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 作者:徐哲身_2-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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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张朗斋,业已杀入肃州城中去了。”左刘二人一闻这个喜信,高兴得心花怒放。
刘锦棠也向左宗棠道:“恭喜爵帅,那个白逆果然中计,我方才还说不必三日,那知此刻即有喜信。他们既在火拼,张朗斋杀入城中,一定得手,爵帅快快回营传令,我们一同杀入肃州要紧。”
左宗棠听说,连话也不及回答,马上回营传令,大军即向肃州进发。还未走到半路之上,又据飞探报知,说是张朗斋已将肃州克复,那个伪元帅熊飞鹏,以及伪将庞拉多,统统生擒过来等语。
左刘二人得报,自然更加大喜,一面重赏探子,一面直进肃州,及至城下,张朗斋早已亲自出迎,相见之下,略略一叙战事经过,一同联辔入城。
左宗棠对于黄自信那人,本在大恨特恨,当下把他凌迟,熊飞鹏斩首号令。犒赏兵士之后,即用六百里的牌单,飞奏进京。
那时慈禧太后,正在忧得西北军事,不能如意,日夜不能安枕;恭王再三劝慰,不能解去一点忧心,及见左宗棠克复肃州的奏折,方始额手相庆,急将恭王和一班军机大臣召入商量道:“左宗棠倒底是个老手。汉人之中,确是一位忠于君上的臣子。此次既有如此大功,怎么优奖优奖他呢。”
当时恭王首先奏答道:“左某已锡伯爵,要未晋锡侯爵。”慈禧太后摇头道:“这个不好。俺晓得他从前不肯做官,无非想中进士,想中进士,无非想望拜相;本朝会典,虽然载有不是进士出身,不能拜相,①俺想破个例子,授他一个东阁大学士,你们以为怎样?”
恭王和一班军机大臣一齐奏对道:“这是老佛爷的天恩。若以乙科拜相,重视勋臣,也是本朝的佳话。”
慈禧太后听说,又很高兴的说道:“汉朝时候,把那三十六位功臣,图容麟阁,原是创举,也非老例。现在俺的用个举人拜相,也好使那汉人知道,俺们为人,只重功勋,并不薄待汉人。”恭王又奏答道:“天恩如此高厚,左某一定感激。现在伊犁地方,虽为白逆彦虎占据,俄人正在觊觎。奴才说,那个地方,若被俄人所得,各国恐要效尤,自然趁早收复为是。这个责任,不能不责成左某;老佛爷既是这般相待,左爷一定拚命的,也要报答朝廷的了。”
慈禧太后听说,连连点首,即命恭王下去照办,并令左宗棠兼着新疆军务督办。
左宗棠接到两道上谕,起先不免一惊,过了一会,方始召集幕友大笑道:“上谕命我入拜,乃是本朝二百余年所仅见的主恩。不过老夫得此奇遇,不免有些愧惭吧。”
众幕友先向左宗棠道喜之后,方才一齐答道:“爵相有此旷世之功,始能有此旷世之典。我们说来,这个主恩,更比那个麟阁图容,还要隆重几分呢。”
左宗棠听得大众如此说法,只是捻须大笑,这天大家快乐了一天。
第三天,左宗棠又接到刘锦棠升了三品卿衔的喜信,当下也去与刘锦棠道喜,刘锦棠也谢了左宗棠的保奏之功。
当天晚上,左宗棠又接到曾国荃向他贺喜之信,拆开一看,见是照例称着晚生,且有昭代伟人的颂语。原来大清仪注,凡是尚书督抚,对于大学士应称晚生的。当时左宗棠一见曾国荃和他闹这仪注,忽然想起那时正有一个俄人,住在他的军中,生怕京中的一班多嘴御史,又要乱说闲话,赶忙亲笔覆函道:
徂西以来,所处殆非人境,相知者每忧其不逮,而幸灾者颇不免伺揣之词,内交既寡同心,疆圻共存意见,不肖以病躯苦力,〃w撑其间,尚有今日,已为意外之幸。朝命又以督办新疆军务责之,自维受恩忝窃至此,即亦不敢规避。秋九应舆疾西征,不容稍缓,命不犹人,例遭磨折,兄其谓我何也。昭代伟人,如何敢当,请即移赠我兄可乎。顷有俄人游历至此,论者颇谓意在觇国,属张吾军示之。弟意陇祸十余年,无可掩覆,老丑装作少艾,徒取姗笑,不可示瑕,亦难见好,遂召居行署,坦怀示之。欲绘地形,则令人作向导,欲观军容,则令人布拙式,欲谈制作,则令人局审视,而请益焉。暇则与之畅谈时势,彼人似尚为然,或不致被其识破耳。来示循例称晚,正有故事可援,文正得协揆时,弟与书言,依例应晚,惟念我生只后公一年,似未为晚,请仍从弟呼为是。文正覆函云:曾记有戏文一出,恕汝无罪。兄亦循例,盖亦循此乎。一笑。
左宗棠发信之后,又将刘锦棠和一班幕僚请至,掀髯大笑一阵,始将曾国荃之信,交给大众看过道:“我对文正不肯称晚,如何可让沅浦向我称晚。我当时确在恨我不是进士出身,不能入阁,即便做到尚书,也得常常向人称着晚生。不防朝廷对我竟赏特恩,使我对于沅浦之称,不好直受。谁谓冥冥之中,没有循环之理的呢!”
刘锦棠笑答道:“爵相的这个特恩,真是旷古所无。那时文正既恕爵相无罪,今天爵相也恕曾九帅无罪,又是大拜中的一段佳话了。不过锦棠虽升三品卿衔,对于爵相的一品中堂,应有两个晚生要称。①
左宗棠忽又不答这句,忽然咬牙切齿起来的说道:“那个姓官的媪相,②他从前在湖广总督任上,竟去听了那些莫须有之言,和我作对,现在我也居然入阁,不知他将来见面时候,倒底拿那一种面貌见我。”
众幕僚附和道:“官中堂当时大概误听谗言,将来爵相回京时候,他一定要与爵相陪罪的。”
左宗棠摇头道:“我不希罕他来陪罪。”左宗棠说到此地,忙又问着一个能懂俄语的文案道:“这个俄人,说是昨天走的,究竟走了没有?”
那个文案急答道:“已经走了。本要禀知爵相。”
左宗棠又对大众说道:“我已将他到此之事,告知沅浦去了,也好让沅浦替我传扬传扬。不然是那个姓官的媪相,又要在太后面上,说我私通俄人了。”
大众听说,自然又是敷衍一会。
刘锦棠忽问左宗棠道:“爵相打算那天出关?”
左宗棠道:“只要粮食一齐,不论那天出关。”
刘锦棠道:“今年各处屯田的年成都好,各县解来的粮秣,已到十成之九。照我愚见,最好马上出关,倘若那个白逆一有准备,反费周折。”
左宗棠连连点头道:“这末明天就走。”
刘锦棠忙站起来答道:“我就下去预备。”
左宗棠便向刘锦棠拱拱手的笑道:“此次出关,完全要仗你的大力呢。”
刘锦棠吓得连连回礼道:“爵相何出此言。凡是部下,谁不恭听爵相的调遣!”
左宗棠听了笑上一笑,又与大众略谈一阵,方才各散。
谁知左宗棠的大军,刚刚走到酒泉地方,忽见他那次子孝宽,踉跄奔入,向他报着凶信道:“爹爹听了儿子的说话,千万勿吓,大哥已经去世了。”
左宗棠不等听毕,陡觉两耳嗡的一声,眼前一个乌晕,立刻昏了过去。幸亏孝宽已在刻刻留心,急与左右抢上一步,一把将左宗棠的身子扶定,大家拚命的把左宗棠叫醒转来。
左宗棠睁眼望了一望孝宽,方始自摇其头的说道:“为父早已防到你们大哥,必有此着,后来见他尚听为父所劝,不敢再去殉母的了,所以准他回家,那知他竟如此忍心,丢下我这白头老父,前去寻他母亲去了。”
孝宽忙又劝慰老父道:“爹爹不必太事伤感,身子也得保重。况且太后有此特恩,举人拜相的,历朝也少,儿子还没有替爹爹道喜呢。”
左宗棠又叹上一口气道:“贺者在门,吊者在室,还有甚么喜可道。你快把你大哥的病情讲给为父知道,你大哥临终的时候,有没有甚么说话留下。”
孝宽接口道:“大哥是弱症,医生早就说过。儿子同了两个兄弟,只有劝大哥多吃补食;大嫂甚至每晚上仅睡一两个时辰,小心服伺,无奈病已入了膏肓,终于无救。大哥临殁的当口,大家都在他的面前,他只说了他不能再见爹爹的一句,其余也没甚么遗言。”
左宗棠忽又掩面痛哭一阵,孝宽劝止不住,刘锦棠得信,也来相劝,起初也难劝住,后来说到受国恩重,只有暂时强忍一下,不要急坏身子,不能办事,也是不妙的,那些说话,总算才把左宗棠的悲伤止住。
照左宗棠的意思,还想把孝宽留在军中,一俟收复伊犁,马上奏请开缺,回去亲葬亡子。
又是刘锦棠一力主张,孝宽赶紧回家,葬事固可等候将来再办。那位孝威夫人,不要痛夫情切,再去闹出事来。孝宽奉命回家,孝威夫人听了公公吩咐,或者好些。
左宗棠本不是分不出轻重的人物,自然赞成此言,急命孝宽持了他亲笔致他冢媳的信,漏夜赶回家去。当时孝宽虽有依依不舍的情状,但因国事为重,只好硬了心肠,叩别老父,立即上路。
左宗棠眼看孝宽走后,只得同了刘锦棠,率了大军,出了嘉峪关,先攻哈密地方。又把先锋张朗斋叫到面前,指示军略道:“哈密既苦兵差,又被贼扰,驻军其间,自非力行屯田不可。然非足下深明治体。断难办理妥善。从前诸军,何尝不说屯田,其实又何尝得到屯田之利,又何尝知道屯田办法。只知一意筹办军粮,不知兼顾百姓;殊不知要筹军粮,必须先筹民食,民食筹妥,方是不竭之源。否则兵想屯田,民已他徒,单靠兵力屯田,如何得济。
左宗棠刚刚说到这里,忽见刘锦棠匆匆走入。正是:
疆场决胜原非易
帷幄运筹更是难
不知刘锦棠走来何事,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八十回 攻哈密深知将领心 侵伊犁坐获渔翁利
第八十回 攻哈密深知将领心 侵伊犁坐获渔翁利
左宗棠一见刘锦棠匆遽走入,急问道:“毅斋来此何事,可有甚么紧急军事么?”
刘锦堂摇手道:“此间军事,我敢负责,若无万不得已的大事出来,不敢再要爵相烦心。我因听得爵相和我们张总镇在谈屯田的事情,特地奔来听听,也好长些见识。”
张朗斋先接口答着刘锦棠道:“爵相胸罗星斗,所论极得要旨。”
左宗棠不待张朗斋说完,便老气横秋的笑着岔嘴道:“毅斋,你快坐下,我本要去请你来商量这件事情。”
刘锦棠一边坐下,一边也含笑答道:“爵相对于这个屯田的政策,关内已经久著成效,此间若能次第仿行,真是全军的命脉。”
左宗棠点头道:“这是老夫独到之见,旁人尚在反对呢。”
张朗斋催着左宗棠说下去道:“爵相请说吧,标下好去遵办。”
左宗棠笑上一笑,很得意的说道:“屯田之事,最重要的是,须要地土适宜,否则有我这政策,也不能够实行,徒托空谈,于事无补。幸而这个哈密地方,地土异常沃衍,非但五谷毕宜,而且晴雨有节,气候既与内地相同,自应赶紧办理为是。不过此地的缠头,①已被白逆裹去很多,有了地土,没有耕种。现在先要从速查明,此地尚存缠头若干,方能支配耕种之地。没有籽种和牛力的人,酌给他们能力所及之地,分别发给,使其安心耕获,待其收有余粮,官中依照时价收买,以充军食。还有必须发给赈粮的,也得按户发给粗粮,俾免饥饿。能够耕种的壮丁,每人每天给食粮一斤,老的弱的每人每天也得给五两,好令他们度命。至于给发籽种,也须临时发给,倘早发给,就要防他们当作赈粮吃了,必至临时无种可下。”
左宗棠说到这里,略略喘了一口气,又接说道:“我方才所说此地的缠头,必被白逆裹去的居多,但是也有不愿去的,以及未曾裹去的,还有被裹去而逃回来的,约而计之,其数未必很少;倘若民屯办理得法,垦地势必较多,每年所收之粮,除留籽种及食用之外,余粮可给价收买,如此一来,何愁军食无出。官军既可就近采办,便省转运之费不少。此时由官发给赈粮,籽种,牛力,秋后照价买粮,在缠头一方,既可苟延残喘,或且有利可图,何愁不办!所要紧的,只在任用廉干耐劳之官,分地督察,勿令兵勇前去扰累,勿令银粮出纳,稍有沾染,各处闻风而至者,势必日增,这就是我急急要办民屯的意思。至于营勇自办屯田,须得有好营官,好哨官,随时随处,多方激励劝督,始可图功。每天出队耕垦,须插旗帜,分别勤惰。每哨可雇本地人民一二人,以作夫子,给以夫价,以便询访土宜物性。籽种固须就近采买,或用粮斢换易,牛力倘若不能多得,骡驴也可替用,骡驴再不可得,即以人力代之也可。三人共耕一犁,每犁日可数亩。最要是照粮给价,令勇丁匀分,使勇丁有利可图,自必尽力耕种。营官哨官出力的,存记功次优奖,否则记过。这个办法,又是教各营勇丁,吃着官粮,做他私粮,于正粮外,又得粮价,其利一也。官省转运之费,其利二也。将来百姓归业,可免开荒之劳,其利三也。军人习惯劳苦,打起仗来,可加力量,且免久闲,致生事端,其利四也。”
左宗棠详详尽尽的讲到此地,始望着张朗斋说道:“你去照办,包你有利无弊。”
张朗斋一直听毕,很高兴的答道:“爵相讲得这般详细,真是胸有成竹。就是一个傻子听了,也得明白。标下在关内的时候,本有所闻,此时再蒙爵帅细细指示,更加了然。”张朗斋说着,又望着刘锦棠说道:“标下下去,一面即去照办,一面还得进攻,因为我们军中的粮食,还可支持半年三月呢。”
刘锦棠微摇其头的答道:“此地的贼将,就是那个熊飞龙,本领也很来得,一听我军出关,业已飞请援兵。我的迟迟进攻的意思,要想等得他们的援兵到时,一齐聚而歼之。”
左宗棠忽向刘锦棠张目一笑道:“我也料定你行这著棋子,故此不来催你。”
刘锦棠听说,也报还一笑,便同张朗斋退出。
直过一个多月,左宗棠方据密探报到,说是白逆彦虎,已派回兵一万八千来援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