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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永远是孩子-第33部分

小说: 永远是孩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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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勺子吧,三次舀不上一次来。手脚还能动,但是如果没人领路,自己找不到自己的病室。前几天还出了一次事故。
  麻理子跟着一个年轻的护士去外边散步时,忽然想上厕所,护士带她就近去了外科病房的厕所。本以为她自己能行,没想到她从坐便器上摔下来了。
  事故发生以后,优希给笙一郎打过电话,说伤得不重。笙一郎只说了几句知道了谢谢之类的话,没有马上到医院来。
  “笙一郎大概是为了她母亲的病来找我商量办法吧。”优希想。
  医院方面的方针是,主要治疗那些有希望治好的痴呆病患者,而对于那些根本不可能恢复的患者,应该转到有神经内科的专门医院去,不要留在老年科。关于这个问题,优希也想跟笙一郎谈谈。但是,出现在医院大厅的,除了笙一郎之外,还有梁平。
  笙一郎满脸为难,把聪志去了四国的事告诉了优希。听了笙一郎的话,优希心里乱极了,除了一个劲儿地问为什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想了解真实情况,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笙一郎说。
  优希感到迷惑不解。聪志想知道的真实,优希想起来就痛苦万分。笙一郎体察到优希此刻的心情:“没有必要跟他说真话,随便说个原因就行。”
  优希没有完全理解笙一郎的意思:“比如说什么原因?”
  “在学校受欺负,得了神经官能症啦,父母打架,介入其中,身心疲惫啦,甚至可以说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忘了。”
  优希觉得笙一郎说的有道理,想按他的办法对付聪志。
  这时,梁平突然冒出一句:“聪志能相信吗?”
  优希一下子冷了下来。是啊,聪志专程去了四国,还特意爬了灵山,这种谁都能识破的谎言骗得了他吗?即便如此,优希认为还是得继续说谎。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没有说出过那个秘密,对医生都没说过。当然特殊人物例外,特殊人物就是笙一郎和梁平,还有一个是……没关系,继续瞒着聪志。
  突然,大厅正门外有人大喊:“快来人哪!”
  夜里,大厅正门是锁着的,急症患者得走旁门。那人不是不知道就是太着急,还在那里使劲儿敲着玻璃大喊:“快来人哪!不得了啦!”喊声听起来耳熟,优希站起来走向正门,拉开门上的帘子一看,是聪志!
  聪志没看出是优希,继续敲着玻璃,“护士,快开门,不得了啦!”优希从里边把锁扭开,聪志一头闯了进来。
  “聪志!”优希叫道。
  聪志抬头一看:”姐姐……”
  “怎么了?”
  “不得了了,孩子……”聪志指着身后说。
  优希一把抓住聪志的手腕:“孩子怎么了?”
  “烫伤,很严重,非同一般!”
  优希跟着向后退的聪志刚走出医院,就听见停车场那边有人在哭。优希跟聪志一起向那边跑去。红色小轿车差点儿撞在墙上,车后门开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瘫坐在后门旁边的地上。
  “你怎么了?”优希问。
  女人没答话,聪志在优希身后说话了:“叫我打的。”
  优希不解地回头看着聪志。聪志斜楞着女人说:“打了她一个大嘴巴。”
  “为什么?”
  “您就先别问为什么了,先给车里的孩子看病吧!”
  优希弯下身子看了看车里的孩子,差点儿叫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优希一眼就看出是非常严重的烫伤,小女孩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急诊室!……”优希朝聪志喊了一声。嗨,他知道哪儿是急诊室啊!
  优希转身正要往医院里跑,看见笙一郎和梁平出来了,就朝他俩喊道:“快,帮帮忙!”
  俩人急忙跑了过来。聪志认出是笙一郎:“您来啦……”
  俩人谁也没理聪志,站在优希对面听她的吩咐。
  优希对他们说:“烫伤,很严重,不能动,需要专门的医护人员和搬送车。”
  “我去叫。”梁平说完撒腿就要跑。
  “等等!还需要别的器材,我去。你们在这儿看好孩子。”优希说着看了坐在地上的女人一眼,“注意保护一下这位女士。问问孩子的名字,受伤的时间,受伤时的状况。我马上回来。”说完就跑进医院里去了。
  优希走后,在红色小轿车旁边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笙一郎从正面抱着聪志在向后推他,聪志呢,激动地跳着脚骂着:“你他妈的还配做母亲!”他在骂那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
  那个女人被梁平扶着,勉勉强强地站在那里。不过,梁平决不是在帮她,与其说是扶着她,倒不如说是怕她跑了。梁平紧紧抓住女人的两个手腕,简直就是在逮捕罪犯。
  医护人员来了,优希跑在最前面,看到这种情形,厉声制止道:“干什么哪!”聪志的视线转移到优希和她后边的医护人员身上,停止了叫骂,紧接着被笙一郎推到一边去了。医护人员把搬送车停在车后门处,在搬送床上铺上了一种特制床单,这种床单可以防止把烫伤的皮肤粘下来。
  大家戴好橡皮手套往车里一看,全都惊呆了。只见小女孩呼吸急促而微弱,哭声也沙哑了。梁平在一旁解释道:“说是热水烫的。”看见优希回过头来看着自己,梁平接着说,“那个女人说,她在洗澡间,用滚烫的淋浴浇孩子。”
  聪志又愤怒地大叫起来:“简直是个疯子!”
  “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是笙一郎的声音。
  梁平继续说:“浇了多长时间,水温是多少度,她说不知道。”梁平强压怒火,“她说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赶紧开车带孩子来医院,路上走了20分钟左右。”
  优希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对医护人员们说:“都听见了吧,请赶快抢救!”
  小女孩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这种大面积的严重烫伤,稍不留神就会把皮肤蹭掉。人们把另一扇车门打开,先让医生确认了后背、屁股、大腿等几处烫不太重的地方,才由护士们把小女孩托着搬了出来。
  小女孩痛得哭叫起来,优希凑近她的脸安慰道:“阿姨知道你疼,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优希和医护人员一起把小女孩放到搬送车上,目送他们谨慎而迅速地进了医院以后,回过头来问那个被梁平抓着的女人:“你是孩子的母亲?”
  女人呆呆地看着小女孩远去的方向,没回答优希的问话。
  梁平替她回答了优希:“小女孩的名字好像是叫理代子。”
  “不管怎么说,请跟我一起过去吧。”优希对女人说。
  “应该叫警察!”聪志又叫了起来,他甩开笙一郎的手,“这是犯罪!地地道道的犯罪!应该报警!”他看看优希,看看女人,又看着笙一郎说,“这么残忍的暴行,因为是母女关系,就这样拉倒了?我们就看着不管?就这样原谅了她?”
  “警察已经在这儿了!”笙一郎压低声音说。
  聪志的视线转移到抓着女人的梁平身上。
  “先跟附近的警察署联系一下为好。”梁平既像是对大家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现在先不要联系。”优希制止了梁平,“她也需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外伤。而且,她家在哪儿,家里是个什么状况,都得了解。再说,孩子心里不安,也需要母亲在身边啊。”
  聪志大笑起来,那是愤怒的笑:“得了吧!是这个狠毒的女人把孩子烫伤的,让她呆在孩子身边,还不把孩子吓死。”
  优希生气了:“你给我闭嘴!”      
  笙一郎上前一步,非常冷静地对优希说:“这车得重新停放。这样很碍事,也危险。车里应该有家庭住址之类的东西吧。”说完把扶着女人的梁平替换下来。梁平钻进车里,准备把车倒出来重新停放。
  优希对站在那里发愣的聪志说:“你,回家去!”然后跟笙一郎一起搀扶着女人走进医院里去了。
  


  9

  
  五天以来,女人一直住在医院。被烫伤的女儿住院的第六天晚上,女人打算回家一趟,取一些换洗衣服之类的生活必需品。9点多,她把女儿委托给护士,走出多摩樱医院。
  这五天里,警察多次找过她,让她交代事情的经过。出事那天,她脑子很乱,到底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冷静下来之后,才觉得不应该把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住院的第二天,医生说女儿脱离危险了,从那天起,她在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犯了罪的同时,觉得应该把事实真相隐瞒起来。要是不这样做的话,这个家就完了。
  当然,离婚并不可怕,离就离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如果说离婚的原因都是她的过错,那是无法让人接受的。而且,把她作为一个虐待孩子的母亲来兴师问罪,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说我是个虐待孩子的母亲,简直是天方夜谭!有谁能比我更爱我的女儿呢?虐待孩子的父母,在电视上和杂志上都看过,那些父母不能算是人!我怎么能跟他们等同起来呢?”
  她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没干过一件坏事。老师非常信任她,朋友也很多,上学时一直当班委。她根本就不可能干坏事。她只知道按照师长的教导去做,有违师长教导的行为是很少很少的。
  是事故,她对警察说:“等我注意到水温太高时,已经晚了。”
  不能承认自己是虐待孩子。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女儿。
  “理代子有点儿感冒,我没让她泡澡,打算只让她洗个淋浴就睡觉。水温是调好了的,一点儿都不烫。我去洗碗的时候,肯定是她自己把水温调高了。那孩子在洗澡间没出声,我还以为没事呢,谁知五分钟不到就成了这个样子……”女人说着说着泣不成声,“都怨我,我要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呢,也不至于……”听着女人的哭诉,谁都看得出她真的很后悔,谁都会认为她是单纯的失误,这确实是一起事故。
  女人的丈夫赶来了,恶狠狠地骂她,但是,谁也没有说她是虐待孩子。万幸的是,女儿的烫伤经过医生精心的治疗,好像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幸区警察署的警察们也倾向于把孩子被烫伤的事件作为一次事故来处理,这是女人从警察们的态度上感觉到的。
  可是,有一个警察的态度,跟幸区警察署的警察们不一样。他就是出事那天她带孩子来医院时,在她大脑混乱的情况下,问过她许多问题的那个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警察。
  这个地区不属于那个叫有泽梁平的警察的管辖范围,女人平静下来以后,有泽没有直接问过她什么问题,只不过幸区警察署的警察讯问时他曾两次在场,用一种极不信任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真的,出事当天我脑子全乱了,自己说了些什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现在说的才是事实。这是一起事故。”她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穿便衣的有泽,只面对穿警服的幸区警察署的警察,拼命地解释着。叫有泽的警察一句话也没说。
  还有一个人不相信女人后来说的话,那就是老年科的护士久坂优希。久坂本来不是小儿科的护士,却好几次到小儿科来,说一些听起来并不是非难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话。
  例如:“您有什么烦恼吗?我们医院里有心理咨询机构,要不要跟他们谈谈?”再如:“您对孩子的将来也很担心吧,要不要让儿童心理咨询所的人来跟孩子聊聊?您也可以跟妇幼保健所联系,他们随时可以来人。”并且把儿童心理咨询所和妇幼保健所的电话给了她。
  女人很生气——你怀疑我,认为我虐待孩子是吧,我虐待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妈的!
  但是,不能发作,只能忍着。女人强装笑脸对优希说:“没关系,不要紧的。”优希走后,女人马上就把优希给她的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下午,女儿终于能开口说话了。经医生许可,两个身穿警服的女警察来找孩子问话。女人和她的丈夫、医生和护士都在场。女人在心里祈祷着,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是怎么烫的?”女警察向女儿问话了。女儿什么都不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女警察换了好几种问法,总之是要了解出事的过程,女儿还是不说话。
  女人的丈夫急了:“理代子!说话!”女儿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是谁把水温调高的?”女警察又反复地问了几遍。
  女儿终于说话了:“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对不起……”
  不只女人,所有在场的人都叹了口气。大家紧张的心情终于松弛下来,放下了悬着的心。一种轻松的气氛弥漫在病室里。
  女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的产生了这样的期望:说不定女儿真的认为那天是她自己烫的自己,要不就是女儿被突然降临的灾难吓得丧失了记忆,或者颠倒了思路……这么一想,女人也陷入了错觉。
  “我自己的感觉肯定是出了问题。可爱的女儿被烫伤,自己难过得要死,所以才有犯罪感,才认为是自己烫的吧。”女人正在那里胡思乱想,警察们满意地对女儿点点头:“好好儿养伤。”说完跟病室里的人们一一打过招呼,走了。医生和护士也紧跟着出去了。
  女人的丈夫说话了:“是这么回事啊,你也太粗心了!”丈夫开始数落女人,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女孩子,落下疤痕可怎么得了!”
  女人根本就无视丈夫的存在。丈夫生气了,啪地抽了她一记耳光。
  女人瞪着丈夫,低声叫着:“你杀了我吧!”病床上的女儿大哭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正好有一个护士从病室前边经过,听到哭声急忙跑进来。只见女人揪着自己的头发,正在愤怒地哇哇大叫。丈夫觉得尴尬,一溜烟儿地从病室里跑出去了。
  护士用教训的口吻说:“嗨,当妈的,这是在孩子面前……”
  “为什么都……”女人瞪了护士一眼,刚一开口忽然又不说了。年轻的护士满脸疑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人跑出病房,来到厕所里,在洗手池边拼命地往额上撩凉水。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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