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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夜与昼-第45部分

小说: 夜与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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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理想?”曹玉林有些不理解。    
    “她不是独生女吗?怕性格不好。”景立贞不便多解释。    
    剩下两个姑娘供抉择。    
    “那是不是她更合适点儿?”曹玉林指的是那位离休部长的女儿。    
    景立贞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曹玉林,一辈子没掌过什么权,怎么就这样崇拜权力地位——包括崇拜它的影子。“我倒倾向于那个教授的女儿。”她说。    
    曹玉林看着她,神情中又有些不理解了。    
    真是太不跟形势了。现在知识越来越值钱,你这个知识分子反而看不出来?终身制在取消,一个离休的部长慢慢就不如一个教授有地位,这不是明摆的吗?然而,她又有些犹豫了。这位离休部长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这不是一般的部长,一退下来就两手空空,影响全无,他根子深,与中央现在许多重要领导都有渊源,社会联系很广。这是一个既有实际力量又在政治上绝对保了险的老干部——离休,既是权力的丧失,又在政治上永久保险了——难道不是最理想的亲家?    
    “我再考虑考虑吧。”她说,“谢谢你老曹,还记着这事儿。要不这样吧,把两个都介绍给晓鹰,让他自己选择选择。”    
    “好。”    
    “这事就麻烦你了。噢,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啊?”景立贞问。    
    “我……”曹玉林一下又局促起来。    
    “是工作方面的事吧?”景立贞紧接着递上话来,不容曹玉林多踌躇。    
    “嗯……”曹玉林不知如何说是好。    
    “你这个老曹就知道考虑你那技术处的工作,肯定不是说家长里短的闲事儿吧?”景立贞指点着曹玉林,含着赞誉地说道。    
    “不是。”    
    “那咱们到办公室再谈吧,星期天都轻松轻松,给大脑放放假。”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说。    
    曹玉林不自然地笑了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走吧,咱们回客厅去,和大伙儿一块儿闲聊吧。”景立贞说着站起来。    
    曹玉林只能勉勉强强地跟着站起来。    
    “噢,关于沙桩的那件事,”景立贞一边往房间外面走,一边像是突然想到一件小事似地随意说道,“就等党委处理决定吧。我相信你会正确对待的。”    
    大门已被客厅里出来的客人反客为主地打开了。    
    门厅里迎面站着刚刚进来的古陵县县委书记李向南。


下卷:第二部分失了惯有的果断

    李文静放下电话,回到自己房间坐下,手撑着下巴发呆。她要使自己平静一下。她没想到他会来电话。    
    ……“文静……是我。”电话里是个有些怯懦的声音。    
    “你是谁呀?我确实听不出来。”她说,同时心中在猜测。    
    “我是……”电话里沉默半晌,声音十分低弱,“红红好吗?”    
    李文静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是他的电话。离婚十年了,他第一次来电话。“有什么事吗?”她平淡地问。    
    “我……我想……今天……”电话里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今天能不能去看看红红?”    
    李文静沉默了许久:“你说过,永远不再打扰我们。”    
    “我……前几天……在电视里看见红红……参加智力竞赛……今天又是她的生日。”对方断断续续地说。    
    她头脑中一片迷乱,隐隐闪动着各种矛盾的意念和情绪,闪动着过去与现在的许多场景,红红的小脸……她懵懵懂懂地失了惯有的果断,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你别来了……”她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又说。接下来,双方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儿,她慢慢挂上电话……    
    她曾经结过婚,她和他是同学,她和他似乎有过共同的理想,又那样不吵不闹地离了婚,留下了一个女儿,女儿今年已经十三岁……这一切都是巨大的存在。凡是存在的就不能回避。社会的历史不仅被文字、书籍、雕塑、绘画、建筑、风俗习惯、社会关系“记录”留存下来,也被社会心理、思想理论、大众情感、各种活的人物……“记录”留存下来。一个人的历史也如此。她现在的生活现状,她思想感情上的刻痕,她的女儿,周围人对她的看法及定义(一个离过婚的带着孩子的女人),无不都是历史的现实化。她能摆脱吗?人不能和自己经历过的任何事情告别。人一生必将肩负着全部存在走完人生的道路。    
    “妈,你怎么了?”女儿在一旁问。    
    “没怎么,想点儿事儿。”    
    她呆呆地坐在桌前,脚下放着她出差回来的行李。她手里拿着几封展开的信,那是另一个女人写给丈夫的,充满着恋情,也记录着充满恋情的一次次约会。还有一封,是丈夫写给那个女人的,“我和妻子相敬如宾,但我不爱她,我们的婚姻是爱情并不成熟就结出的果实……”他在信中这样说。    
    她一回来,就发现了桌上的这几封信。    
    丈夫并不知道她会今天回来。三岁的女儿在床上睡得正香,带着憨甜的微笑。丈夫照料得很好。他很爱孩子。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钥匙开门的声音。“你回来了?”丈夫一进屋,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我下楼拿奶去了。”她无言地看了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信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垂下了眼。    
    不久,她首先提出了离婚。    
    她平静了。“红红。”她叫道。    
    “妈妈,干吗?”女儿看出她神情的异样。    
    “你过来。”她站起来坐到床上。    
    女儿走到床边面对着母亲坐下。李文静用手轻轻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女儿眉目清秀,神情纯洁。女儿长大了吗?从母亲的眼里看,她还小;可是想象起自己十三岁时的心理,又知道女儿该是懂事了。孩子实际上总比在父母心目中更成熟。    
    “妈妈,有事儿吗?”    
    李文静点了点头。她把手轻轻放在女儿手上。一切她都想好了,女儿该知道她应该知道的事情了。“红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说。女儿想到昨晚出现的生理变化,眼一垂,圆圆的小脸微微红了。她用整齐的牙轻轻地咬着嘴唇。    
    “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    
    女儿很听话地点点头。    
    “知道妈妈要和你说什么吗?”她问。    
    女儿默默地看着她。她也看着女儿。女儿的目光是纯洁的、透亮的。母亲在眼镜片后面的目光是温和的、慈蔼的。仅仅一年以前,女儿还像个小毛丫头,像个没绽开的花骨朵,这一年好像一下开放了,眼睛、鼻子、嘴的线条都分明起来,闪露出动人的光泽。妈妈这两年眼角的皱纹多了,脸上的皮肤也明显松弛了,自己倒像是一直没有发现过似的,一直觉得母亲还年轻。“妈妈,”红红用纯净透明的目光理解地看着母亲,轻声说,“你是要结婚吗?”    
    “不是。”不知为什么,一听女儿这种说话的声音(好像她需要女儿保护似的),眼里就一下涌上泪水,李文静温和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女儿又看了看她。


下卷:第二部分像个沉默不言的僵化老人

    “你知道妈妈要和你说什么吗?”她问。    
    “知道。”女儿的声音很低。    
    李文静不相信地看着女儿。    
    “你要说爸爸……”    
    李文静受到震动。她惊愕地看着女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知道?”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了自己干哑的声音。她从未和女儿谈过这件事。“你还很小时,他就离开了我们,他不愿和我们在一起。”这是过去她对女儿唯一的说明。女儿也从来不问。“你想知道这件事吗?”她问。    
    “想。”    
    “过去一直想吗?”    
    “是。”    
    “为什么从来不问呢?”    
    女儿看了看母亲,垂下眼又沉默了。    
    “那你恨妈妈吗?”    
    “不……我恨他……”    
    看着母亲走出院门买东西去,红红坐在桌旁陷入恍惚。姥爷、舅舅们都出去了,院子里空落落的。多年的老房老院就显阴。院中央还有一棵树,像个沉默不言的僵化老人。这让她想到一个字谜:方方院中一棵树——困。隔着灰糊糊的纱窗往外看,院子更显黯然。院子外面,隐约听见星期天北京的喧闹,愈加衬出小院的寂静。她心中突然涌上来一种孤单感。孤单中还有一丝凄凉。    
    因为她一个人在这个空院里?因为妈妈不在她身边?    
    不。她常常有这种孤单感。    
    她一个人赤着脚在湿软的海滩上走,低头看着自己踏出的脚印。右边是壁立的岩石;左边是蓝色的大海;海浪一层层扑上沙滩,浪花是白色的。她一个人朝前走着。脚下的沙滩是金黄的,头顶上的天空是灰蓝的。浪花溅碎的水珠打湿着细腻的沙滩,打湿着她的脚,打湿着她的上衣,打湿着她的脸。整个世界潮湿而模糊,模糊而寒凉,寒凉而寂寞。她闭上眼在沙滩上走着。太阳晒得她热了,渴了,有人抚摸她的头发,给她送过水来,她喝着,知道是母亲在身边。她又走着,天阴了,下雨了,衣服湿透了,冷得哆嗦了,她要烤火,可是没有火。她想喊妈妈,然而,她想到妈妈也没有火,也怕冷。她只好一个人继续朝前走。大海里有无数喧嚣的声音在喊她:来这里吧,你是鱼变的。她倔强地回答着:我是猿猴变的。海里的声音又在喊:猿猴追溯上去,也起源于水里的生命。你来吧。不,她不去。她要寻找火。海里的声音还在喊:你前面永远是阴雨天,见不到太阳。不,她不相信,太阳会出来的,太阳就是火……    
    这是自己哪天夜里做的梦?    
    她左手撑着脸颊,脸向左歪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突然漾出一丝自觉好玩的微笑。妈妈就喜欢这样坐着,而且也喜欢用左手撑着脸,目光呆滞地想心事。妈妈想什么呢?自己再过二十多年是不是就和妈妈一样?她不愿意。她不会的。自己虽然有很多地方,譬如走路时甩手的姿势像妈妈,可也有许多地方不像。她一说话就爱脸红,妈妈从不脸红。她喜欢低下头抬起眼看人,妈妈喜欢略抬着头微垂下眼看人。还有一些地方,她也不像妈妈。那像谁呢?    
    像他吗?他什么样呢?她恨他。    
    她羡慕那些既有母亲又有父亲的同学……    
    有人摁门铃。大门没有插上啊。她快步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样子很瘦削、很文弱,手里提着书包、网袋,温和的眼睛里含着一丝紧张。他看着她,露出微笑。“你妈妈在吗?”他问,白皙的脸上涌起红晕。    
    何之光一边给七岁的儿子洗着澡,一边不时抬头看看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中学生智力竞赛。他的手突然停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从课桌后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女孩子李小红正是他的女儿。虽然,他有六七年没有见到她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没看错。离婚以后,女儿跟了李文静,他曾不止一次悄悄到幼儿园看过她。女儿上了小学一年级,他还站在学校的操场外面远远看过她。但是,为了不使自己痛苦——他太爱女儿了——也为了不使自己现在的家庭产生裂痕——妻子在这方面很敏感,这几年他没再去看望过女儿。    
    “爸爸,你怎么不给我洗了?”儿子赤条条地坐在澡盆里,撒娇道。    
    他笑笑,接着给儿子洗澡,但手里的动作又渐渐慢下来,目光一直停留在荧屏上。又是红红回答问题了。她掠了掠头发站起来,很清秀的样子。她穿着白衬衫,蓝背带裙,像清晨阳光下一棵挺立的小杨树,片片叶子青嫩闪亮。她的声音很好听,她好像看见自己了,目光正对着他,他居然垂了一下眼帘。他真想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发,真想牵着她的小手走一走,真想和她说说话。


下卷:第二部分这是他看望女儿的好机会

    “这女孩气质真可爱,”妻子正在收拾饭桌,她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着电视屏幕,“这会儿她父母坐在电视前边,心里不知该有多骄傲。”    
    他没有骄傲,倒是感到紧张——生怕女儿答错——而更多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感情。他漫不经心地给儿子洗完澡,一直看着智力竞赛结束。整个房间里充满女儿透明的目光,充满女儿的气息——那是他躺在女儿身边拍着她睡觉时熟悉的气息,充满着女儿清脆的声音。    
    他第一次对儿子的撒娇纠缠有了不耐烦:“自己玩去,爸爸有事。”    
    他也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对女儿的感情没有淡漠,而且是其他感情不能取代的。他爱现在的儿子。但是,只有女儿才像是从他身体内(而不是从妻子身体内)生养出来的,带着自己的全部血肉,带着做父亲的全部怜爱与温情。他真想揽着女儿一块儿看电影,一块儿坐公共汽车,一块儿划船,……蓝天,白云,湖水,红墙,木桨,街道,在眼前旋转着。    
    妻和儿子都熟睡了。他拿出了小心珍藏的女儿一周岁生日的六寸照片。胖胖的小手抓着奶瓶,可爱地笑着,脸像奶油一样光泽。那一天,她突然会叫爸爸了。那是她会叫的第一个人——先于会叫妈妈。他高兴得晕糊糊的,为女儿照了这张像。    
    ……小学校操场的栅栏外,他远远地看着她。女儿平举着双手,与左右同学们看齐,上着第一节体育课。阳光照着她光润活泼的小脸,微风拂动着她柔软的黑发。他的眼睛潮湿了……    
    他不爱前妻。他们原以为志同道合便是爱情,然而,爱情不仅是事业上的一致。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而她却缺少他所渴望的温情。他们分手了。    
    然而,他爱女儿……    
    “妈妈刚刚出去,很快就会回来,叔叔,您到家里来等一会儿吧。”红红仰起小脸礼貌地说。    
    何之光不敢跨进院子,刚才站在门口,不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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