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孩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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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以后,只要志穗和聪志不在家,雄作就要求优希做那种事情。
过了些日子,优希提出了疑问:“干这种事情行吗?”
“你并没有拒绝呀!”雄作说。
优希吃惊地愣住了。
雄作盯着她的眼睛,又说:“我问过你,行吗?你点头说行,所以爸爸才那样做了。你允许了,现在又想收回呀?”接着又说了很多怪罪优希的话,反正都是优希的罪过。而且从此不允许优希再拒绝。
五年级第二学期,学校上保健体育课,其中有性知识教育。雄作又要求优希跟他干那种事情的时候,优希说孩子不能干这种事情,而且说干这种事情会生小孩子的。雄作却说没关系,你不是孩子了,还说我注着意呢,不会生小孩子的。
“而且,爸爸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你爸爸就活不下去了。优希,爸爸死了你高兴吗?连优希也不要爸爸了吗?”
雄作一边哭一边说,最后竟然失声痛哭起来,说这个家还要它干什么,干脆把它烧了算了。雄作光着身子跑出寝室,点着一卷报纸,好像真的要把家烧了似的。
尽管如此,优希还是没有答应雄作的要求,没有跟他干那种事情。
第二天,志穗带着聪志从姥姥家回来了。雄作当着优希的面,无缘无故地大声叱责聪志,还为一点儿小事打了志穗耳光。趁志穗和聪志不在,雄作对优希说:“如果爸爸觉得连你都不爱我了,我会发疯的。我要是认为从此以后谁都不接受我了,我会气得把你妈和聪志都杀了。求求你了优希!”
有时候,雄作跟优希做完那种事情以后,抱着膝盖低头哭诉:“真是个无耻的父亲,无耻至极啊!可是,能够拯救你这个无耻的父亲的,只有你。谢谢你,优希!你救了我,谢谢你……”
那么,我是谁?优希咬着自己的左腕,说什么也想不通。谁来救我呢?如此肮脏的我,如此丑陋的我,谁来救呢?如此无能的我,如此无力的我,谁来救呢……
优希想到了母亲志穗。母亲或许能够救我。但是,优希刚把雄作跟她的事说出口,就遭到志穗一顿痛骂。胡说八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志穗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
谁也不会来救我!优希面向大楠木,发出绝望的呼喊。没有人来救我!
“有!”从背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那是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的声音,马上就消失在黑暗的森林里了。
“有!在这里!”背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优希觉得自己的肩膀暖和起来,耳边听到了啜泣声。她的双肩被两个人从两侧抱住,两个人的两只手重叠在优希扶着树干的手上。
优希嚎陶大哭起来。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大声地、痛快淋漓地哭起来。
在洞穴里,三人把两个睡袋横过来,铺一个盖一个,互相说着安慰的话语,互相在甜甜的话语中陶醉,像三只小狗似的挤在一起,睡着了。
在这个罕见的暴风雨之夜,三个人用体温彼此温暖着睡着了。优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即使砂石崩塌,就这样被埋在森林里,优希也不会感到有丝毫的恐怖感。
三个人几乎同时被小鸟的鸣叫吵醒了。最后一次换上的蜡烛已经熄灭,但彼此可以看清对方的脸,外边肯定天亮了。风雨声消失了,代之以小鸟鸣叫的声音、振翅而飞的声音以及小动物们活动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优希率先钻出洞穴,长颈鹿和刺猬也跟着钻出来,跨过大楠木裸露的树根,站在了森林里。森林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太阳刚刚升起来,还没有阳光照进森林。但是,森林自身好像发出了柔和的光,把森林的各个角落照亮了。优希靠在大楠木的树干上,环视着眼前的森林。
树木和花草就像获得了新生,那么绿,那么鲜艳,那么有光泽,那么安祥地呼吸着。森林像一个巨大的生物在呼吸着,从树间的土地上,从茂密的野草和藤蔓上,从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野花上,朝霭正在袅袅升起。
三个人深深地呼吸着早上清新的空气。甘甜的花香,略带酸味儿的野果的清香,苔鲜和野草的湿流流的浓香,从森林内部发出的树木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身心清爽极了。
小鸟的叫声更大了,从各个方向传过来,三人同时抬起了头。从茂密的树叶之间看到的小块儿的天空,可以想像,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彩霞满天、阳光灿烂。
第十一章 1997年 仲秋
1
连续下了好多天的雨终于停了。久违了的晴朗的日子,天高云淡,澄清碧蓝。
早上6点半,优希离开笙一郎的公寓,向自由之丘车站走去。
优希知道自己还处于紧张状态。她穿着灰裤子、黑上衣,背着装有白大褂的挎包,不管怎么说都觉得有点儿别扭。
进入9月以后,虽然早晚多少有点儿凉,但中午即便是下雨,气温也经常超过30度。
商店街的街灯,已经用塑料制的红叶装饰起来,正在进行秋季大甩卖。
为了赶在早上交接班之前到达医院,更好地掌握病房的情况,优希特意出来得比较早。尽管如此,站台上已经有很多人了。一个多月没上班,看着上班高峰时间的人流,优希觉得有点儿害怕。
优希坐上了开往横滨方面的一辆不太挤的电车,她觉得有人在监视着她,但她没敢确认。警察几乎每天都问她聪志有没有跟她联系过。
志穗火化以后,优希一直带着她的骨灰住在笙一郎的公寓里。在没上班的这段时间里,优希到被烧毁的家去看了看,去邻居家,去住过的医院,向有关人士赔礼道歉,还多次接受了消防队和警察的询问。
这些天,优希吃不下,睡不着,身体疲劳至极,虽然明知道自己长期休假会影响医院的工作,但实在没有精神去上班。另外,弟弟聪志被怀疑是放火犯,也不愿意跟医院里的同事见面。
今天能打起精神去医院上班,一个原因是受到了护士长内田女士的鼓励。从护士长那里,优希了解到患者们都在盼着她回去,终于心动了。内田女士列举了很多患者的名字以后说:“大家都很想你,像爱母亲一样爱你,像盼着母亲回家一样盼着你呢,有的患者想你想得都哭了。”
优希从笙一郎那里听到过同样的话。笙一郎去医院看望母亲麻理子回来以后说:“我家老太太自从你休假以后,几乎不怎么吃饭,还大闹过好几次。”笙一郎还劝她,上班以后心情也许会好一些的。
优希想,自己不可能一直住在笙一郎的公寓里。虽然笙一郎说住多久也没关系,但自己心里总是觉得过意不去。医院的单身宿舍倒是有空房间,不过优希不想再给医院添麻烦了。存折什么的都跟家一起被烧了,万幸的是银行卡在优希手里,添置几件衣服,租房子交个保证金什么的还够。优希不打算在烧毁的家那块地皮上重新盖房子,她想把那块地皮给卖了。关于火灾保险,笙一郎去保险公司查过了,已经过期,志穗也没有加入人寿保险。
优希在武藏小杉站换乘南武线电车,在鹿岛田站下车以后,看了看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玻璃上贴着的出租房子的广告。看广告时,玻璃上映出优希身后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身影。走近多摩樱医院大门的时候,后边不再有人跟着她,前边却有人在等着她。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医院大门一侧,显然是一个盯梢的警察。优希进大门时朝那个男人点头打招呼,那男人避开了优希的视线。
优希在更衣室换上白大褂,坐电梯上八楼。这时应该是患者们刚吃完早饭的时间,从电梯里一出来,优希看见大厅的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在65岁上下,男士穿一身工厂的工作服,好像是出入医院的修理工什么的。女士穿着住院服,大概是优希不在的时候住的院。
两个人正在说说笑笑地谈论着什么,见优希走过来,男士站起来,满脸和气地笑着,礼貌地跟优希点头打招呼:“早上好!”
优希连忙点头回礼:“早上好!”
女士大概是因为有病,没有站起来,但也转过身子礼貌地笑着,温文尔雅地跟优希打过招呼以后,搭话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您。”
优希站在二人面前:“对,我最近休假来着。”
“我是三天前住的院,叫岸川,以后请多关照。”女士说。
男士连忙向优希鞠躬:“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多关照!好漂亮的护士小姐啊!”边说边感叹地摇着头。
优希以为他是个修理工,有点儿迷惑地看着他。
女士看出来了,介绍说:“啊,这是我丈夫。”说完笑着批评说,“看你,穿着这身衣服就来了。”
男士不好意思地抓着头皮:“对不起!我上班从这儿经过,顺便过来看看。”
女士气质很好,举止安详,男士却显得有点儿粗俗,动作和语言也显得没有教养。作为夫妇,让人觉得很不相称。
“您是来探望病人吗?”优希问那位男士。
“不是。现在又不是探视时间。我是因为做了一个噩梦,坐立不安的……要是不过来看看,不放心。对不起!”
女士提醒丈夫:“看你,要迟到了。”
男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那我中午再来。”
“别勉强,从工厂到这里得半个小时呢。就算到了这儿就回去,午休时间也完了。”
“没事儿,来的路上就能把午饭吃了……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哎呀,这是在医院!”
“说的也是。啊,护士小姐,这个,给大家买几盒点心吃吧……”男士说着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把钱包掏了出来。
优希正要谢绝,女士先说话了:“行啦!你这不是找着挨批评嘛!还不快走!”
“对不起!我这人没什么教养。我太太,还请您多加关照。”说完朝女士摆摆手就坐电梯下楼了。
女士目送男士上了电梯,扭头对优希说:“请您别见笑。”
“看您说的,您那位当家的对您真好。”优希说。
女士把头一摇:“那不是我当家的。”
“什么?您刚才不是说……”
女士微笑着:“啊,倒是结婚了,但我从来不跟他叫当家的。从刚结婚的时候起,他就不让我叫他当家的。他说,我不是你的当家的,你的当家的是你自己。”
“……是嘛。”
“您能帮我一把吗?”
优希这时才注意到女士身边放着拐杖,连忙扶着她站起来,同时向她做了自我介绍。
女士听了惊奇地说:“您就是护士长助理呀!太好了!我还一直在抱怨自己运气不好呢。”
优希没听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解地看着她。
女士文静地笑着:“你来了,这里的生活就更加愉快了。我才住了三天院,就听见患者们念叨了你几十次。我听了以后心想,我住院的时候那位护士长助理不在,运气真不好。正觉得遗憾呢,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看您说的。”优希边说边扶着女士回病室。
患者们刚吃完早饭。优希跟夜班护士见面打招呼。患者们听见优希说话的声音,能走动的纷纷走出病室来看优希,楼道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优希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可是,优希的声音马上就被淹没在大家的笑声中了。这么长时间没上班,患者们的态度并没有让她感到不好意思登门,优希很自然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当然,也不能说一切都跟以前完全一样。警察为了了解情况,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询问了很多人,而且直到现在还有警察在医院里埋伏着。别的病房医生和护士,以至医院办公室的职员,都在有意识地疏远她,甚至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也许是内田女士打过招呼的缘故吧,老年科的护士们对优希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优希对此表示感谢,但也很注意自己的言行。
聪志来医院找优希那个晚上跟优希一起值夜班的护士,见到优希时觉得很窘:“实在对不起您!”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不但被警察询问了好多次,还被医院领导问过好多次,有的同事甚至骂她是叛徒。她感到压力很大,连辞职都考虑过了。
优希赶紧反过来安慰她,说自己给她添了麻烦,劝她千万不要辞职。患者大多数装作不知道优希的事,但也有的在背地里悄悄议论。看到这种情况,内田女士笑着鼓励她说:“别往心里去,习惯了就好了。”
当然,跟以前一样喜欢优希的患者还是挺多的。那个刚住院的岸川女士,虽然听到了人们的议论,但仍然把优希当做值得信赖的人。
那些患痴呆症的病人见到优希,哭着问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在,有的还像小孩子似的撒起娇来。笙一郎的母亲麻理子,尖叫着抱住优希,拉着她的白大褂半天不放手。
第二天,笙一郎来到医院,名义上是看望母亲,实际上是来看看优希情绪安定下来没有。他看着麻理子安祥的面容,放心地对优希说:“这下可好了,如果她再那样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地胡闹,医院方面还不得强迫她出院哪。”
“怎么会呢!”优希笑着说。
说是这么说,优希心里清楚,目前对于麻理子这种痴呆症,还没有什么特效药,再住多长时间的也是徒劳的。老年科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患老年性痴呆症的人得到康复,就麻理子的情况而言,已经不适合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应该转到有精神病科的医院去。麻理子是由优希介绍住进医院的,目前优希这种情况,对麻理子长期在这所医院住下去也很不利。
“不要紧的,你母亲的事就交给我吧,一定给她治好。”优希对笙一郎说。
笙一郎淡淡一笑:“谢谢你。”
优希看着熟睡的麻理子说:“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尽力报恩。”
“哪里谈得上什么恩不恩的。”
“我还想尽快搬家。”
“等你的情绪更稳定一些再说吧,反正以前我也在事务所住惯了,一个月回不了五天家。”
优希看到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