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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禁欲者 by 甘草柴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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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好几天张哲没有联系曾虚白。 
他觉得这次糗大了。 
在曾虚白面前,他一贯是一副有礼貌,有分寸的好学生的样子,谁知道那天喝多了居然会挎著曾虚白的脖子称兄道弟。 
那天最後自己都说了什麽话,做了什麽事,都不大有印象了,但是那种倾诉过的放松,却仍然记忆鲜明。 
本来算计著想听曾虚白的真言,看他的真人,不成想自己的原形倒先落到了曾虚白眼里。 
郁闷啊! 
不过郁闷归郁闷,但却没有那种对不对的人说了不对的话之後的後悔。很奇怪,尽管有丁昭的例子在先,张哲却依然直觉地认为曾虚白是值得信任的。 
这个周末,张哲没有往曾虚白的公寓跑。 
但,没有想到的是,曾虚白居然主动打电话来约他。  
 
9 
饭菜是曾虚白自己做的,炖鸡、蒸鱼、油麦菜、荷兰豆,都是家常菜,却美味爽口,吃下去肠胃熨贴到十分。 
这一次,曾虚白的态度亲切了很多,不再是那种彬彬有礼却注意保持距离的模样。 
这顿饭吃得很有些安抚的意味。 
当我是需要安慰的小孩儿吗?张哲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郁闷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出招,自己就已经先输掉一局。 
郁闷的结果就是,嘴里嚼著酥烂的鸡肉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曾虚白的脖子。 
曾虚白今天穿著灰色的毛衫,领口露出淡蓝色的衬衣领子。 
不知道为什麽,从曾虚白家里走出去好远了,那淡蓝色的衣领还在张哲眼前晃悠,从中午晃悠到晚上,一直晃到张哲的梦中去。 
 
学校是现代社会最具规范性的机构,早操、晚自习,上课、下课,一天很快就过去。 
又是周末。 
曾虚白这一段时间确实很忙,周末也坐在电脑前用功。本来计划今晚要把书稿的第一部分完成的,但突如其来的访客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是张哲。 
他的突然到来让曾虚白很感诧异,一向做事很有分寸的张哲,这次不但没有电话预约,还带了一身酒气。 
怎麽,到这里醒酒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吗?曾虚白挑了挑眉毛,不过还是给他端来了一杯红茶。 
张哲这次却不像上次那样闹腾,只拧著眉毛说:〃我能不能在您这里坐一会,您该干嘛干嘛?〃说著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曾虚白居高临下看了他一会,说:〃好。〃 
书房的门开著,劈里啪啦地打字声清晰地传到张哲耳鼓中。单调的敲击,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异能。 
张哲捧著茶杯发呆。过了一会,闷闷地开口问:〃我可以抽烟吗?〃 
〃烟灰缸在茶几上。〃曾虚白回答。 
得到首肯的张哲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这是他刚才喝完酒从贺肃那里顺过来的。他和曾虚白一样,平时不抽烟,偶尔想起来才抽。 
不知是第几根烟时,曾虚白站了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出来把客厅的窗户打开,春天的凉风带著些湿润的气息悄悄潜入屋中。 
〃怎麽了?心里不痛快吗?〃 
曾虚白的关心,张哲却不想领情,他不喜欢这句话里的那种老师对学生的官样腔调。因此只是点点头,什麽也没有说。 
〃和家里人闹别扭了?〃曾虚白知道张哲没有女朋友,这个年纪的人,如果不是感情纠纷,那就是很可能是对家长的叛逆心理了。 
张哲翻起眼睛看了一眼曾虚白:〃老师您不用管我。〃 
曾虚白苦笑,醉醺醺地坐在人家家里,连问也不让问一声,现在的孩子。 
还是耐心地放缓了声音说:〃尽管有些长辈确实对孩子有太多的控制欲,但是这种态度当中的爱的成份还是不应该被忽视的。。。。。。〃。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张哲突然暴躁起来。但是吼完马上就後悔了。在他面前,自己怎麽变得这麽缺乏自制力? 
〃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啊。〃曾虚白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 
张哲的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极力隐忍著什麽。半天,终於慢慢平静下来,低著头问:〃我今晚能呆在这里吗?〃 
曾虚白半天没有说话,张哲还以为他会找借口把自己支走,毕竟今天已经麻烦他大半晚了,而且还刚犯过冲。但末了曾虚白还是说:〃好。〃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消耗过多,张哲十点左右就倒在床上了。曾虚白安置好了他,又回到书房。 
睡得太早,导致张哲起夜之後,就怎麽也睡不著了。看了看表,才凌晨一点半。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张哲点起了烟盒里的最後一支烟。b 
虽然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腾,愤怒和无奈仍然盘踞在他心里,无非拔除。其实很想对曾虚白倾诉,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怎麽能告诉他,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 
一个远房表叔把小表妹送到北京来,美其名曰是帮忙家务,其实是想靠父亲的影响,给她找个好工作。 
但是,今早张哲回家的时候,却看见她衣衫不整的从主卧室跑出来。。。。。。 
母亲是文工团的团长,前天带团到西北去了。张哲并没有说他今天要回家。 
是,他霸道、多疑,做事不择手段,凡事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知自责和忏悔为何物。这也是他历经70、80年代的政治风暴而屹立不倒的原因。 
这种事情当然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今年已经60多岁,而对方,还是个有著血亲关系的後辈! 
当时张哲什麽也没有说,乒乒乓乓把客厅的东西砸得稀烂,然後一言不发地从家里出来。 
想到这里,张哲把手里的烟揉得粉碎。被烟头烫著的时候才惊醒过来。长吁了一口气,扔掉烂成一团的烟丝,又坐著发起呆来。 
突然,卧室的门卡塔一声响,张哲猛地回头,却见曾虚白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是自己吵醒了他吗?刚要开口解释,曾虚白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弯下了腰,亲昵地揉著他的头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雨。。。。。。,小雨。。。。。。。〃 
张哲突然觉得头发都炸开了,因为曾虚白的眼睛,居然是半闭著的,根本没有在看他! 
张哲悄悄把手放在曾虚白面前晃了晃,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是──梦游?! 
曾虚白揉够了他的脑袋,站起身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过了一会出来时,拿著一个不知从那里掏出来的圆圆的带著壶嘴的东西。张哲端详了半天,才发现那个东西居然是个夜壶! 
曾虚白蹲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拉他的睡裤。这睡裤还是曾虚白借给他的。张哲下意识往後缩,曾虚白的手却不屈不挠地跟过来。张哲怕惊醒了他,不敢过分挣扎,终於让这双手抓了个正著! 
手是温热的,抓住张哲的那根东西的时候,却让他打了个寒颤。 
曾虚白把夜壶对了过来,然後开始〃嘘、嘘〃地吹起了口哨。 
张哲几乎要哭出来了,这种情形,让他怎麽嘘嘘得出来。 
曾虚白却很有耐心,口哨声不停。 
要是不尽快解决,是不是就得这样〃嘘嘘〃到天明? 
张哲终於狠下了心,闭上眼睛拼命运气!哗哗的水流声终於响起。张哲觉得自己简直都要虚脱了。 
曾虚白晃了晃他的东西,把水珠抖掉,给他拉好睡裤,然後端著夜壶到卫生间去了。随後传来了哗哗的冲洗声。 
张哲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趁机溜回房里去,又怕他回来感觉不对惊醒过来。犹豫著的时候,曾虚白已经折返回来,一只手插入张哲腋下,另一只手托住腿弯,竟然把张哲打横抱了起来。 
张哲虽然偏瘦,到好歹也是将近180的身高,130斤的体重,曾虚白虽然勉强抱起了他,却是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吓得张哲出了一身白毛冷汗,连忙抱住了曾虚白的脖子。 
曾虚白一片迷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小雨乖。。。。。。〃,说话的时候,仍然是半闭著眼睛,看得张哲的胃都揪起来了。 
曾虚白把他抱进了自己的卧室,放在床里边,盖好了被子,自己躺到了外边,一只手搭到了张哲腰上。 
张哲屏住了气息,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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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张哲估磨著曾虚白睡熟了,才敢把他的手轻轻移开,蹑手蹑脚下床,溜出门外带上门,才撒丫子蹿回客房的床上去。 
用被子整个把自己包了起来,喘息数声,突然又想起拖鞋还在客厅沙发旁,又回去穿拖鞋。再跳到床上去的时候,连著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雨?小雨是谁? 
张哲心中充满了疑问,一时间倒把原先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情人?兄弟?难不成──儿子? 
有儿子也不可能这麽大,不然不会把张哲当成是他。 
剩下的两种可能,说是情人吧。。。。。。 
想到这里,张哲突然心里咯!一下,如果这个小雨果真是他的情人的话,那麽他的性向不就很清楚了吗? 
如果他是弯的,为什麽还要批评学校里的什麽同性恋流氓团夥?还有,丁昭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难道,这都是他的伪饰?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成了令人不耻的伪君子? 
如果是他的兄弟。。。。。。 
张哲其实更愿意接受这种解释,虽然这样就意味著更进一步的接近会有很大困难。 
张哲努力分辨著曾虚白对待〃小雨〃的态度,为自己的判断寻找依据。但刚才的事情委实太过暧昧,张哲越想大脑越趋於混乱。 
最後在临近清晨的时候,张哲终於明白,靠现有的信息根本不可能得出可靠的结论,想要答案的话,必须知道的更多。 
於是张哲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先用睡眠把大脑格式化,然後再重新输入数据进一步分析。 
 
尽管睡得很少、心中疑云重重,张哲还是七点和曾虚白同一时间起床,吃完早点就离开了。 
死缠烂打不是他的作风。张哲相信,虚虚实实,张驰有度,才是对付曾虚白的最好方略。 
但是也不能松弛太久。 
所以周三晚上张哲又出现在曾虚白面前,而且还面颊红肿,嘴角带著血迹。曾虚白并没有感到十分惊奇,他甚至没有问张哲为什麽会受伤,还是张哲主动告诉他,他触怒父亲挨了打,现在心情很低落,能不能在这里呆一晚上。 
这是他第一次以清醒的姿态提出这个请求。其实曾虚白大可以拒绝,因为他没有义务收留并安抚。但是张哲知道,曾虚白无法说不。他其实比他自己知道的要心软得多,他拒绝不了一个向他求助的人。 
张哲并不期望重演上次的〃夜半惊魂〃,但他却还是在曾虚白回卧室後打开了客房的门,并且一夜都没有睡稳。但是,这是一个非常静谧的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哲关上了门,在等待的疲惫中进入了梦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 
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曾虚白留言说他上课去了,厨房有牛奶和面包,可以在微波炉里加热後当早餐。 
张哲一边坐在餐桌旁吃面包,一边盯著曾虚白紧闭著的卧室的门。那天被曾虚白抱进了卧室,因为太过紧张,更本没有看清楚里面是什麽样子。 
那里面有什麽?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喝完牛奶,冲洗了杯子,仿佛纯属无意,张哲在从厨房向书房走的时候,顺手拧了一下卧室的门钮。 
门,竟然应手而开。 
这扇门在张哲每次到来时都紧闭著,张哲以为它一定是锁著的,谁知道却并没有想象中戒备森严。 
事实上,这个房间的简陋连锁闭都成了一种嘲讽。 
老旧的五斗橱,简易的木板床,样式笨拙的写字桌和衣柜。推开这扇门,就犹如开启了时光隧道,一下子回到了八十年代。 
张哲呆滞了有五分锺,才慢慢回过神来。 
一步、两步。。。。。。 
踏著时光的尘埃,张哲缓缓走到屋子中间。这个凝固的时空,让他这个外来者感到无所适从。 
深呼吸,稳住了心神,张哲才有余力去打量屋子里的陈设。本来希望能够看到照片什麽之类的东西,但是除了一些最简单的生活用品,什麽都没有。 
没有成|人杂志,没有小电视,没有散乱的衣服,甚至连床上单薄的被褥都折叠齐整得能看到棱角。 
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张哲退了出来。仿佛多呆一刻都是惊扰。 
张哲来到书房,坐在曾虚白书桌前。 
这个位置他是很熟悉的,帮助曾虚白整理材料的时候他也常常有机会坐在这里。随手拿起曾虚白放在桌上的书,是一本福柯的《规训与惩罚》。 
福柯,哲学家当中的最著名的同性恋者。光头、喜欢开美洲豹,参加各种秘密派对,死於艾滋病。 
张哲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把书又放回到书桌上。 
书本碰到了电话,哢嗒一声,电话线掉了下来。张哲低头一开,随即明白了,电话线原先是被拔掉的,压在话机底下。 
有意思。 
张哲把线插了回去。坐在书桌边,又拿起那本《规训与惩罚》翻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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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虚白住的地方是校园北部划出来的教工宿舍区,因为是老学校,绿化很好,每到仲春时候,杂花生树,幽香暗浮,加上又安静,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傍晚,曾虚白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身上似乎也夹带著草木的清新。进了门,看到张哲站在客厅里,曾虚白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他早上临走的时候留条说,早餐在厨房,如果要离开,把门带上就好。这其实就是一种暗示。 
但张哲非但没有领会这种暗示,反而还叫了外卖放在餐桌上,摆明了还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曾虚白脸上保持著微笑,心里已经滋生出了抗拒。他,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张哲的持续靠近让他觉得有种被凌迫的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在持续,直到吃饭的时候,张哲对他说: 
〃这一段时间打扰曾老师了。我知道我这样挺过分的,但是有些时候,人会变得特别脆弱,需要被扶一把,也许只是一把就够了。所以,曾老师,谢谢你!〃 
张哲看著曾虚白,眼睛里有不容怀疑的真诚。 
曾虚白微笑不语,过了一会,说:〃我明白。吃饭吧,菜就要凉了。〃 
张哲却不愿意放弃这个话题,他的声音低沈下去:〃昨天,是我哥哥的生日。他要是活著的话,该有28岁了。〃  
曾虚白一振,放下了筷子,急切之间,却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因为面对死亡,一切言辞都是徒劳。 
〃道理我都明白,老师您不用安慰我。就当我今天犯混吧,忍不住想胡说八道。但是有时候我看到老师的时候就真的忍不住会想,如果我哥哥能好好活著,是不是就像老师这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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