阳斩首苦 无边;亏得百官来相救,夕贬潮阳路八千。”退之低首忖道:“这艄子言语,一句句都说在我身上,就是神仙一般。”艄公道:“大人,你思忖着谁来?”退之道:“找思忖侄儿韩湘子。”艄公道:“我见一个韩湘子,衣不遮身,食不充口,已作尘中饿殍,倒不晓得是大人的犹子。”退之哭道:“如今死在那里?”

  艄公道:”死便不死,活也不活,不死不活,好似啮缺。”退之道:“啮缺是古得道的,依你这般说,我侄儿也得道了,为何衣不遮身,食不充口?”艄公道:“古人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道心’。若湘子衣食周全,便又思量做官了,怎肯弃官修行?”退之道:“那轻狂的人才肯去修行,若学好的人决不肯修行。”艄公道:

  休得笑轻狂,切记美女庄;过得美女庄,才算翰林郎。

  说话之间,不觉来到彼岸。退之一行人马,但跳起船。张千便去慎袋内摸钱,数与艄公时,艄公、渡船俱不见了,也没有恁么阔大的河,汹涌的水,端端是一块平洋大路。愧得退之面如土色,捉身不定道:“怪哉!怪哉!”李万道:”老爷不必惊疑,这是上天鉴察老爷忠良被滴,故化这艄公渡船来试老爷耳。”正是:

  湛湛青天莫怨尤,忠心为国更何求?

  举头就有神明在,只要愚人自醒头。

  退之叹息一会,只得上了马,趱行几里,不觉来到山林幽僻处,前无村落,后无宿店,四下里旷旷荡荡,没有一些人烟。正在胆怯心寒,忽然乌云陡作,卷起一阵大风,吹得他一行人满身寒籁籁,遍体冷清清,口哗头摇,唇青面白,各各捉脚不往。退之道:“自离长安以来,一路好不焦劳辛苦,受怕担惊,谁知今计到这广莫之野,又遇这一阵大风,岂不凄饯。”张千道:“头光艄公说月到未必有,只怕风雪来。如今风已来了,又没有安身之处,如何是好?”退之道:“且带住了马,待我作一篇《风赋》,以消愁闷。”赋曰:

  冷冷飕飕,无形无影;呜呜吼吼,有力有声。簸土扬尘,摧林折木;收云卷雾,透户穿窗。一轮红日荡无光,万点明星皆陡暗。须支间,乾坤罩合,顷刻时,宇宙遮漫。震撼斗牛宫,八大金刚身侧立;刮倒应真殿,五百罗汉眼难开。煽得飞禽惧怕,收毛敛翅,蹲身缩颈树丛藏;吹得走兽仓皇,撂尾摇头,战胆·凉心山下躲。飘飘荡荡,三江精怪撞船翻;喇喇呼呼,五岳凶神冲树倒。刮倒东洋海水晶宫展,西华山玛瑙殿摇。响吟吟,赵州石桥两断;怒轰轰;雷音宝阔齐塌。只见补陀山白鹦鹅、红莲台摆摇不稳;菩萨院青毛狮、白赖象滚动难拴。走石飞沙,神号鬼哭;天昏地暗,月黑星沉。千年古塔黑悠悠,震动如雷;万里江山昏邓邓,迷离无主。正不知二郎因恁生嗔怒,使尽翻江搅海威?

  退之作赋才罢,张千道:“老爷,风倒息了,又有雪丝下来,教人怎生走路?”退之道:“风既住了,料来需也不大,我们快趱上前寻个人家安歇,又作计较。”张千道:“影也不见一个,那得有人家安歇?”李万道:“好苦!好苦!前日大叔回家时也曾说来,今日不见他来救我们一救。”张千道:“大叔再三劝老爷弃了官职,老爷不肯信他,他如何肯来这里救我们?”

  说话之际,不觉又走了几里路程,不料那雪越发大了。李万道:“雪大得紧,我们且在前面竹林中躲一会儿再走。”退之道:“这个去处,如何说得太平的话?就是躲也不为了当,不如快走,寻得一个店家,耽待几日,等晴了走的才是。”张千道:”人便硬着肚肠,䦶䦷得去,马又没料得吃,这般寒冷,如何肯走?”一头说,一头走,当不得那雪拦头拦脑扑将下来,满脖子项里都是雪。退之正在愁闷无聊,只见李万指道:“前面林子中间有一股烟气冲起,恰像有一村人家一般,我们快赶前去讨一夜安耽,明日又好走路。”退之依言,狠把马进欠一鞭,那马答嗤嗤乱走。

  不知果然有人家否,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

  堪叹凡夫不肯修,不知消息不知休。

  若将三百年来算,白了先主几转头。

   

 
第二十回 美女庄渔樵点化 雪山里牧子醒迷 
  御气餐霞伴老君,服形厌世出苍垠。

  五行颠倒成金鼎,三景皈依凌紫氛。

  焦尾漫调仙侣曲,锦囊应有王虚文。

  相期脱却尘褒去,紫府琼宫生绎云。

  话说那树丛里去处叫做三山庄地方,前后三百里广阔,也有四五百家人家住着,家家有几个女子,共有七八百个女子,因此唤为三美女庄,看官,且说为何这一个地方就有这许多女子?只因韩退之不肯弃职修行,蓝采和特特久这个去处化出这一所庄屋,铺排出一个酒店,叫明月、清风变作美女,待退之进去躲雪,就把美女局去试他的心。

  果然,退之和张千、李万挡风冒雪赶到这庄门前,见有一个洒店,不胜欢喜,慌忙下了马,附着张千的耳朵说道:“进店家去,不要说我是礼部尚书韩老爷,只说是到潮洲去寻伙计算帐的客人。”张千颠头应了,挑着行李前走。退之随后跟进店中,拣一副座头坐下。那过卖就来问道:“客官用酒不用酒?”退之道:“这般冷天,怎的不吃酒?先把上好的酒漩热些拿来我吃,然后做饭。”过卖道:“酒有上好的,烫也烫得热,只是吃了要醉人。”退之边:“吃酒不醉,如同活埋。若是淡酒吃了不醉的,也没人来买了。”过卖道:”古来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因此上不劝客官吃酒。”退之道:“你这里是恁么地方?”过卖道:“唤做三山美女庄。”退之道:“美男破老,美女破舌,从古所戒,为何取这样一个地名?”过卖道:“小孩儿没娘,说起话长,我这三四百人家只会养娜儿,再不养一个孩子。这许多娜儿俱各长成,未曾出嫁,因此唤做三山美女庄。比如我店主人有个女儿,名唤明月仙,今庚三十八岁了,算命的说,目下该有一个贵人来娶他做二夫人。还不知贵人几时临门?若再挫一年就是三十九岁,可不头白了。明月仙有一个妹子,名唤清风仙,今年也是三十一岁。算命的说,他那八个字中稳隐的有三个贵子。店主人也思量把与人做小奶奶,图日后生得儿子,好享福。”退之再欲问他,准知张千听得不耐烦,大声叫过卖道:“你这人不来烫酒伏侍,只管闲誂白话,不像个做生意的人!”那过卖听见张于叫他,忙忙转身来搬酒荷,摆在桌子上面,把一只碗,斟一碗热酒,放在退之面前。退之拿起便吃,刚刚吃得一碗,只见店卫边走出一个人来,看了退之,瞅了一眼,道:“我家明月仙夜来梦见一体半老贵人,头戴幞头,身穿朝服,手执象简,到他房中同拜花烛。你们在门前支撑生意,须要着眼看看,贵人不要错过了。”说罢,依先走进里面去。过卖笑道:“你看,我主人家这般雪天,寒冷得了不得,还睡不醒,做春梦哩。”退之听了他说话,心中就如抓痒一般,欲言不言。过卖近前问道:“老客官从那里地方来?如今要到潮阳有何事干?”退之道:“我与一个伙计台本生理,他久不回来,如今去寻他算帐。”过卖道:“算帐,算帐,横风打戗,若肯混帐,到是了当。”道犹未了,几见对面朱楼画阁之上一个美貌女子,倚着栏杆,手卷珠帘,唱道:

  闻说功臣拜祷,南坛瑞雪纷。普救黎民困,枯搞禾苗润。今得宰相到来临,自古道贵人难近。敛社会一羞,免不得相恭敬。

  退之听得声音似莺啭乔林,忙忙抬头看时,不觉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左回右顾,注目凝睛。那女子秋波斜溜,眉黛偷颦,屡屡送情,遥遥寄意。

  退之看了一会,便叫道:“再镞热酒来。”过卖捧壶当面。退之问道:“你主人家姓恁名谁?”过卖道:“我店主人老爹叫做贾似真。”退之道:“这三四百人家共有几姓?”过卖道:“都是贾。”退之又道:“那朱栏画阁上面还是主人家的卧楼?是客楼?”过卖道:“主人卧房直在后面第七层房子内,这楼上是主人女儿明月仙的卧楼。”退之道:“天色将晚了,雪又大得紧,不知前途有好客店安歇么?”过卖道:“这般雪天,前途客店又远,去不得了,我这店中极好安歇,但凭老客自裁。”退之道:“既然如此,你打扫一间洁静房屋,待我安歇一宵,明早便行。”过卖迫:。“房子、床铺,件件干净的,不消打扫得,就是这明月仙楼下,极是清洁幽雅,任从客官安置。”迟之道:“楼下倒好。”便叫张千、李万搬了行李,跟着过卖,走礼楼下看时,果然精致得紧。退之心中暗喜,掇了一张椅子,傍着栏杆坐着。坐不多时,只听得咿轧门响,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姓贾的主人。

  退之便立起身来迎他。那贾似真敛气躬身,近前喏道:“相公请见礼了。”退之还厂一个揖,道:“老夫经纪营生,偶从贵处经过,借宿一宵,主人翁何为这股称呼。贾似真道:“小女明月仙夜梦贵人与他同拜花烛,候至此时,不见有他客到来,止有相公三位借我家安歇,正应小女的梦了,岂不是有缘千里能相会?在下情愿把两个小女都嫁与相公,以成吉梦。”退之听得这一句,恰便似抓着痒处一般,便悄悄问张千道:“我正没有公子,若娶了这个二夫人,生下一男半女,也是韩门后代。但不知他是头婚?是二婚?”张千道:“老爷既要生儿子,管他头婚二婚,熟罐子偏会养儿子。”李万道:“据小人主见,又不足这般说。”退之暗道:“你主意是恁么样光景?”李万道:“这般大雪,我们付将计就什,老爷赘在他家住时,落得嚼他的饭食,睡他家娘子,等他天晴,我们一溜烟走去到任,若得恩赐回乡,老爷也不要驰驿,依先打这条路转来。倘或二夫人生得公子,稳定带他回家,也管不得老夫人吃醋捻酸;若不曾生得公子,老爷只哄他说我到家就着人来取你,且把这件事瞒过老夫人,省得耳根闹吵。不知老爷主意若阿?”退之低头想一想,道:“李万说得甚有理。”即转身上前,对贾似真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朝中礼部尚书,姓韩,因谏迎佛骨,被贬到潮州为刺史,今庚五十多岁,正应着令爱梦见的半老贵人。只是我夫人尚在,令爱就是嫁我,止好做二夫人,须要与令爱说过。”贾似真道:“算命的算定小女目下有贵人娶做二夫人,又与梦相符合、莫说做二夫人,就是铺床叠被做通房也是情愿的,何须讲过。”退之见他应允,一似孩儿吃糖,贫子拾宝,满脸堆下笑来。

  当下,贾似真叫丫环:“快请两位小姐出来,趁此吉日,与韩贵人成亲。”不移时,叮当珮响,蘸郁香飘,四个丫环,一个叫做标致,一个叫做致标,一个叫做希奇,一个叫做奇希,他四个簇拥着明月仙、清风仙出来拜见退之。退之就与他拜了花烛,同归罗帐。只见楼上摆下酒果一桌,这酒不知是真是假?看官听说,这酒原来就是退之寿诞那一日摆与湘子吃的那一张桌面,其时湘子差天将运在这里,今日摆将出来,试退之记得不记得,只见明月仙手捧金杯,满斟绿蚁,递与退之,道:

  酒泛羊羔,大雪纷纷日未消。喜得有缘相会,凤友驾交。鸾交来,同欢笑。请宽袍,今宵恩爱,百岁乐滔滔。

  退之接酒饮了。清风仙又斟一怀酒,递上退之,唱道:

  玉斝香醪,且喜新知是故交。只愿青丝绾结,白首同调。切莫半路相抛。请宽袍,怜新弃旧,风雨打花朝。

  退之接酒在手,问道:“二位新人,这两个大丫环曾有丈夫么?”明月仙道:“妾身姊妹今日才得伏事贵人,如何丫环得有丈夫?”退之道:“他们既不曾有丈夫,趁着今日良宵,将标致配与张千,致标配与李万,也是春风一度。”明月仙道:“谨依贵人严命。”

  当下,退之叫张千、卡万道:“两位夫人把标致、致标配与汝二人为夫妇,汝两个可磕头谢了夫人。”张千扯一扯退之,低声说道:“老爷,你只见佳人娇样,全不想这些人都不是凡人骨相。我记得那撑船的曾说:过得美女庄,才是翰林郎。看今朝景象,明白是装成榜样。倘被他骗了行囊,化作清风飘荡,那时节,就是神仙也难主张。”

  退之道:“你不要多言;这是我的老运通。”张千道:“不要说老运,只怕要倒运。”退之大喝道:“我做了朝廷大臣,不知见过多少奇异古怪的事,今日这件小事儿,倒要你多口饶舌!本待赶妆回去,大夫人只说我不能容人,且饶你这一次!”喝得张千喏喏连声而退。

  当下,明月仙敛衽上前道:“大人不责细人之过,且请息怒。”那标致、致标捧着中靴衣服,递与退之脱换。退之忙忙地把身上衣服巾靴脱了下来,转过希奇、奇希接去;一面穿上新鲜巾服,一面吩咐张千、李万,俱出外厢伺候。明月仙、清风仙携着退之手吟道:

  说我家穷家不穷,安眠自在过秋冬。

  虽然无总田和产,薄薄家私赛邓通。

  退之左顾右盼,答道:

  笑我身穷道不穷,皇恩迁转在秋冬。

  虽然半百非羊少,管取生儿老运通。

  明月仙笑道:”玉女八十岁而怀老聃,妾止三十八岁,妹子止得三十一岁,正好生育,先请安眠,姊妹俱来陪侍。”

  退之正要脱衣上床,不想那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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