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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凤栖昆仑-第59部分

小说: 凤栖昆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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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
    朱蕾苦笑了一下:“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你想救我出去?”
    陈圆圆神秘地笑了一笑,站起来说:“来吧,一个人住在这里闷得很,我带你到处走走去。”
    朱蕾见她忽然转变了话题,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料是有一番含蓄心机。
    双方虽只是第一次见面,却是投缘。直觉的,她已能体会出对方的一片善心,便对她不再多疑。听她这么说,随即欣然应许。
    陈圆圆随即唤来了香君,告诉她说:“我要同公主四下走走,快去把公主的披风取下来。”
    香君应了一声,脚下却迟迟不前。
    “一切有我做主,你就别担心了,快去吧!”
    原来香君早受嘱咐,九公主看似居住自由,其实活动范围,实属有限,若有差池,香君以知情不报罪名,自无能脱得干系。只是眼前有陈娘娘出面做主,情形当然不同,当下应了一声,上楼取下了朱蕾的披风、软帽。
    如前所述,那一顶丝绣宽边软笠,四面垂有薄纱,模样颇是别致。即使在盛夏烈日当空,亦能不使阳光直按照射,兼而有掩遮庐山真面之妙,模样儿甚是俊俏。
    陈圆圆点头笑赞道:“好美!”说时,她亦将面纱罩起,乃同朱蕾向外缓缓走出。
    两个绝世美女并步前行,身后簇拥着一干内侍仆从,芳踪所至,各方瞩目。
    穿过了如虹架桥,来到了东面院子。
    那一片生满了梨花,小巧玲珑的花岗石阁楼,便是陈圆圆居住的地方了。
    朱蕾忽然咦了一声,站住脚步,甚是惊讶地向陈圆圆望着:“你住在这里?”
    陈圆圆才自点了一下头,朱蕾已高兴地跳了起来:“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呀!”
    “什……么?”
    “这是日照阁?”
    说时她已兴奋地转到了石楼的正面,一双眼睛频频打转,像是在搜索什么……
    陈圆圆想是还不知道,这座五华山宫,原来是永历皇帝的别宫,一时大感惊讶。
    “你是在找那块匾?”含笑一指,“你看!”
    日照阁的一块翠匾有一半掩饰在藤蔓之间,却是易了一字,为日照观。
    朱蕾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她转向陈圆圆道:“这么说外面对你的传说是真的了!你真的成了一个女道士?”
    陈圆圆说:“对了一半!”她解释说:“现在我只能算是半个道士……我在尘世的功业和做的孽,依照道规。还没有抵消圆满……也就是说,我过去在这个世界上所犯的罪太多了……直到有一天善功积满,足以抵消所积欠的罪恶之后,才能有资格做一个真正静修的道士。”
    微微一笑,她看向面前的朱蕾:“我天天都为此所祈求、祷告,果然现在机会来,看来这件功业竟是应在了你的身上!”
    “我?”
    “嗯!”陈圆圆随即又扯开了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以前你住过这里?”
    “因为五华山宫原来就是我的家!”
    她于是把当年哥哥朱由榔建筑这座宫殿的经过说了个大概,陈圆圆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陈圆圆摇头说了一声,“惭愧。”随后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们积欠你们的一切,今生今世已难以偿还了。”
    朱蕾摇摇头说:“这不关你的事………”
    陈圆圆透过脸上的薄薄面纱,向她凝视了一下:“我们进去看看!”
    朱蕾以前在这里居住过,日照阁的一切对她来说再熟悉也不过,一花一树,都对她充满了感情。在陈圆圆陪伴之下,各处走了一圈,这才进入阁里,随即发现,昔日华丽的厅堂,已改了样子。
    香烟缭绕里,已是一座十足的道观。
    一袭黄幔,陪衬着正面吕祖的金漆法体,四周各处摆满了八仙的木雕,供桌上香烛长设,地上设有蒲团——陈圆圆这位当今的王妃娘娘,正如眼前穿着所显示,已是洗尽铅华,诚心诚意的在为着过去的罪行而忏悔了。
    道家的参拜仪式,不同于禅门,没有那么多的经典可读,讲到内心的修为,却似较佛家要求更严,七情六欲俱在一定控制之中。进而烧汞练气,愈见精深,却非一蹴可就,非十年面壁,潜修默化不足以见其功力了。
    对这些朱蕾是一窍不通,却也并不排斥所谓神仙世界的存在,遇佛敬佛,遇仙敬仙,落得一颗敬仟的善心,总是好的。当下随着陈圆圆做了一番礼拜,来到了后面静室。
    双方落座,褪下面纱。
    陈圆圆才自说道:“想不到公主你是慧根深厚的人,就凭这一点,神灵也会看顾你,绝不会让你陷身绝境。”
    朱蕾看着她有些茫然,忍不住道:“你的话有弦外之音,坦白地告诉我吧,别叫我闷在心里糊涂了!”
    陈圆圆看着她甜甜地一笑,随即站起来四下走了几步。这里是她居住之处,再不虑外人的忽然闯入。再回身过来坐下,才开始她要说出的话:“我想救你出去,你愿意吗?”
    “我?”朱蕾一惊而喜,“我还会不愿意?”
    她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快说,怎么个救法?什么时候?”
    “当然不会是今天,不过也快了!”接着她娓娓道出,“三天以后,本月八号,是吕祖的千秋寿辰之日,城外的长春观,有一个很大的盛会,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成千上万的教友,由各处前来参加,到时候我也会去,我想出来一个办法,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是一个很好的逃走机会……”
    “你是说……我跟你一起去?”
    陈圆圆点了一下头。
    “啊……好!”
    朱蕾眼睛一亮,一时眉开眼笑,为之喜开于面:“可是怎么去法?”
    “这就是我要跟你现在商量的问题了!”陈圆圆一面说时,缓缓低下了头,皱了一下眉毛:“你当然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跟我去……而且,老实说,我还没有这个胆子敢跟王爷公然作对……”
    “那你的意思?”
    “化装……”陈圆圆瞟着她,“要做得天衣无缝,谁也不知道才好!”
    随后,她即向朱蕾说出了心里的计划,得到了朱蕾的完全赞同。
    兴奋、激动。朱蕾整整一夜都没有能闭上眼睛。
    她想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衷心希望简昆仑能够知道,能和自己在那一天见面。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简昆仑现在在哪里,仍然还是个谜……而且自己根本也没有办法把消息递出去,更何况这件事是绝对的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如此,朱蕾心里仍然充满了自信,意味着她和简昆仑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对于女扮男装这码子事,朱蕾诚然驾轻就熟。过去以九公主之尊一变而为九公子,堪称天衣无缝,很长的一段时日,都不曾为人发觉,也就不在乎眼前的这一幕临时客串了。
    以衣香缥缈神姿清澈的高贵公主,摇身一变成为陈王妃轿前的小跟班儿,这件事当真透着古怪,不仅仅古怪,简直荒唐。
    古怪是古怪,荒唐也真荒唐,无论如何,她混出王宫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今天长春观这个盛会可真热闹。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吕祖大仙的诞辰纪念日嘛,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虽说是轻车简从,毫无仪仗可言,到底不同于一般寻常百姓,仍有十来便衣亲兵卫士,散布四方,暗中保护着陈王妃的安危。
    这一点陈圆圆最是反感,一再地关照下去,不许他们接近,径自带着身边那个跟班的小听差,往大殿里走了进去……
    一个花白胡须,高冠道服的老道长,手里拿着拂尘,站在一张八仙桌上。四方香烟缭绕,对每一个经过他面前的人,老道人都用手里的拂尘,在他身上象征性地拂扫一下,被拂扫的人,无不喜形于面,引为荣幸。
    是以,这里人特别多,熙熙攘攘挤成一队。
    陈圆圆衣着朴素,正同于很多年轻妇女一样,脸上罩着一方面纱,比较起来,她身边的这个小跟班儿朱蕾可就显得活泼多了。
    “这叫什么玩艺儿?”小跟班儿瞪着一双大眼睛。
    “仙人超生!”陈圆圆说,“据说当年吕洞宾大仙人在青城化身,就是这样点化超度有缘的众生相,你过去试试吧!”
    朱蕾点点头,说了声:“好!”
    刚要转身,圆圆却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把一个沉甸甸的青布小包儿递了过去:“快收下……别看!”朱蕾怔了一怔:“这是?”
    “一些银子,数目不多……你留着用吧……”陈圆圆霍地退后了身子,“你多珍重,这就再见吧!”
    朱蕾一霎间,才自明白过来,眼前敢情已是关键时刻,这就要分手了,一阵辛酸,打心里涌起——只似感觉着,还有许多话要向对方说,却是人潮熙攘拥挤,一下子就把她们给冲开了。
    施了全身的劲儿,游泳似的挤到了对面,却也无心再去领受那个老道士的拂尘洗礼了。
    朱蕾径自回头张望,在人群里搜索着陈圆圆,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一瞬间,只似有说不出的惶恐,紧张万分。
    她知道自己此番的逃亡成功了……心里扑通扑通跳动不已,一阵兴奋之后,代之是无比的孤单、害怕……活了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落单,今后所面临的一切,再没有别人代为张罗,全得靠自己了。人海茫茫,却是何去何从?刹那间,无数问题纷至沓来。朱蕾登时只觉得头上轰的一声,一时遍体发凉,僵在那里,为之动弹不得。
    一个人失魂落魄,随着人挤来挤去,糊里糊涂地又来到了一爿宇观。却是一眼瞧见了面浮薄纱的陈国圆,透过一袭薄纱,圆圆却也瞧见了她。
    四只眼睛相对的一霎,朱蕾几乎高兴地要叫了出来,但是对方圆圆的一双眸子却是只当不识的,轻轻由她脸上溜过,再不向她多看一眼,便自低头远远去了。
    朱蕾随即发觉到,一个和自己衣着甚是仿佛的小跟班儿,已经代替了自己原来的职位,紧紧跟在她身后,这才明白了。为了今日的偷桃代李,圆圆早有微妙部署,那个原来贴身的小跟班儿老早就打发他来了,紧张忙乱的当儿,临场走马换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配合得恰到好处,堪称天衣无缝,就这样玩了一手障眼法儿,骗过了一行所有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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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回 烟波江上使人愁
    出了长青道观,只见丽日当空,时候约莫在未时左右。
    在一阵紧张,继而轻松之后,朱蕾才似触及到眼前自己的处境。举目茫茫,何所去从?不免兴起了一层新的忧虑。
    这一霎,虽不似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却也庶几类似,过去女扮男装,虽也曾四处乱闯,可是情形却完全不同,那时候即使情形再糟,身边总有别人为自己安排一切,住店、吃饭、赶路,样样都用不着自己操心,今天的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何所去从?
    所幸眼前她的这一身,并非当日九公子的装扮,倒也不会十分引人注意,青衣洁履衬着她白净清秀的脸,若非儒林之秀,便为弟子之师,看上去一点也不寒碜。
    今天,由于长青观这个盛会的缘故,人显得特别多,平常不大出门的姑娘、媳妇,借着这个机会,扶老携幼,全都出来了,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朱蕾顺着街边漫无目的缓缓行走,在一个捏面人儿的挑子面前站住,只见对方一个老者,用各色彩面,在手掌上搭配捏和,瞬息之间,便自捏成各样物什,诸如浪子踢球、夜叉小鬼、关公骑马,无不神态酷似,惟妙惟肖。
    朱蕾觉着十分稀罕,一连看他捏了好几个,忽然被人家一推,脚下一跄,一巴掌按在了彩色油面上,这才红着脸赌气走了。
    可是真热闹,前面又是一大堆人。
    朱蕾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比前次更为有趣,却是玩蛇的,叫化子玩蛇。
    朱蕾几乎笑了出来,决计是不走了。
    叫化子不用说一定是衣衫褴褛,泥垢满脸,这一位却多少有点不同。够黑够瘦的一张马脸,虽是风尘味儿够重,却是并无泥垢,身上一袭灰白长衣,既非鸠衣百结,倒也看来干净。此人清眉细眼,面若墨染,一头苍发,白多黑少,长垂齐肩,却用根带叶山藤,齐顶而系,看上去不伦不类,却是有趣。
    这个人盘膝跌坐在一张薄薄的草席上,身前放有两个缠有草绳的瓦瓮,却有一赤一青两条大蛇,分别由二瓮之内缓缓游出,一路蜿蜒,攀上了黑脸汉子双腕,一路而游,红信乱吐,好不吓人。黑脸汉子一副自负神色,仿佛无事人儿一般,一任二蛇自腕而上,毫不在意,却把一双眸子,缓缓移动。只是在四下人群流动逡巡不已。
    朱蕾自幼生长深宫,锦衣玉食,出则彩轿油车,鸣锣喝道,行人回避,即使想看上个热闹,也是不易,像是这等江湖行当,哪里得见?一时看直了眼,不自禁为之全神贯注。
    玩蛇的黑脸汉子一双细长眼睛,颇似惯以阅人,不经意由朱蕾脸上扫过,像是突有所警,随自回转,盯在朱蕾身上,不再移动。
    大伙的眼睛,全数投注二蛇身上,这一霎尤其惊险,眼看着红青二蛇,分兵二路,各引一臂,一路爬衍直上,其中那条红色的赤练毒蛇,抢先一步,竟自紧紧缠住了黑汉子的脖颈,另一条毒蛇,也已缠住了他的右臂,各引长信,直向黑脸汉子脸上作势欲噬。看到这里,四下众人俱惊得叫了起来。
    朱蕾也看直了眼。
    黑脸汉子嘿嘿一笑,叫了声:“好家伙!”
    却见他双手抬处,各持二指,极快的一霎,已分别捏住了蛇的七寸之处,紧跟着沉肩、摇颈,只一下,已摆脱开二蛇的纠缠。
    四下里爆雷也似的纷纷叫起好来。
    黑脸汉子乃自见好就收,随即把一双挣脱的毒蛇放置在一双蛇罐之中。
    大伙儿意犹未尽,鼓掌呼叫,乱作一团。
    黑脸汉子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仍自在朱蕾身上打转,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道:“把戏还多得是,现在时候不早,在下还饿着肚皮,等吃饱了饭,休息一下,晚上再跟各位见面吧!”说时四下拱手作揖,算是结束了眼前的一场表演。
    朱蕾方自看出了味道,只怪来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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