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冬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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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亦峰把头发上的水渍擦干些，他去浴室拿了电吹风过来。
〃今天去哪逛了？如果太晚叫不到车，可以打我手机，我去接你。〃手轻轻抚着他的黑发，敏感的鼻子被一股特殊的香气撩拨着。
齐欢正要说什么，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他立即跳起来，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锁上。
〃Jessica；怎么样？〃他问得迫切。
Jessica顿了一下，才缓缓地说：〃不行，你那张信用卡已经被罗丝夫人冻结了，我目前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现金。〃
齐欢急了：〃我不是还有几张信用卡么？那些不在罗丝夫人的控制中。〃
〃Neil；你忘了么？你将你名下所有演出所得的财产全权交给了Peter去打理，我问过他了，几个投资项目已经在进行，现在不可能让你抽出来。〃
齐欢暗骂了一声，颓然倒在床上，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懊悔不已。
〃Neil；你一定要买下那套房子么？都这么多年了，它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不明白，〃齐欢皱着眉，嘴里喃喃：〃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Jessica沉吟了一会儿，说：〃办法就是去筹钱，但是，你不怕罗丝夫人知道么？她眼线广得很，你上次拒绝她，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希望你能答应那场演出，如果现在。。。。。。〃
〃我懂了，那我自己想办法，你帮我保守秘密吧。〃那套房子已经交给拍卖行拍卖，如果罗丝夫人不怀好意插手，他如何有能力去跟一个世界级的富翁遗孀比钱多？到时想留下那房子就更难了。
〃我知道怎么做，但是那笔钱不是小数目，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到。〃齐欢翻身坐起来，苦恼地将目光投向窗外深蓝的天空。
〃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劝你放弃。最应该珍惜那套房子的人是你父亲，而不是你。〃Jessica叹了口气，〃你一向固执，但是希望这次，你听我的劝告。〃
齐欢勉强笑了下，〃好，我会考虑，就这样吧，挂了。〃
〃快烂了。〃唐亦峰皱眉看着对面魂不守舍的人，握在他手里的刀叉漫不经心地捣腾着盘里的食物，那接近糨糊的番茄面包已经不堪入口。于是将自己盘里的面包切成薄片，涂上一层蜂蜜，把煎蛋夹在中间，推到他面前，将他的盘子换了过来。
齐欢一怔，问：〃你不吃了么？〃
唐亦峰嘬了一口咖啡，〃我吃好了，在你发呆的时候。对了，昨晚的甜品好不好吃？晚上我带你去那家中国餐馆吃饭好不好？〃
〃好啊。〃齐欢随意应了一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急匆匆站起来，〃我先去打个电话。〃
唐亦峰失笑，同时露出困惑的神情。
齐欢拨通号码，响了几声后，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接起来。
齐欢说：〃早上好，您是玛丽阿姨么？我是齐欢。〃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意外：〃齐欢啊，早上好，难得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我有事找茵姨帮忙，请问她老人家起来了么？〃
〃真是不巧，太太三天前去了瑞士渡假，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一阵子呢，现在一时半会恐怕联系不上。〃玛丽停下来想了想，又说：〃不如这样，齐欢你方便留个讯息么？我尽量今天之内帮你转达。〃
齐欢失望极了，心里盘算着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这事自己不能亲自去办，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人也不能，知道的人更是越少越好。可自己认识的人里，除去经纪公司、经纪人，恐怕只有茵姨可以帮他，如今又。。。。。。还有谁？还有谁可以帮他？或者说，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帮他？
〃喂喂齐欢，你在听么？喂喂〃玛丽在那头连连询问。
齐欢连忙说：〃哦，我在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处理吧，谢谢你，玛丽阿姨。〃挂掉电话，深深吸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不明白自己怎么还像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样，穷光蛋啊。。。。。。
回到客厅，正好看到唐亦峰握着手机，一副苦恼的样子。
齐欢坐下来，继续吃刚才的早餐，随口说：〃怎么了？〃
唐亦峰像看到救命草，急切地问：〃齐欢，Neil明年一月份是不是要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开演奏会？〃
齐欢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唐亦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你有没有办法搞到两张入场券？〃看齐欢发呆的样子，解释道：〃都怪我平时不关注这些，等知道的时候，票已经预订光了。〃
〃这场演奏会，半年前就开始接受网上订票了。〃现在自然是没有了，齐欢收回手，嘴里省略了后半句。唐亦峰忽然对演奏会的热衷，倒是让他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他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想去听演奏会了？〃
唐亦峰苦笑：〃不是我，是一个小朋友想去听，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以为大不了就买高价票。〃
齐欢轻笑起来：〃想买高价票，也得找得到人愿意卖才行啊。〃
唐亦峰可怜兮兮地频频点头：〃是啊是啊，现在我上哪找去啊？〃
齐欢端起桌上的水杯，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水，说：〃你可以到网上去发布消息啊，我都是你网上找来的，何况两张票。〃
唐亦峰叹了口气，〃这个方法我不是没想过，当一条后路吧。齐欢，我听说有内部票，位置都很靠前，视野宽敞。〃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想要内部票？〃
〃当然想要，我又不是让他去看热闹，自然希望有个好位置，最好看完能有什么心得感触的，这样才不枉千里迢迢跑一趟啊。〃
齐欢哈哈大笑：〃你对那个小朋友真好，算得上用心良苦。对了，你学琴是不是为了他？〃
唐亦峰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咧嘴：〃是啊，我答应过他，下次见面，会跟他合奏一曲。〃
齐欢一手支着脑袋，〃他也是学弹钢琴？〃
〃不，他学小提琴，不过听说那个入门更难，单单基本功就要练上好一阵子。〃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我认识几个举办方的朋友，跟他们要两张座位靠前的入场券，应该不是问题。〃齐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过。。。。。。〃
唐亦峰大喜，大步走到他身边，弯下身问他：〃不过什么？别卖关子了，快说！〃
齐欢一本正经地、慢吞吞地说：〃我要请你先帮我一个忙。〃
（四）
房子的钥匙在两天后，由相关负责人拿到诊所交给了唐亦峰。
那天天空很蓝，阳光明媚，但是气温极低，冷空气盘旋在这座城市上头。
唐亦峰拨弄了一会儿手里的钥匙，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齐欢打过去。〃齐欢？〃
〃恩。〃他声音有些含糊。
唐亦峰奇怪地问：〃齐欢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嘛。。。。。。你、有事？〃还是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地说话。
唐亦峰放弃追问，笑着说：〃哦，跟你说，你日盼夜盼的东西到手了。〃
齐欢大叫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地上了。然后听见他用飞快的语速，欢欣鼓舞地叫道：〃真的？拍卖行的人拿去给你了？太棒了！亦峰，我们一起去看房子吧？〃
唐亦峰怔忡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齐欢这样自然而然地叫他的名字。亦峰，从他的嘴里叫出来很亲切，一点都不别扭。
唐亦峰微笑：〃好，下班我过去接你。〃
挂掉电话，齐欢开心地跳起来，在宽敞的客厅连转了几圈，嘴里愉快地哼着星光圆舞曲C大调。转到墙壁那头，他顺手将壁灯全部开起来，无数盏小灯齐齐照射下来，将这个空间烘托成聚焦的舞台。齐欢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
沙发旁，光滑的地板上，此时静静地趴着一张干瘪瘪的保湿面膜。
唐亦峰今天比往常迟了一个小时下班，因为最后一位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两次自杀未遂，并有轻度精神分裂。唐亦峰尝试对她进行催眠治疗，但效果不太理想。
病人走后，他把MIKI叫进来。〃MIKI，帮我联络刚才那位太太的丈夫，让他明天务必单独到诊所来一趟，事态严重。〃
MIKI翻开手中的通讯录，在上面打了个勾，〃好的，明天下午两点？〃
唐亦峰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脑屏幕，点了点头。
MIKI转身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说：〃唐，有位英俊的男士在招待室等你。〃看到唐亦峰不解地投来询问的目光，笑着摊手：〃来了好几个小时了，说不用告诉你，估计想给你一个惊喜。〃
唐亦峰瞅着MIKI挤眉弄眼的模样，领会到她的潜台词，有些哭笑不得。他像那种随便的人么？摇摇头，站起来舒展了双臂，打算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士，叫MIKI想入非非。
走到门口，就听见齐欢的声音，他心头一乐，赶紧推门进去。齐欢站在窗户旁，拿着手机在说话，看到他进来，冲他点了下头。唐亦峰完全没有料到齐欢自己会来，按捺住欢跃的心情，乖乖坐到沙发上等他。就听见齐欢用一种异常温顺的语调在说：〃恩恩，好的，谢谢阿姨，没事了现在，都解决了。。。。。。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打扰您度假了。。。。。。恩恩，好的、好的，阿姨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好，玩得愉快！再见。〃挂了之后，又见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唐亦峰打趣道：〃你在跟巫婆通电话？好像很怕她似的。〃
齐欢苦笑，低低地应了一句。唐亦峰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又问。齐欢不置可否，走过去拉开自己背来的斜肩包，从里面取出一份英法互译的文件，递给唐亦峰过目。
唐亦峰匆匆扫了两眼，随手搁在桌面上，〃写的很详细啊，这个不急。〃
齐欢笑了笑，将那文件拿起来，在他面前摊开，〃这样写可以么？虽然房子是以你的名义拍下的，房款也暂由你支出。但我保证三个月内把钱还你，一年内你帮我打理那套房子，注意事项请参见所附保密协议，一年后我会找律师行跟你办交接事宜。这么安排，你可满意？〃
唐亦峰看他一板一眼的跟他说事，故意说：〃不错，你考虑得挺周到，不过我帮你打理房子，有什么报酬没有？〃
齐欢迟疑地看着他，低声问：〃你想要什么报酬？〃
唐亦峰笑得邪气，〃你说呢？你知道我要什么。〃
齐欢皱眉，乌黑的眼眸闪烁不定。
过了一会儿，唐亦峰哈哈大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说：〃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拿到钥匙就告诉我，你跟那房子的渊源。我警告你哦，不许编故事搪塞我，我会看穿你的。〃
齐欢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叫道：〃我干嘛要为你伤脑筋编故事？〃
唐亦峰随即摆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把齐欢猛地揽进怀里。不巧MIKI这时进来，门没有关，她尽收眼底，笑得颇有深意。
齐欢触电般弹跳开，绷直了脊梁，背对着MIKI，仗着别人看不见他的脸，冲唐亦峰挑衅般地挑了下眉，无声地嘲弄了一番。
唐亦峰尴尬地站在原地，只好装腔作势，干笑了两声。
齐欢的房子在远离市区的郊外，附近有一片樱桃园。
把车开进小型停车场，齐欢迫不及待下车。他今天穿了一条LEE的牛仔裤，咖啡色套头羊毛衫，一条厚厚的围巾裹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再随意打个结，整个人看起来清爽简洁，他举手投足不知不觉中透出一股贵族式的优雅。唐亦峰带着欣赏的目光观察他，注视他，心里暗自赞叹，知道这绝不是三两天可以培养出来的气质。
唐亦峰说：〃齐欢，你是不是离家出走的王室贵族？〃
齐欢一怔，哈哈大笑起来。唐亦峰跟着笑，他爱极他的笑容，明亮的眼眸，墨黑的瞳仁，雪白整齐的牙齿。。。。。。有时候，唐亦峰真的很怀疑，他就是那个从婚礼上出逃的王子。
齐欢主动过来拉他的手，说：〃走吧，带你去参观我的家园。〃
唐亦峰瞄了一眼他身后的琴盒，笑道：〃又背上了？〃
齐欢用力扯他的手臂，叫道：〃快走啦，废话这么多。〃
两人一路说笑，齐欢心情雀跃，话也多，寻常事物在他眼里都成了亮丽的景观。唐亦峰对这一带不太熟悉，跟着齐欢走了一会儿，来到樱桃园。
齐欢停下来，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唐亦峰揽着他的肩，问：〃想什么呢？〃
齐欢扭头，笑了笑，说：〃这里的樱桃树，是我爸爸当年种下的。〃
〃哦？〃唐亦峰并不觉得很惊讶，〃然后？〃
〃他曾经是个很有名的园林设计师，但是我妈妈喜欢叫他花匠，因为他为我妈妈种了很多玫瑰花、薰衣草，还有很多她喜欢吃的水果。〃齐欢停顿了一下，唐亦峰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陪他站着。
〃就这样，他打动了我妈妈，两人闪电结婚。那套房子就是他们的爱巢，在那里共同生活了三年，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唐亦峰听到这些话，隐约觉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会是个转折号。
〃可惜，再好的感情也不能长久。他们感情破裂，闹了不少风波，后来我妈妈就带着我离开了，那时候我两周岁都不到。〃 齐欢说的时候，眼底带着淡淡的感伤。
〃那你爸爸呢？〃
齐欢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轻笑：〃听说他在我妈妈离开后不久，就跟他的前妻复合了。〃
〃你爸爸一直住在那房子里么？〃
齐欢摇头：〃他复婚后，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套房子多年来一直闲置，前几天我听说他要卖掉房子，〃他取下琴盒，蹲下身，把它搁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也许，他已经不再在乎，但我必须为我妈妈做点事。可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现金，只好请你帮忙。〃
唐亦峰低声问：〃你妈妈呢？现在？〃
〃过世很多年了，〃齐欢淡淡地说：〃其实走了也好，她活得那么不开心。〃
〃齐欢。。。。。。〃唐亦峰弯腰，从身后默默地拥抱他。
齐欢没有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