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之中(附槛之外)-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方瞪一样的视线让自己畏惧得一时中断了语言。即使如此,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你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真的太好了。”
“亲爱的——”远远地传来了麻理子的呼叫声。回过头去,看到手里提着个小小的塑料袋的妻子快步走近自己。
“对不起,到那里又想起其他还有不少东西忘了买,结果弄到现在。”
麻理子的视线落在与男人交握着的堂野的左手上,堂野慌忙地放开了手。把散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耳后,麻理子歪了歪头。
“这一位先生是你的熟人?”
“啊……嗯。是我过去的朋友,刚才偶然碰到的……”
“这样啊”,麻理子嘟哝,向男人寒暄道:“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堂野的妻子。”男人无言地紧盯着麻理子看。对方不回话,又直盯着自己,麻理子显出很困惑的样子,求助似地把眼光转向堂野。
穗花紧缠着妻子的脚边,叫着“抱抱”地拉着她的裙角。说着“哎呀呀,你这个爱撒娇的小东西”,麻理子把穗花抱了起来。刚才那沉默的别扭感觉多少缓和了一点。
“亲爱的,你和朋友还有话要说吧,那我和穗花先回去了。”
不想和他两人独处,堂野真心地这么想着。能够见到他是很高兴的事情,真的是很高兴。可是两个人独处的话,自己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不……那个……”
正不知道该如何张口的时候,男人低声地说了句“我回去了”。
“因为很远,所以回去了。”
“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呢?”
麻理子问,男人垂着头回答告诉她“大阪”。
“您从这么远的地方来啊……您是在那里工作吗?”
他再次沉默了下去,而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堂野:
“把地址告诉我。”
“啊……能写字的东西和纸……”
虽然根本没带在身上,堂野却下意识地在上衣的胸袋里摸来摸去。工作的时候,他总是把圆珠笔插在这里的。
“这样的东西我能记住的。”
在监狱时的记忆淡淡地苏醒了。在劳改犯之间,为了防止出狱后造成纠纷,原则上是不允许告诉他人地址的。如果发现写了有住址的纸条这样的东西也会遭到惩罚。如果有出狱之后也无论如何都想联系的人的话,大家都凭脑子来记住地址的。
堂野把地址告诉了他,男人只是听了一遍,没有再反问确认。只有嘴在无声地蠕蠕动着,似乎在反刍着一样。忽然嘴唇的动作骤然停止了,男人转身背对着堂野,快步地走了出去。
没有留下一句“回头见”或者“再会”,那身穿白衬衫的身影就从公园彻底的消失了。麻理子低声说着:“真是奇怪的人啊。而且还有点让人害怕。”
光是知道他愤怒时的恐怖这一点,堂野就无法否认她的话。
回到公寓后,妻子去准备晚饭,一边代替她和女儿玩着,堂野一边想着那个男人,喜多川圭的事情。
堂野和喜多川在监狱的同一间监房里共同度过了八个月。堂野因为被认为是色狼而被判处了徒刑,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做过……完全是被冤枉的。喜多川则是因为杀人罪坐了将近十年的牢,是精通监狱生活的人。
因为在监狱中关了那么长的时间,喜多川对相信他人、爱他人和对他人温柔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而且想起来,他会犯罪也是与不被母亲所爱的不幸人生有着直接关系的。而自从入狱后,他就被会利用别人的弱点来为自己谋利的一群罪犯围绕着了。
即使想与他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向他伸出手去,最初他也像野生动物一样充满了警戒心。
可是一旦解开了心中的枷锁后,喜多川就超出了友人范围地恋慕着堂野。虽然同样身为男人,却会低声说着我爱你,连出狱了之后就两个人一起住的话都说了出来。
由于闹出了在监房内殴斗的事情,喜多川在堂野出狱前就被关进了惩罚房。连临别的问候也没有说一句,更没有约定,堂野就这样先出狱了。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出狱后的地址了。如果想告诉他的话,也是可以托监房里依赖的犯人转告他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如果是作为朋友而交往的话,如果没有说过什么我爱你的话,如果他不是一关系到堂野的事情就会冲动得忘乎所以的激|情者的话,那么出狱之后也是想要和他保持联络的。自己是喜欢喜多川圭这个人,可是,这里面并不包含着恋爱的激|情。
既然无法接受这个对自己寄托爱情的人,那么就只能选择两不相见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住址,明明知道喜多川的出狱日期,也没有去迎接他。
但是感情还是残留着的,喜多川对自己抱有的思念,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为喜多川做些什么的感情……都依然残留着。
相隔六年再次重逢的喜多川和那时候完全没有变化。无论是感觉还是说话的方式都没有任何改变。可是,他的心情又是如何呢,他到现在还会喜欢着自己,想要和自己共同生活吗?
他会觉得自己背叛他了吧,虽然爱着自己,自己却都已经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是会觉得遭到了背叛而产生仇恨的。也许会像那个对堂野出手的同房的犯人那样,被打到动都不能动的地步。
能够再次见面真的很高兴,看到他很有精神的脸真的觉得太好了。这种感觉绝不是虚假的,可是还是觉得惧怕喜多川。虽然喜多川会因为情绪冲动而忘乎所以,但却不是个卑劣的男人。他应该不会因为怀恨在心而对自己的家人出手,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定这一点。人的心情是会动摇改变的。
地址他已经知道了。所谓知道了,就是还会再来的吧。说不定不告诉他会好一点,可是在那种场合,就是不想说也只能说出来。
堂野抱紧了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儿。但愿与喜多川的重逢不会破坏自己这些小小的幸福吧……他在心中祈祷着。
再会后的第二天,堂野一天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喜多川的事情。就是工作的时候,也总是想着他不会突然从背阴处跳出来吧这种傻事,整个人都塌实不下来。看着这样的堂野,上司龙田跟他打趣:“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
堂野出狱后,在支援被冤枉为色狼的人的团体帮助下,进入了EYE食品公司成为了会计。原本就曾经在市公所担任过出纳,这种和数字打交道的工作和堂野非常适合。可是比较困难的是,这里的工资不高,而且也不能不加班。
将近五十岁,为人善良温厚的龙田是知道堂野的事情的。龙田自己也曾经是警察粗暴搜查的受害人,对堂野很是理解。不用隐瞒过去也没关系这一点,真的是让堂野在精神上轻松了许多。
结果,这一天喜多川都没有出现在堂野的面前。等堂野想到他昨天才来过,今天不会又来,而且工作日应该没那么容易从大阪跑来的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了。
两天过去、三天过去……都已经过了一周,喜多川却毫无音讯。就算电话号码他不知道,可是还有直接写信这手段。但是他哪种方法也没有使用。
艳丽地盛开的樱花散落了,如今树上已经是绿油油的繁茂叶子。到了再过几天就是黄金周的时候,堂野觉得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喜多川了。
亲眼看到自己已经结婚的现实,也许正是这个让他的感情冷淡了下来吧,或者说不定是见一次面他就满足了。
想到公园中几分钟的再会说不定是就是最后的一次,就有点害怕。之前还担心他会给自己的家人造成危害,但是现在已经忘记了这种忧虑,胸中泛起了寂寞的感情。虽然也想自己给他写封信,可是那时并没有问喜多川的地址,想写也发不出去。
转眼间倒休的黄金周也过去了,五月已经过半了。堂野下班回到家,发现晚饭准备的是荞麦面。
“荞麦吗,很好啊。”
白天的时候天气很热。季节热得这么快,像这样的食物会越来越让人觉得美味好吃吧,一边想着,一边脱掉了西服上衣。
“这是搬家荞麦面哦。”
麻理子接过堂野的上衣。堂野松着领带“啊”地回应着她:
“隔壁有人搬过来啦?”
“不是搬到咱们这个公寓来。是你的朋友,那位喜多川先生送来的。”
堂野“唉?”地反问了一声。
“因为他搬到了离得不远的地方,就带着这个过来打招呼了。”
脊背不由抖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小时以前吧。他问你在不在,我说你还没有从公司回来,他就这么回去了。”
“地址呢,地址你知道吗?”
“我想你往后肯定要过去回礼,就问了他的电话号码……”
接过便笺,堂野便立刻冲进了卧室里。右手拿着手机,定定地盯着那张便笺看。拨了这个号码的话,就可以找到喜多川,可以和他说话了。身为一个社会人,接受了别人的东西,连礼也不道一个,这可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着……明明他不来的时候自己是想见他,想要和他说话的,可是当他就近在咫尺的时候却又恐惧起来。他说他住在大阪的,为什么又搬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来呢。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偶然。既然来到自己的附近,总是为了要做些什么吧。那又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堂野搞不懂,一点也搞不懂。
收下荞麦面的当天,最终还是下不了听到喜多川声音的决心,等打电话过去是在第二天晚上过了十一点的事情了。虽然觉得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更加不好开口,但要道谢的话还是越早越好吧。
堂野说了句“我去买啤酒”,就一只手拿着手机走到外面。走到一半,零零落落地下起了小雨来,慌忙跑上了停在停车场的自家车里。这是一辆很古旧的轻型汽车,驾驶席也很窄。虽然麻理子说想要一辆普通的汽车,家里却没有换一辆的余钱。
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便笺来,按下了上面写着的号码。在按下呼叫键的时候,指尖籁籁地颤抖着。等铃声响到第五次的时候,似乎对方拿起了听筒。只是如此而已,堂野却紧张得连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喂……”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似乎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我是堂野。请问是喜多川先生的家吗?”
“啊,是你啊。”
电话里传来了像拼命忍住一个哈欠似的那种声音。
“都那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是谁呢。”
慌忙打开车里的灯,对头手表确认了时间。现在是十一点过五分。对堂野来说现在还不算是太晚,但说不定喜多川仍然没有脱离在监狱里的那种“晚上九点熄灯”的生活习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也许是把睡得正香的他从床上吵了起来。
“如果你已经睡了的话真的很抱歉。我简短地说吧。昨天的荞麦面真的很感谢……听说你搬到附近来,我吃了一惊。”
“因为我想留在你的附近。”
虽然已经有了预测,但是在听到这个直接的回答还是有“果然……”这句话从脑子里浮了出来。右手按住额头,堂野闭上了眼。
“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我已经结婚了。”
“啊,我知道的。”
“所以,那个……我和你……是不能像以前那样的了。”
在监狱中住在一个牢房里的时候,堂野和喜多川差不多每天都会接吻和触摸对方。堂野没有拒绝想要触摸自己的喜多川。在这个只有男人的环境里,自蔚都是被禁止的。在这种情况下被抚摸的话,即使是来自男人的爱抚堂野也会勃起和She精。虽然当时并没有抵抗,但这也并不是自己主动想要的东西。
虽然和男人互相碰触了,堂野也并不是同Xing爱者。出狱回到普通社会里之后,也会对女性动心,觉得很可爱,想要和她们***。
喜多川没有回答。沉默拖延了很长时间,堂野呆呆地看着弹在车窗玻璃上的雨滴。
“回到大阪之后我就在想。去年开始,我就和芝在同一个工厂里一起工作……我也跟他说了。那家伙说:‘堂野有堂野他自己的人生。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去找个可爱的老婆吧。’”
芝是曾经和堂野与喜多川住在同一个牢房中的狱友。当时他是五十多岁,现在说不定已经年过六十了。没想到喜多川到现在还与他有交流。
“芝他出钱给我买了个年轻女人。她吸了那里,我插入她……那些大概有两小时左右吧。回去之前,我对那女人说‘你跟我右手也没什么两样嘛’,她哭了起来。”
喜多川淡淡地说着。
“我把这话告诉芝,他说‘她那边也是工作,你对她多少温柔点啊’。对一个做了两个小时左右的女人,似乎还是对她温柔点比较好的样子。完事之后给她吃甜食也没关系吧。你觉得怎么样?”
一时间什么回答也做不出来。
“……那个,我想要把身体交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人,这对女性来说是很痛苦的事情吧。她们正是要忍耐着这一点去做的……想到这种情况,那个……还是不要对女人多说什么比较好吧。”
“唔嗯……”喜多川附和着。
“我搞不清楚。啊,我工作的工厂里有好多好多的人。还有全身都黑油油的外国的家伙呢。可虽然有这么多的人,像你这样的家伙却一个也没有。”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雨滴打在前挡风玻璃和车顶上的声音响得吵人。
“下雨了吗?”
堂野回说“是下了”。
“我说想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