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孩子-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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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跟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大的差别,绝对看不出造成那种悲剧的要素。
“为什么?干那种……”梁平不由得说出口来。
“什么为什么?”伊岛看了梁平一眼。
“啊,没什么,想点儿心事。”梁平说着把没吃完的盒饭放到了座位下边。
伊岛也收拾了盒饭,看了看手表说:“回到搜查本部就得11点多,会大概开完了。给头儿打个电话,咱们在新横滨站解散吧。今天你得回去看看。”
梁平听出伊岛话中有话,忙说:“我把出差报告赶出来,您回家吧。”梁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算蒙混过关。
伊岛沉默了一会儿,不高兴地说:“去‘奈绪’看看,你小子最近根本不露面了。”
梁平避开伊岛的目光:“……工作太忙。”
“那天散会早,我约你去,你不是也拒绝了吗?”
“不想喝酒。”
“想喝也没的喝了。”
“什么?”
“关张了。”梁平转过头来看了伊岛一眼。
“从此不再开张。”伊岛接着说。
“为什么?”
“问你自己吧!”伊岛忿忿地说。
梁平耐不住寂寞,问道:“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啊,脸色很不好。她自己说是累了,没有什么病。”
“您见过她了?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我约你去的那天。你不去,我就约另一个跟我同年参加工作的警察一起去。他说最近‘奈绪’关门了。我打了半天电话没人接,放心不下,就直接过去了。确实没亮着灯,门上贴着一张停业布告。我看见二楼有灯光,就喊了两声。奈绪子出来,我站在门口问了问情况就回来了。”伊岛说到这里停住了。
梁平静静地等待着伊岛说下去。车窗外的灯光飞快地闪到后方去。
“久坂聪志的家失火那天,啊,也许是第二天,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经常关门,说是身上没劲儿,最后彻底关张了。我跟她说,要是有病呢,就到医院去看看,她说身体没问题,就是觉得累。还说要把房子卖了,搬到北海道她哥哥那里去,说着还勉强笑了笑,可是,脸笑了,眼睛没笑。我问她是不是因为有泽,她说绝对不是。不过,我听那口气,除了因为你,不会是因为别的。她反反复复地说跟你没关系,还说她不能原谅她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问你呢。”伊岛转过脸来,表情严肃地看着梁平,“男女之间的关系,按说局外人不该多嘴。但是,那孩子的父亲对我有恩,他死了以后,我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是我把你带到她那里去的,我有责任,不能看着不管。”
梁平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伊岛压抑着心头的愤怒,一口气说下去:“去看看,好好跟她谈谈,至少这一点你还做得到吧。我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我的心就像被人抓挠似的难受。那孩子活到今天多不容易啊。你这个任性的家伙,让她伤心,让她痛苦,我能坐视不管吗?”
梁平回答不上来,一直到新横滨车站下车也没抬过头。
梁平站在奈绪子家门前,果然看见了伊岛说过的那张停业布告。探头看看院子里,杂草丛生,花叶枯萎,很长时间没有人收拾过这个院子了。
二楼的灯亮着。梁平没喊也没叫,而是绕到后门去。他有后门的钥匙。原先在后门堆着的装啤酒的箱子不见了。梁平掏出钥匙打开后门,进去以后又把门插好。脱掉鞋子,开了灯,进了这个以前他当作自己的家的小酒店。店里的坐垫摞在一起,柜台上的烟灰缸也摞在一起,柜台里边的水池上搭着的抹布,已经干透了。店里依然打扫得很干净,可是气味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酒味儿,没有下酒菜的味儿,更没有客人们留下的烟味儿什么的。
“是梁平吧?”从楼梯处传来奈绪子的声音。
梁平“啊”了一声,算是回答。看着下楼下了一半的奈绪子,应该说什么呢?梁平犹豫了。
“吓了我一跳。”奈绪子爽朗地说。她一边故意啪达啪达地下着楼,一边说,“我还以为是小偷儿,正想大声喊人呢。”奈绪子笑着站在了梁平面前。
奈绪子穿一件茶色薄毛衣,蓝裙子,头发披散在肩上,没有化妆,本来白白的皮肤显得青白,而且没有光泽。
“怎么这时候来了?案子破了?”奈绪子越是爽朗,梁平心里越是难过。
“你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怎么了?”奈绪子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跟梁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到了柜台里边。
“别在那儿傻站着了,至少得喝杯茶吧。要不就喝酒脉箱里还有三瓶啤酒。”奈绪子从碗橱里拿出一个杯子,放在梁平面前,“门口的停业布告看见了?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点儿累了,又是季节转变期,容易生病,到底是老了。”奈绪子说话时一直没有看着梁平,说完自嘲地哈哈笑了笑。
梁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跟奈绪子说话。奈绪子从冰箱里拿出啤酒,瞥了梁平一眼:“坐下吧。”说完启开了瓶盖儿。啤酒沫儿喷出来,弄湿了她那纤细的小手。她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静止了一会儿,啤酒沫儿消下去的时候,微微颤抖着吐了口气,马上又恢复了笑脸,“成香槟酒了。也好,让我们来祝贺一下!”说完把酒瓶放在柜台上,用抹布擦了一下弄湿了的毛衣袖口。
梁平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么长时间没跟你联系,是我不好。”梁平隔着柜台站在奈绪子对面,“你被送到医院里去的事,我听笙一郎说了。”
奈绪子沉默着,开始往杯子里倒酒。
“我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来看你。我认为逃避是怯懦的表现,但……说什么也没有勇气朝你这边迈步……”梁平越说越感到自己卑劣,他说不下去了。
趁梁平停顿的机会,奈绪子问:“你怎么不喝酒?”她又拿出一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我也喝一杯!”
奈绪子本来是不喝酒的,可今天一口干了大半杯。
梁平看了奈绪子一眼:“听伊岛说,你打算把酒店关了……是真的吗?”
“我是这么想的。”奈绪子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身体,真的很不好吗?”梁平问。
奈绪子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呢?”
“……对顾客笑脸相迎,我已经没有那个自信了。开酒店的,没有笑脸不行吧?”
“为什么不能有笑脸呢?”
奈绪子没有回答梁平的问题。梁平觉得口渴,想伸手去拿啤酒,但那样做会靠近奈绪子,于是放弃了。
“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
“是因为我,我……”
“别说了!”奈绪子小声叫起来,嘭地把杯子放在柜台上,“不是因为梁平,是因为我,是我的责任。”
“你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你一点儿都不坏!”
奈绪子双手捂住耳朵:“是我的罪过!求求你不要再那么说了。是我的罪过,我的罪过只能由我自己来承担!”她的双手往前一挪,捂住了自己的脸。
梁平感到迷惑不解:“罪过?你有什么罪过?”
“是我把孩子害死了,是我夺走了他的性命!我没有保护好他呀……”
“那不怨你!”梁平受不了了,靠近柜台端起酒杯,一口气把啤酒喝光,用手背抹了抹嘴,“我从来就不想做什么父亲!我怕孩子受虐待……我自己还不能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去生活,我没有排除别人的影响去生活的自信。”
梁平额头冒出令人不快的汗珠,他抬手抹了一把,搜寻着合适的词语:“所以……摆脱所有人的影响,实现真正的自立,到底有没有可能呢?从小受到的影响,能不能完全摆脱呢?我根本就不知道。而且,能够做到真正的自立,能够摆脱从小受到的影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存在呢?……也许存在,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成为那种能够摆脱从小受到的影响的人呢?我还不知道……”
“你知道的!”奈绪子坦率地说。
梁平呆呆地看着奈绪子。
奈绪子接着说:“你的精神支柱在那里啊。你需要一个了解你的过去和现在,并且能够在各方面理解你的人……”
梁平不客气地打断了奈绪子:“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一点儿都不复杂。”奈绪子说着说着,眼睛潮湿了,“我已经明白了,我不可能成为你的精神支柱。你所需要的精神支柱,是那个叫优希的人!”
梁平想说不是,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奈绪子眼睛里闪着泪花,微笑着:“我呢,想换一种活法,所以我想学抽烟了。”说完从柜台下边摸出一盒为客人准备的香烟来。
“别胡来!”梁平制止道。
奈绪子根本不听梁平的劝阻,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擦着火柴点烟。
梁平低下头:“我讨厌年轻女人抽烟,这你是知道的!”
“我想换一种活法。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呢!”奈绪子说完吐了一口烟。
“不要做这种叫人讨厌的事!”梁平一拳打在柜台上,“你想打的恐怕不是那里吧?”
梁平在奈绪子挑衅般的笑声中抬起头来,只见强作笑脸的奈绪子眼里噙满了泪水,好像在等待着梁平打她或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来。
梁平的内心也有另一个自我想那么做。梁平攥紧拳头转过身去,跑到后门,趿拉上鞋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奈绪子的家。背后传来杯子摔碎了的声音。梁平头也不回地跑了。
3
笙一郎坐在品川站前边一家饭店的休息室里,叫了一杯咖啡。他约的那个人还没来,笙一郎一边等一边在考虑着怎么搭救聪志。
三天前的深夜,他接到优希的电话,说是聪志跟她联系过了,但不知道聪志在什么地方。
那时笙一郎想到了将来的问题,于是再次问优希到底是不是聪志放的火。优希回答说:“是。”又问是不是聪志杀死了母亲,优希说不是,但马上又有些暖昧地补充道:“请你相信这一点……”笙一郎没弄懂优希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追问了一句,可是优希没有回答。至于如何对应,笙一郎也没有想好,于是对优希说:“不管怎么说,别对警察说聪志跟你联系过了。”他所说的警察,当然也包括梁平。
上次笙一郎把一度失踪的优希接回家里以后,给梁平打了电话,本来是打算三个人一起好好商量商量的,没想到梁平把伊岛带来了。对此笙一郎对梁平一直心存芥蒂。
优希也没点梁平的名字,答应笙一郎不对警察说。关于真木广美来过的事,优希一个字没提。
第二天早上,真木广美说她去看过优希了,笙一郎吃了一惊。
“为了事务所的信誉,我想让她从您家里搬出去。”广美说。
笙一郎很生气,骂她多管闲事。
广美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她正在打算从您家搬走呢,说房子都找好了。”
根据笙一郎对优希的了解,她肯定会搬走的。虽然优希不会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但笙一郎觉得只要她一搬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天,笙一郎控制不住自己想得到优希的情感,在优希洗完澡走出浴室时站到了浴室门口,他对此感到非常后悔。尽管优希并没有责备他,而且他也没有性能力,但他当时就认为优希肯定会离开他的公寓的。
“嗨!早来啦?”有人在跟笙一郎打招呼。抬头一看,面前来了两个男人。
穿着皱皱巴巴的西服,脸上浮现出狡猾的笑容的叫平泉,比笙一郎大五岁,司法研修所时代的同班同学。因“知情者股票交易罪”被捕,委托笙一郎做他的辩护律师,春天被保释出来以后还没见过面。以前的平泉号称企业兼并专家,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现在呢,律师资格被取消,弯腰弓背像只馅媚的猫。今天他要求笙一郎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说什么也要见一面。
另一个40岁左右,西装笔挺,神态自若,一眼便知是个有能力的商人。只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时眼珠转得太快,让人觉得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长濑先生这么忙,还来耽误您的时间。”平泉连讽刺带挖苦地说着,坐在了笙一郎对面。
西装笔挺的商人客气地说了声“请多关照”,坐在了平泉旁边。
笙一郎劝平泉他们点饮料,自己也换了一杯咖啡。平泉称那个商人为企业经营顾问,那人连名片都不往外掏,微微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请多关照”。
平泉突然笑了一声:“听说在你那儿吃闲饭的律师出了事,跑了?”
笙一郎一惊:怎么连他们都知道了?但他不露声色地说:“别这么挖苦人行不行?谁在事务所里,就叫吃闲饭的律师。那么,给他发工资的呢,就叫老板律师?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律师就叫演员律师?这就是一贯标榜平等的人说的话吗?太幼稚了吧!”
平泉冷笑一声:“不管是什么叫法,反正是你那儿的新手出了毛病,造成客户跟你解约,够你为难的。”
“没有什么解约,更没有什么为难。”笙一郎并没有撒谎。虽然连广美都担心客户中止合同,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损失。跟少数几家容易惹麻烦的公司中止合同,完全是为了事务所的运营更加健全。的确,跟效益好的公司签订新合同的数量也许会减少,但那些经营困难的公司,是离不开笙一郎这位精通破产法的专家的。
平泉被笙一郎的态度触怒了,纠缠不休地说:“我知道你一直一个人干,听说你刚雇用了一个新手,还以为是个多么出色的人物呢。你是不是只顾看他的业务水平,没管他的人格怎么样啊?跑得快的时候别忘了看脚底下,否则会摔跤的!”
“说的太对了,真是过来人哪。”笙一郎反击道。
平泉脸都气歪了,用手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说:“别挖苦人!打落水狗算什么本事!”
旁边的商人说话了:“冷静,冷静点儿!”
这时店员送咖啡来了。商人一边往咖啡里放糖,一边温和地说:“长濑先生帮了你,你说话应该礼貌一点嘛。”
平泉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