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映花红by平江秋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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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罢,他是那人的好友,纵使是邀,也不是我分内的事。手沿著石壁往前摸索著。为了防止手上的汗液近了不相干人,还特意用布条缠绕,如若带著那蚕丝手套,怕是会让那盟主对我起疑吧?
自作孽的事,让手心手背尽勒出丝丝红印,这不是在自虐又是什麽……唉。
独自踌躇著,逼近了那过分光滑的石壁。三两下拨开灌木,竟然有冷风拂面。
看来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依那洞口茂密的树丛来看,想是有个三五年没有人进来过了。猎人?或是挖矿者?总之,谢谢这位仁兄,虽说湿潮之下附著著霉味,但这个洞足够栖身,通风又好,景色怡人,足矣。
月上梢头,借著月色,拖腮凝思,嗯,这里铺上苇草便是更好。
解开细软,拿出那个随身常携的工具,走出洞天。
再往坡低处行走几步,发现一块杂草极为稀疏的土壤。顿时心中更加激动起来。拿出怀中的一些种子,开始刨土。
“唉……如此月朗星疏,不是对景抒情,而是在灰头土脸地做活……实在凄惨……”此情此景似乎很是面熟。只是那时还有师父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说我这破锣嗓子如何如何难听。哪像如今这般寂寥。
“哟!未料有人捷足先登。”一声娇俏之音,入黄鹂出谷般清脆动听。只是有些怵人。
“是人是鬼?”我心中一悸,这荒郊怎会有女子深夜伏出?
“噗哧!”又是一声娇笑。看来此女子性子也是外向活泼,绝非普通小家碧玉。绕出树影,朝著透亮处挪动几步,看见一张似乎有些面熟的脸。
“你是……?!”
“你是……?!”
异口同声,我相信,我与她一定彼此见过,只是……是很久远的事。
“姑娘深夜一人至此荒郊……实在让人诧异。”我先打破了僵持的尴尬。
“公子说笑。”瓜子脸蛋,灵动闪亮的黑眸透出机敏与狡黠,“公子还不是一人在这野岭?况且……我可不是一人哦……”
似有似无朝著身後的树影下一瞥,可能……貌似那里有个人影一闪而逝,乍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竟是一名绝顶高手。
“原来是有护花使者来著。”我也是低低一笑,“要不然,真以为遇到了什麽妖精了。”
“妖精?!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放肆却不轻佻,“你可是第二个如此说我的人呢!”
这熟悉过分的笑声一下子牵扯出一段回忆,原来……是她!那麽第一个如此盛赞她的人便是那个人了吧……
“唉唉,幸亏得折回来拿那份名录……不然怎会发现此荒僻的地方还有一绝世奇人……”
听不懂她在说些什麽,只能报以微笑:“三思姑娘,别来无恙……”
“咦?!”她吃惊的娇态也是灵动逼人,似乎还能看见几年前的影子。终是还有人没有变。
“姑娘既是贵人健忘,我也就不叨扰了。”袍子上尽是尘土,我拂袖拍了一拍。准备告退。
“顾沧怡?!是你?竟然是你?!”她急急奔上前,倒是将我惊煞。
“呃……在下不认得此人,在下无忧,这厢有礼。”躲不掉,竟然。
“……”她此刻的眸中各色流转,也是在想著事情,皱紧著眉头不展,只是片刻,便有一些了然。
“你……毒公子果然是你?!”眼中满是不解,“竟然真的是你……”
“……”我思忖著她有些反常的话,什麽叫果然?难道她,不,是他们一开始就揣测到我与那个逝去的名字有联系?
“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险些认不出来。”她的嘴唇微颤,震惊之余还有一点点……关心,心下有些微暖。
“三思……”背後的高手声音有些沙哑,极沈稳的男子。月葬花,你的手下真是让人羡的紧。
三思姑娘终是在那个高手喝止下住了口,只是愣愣看著我。又回到一开始两人对望的静默场景。
“无忧……喉部有伤,在此寻些药材……打扰姑娘赶路了。”亏得将小铲丢在林子中,不然,她定是以为我在刨坟吧。
“……伤?恐怕……不止是伤吧?”
我在她眉心看到了愁绪,看到了同情,看到了怜悯。只得摇摇头:“姑娘夜行危险……快些离去便罢……今夜只当……没有见过我这个人就好。”
“公子……很是牵念你……”
“告辞。”今夜说话太多,喉头又开始燥痛。我摆摆手,示意不便再谈。如此生硬的拒绝,竟对著一位姑娘,似乎有些……不妥。
“一目,走吧。今天,就当没有看见过这位公子。”姑娘低垂下眼帘,轻叹一口气,终於放弃了刨根问底,悻悻而去。无论是你,或是你的主人,应当与我都不会再有交集。
那纤细的身影终於消失在林荫道上,这方向,该是入城的。
我转头,又往林中走去。
第十四章
“唉……”月下佳人轻叹一声,纤指抚著琴身。怎料到,这抒情之物倒是成了凶器。
风月舫上,如斯美人侧卧榻上,桌上清香早已燃尽,只剩得几缕余烟嫋嫋。此时一袭淡蓝色长衫松松垮垮披在月葬花身上,隐约看得赛雪冰肌在月光下透出白光。三千烦恼丝未理云鬓,只是披散在肩。黛眉微颦似有纤纤愁绪,杏眼流光,婉转若湖中清波。若不是叹息之间喉头小小的突兀蠕滑,也真看不出是个美娇娘还是俊俏郎。
“月!你怎麽穿得如此单薄就在晃荡!”
葬花心中一怔,这个丫头怎麽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去好些日子?
“……”一旁的黑衣青年无语,只是微微将一旁丢弃的白色外袍为主子披上。弯腰候命。
“唉!都怪这个榆木疙瘩!”推搡著黑衣青年,姑娘有些嗔责,“偏是忘了提醒我将药材的名录带去,只顾著带银两了……”
“……”黑衣青年依旧不语,斜眼往船头探去,看见一抹同样不动声色的矫健身影。脸上的神情有些松弛。
“你与二夜许久未见,要不要聊聊?”月葬花轻笑,这两个兄弟真是一个光,一个影,几乎见不到多少回,性子倒是一模一样的沈闷无趣。
“不敢……”一目低头,只留有一只眼睛的刺客,望著主人,眼中透出的是浓浓的孺慕。自被他救助的那日起,自己与弟弟的命便是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那被银甲覆盖的伤处。
“好好!再出去一遭!”三思依旧是叽叽喳喳,聒噪的很,哪里看得出是一个二十几的老姑娘。
“快走快走……头也开始绞痛……”月葬花做出受不了的表情,惹得三思横眉怒目。
“你就这麽要我离开吗?啊?”一根柳眉在俏脸上弹跳生姿。
“是啊!如果你什麽时候嫁了人……我一定八抬大轿欢庆你出阁……”月葬花抛一个媚眼,直让姑娘气急败坏。
“我呀!也只有为了你这样的青梅竹马!大半夜地赶路被人以为是鬼!”
“谁人如此眼拙?三思如此俏丽,至少也算一个狐仙吧?!”
一目闭眼,亏得这里是船舫,如果是民房,隔壁非要丢过来几双臭鞋让这两个闭嘴不可。
“狐仙?我看你那个心上人才像那……”三思陡然闭口,无意识间似乎将什麽线索透露了。
“心上人?”月葬花一怔,脸上不再有戏谑。
“真不知那个人有什麽值得上心!也是越来越古怪!竟然一人独处在深山间。”三思嘟嘴,“可怜是可怜,却是有些骇人了……”
“住口……”葬花脸色一变,冷冷地注视著三思,“你快去快回。不要再耽搁了。”
“……”一目的脸色一僵,难得看见主人对三思有成见,看来……那个人……不简单。
“月!你……”
“这是命令,不是要求……快去!”
“遵命!”二人都稍稍有些面色欠佳,无奈一句『命令』只能低头认命。转过身便离开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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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夜……你有什麽疑问麽?”正对著那同样冰冷无表情的脸,月葬花叹口气,自己到底为何要留下这对兄弟栽培?
“三思所说的……是无忧公子……”
“无忧……无忧……名为无忧,却愁绪纷扰……”轻笑挂在唇边。
“主人……既然已知他被风解忧迫害至此,又成了如此毒人,还去招惹他?何况……”手下欲言又止。
“何况?”
“他……并不是最出色……”
“但却与我最相契合……容貌、武功、地位……哪一样会有『最』?都是众人自欺欺人罢了……抛却皮囊,还不都是白骨一具?”眼波停滞在窗外皎洁的月亮上。
“……”二夜不语,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一但认定的事,谁都无法让他回头。
船上有回归至静谧无边,气氛有些压抑。
“呼……你觉得三思与一目合适麽?”突然冒出的疑问从月葬花的嘤嘤小口中飘出。
“呃……”二夜觉得有些讶异,当务之急似乎该关心的是另外一桩紧要之事才对。
“我觉得一目的冷,与三思的热似乎有些意思啊!”一付嬉笑的神情。
“家兄……心中已经有人选了……”颇为尴尬的话题,不知道大哥会不会责怪自己,可是眼见这个行事乖张的主子就要乱点鸳鸯谱,二夜也是有些冷汗涔涔。
“是麽?”眼神顿时清明起来,月葬花似笑非笑地对著二夜说道,“那麽,你就告诉你兄长……不要单恋一株……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将他看作手下以外的任何身份……”
“……”二夜有些诧异,大哥平日心思缜密,极少流露感情……竟然也会被主子发现麽?惊讶之余只能低头允诺,“遵命。”
“唉唉……我真是寡情啊!冠上花魁之名却屡屡伤人心……”佳人一叹,从怀中掏出许多不明的物事,向湖中抛洒著。
“……”看见二夜一脸迷茫,他又笑厣如花。
“这个!可是武林盟主身边的宝贝……”
“咦?”
“想不到铮铮汉子,身上还有这种女人用的劳什子玩意儿……”摊开如玉白掌,几片雏菊花瓣清晰可见。
“花瓣?”
“亏我以为是什麽宝贝,用那『千丝万缕』乘他不注意挑出了些许,竟然是花瓣!著实无趣。”月葬花懒散地洒落著残花。
“莫不是为了纪念亡者?”二夜插口道。
“可能是吧……”看著白菊的残骸一溜烟消失在水中,莫名涌起了一阵落寞。为什麽想起了那个人……同样落寞的身姿。
“无忧公子……月葬花唯独是留意你了……你可要好好回报我……”风情万种醉人一笑,一旁的二夜只是讷讷摇头,踱出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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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远处荒郊,某个蜷缩在山洞中的身影被夜寒冻醒,迷茫地睁开眼睛,将苇草加盖在身上。
秋寒逼人果然无错……明日还是再去铺垫一些蒲草御寒。黑暗中这人喃喃自语著,又翻身睡了过去。
客栈上房,烛影摇曳。
风解忧辗转难眠。
他是谁?他是谁?!无忧公子是谁?那人轮廓似有面熟却是怎麽都无法让人不注目。可是在船上,那人总是低垂著脑袋,一付谦卑恭敬的仆人模样。有些……像一个故人……
几绺额发不经意间飘荡在脸侧,是死白色。沙哑破败的声音仿佛六七十岁的古稀老人拥有。在他武林盟主的眼皮底下施毒,却也是好胆色。
见那人不由心中寒意顿生,他是寻仇而至,却不立刻下杀手。看来这一场风波难免。只是……他究竟对自己有什麽成见?当日一戏只是蕴含警告之意。向自己下挑战书麽?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嘟嘟……”敲门声。
“何人?”警觉的从床上坐起身。
“是我,忧。”他定下气来,打开了木门。苏彦亭正在外面,带著笑意。
“得到什麽确实的消息了?”风解忧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哟……我这风火急燎的,盟主也不赏我一口茶喝?”媚眼如丝,奔波过後的俏脸带著绯红,在烛光下格外娇。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笑?”风解忧低笑,一手狠狠捏住他笑得魅惑的俏脸,“一定是得到消息了,才来急著邀功的吧?”
“我哪是邀功……罢了罢了,为了你那老情人……我就快些抚了你的心!”苏彦亭有些埋怨地瞪了这个人一眼。
“老……情人?!这又是哪里的混话?!”风解忧有些上火。
“你可知道……他师出哪里?!”苏彦亭的表情倏地严肃下来,那抹笑厣也如昙花般一瞬而现,又刹时消失无踪。
“……”此刻,风盟主的心只能用忐忑来形容,冥冥之中似乎能预感到什麽,但是自己迅速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否决了。自己已经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怎可凭著胡乱臆断来妄加定论?右手不知不觉抚上了腰间那个素色布囊,五指蠕动捏紧。
苏彦亭怎会没有看见这一动作,脸上渐渐涌上了怒容:“你……还为当年的事後悔?”
“後悔?!”风解忧一怔,继而了然地摇头,“事已至此,後悔无用!”
“那你还是有一些内疚的?”声声紧逼,字字压迫。
“彦亭,人非草木走兽,总是有一丝人性的。”
“……”苏彦亭斜飞一眼,闷闷道,“那你就是责怪我当年计划没有人性?”
“……彦亭,已经是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及了……”风解忧一丝头痛,右手开始揉捏著额头。彦亭见此,轻叹一口气,走至他身後,帮他推拿著头部。
“这个无忧…原是在孟村行医的大夫,他的师父为人古怪颇为孤僻。但是却又妙手回春,将濒死之人医活的先例……所以,这个顾无忧……你可猜得出是谁?”
“谁?”明明答案近在咫尺,可是终是不想解开那个灰色的过去。
“忧,据说他是六年前,被那个药王医仙在乱葬岗上拖回去的半死人……可巧的是,六年前,我们在莲都暂住的客栈里恰巧有个半死之人被店家丢落乱葬岗上。”
“半死……的人……”
“是啊!”苏彦亭转过身子,直视著风解忧,“他就是顾沧怡,那个惟一拥有魔剑殒日秘密的人。”
“他……不是死了?!”风盟主只觉得某个伤口刚要完全愈合,却无端又被人缓缓揭开……有些不忍,有些不愿……
“死了也罢,未死又如何?哼!”彦亭冷嗤一声,“总是个危害武林的魔教残孽。如今更是为人狠毒阴险……众矢之的,想必那巫山派也不会善罢甘休。”
“……”想及那巫山来报,说两个门徒被无故滋扰,心下有些疑惑。原来正是他。
“你决意如何?”
“这次大会在百密而无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