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榕]非逻辑恋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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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好了?”
宫介行不觉皱起眉。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商柘快快地回答,补了一句,“我出去买吃的,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在商柘即将出门前,宫介行叫住了他。
“那个……”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在看到商柘不解的神情后,终于吞吞口水,艰难地道,“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商柘的表情有几秒钟的讶异,那惊诧的目光好似要把他看透似的,害得他差点就要别过脸去。而这时候,仿佛得到了褒赏的孩子,商柘对他露出了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的笑容。
一下就看呆了,直到商柘走出门,宫介行仍愣在原地。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血液沸腾鼓舞起来。
怎么……
轻捂着嘴,脸颊滚烫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直以来,他以为商柘只有那种大众化的笑容,却没想到也会像方才那样充满魅力,那是……男人的笑容……足以吸住他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过是说了声谢谢,就得到了这么好的回礼。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也是第一次跟商柘道谢,看那副惊讶的表情还真意想不到呢。
——能够忍受到这个地步,要是讨厌早就离开了。
耳边忽然回响起狄健人的声音。
是这样吗……
***
好不容易不再回避,却轮到商柘变得怪怪的,有好几次都看到他在发呆,说话也是说到一半就含糊起来。虽然很想知道怎么回事,但又不愿被发现自己在关心他,宫介行只得不去过问。
这天晚上刚下课,走到一半雨就下了起来。把课本举过头顶,遮挡着打下来的雨点,他朝宿舍跑去。都怪那个该死的选修课,干嘛要改在晚上?
埋怨着跑到宿舍,他身上也淋湿了大半。不赶快洗澡不行……才这么想,就打了个喷嚏。
虽然尽量避免,右手的伤口还是被雨水淋到了,又开始疼痛起来。抹抹脸上的水迹,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因不习惯用左手的缘故,钥匙掉在门边。当他蹲下去捡的时候,听到了门里传出不一样的声音。
刹那间,仿佛被电击中似的,全身都僵住了。
“啊……学长,轻点……有点痛……”
“抱歉,那这样呢?”
“唔……”
这是……什么?
宫介行在那一刻眼前明显地暗了一下,脚也差点跟着软下来。
虽然,他知道商柘不止一次跟人做过爱,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那家伙居然会把男人带到属于他们的寝室来。在那间他也一样熟悉,他也一样使用过的房间里……
之前不都是在外面吗?现在却……
脑袋在短暂的空白后,逐渐浮现出鲜活的画面。
在那张单人床上,缠绵着两具赤裸的躯体……
对面,静悄悄的,空荡荡的,沉默无语的,则是属于他的床……
像是全部血液都抽空似的,他脚下摇晃了一下,撑在门边。右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头,不顾那丝丝入骨的疼痛。
虽然有门挡着,却好像透明一样,他仿佛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内两个人是如何Zuo爱……
短短几秒钟,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是一脚把门踹开,大骂他们无耻,揪住他们揍上一顿,把他们的淫行抖得人尽皆知,或者……?
但他却什么也没做。
……商柘一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吧?虽然以前也明白,商柘在外面和那些情人做的也是同一件事,但却没想到亲耳听到会是如此深恶痛绝。
想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商柘也会把情人带回来Zuo爱,想到他们共处的房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味道,一种巨大的仿佛要把全身占据的东西就涌上了头部。
喉咙紧紧的,呼吸跟不上来,想吐……
照理说,应该很愤怒,他却没有往常叫骂的力气,类似抽血抽过了头,浑身软绵绵的,又好像溺水般……
只搁着一道门,他深爱的男人在和另一个男人Zuo爱……
他为什么……连光明正大闯进去的力气都没有呢?
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更像恐惧。恐惧即将失去某样东西……
这种想哭哭不出,想骂骂不出的感觉,好像什么时候也有过……
脑海中突然出现高三那年,他亲眼目睹商柘和一个女生接吻。
终于门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宫介行立刻躲到一边。两人说笑着走出来,那厚颜无耻的模样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做过。商柘拿着伞,是要送那个学弟吧?
藏在暗处,宫介行的眼眸犹如剧毒的火焰,通红发亮。等那两人一下楼,他立刻开门进房,冲向窗边,粗暴地拉开窗帘。果然,楼下,两人深情款款不知在说些什么。呼地又把窗帘拉上,背靠着窗,他像缺氧的鱼儿大口呼吸起来,心脏好似在焚烧。
定了一两秒,他动手收拾衣物。鞋也没脱,带着一身雨水,不在乎是否弄湿了地板,他随手抓起几件衣服就往袋子里塞。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
一边塞,一边不断对自己说。手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一直一直的抖,等到抓起的衣物上出现血痕,才发现右手的绷带已渗出了大片的血。
不管!现在不论哪里痛都不及胸口那块地方!
尽管动作加快,却越塞越乱,手抖得做不好任何事情。
末了他一拳捶在桌子上。
眼泪仿佛得到解放般奔涌出来……
太龌龊了!
明明就还有对他微笑,让他满怀幻想……结果……
结果……他居然无耻到在寝室做这种事!
忍住不去看商柘的那张床,光是待在这个房间都令他发狂。
“介行!”
声音在身后响起,背脊一下僵硬起来。宫介行赶紧擦去泪水,再怎么样,他都绝不能让商柘看到他这么丢脸的一面!
“你在干什么?”
见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商柘惊讶地走过来。
“你在收拾东西?这么晚了要去哪?”
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
强忍胸中沸腾的怒火,宫介行不理他继续把该拿的都一股脑收进袋子里。
商柘无措地看着:
“你怎么了?为什么……”
感觉到那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宫介行猛地打掉。
“不要碰我!”
商柘一下僵住,被甩开的手停在半空。
“恶心死了……”
带着愤恨的表情,宫介行站起来,缓缓转过身,嘴巴像不受控制般,面对那张错愕的脸,说出一句句从不曾说过的恶毒的话。
“变态……明明都是男的,还淫乱得跟妓女一样,同性恋就是脏!像你这种男女不分见了就上的性变态,我看了就想吐!更不要说和你同处一室!”
商柘的表情渐渐由惊愕变得生硬起来。
“我不要和变态住在一起,搞不好哪天被传染艾滋都不知道!认识你这种恶心的家伙,算我倒霉!从今天起,你要在这干什么龌龊的事都随你!”
吼罢抓起提袋,宫介行朝门口大步走去。
在开门的时候,他小小停顿了一下,以为商柘会叫住他,然而却没有半点声音,气得他用力一摔门。
像炮弹一样冲往楼下,不顾陆续进来的学生的诧异,他一头栽进愈显滂沱的大雨之中。
那种恶心的家伙最好得艾滋病死掉算了!
最好头脚生疮,内脏化脓,四肢烂掉……居然连他没带伞都不管!做了这种事居然还摆出一副无辜受辱的表情!明明就是他不对啊,要和谁上床为什么不滚远点!只要不要让他看到听到,管他们怎么翻云覆雨都不关他事!可为什么偏偏要把男人带回来!当他可有可无吗?
太过份了……
***
这一夜是他有生以来最悲惨的一夜,淋着雨无处可去,伤口又痛得要命的情况下,他在校园深处的小亭子窝了整整一晚上,不停地打着哆嗦,既因为寒冷也因为悲伤。
这种时候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若是没有商柘,他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能够忍受他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可是,失去谁都无所谓,惟有失去商柘,才真正叫他寒到心底。
不过,人的生命力就是顽强,尤其他这种打不死的杂草般,虽然那一夜痛苦得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第二天雨停后,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先得解决住的问题,现在去申请换宿舍学校肯定不允许,只有在外边租房子。
等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勉强可住的公寓安顿后,他也虚脱了一半。
“你不是这么可怜吧?”
当狄健人出现在面前时,宫介行正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着烧。
“当代薄命男,怎么中途没遇上哪个公主把你给捡回去?”
翻了个身,宫介行不想搭理,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骂人了。伤口发炎,脑袋发烧,连睡的地方都是临时铺出来的,环境粗糙得可以。
如果不是狄健人打电话给他,听到他半死不活的声音问他在哪里,他也不会这么不小心就把住处说了出去。
狄健人却不以为意思地坐下来。
“你的手,拿过来。”
“干嘛?”他斜眼睨他。
“帮你换药,别忘了我也是半个医生。”
虽然很惊讶狄健人会这么有善心,宫介行也没有多说话,按照吩咐吃了药。待包扎好,狄健人有些复杂地看向他。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反问道。这不明摆着吗?
“你准备在这种破房子住多久?你的钱够花吗?还有上课呢?”
对于狄健人的问话,宫介行没有答上来。不由得回想自己的钱包,的确,光是交押金就交了大半,现金没剩多少,该死的是,他忘了拿银行卡。而且,忍受不了脏乱的他,也实在很不想住在这种阴暗的小房子里。至于上课,他已经翘了三天了。
“就为了和商柘赌气,也未免太划不来了吧?你这根本就是自虐!有必要吗?”
听着听着烦躁起来,宫介行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头,翻身背对。
“……你不会明白的。”
自虐也好,他现在就是想自虐!对商柘,他既没有办法死心又没有办法做出让步,他早就在自虐了。
狄健人沉默了好一会,起身走人。
“随便你。”
第七章
原以为自己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病了就起不来的体质,但没想到这次的病情要来得比想象的重,虽然吃了药热度却没有减退,脑袋仍昏沉沉的,身子也疲软无力,连起个身都难,躺了两天他几乎都处于半昏半睡之中。
迷迷糊糊的,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宫介行勉强探出手摸向放在床边的水杯,却发现水已经喝光了。
怎么办?又得去接水,可是两天未进食的身体动一动都觉得难受。但喉咙又好干,不喝水的话也就排不了汗……
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起来接水。饭不吃没关系,不喝水是要死人的,他还不想某天被人发现一具干尸躺在这里。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才刚起身眼前就黑了一下,差点跌倒。他赶紧扶住墙,慢慢地,一点一点朝厨房挪去。
脚好像踏在棉花上,每迈一步,头就昏眩一下,视线也因高烧的缘故模糊不清。
这种时候房子小就有这种好处,虽然慢,但也没几步就走到厨房了。步伐不稳地,他走到水槽前,扭开水龙头正打算接水,谁知手一滑,杯子掉在地上,碰地裂开了。吃了一惊,脚步一个趔趄,他也滑倒在地。
可恶!
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宫介行又懊恼又气愤,他讨厌这种无助又无措的状况,偏偏身体又虚弱得要命,不管做什么都做不了,连喝个水老天都有意刁难他。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谁会来找他?房东的话自己有钥匙,八成是狄健人吧,要不就是走错门的。可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站也站不起来。
算了,反正那小子来也没啥好事。
宫介行干脆懒得理睬。
敲门声笃笃笃地持续了好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就在宫介行以为对方已然离去时,不一会儿却听到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什么啊,原来是房东。来了也好,不如让他帮个忙吧。
才这么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就冲了进来。
当看清楚来人时,宫介行的脑子足足有三分钟空白。
在对方触碰到他后,才猛然惊醒过来。
“介行!你没事吧?”
伴随着熟悉嗓音伸过来的,是熟悉的大手,还有熟悉的气息……
身子像是有什么被突然刺激到似的,他一把挥开伸过来要扶他的手。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介行!不要动,会被玻璃扎伤的……”
“走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怒交加地大吼着,声音沙哑而破碎,身子更因剧烈地抵抗而疼痛起来。
对方却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拦腰抱起。他直感到眼前一阵昏花。
“先不说这个……大叔,不好意思,请帮忙叫辆车好吗?”
房东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他们,听到叫唤后忙点点头朝外边跑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介行尽管想奋力挣扎,但已完全虚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头也再度眩晕起来。
纵然如此,嘴巴仍不屈服地发出抵抗:
“混蛋……!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抵抗一直持续到被塞进计程车,也许情绪过于激动以至气竭,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他都不知道。
等到睁开眼,发现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狄健人突然跑来跟我说,你病倒在外边,要我去看看……”
床边的男人这么说时,宫介行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背对着对方,他的表情既愤怒又不甘心。
还以为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原来一切都不是做梦,也不是他主动,而是被狄健人叫来的!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力气,他一定跳起来掐死他!
“既然如此,你已经看过了,还不走?”
他不稀罕这种施舍般的关怀!
商柘半天没有说话。
这让宫介行愈加气愤起来,想着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对这个男人的思念,怎么破口大骂都无法真正丢弃,而这男人又总是在有意无意给了他希望之后又狠狠地一盆冷水泼下来,新仇旧恨就齐涌而上。
不知道是医院的治疗起了效果还是他体内的健康元素总算发挥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