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孩子-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哎,怎么回事,肩膀上哪来的毛巾?肚子上也有一块……没见过这两块毛巾啊,这是怎么回事?”优希在心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从洞里探出头来。洞口有人,而且是两个人,一边一个坐在洞口。
“谁……”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没有回答。
优希从洞里钻出来,那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她背靠大树从正面看了看他们,原来是长颈鹿和刺猬。他们手拉手坐靠在洞口两旁的山坡上,分明是为了保护洞里的优希。可是,就像两个失职的哨兵,他们睡着了。
“他们是来找我的,看见我睡着了,没叫醒我又怕我着凉,就把毛巾给我盖上,等着我醒来。真会为我着想。”优希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到困惑,“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叫醒他们好呢?还是等着他们好呢?”优希甚至在一瞬间想过溜走。
周围越来越暗,优希终于决定把他们叫醒。她故意踩着附近的枯枝,弄出很大的声响。长颈鹿和刺猬醒了。看见优希已经站在面前,惊得目瞪口呆。
楞了几秒钟,长颈鹿首先笑着说话了:“你起来啦?”
刺猬也生硬地笑着:“没着凉吧?”
“这是你们的?”优希把毛巾举到他们面前问道。
“脏兮兮的,真对不住。”长颈鹿伸手就要把毛巾拿回来。
优希拿着毛巾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看到二人迷惑不解的样子,优希说:“再借我用一天行吗?”
“啊……行啊。”
“行,行。”
二人感到莫名其妙。优希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长颈鹿和刺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用脚尖踢着脚下的草。这时,从远处传来大人们呼喊优希的声音。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长颈鹿说:“快回去吧,不然大人们该去叫警察了。”
刺猬问优希:“打算就这样逃走?不是吧?”
优希点点头。
“那,回去?”长颈鹿问。
“嗯。”能这样跟他们实话实说,优希自己也感到吃惊。至少现在优希还不觉得自己的行动是对他们二人的背叛。长颈鹿和刺猬是怎么找到优希的?找到以后为什么不叫醒她而是等着她自己醒来?二人没有说明,优希也没有追问。
穿过森林,只见晚霞满天,分外妖娆。三人顾不上欣赏天空的美景,只顾一个劲儿地赶路。快爬上山顶的时候,长颈鹿停住脚步问优希:“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他想了想又说,“我们俩被扣的分已经不少了,再扣就得强迫出院了。”
优希没弄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你们俩都不打算回医院了?”
二人笑了:“我们是想悄悄溜回医院。到时候就说是去小卖部或运动场了,顶多被批评几句,不至于扣分。”刺猬解释完他们自己的事,接着对优希说:“你呢,就说在森林里摔了一跤摔晕了。或者说森林浴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优希点了点头。
“好,我们得走了。”长颈鹿说。
“一会儿在医院见。”刺猬边说边开始往后退了。
优希朝医院方向走去。走出一段路以后回头一看,二人还在朝自己轻轻摆手呢。突然,优希的视线在他们上方停住了。在夕阳的照射下,远方一座黑乎乎的高山浮现出来,尖尖的山峰巍峨耸立,直刺太空。
“神山……”优希自言自语地说。再看长颈鹿和刺猬,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已经顺着斜坡下山了。
优希攥着二人的毛巾顺着登山道朝山下走去,半路上碰见一个养护学校的老师。老师问她怎么才回来,她按照刺猬教的第二种说法撒了个谎。
老师批评了她几句,看看没出事也就放心了。优希回到病房时,看见长颈鹿和刺猬已经先于她回来了。在食堂吃饭时,二人不时朝优希微笑着。优希把他们的毛巾洗干净,第二天在学校里还给了他们。
两个星期以后,优希又参加了登山活动。山上到处可以闻到夏天的味道。深深地吸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便一点点地融化到大自然里去了。
第七章 1997年 冷夏
1
7月的第二周,以日本西部为中心,连降大雨。这股降雨云系北上到达关东地区的时候是7月9号。由于梅雨季节已过,加上这股降雨云系的到来,6月末以来的持续高温得到了缓解。
7月13日星期天,刚刚处理完一起抢劫伤人案件的梁平,又要到县警察本部待命。早上,他连伞都没打就离开山下公园附近自己的公寓,朝县警察本部大楼奔去。
公园前的海面浑浊灰暗,小雨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海水里。
搜查一课的房间里虽然亮着萤光灯,还是让人觉得光线挺暗的。伊岛和峰谷已经来了。伊岛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读报,他用手指敲打着报纸说:“干这种事情,简直是不讲信用。”峰谷手上端着一杯咖啡站在旁边,忍住哈欠,“真没劲,这样一来,断送一生。”
梁平进来跟他们打招呼,二人也跟梁平道早安。
伊岛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梁平说:“怎么了?衣服是湿的,眼圈是黑的。”
梁平用手抹了一把脸:“最近老是睡不好觉。”说完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峰谷开玩笑似的说:“处分过去了,夜里到哪儿玩儿去了吧?”
梁平没理他。
伊岛把报纸扔到梁平面前:“你怎么看这件事?”
报纸上社会广角栏里有一篇报道,说是有一个警察把毒品藏在过路人的车里,捏造犯罪事实,然后再破案立功。
“我还听说过更玄的呢。”胖胖的峰谷晃了晃啤酒肚,“前几天的报纸上报道了这么一件事。有人从黑社会买了一支枪,警察强行搜查这个人的家时把枪搜出来了。结果是警察捏造的。后来我们常在一起议论说,为了立功,先去杀一个人,然后再随便抓一个人说他是凶手。实际上,我也想过,要杀人呢,就在轮到我值班的前一天去杀,正好派我去搜查,即使留下了什么证据,也能给它销毁。”
“别胡说八道!”伊岛骂了峰谷一句,转过头来对梁平说,“一个老警察,怎么干这种傻事。用这种办法抓了好几个所谓携带毒品的了,也算是有成绩了吧。可他没完没了,抓了一个又一个。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嘛。为了你自己去伤害别人,真是的……这可不是贫困时代的故事。有泽,你怎么看?”
梁平瞥了一眼报纸上的报道,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想要的也许是别的东西。”
“什么?”
梁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光靠干这个也不能升官发财,这个老警察不是不明白吧?我看哪,他这样做,不是想得到上司的注目,就是想得到人们的尊重,总之是为了得到周围人的认可……或者是不希望人们降低对他的评价,才把别人作为牺牲品的。”
“也是为了钱吧。成绩上去了,发奖金的警察署也有哇。”峰谷插嘴说。
梁平歪着脑袋不以为然地说:“就算发奖金,也没几个钱。”
“钱再少也是钱啊,捞一个是一个嘛。”峰谷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面孔,有滋有味儿地喝着咖啡,“世界上发生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个,拜金主义!班长,您说是不是?”
“那倒是。”伊岛点点头。
梁平没有再反驳。峰谷的说法也许是对的。不过,人们用手里的钱真正想买的,人们寻求的真实,是某种东西吗?难道你不承认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吗?比如说,被人称赞,被人羡慕,被人尊敬,被人信任……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一直有那么一种现象,那就是,称赞、羡慕、尊敬,这些本来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通过金钱和地位得到了。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去洗把脸。”梁平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盥洗室里,梁平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清凉的水哗哗地流着,溅了他一身。18年前优希大闹盥洗室那一幕出现在眼前。一个12岁的少女,自己把全身浇得精湿。
梁平洗完脸没回办公室,而是到楼道另一侧,隔着窗玻璃俯视起横滨市的街景来。城市被包裹在灰色的雾气之中。平时总是很热闹的中华街一带,也被蒙蒙细雨笼罩着。
此刻的梁平无法确实地感觉到下面的人们是在那里生活着的。他觉得那些在雨中缩着肩膀走路的人们很可悲,他觉得那些浑身湿透却仍然在雨中坚强地奔跑的人们很可怜。
“有泽!”峰谷走过来对梁平说,“有任务。多摩川绿地发现女尸。”
回到办公室时,伊岛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工作。案发地点是多摩樱医院附近的河边绿地。幸区警察署在电话里通知说,身份尚未确认,据初步分析是被人掐死的。
鉴定课已经出动,蹲在警察本部的记者们也都跟着去了。梁平、伊岛、峰谷和一个叫数原的,一行四人叫了一辆出租车,沿着第二京滨路北上,直奔现场。
经过多摩樱医院大门时,梁平往里边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清楚。又往前走了200多米,是一个十字路口。一个穿着雨衣的女警察正在指挥交通,伊岛跟她打听了一下,了解到现场就在附近,命令道:“下车!”
伊岛付车钱的时候,坐在后边的梁平他们先下了车,朝现场方向走去。
马路旁边,鉴定课的面包车,机动搜查队的警车,停着好几辆。通向绿地的入口拉上了绳子,有身穿警服的警察在那里站岗。因为又是星期天早晨,又是雨天,看热闹的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
走在前边的数原掏出证件给站岗的警察看了看,峰谷抬手敬了个礼,梁平既没出示证件也没敬礼,就跟他们一起从绳子下边钻进去了。
绿地上已经有四五个记者站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警察挡在那里不让他们靠近:“发布消息还早着哪。天又下着雨,急什么呀!”听声音他是一肚子不高兴。
案发现场离河水还有十米左右,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幸区警察署的警察们用塑料布把现场圈了起来,机动搜查队和鉴定课的警察们正在里边作业。
梁平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圈内。一个梁平认识的警察谈了他自己对案件的看法:“抢劫、仇恨、心理变态……什么可能性都有。”
女尸呈大字形仰面躺着,头发被雨水粘在青白的额上,闭着眼睛。除了左脚上的高跟鞋掉在附近以外,穿戴基本整齐。梁平看了一眼被害人的脸,立刻抬起头来在幸区警察署的警察中搜寻了一下是否有在多摩樱医院里见过的,没有!
“怎么样?”是伊岛赶过来了。鉴定课的主任首先告诉他,肯定是被掐死的。
那是一个30多岁的女性,内衣内裤穿得好好的,没有被强奸的痕迹。脑后有两处伤,但不像是致命伤。估计已经死亡12小时左右,具体死亡时间还需法医鉴定。
“没有被强暴的迹象。可能是受到了背后的突然袭击。受到袭击以后也许是她自己仰面朝天躺倒的,也许是被罪犯翻过来的,反正是在目前这种状态下被罪犯骑在身上掐死的。从被害人的指甲很干净这一点来判断,被袭击以后陷入昏迷状态,没有反抗。”
听了鉴定课主任的分析,伊岛问:“怎么知道是罪犯骑在被害人身上的?”
鉴定课的主任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被害人的头部抬起来:“你看,头部下面的草完全压倒了,而肩脚骨以下的衣服,基本上没被草染绿。这说明罪犯是两腿跪在被害人的两肋,卡住被害人的脖子,由上而下用力的。这是最自然的姿势。另外,脖子上没有罪犯的指甲印,说明罪犯是用两手的虎口处卡住被害人的脖子的。”
“罪犯的指纹呢?”伊岛问。
“没有取到。”
“是不是左撇子?”
“没有留下指甲印,无法判断。”
“罪犯是男的?”
“这也很难说……被害人很瘦弱,脖子也很细。打昏之后骑在身上,用不了很大的力气也能掐死。
“有没有精液或其他体液?”
“目前还没有发现。”
“有没有可以帮助判明身份的证件或值钱的东西?”
“没有。”
“打击头部的凶器是什么?”
“那得等验尸结果。”
“……好了。总会发现什么遗留物的,先把尸体搬走吧。默哀了吗?”
“刚来的时候,稍稍意思了一下。”
“知道了。全体注意!向死难者默哀。”伊岛打头,所有在场的警察一起双手合十,向死于非命的被害人默哀。
梁平也跟着大家一起合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想,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而已。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睁开眼睛一看,鉴定课的警察们已经开始作业,搜查课的警察们已经在伊岛身边集合了。
女尸是一个晨练的中年男士发现的。那位男士每天早晨坚持跑步锻炼,风雨无阻,偶然发现被害人躺在草丛里,及时报了警。
伊岛和机动搜查队的队长简单碰了个头,决定了当前的行动方案。由机动搜查队负责判明死者身份。由搜查一课和幸区警察署的警察们负责在现场寻找遗留物,走访目击者,以及通过档案筛出有过类似前科的罪犯。
梁平不等伊岛发出命令,主动请求说:“我要求负责在现场寻找遗留物。”
伊岛觉得梁平的请求有点儿反常,虽然用怀疑的眼光看了梁平一眼,还是征求了当地警察局上了年纪的巡查部长的意见:“没问题吧?”对方没有提出异议。
伊岛把这一带的地图铺开,分配搜查范围,并把警察们分成若干小组,命令大家分头行动。尸体搬去验尸了。一个女警察买来一束菊花,放在被害人遇难的地方。
伊岛向记者们说明了情况。记者们掂量着案件的新闻价值,各自散去。
梁平开始在案发现场搜索遗留物。看到梁平大踏步地向尸体躺过的草地上走去,鉴定课的一个警察提醒道:“走路轻点儿。你怎么像个生手啊,这么个走法,还不把脚印什么的都给破坏了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