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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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早,出了景王府,王衍清就忍着浑身的酸痛找了家客栈睡了整整一天──之前他只睡了一个时辰左右,若不是被宿醉后的头痛激醒,只怕要一直睡到日落。
等身后的伤好了,他才去找成谦,只说自己搬了出来,其它一概隐瞒。得知朱景御并没去找过成谦的时候,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也是,既然是报复自己,又怎么会出来寻人,看他走了,心里应该早就笑开了花吧?
幸好自己走的时候有带银子,在离成谦的茶庄不远的小巷里租了一个小院落,朝九晚五的生活倒也清净,随着时间慢慢沈淀,王衍清的心里已经渐渐释然。
轻轻抚摸着腰间挂的玉佩,王衍清展开一个淡淡的笑容。前几天整理包袱的时候,才发现这块玉佩,跟陶子邑送给自己的那块很像,只是镂空的白玉正中一点鲜艳的血红,让温润的白玉看起来甚是妖艳。
当初上京的时候,还心心念念地带着,舍不得扔,毕竟是陶子邑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虽然他人成亲了,可是东西在自己手里,还可以拿出来留恋一番,然而等到真的拿出来看时,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一块了。
陶子邑送给自己的那块到哪里去了,这块玉佩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有些事,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连上天都要我忘了你呢,陶子邑!
推开自己住的院子的门,王衍清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一封洁白的信,好奇地拆开来看,“衍清表哥”四个字跃入眼中,惊得王衍清手一抖,信纸在空中颤颤地飘了飘,又落回地上。
他找来了!
像被一个惊雷霹中,王衍清呆了许久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信纸,脑子里飞快地运转。
小景已经知道他现在住在这里了,却只是送来一封信,是不是说他暂时都不会在自己面前出现?
这样的话,也许自己还有时间再搬家?
先看看他写了些什么,有什么目的,自己才好打算。主意一定,王衍清将院门关上,往内室走去。
信纸洋洋洒洒写了四张,王衍清细细将它们看完,却不做声,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
小景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会道歉,因为他将自己弄伤,却不会后悔,因为心之所驱。
小景说,三年前的冷宫事件本非他所愿,他只是想拖延点时间,因为母后在他身边安插了许多人手监视他,他本以为将表哥暂时放在冷宫会比较安全,却没想到母后会绊住他整整八天。等他最后赶到冷宫的时候,自己已经高烧昏迷了。
小景说,冷宫事件之后又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是他的无奈之选,因为那时候对母后的命令只有服从,本意只是想让表哥自动与他疏远,并非真的讨厌才这样做。
小景说,皇后之所以这么讨厌表哥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但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小屁孩,已经有能力保护表哥了。
小景说,他爱他,从三年前就开始,一直没变过……
多么荒诞的事情啊!
王衍清蹙眉,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小景……居然对他说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吸引人的,为什么那么出色的小景会看上他?
眼角瞄到信的结尾处:“如若表哥信我,五日之内给我答复,如何?”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该怎么办才好……
20
辗转反复了一夜,王衍清第二日起床的时候脸上多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苦笑了一下,王衍清锁上门,去往成谦的茶庄。
这是当初和成谦说好的,就算现在被小景找到,承诺还是要履行的。
况且小景虽然已经找到了他,却不露面,自己应该还能安逸一段时间吧?
重重叹了口气,王衍清无奈地轻轻摇头,他只是想找个远离陶子邑,远离杨城的地方安静地疗伤,为何来了京城之后却反而发生了更多事?
等赚了一些钱之后,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喂,你怎么了?”耳边突然的声音将王衍清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扭头一看,原来是笑意盈盈站在他旁边的成谦。
“我站你旁边这么久了,都没发现我啊?”成谦无奈,“一会儿锁眉,一会儿叹气,脸上还一阵青一阵白的,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王衍清低头不语,说是麻烦事,其实也可以算是吧,只是,他不知道这次小景又想做什么。
“跟你那个嚣张跋扈的表弟有关?”成谦一语中的。
他看得出来,自从王衍清从景王府搬出来后,就一直有点不太对劲,只不过今天表现得甚为明显,先不说脸上挂着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失手打碎了三个杯子不说,还算错了两次帐,再这样下去,他这个茶庄也可以不用开下去了。
那可是两笔大生意啊!成谦肉痛地想。
王衍清继续保持沉默,他怎么好意思跟成谦讲述他和朱景御之间发生的种种啊!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成谦看看王衍清的脸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聪明如成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朱景御对王衍清所怀有的复杂感情?
所以就算自己对王衍清有一丝好感,都丝毫没有在朱景御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在这场争夺战中,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成功的商人,不会让自己做亏本的生意,所以成谦选择在还没完全陷进去前抽身而退。
论权势,论手段,论身价,他都比不过朱景御,但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吧?
他对王衍清的那一点点好感,又怎么跟朱景御的比?
虽然有一些伤感,但他对王衍清,更多的是朋友之情吧?
“吶,其实……你表弟很喜欢你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意外地看见王衍清的眼瞳急剧收缩了一下。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朱景御都比陶子邑那个没担当的男人好太多了。错,两个人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与其有一天王衍清重回陶子邑的怀抱,还不如撮合他们两个。
反正都已经好上龙阳,再加一条乱仑也无所谓了。想通了的成谦恶劣地在唇边展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那么说?”显然是思考了很久,王衍清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
“至少在忠叔的事上他放了很多的心思,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
“耶?”王衍清顿时僵住,好半晌才讪讪地笑了笑,“你开玩笑吧?”
小景怎么可能会用温柔的眼神看他?他讨厌自己都来不及吧?
成谦见状无奈地笑笑:“死钻牛角尖的笨蛋!”
“我……”王衍清语塞,“可是……”
“与其在这里七想八想,还不如直接去问本人。”成谦摆了摆手,“等会儿你就先回去吧,反正你魂也不在这里。”
“……”王衍清被说得满脸通红,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悻悻地扭过头去。
在街上晃荡了半天,心神不宁的某人终于决定打道回府。经过院门口的时候,不意外的发现地上有一封信。
已经没有第一次看见那信时惊惶的心情了,王衍清把信捡起来,拆开。
这次信里只有短短几句话。
小景说,他不希望昨天的信带给自己压力,如果觉得不能接受的话,就把他说的爱当成是兄弟间的爱好了。如果表哥不愿意回王府住,不愿意给自己答复的话,都没有关系,他写信的本意并不想造成自己的心理负担。
心里忽然有一点点感动,小景他,察觉出自己心里的不安了吧?
“吶,其实……你表弟很喜欢你吧?”又想到今天成谦说的话了,也许,他应该试着相信小景。
又将昨天那封信翻出来仔细看了看,王衍清决定给朱景御回一封信,他还有些事想问问。
将信写完,裱好,出了门,才发现,得亲自跑一趟景王府,将信送去。
有些犹豫,说相信小景是一回事,但要现在去见他,王衍清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
在院门口定定地站了许久,王衍清叹了口气,算了,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还是得见面的,倒不如今天就过去吧,也不一定就遇到他呢。
心存侥幸地想着,王衍清锁上门,出去了。
远远便看见景王府朱红的大门,王衍清捏着手里的信,走上前,正想着怎么开口,当值的守卫眼尖地认出了他,恭谨地向他行了个礼:“表少爷您回来了?”
王衍清没料到守卫会认出他来,吃了一惊,忙摆手道:“不是,我只是来送信的。”
“送信?”守卫不解。
“恩,这封……”王衍清伸出手,“小……你们王爷回来的时候,转交给他吧。”
“既然是写给我的信,亲自给我不是更好么?”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王衍清一跳。
转过头,朱景御就站在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挑眉轻笑。
21
“啊,小景。”王衍清尴尬地打了声招呼。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本人时心里还是很混乱。
朱景御上前,将信从王衍清手里抽出,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我还以为你不会理会我写的东西。”
王衍清尴尬地笑笑。
“去街上走走吧。”朱景御突然拉起王衍清的手,察觉到掌心冰凉的温度时不禁皱了皱眉,但没再继续说话。
“……好。”犹豫了一下,王衍清点点头,将手从朱景御手中挣脱。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王衍清和朱景御默然地并排走着,两人都默契地不提一个月前那个晚夜晚发生的事情,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夸张的变形,就像两人之间现在微妙的关系。
“衍清表哥,你爹……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吗?”朱景御突然开口说话吓了王衍清一大跳。
“说什么?”不解地看着朱景御,王衍清眼里一片茫然。
朱景御轻轻叹了口气:“我娘……喜欢你爹!”
很吃惊,但却不是很意外,王衍清想起三年前跟皇后唯一的那次接触,她投射到自己身上冰冷复杂的眼神──因爱生恨,但是内心深处还是羡慕,还是落寞的吧?
“所以才不许你跟我有所接触?”
朱景御点了点头:“当年我娘整颗心都放在你爹身上,却眼见他娶了自己的妹妹,愤恨之余去参选秀女,没想到被父……被我爹看上,受尽万千宠爱,直至今天的地位,可是她心里还是怨恨,才会那样厌恶你,千方百计逼我疏远你。”
“我知道,你那时年纪小,不能怪你。”王衍清淡淡一笑。小景在信里已经跟他解释过一遍了,其实现在想想,那些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不算很严重吧?
怪不得成谦要说自己是死钻牛角尖的笨蛋了。
因这些恶作剧而误解小景是为折辱他才对他做出那种行为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但是……
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王衍清不解地扭头看朱景御,朱景御指着路边的一家绸庄:“进去看看。”
王衍清顿时产生一种无力感,他在很认真地思考两人之间的问题,小景却想着要做衣服!
朱景御不由分说握住王衍清的手,拉他走到店门口,似是不经意到说道:“你的手很凉!”
王衍清愣了半晌,才将胸口那份沉闷压下,手也抽了出,叹息般地低语:“小景,不要这样……”
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无法接受你……
朱景御静静地站着,等着王衍清的下文。
“我们是兄弟,而且……”而且,我并不喜欢你!
后面的话王衍清还是不忍心说出,他知道,说了会伤小景的心。
“那又怎样?如果仅仅是因为兄弟就把我屏除在外的话,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朱景御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王衍清能感觉到他平静的脸孔正渐渐龟裂。
“小景……”
王衍清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朱景御快速打断。
“衍清表哥,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这样,你也不肯吗?”
“我……”
“这样狠心拒绝我,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的你,难道就不残忍?”
叹息似的话语让王衍清心里一震,小景说得好象很有道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茫然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朱景御见状,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王衍清的头发。话,说得点到为止就好,把表哥逼急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22
深秋的天总是暗得很早,不过是酉时而已,天色已经混沌不清,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店家们也大多无心做生意而早早打烊了。
“衍清,天色不早了,剩下的帐明天再算吧。”茶庄的二楼,还隐隐有灯光透出,临近月底,帐务繁忙了些,王衍清和成谦两个人都快忙不过来了,但休息还是需要的。
“你先回去吧,我把这笔帐算完也就回去了。”王衍清头也不抬的劈里啪啦打着算盘,不将这一笔帐算完,他没法安心做其它事。
“那你路上小心!”
“恩,知道了。”
等王衍清终于从这堆帐簿中抬首,已经过了戌时。路上黑漆漆的,看不到几个行人,小巷子里只零星听到几声狗吠,偶尔伴有小孩的哭声。
踩着坑坑洼洼不平的石砖路,王衍清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这种不见月亮的漆黑夜里,让他想到以前很多个类似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在偏僻的巷子里等陶子邑,像在做贼一样,陶子邑总是到得很晚,偶尔会有一两次不去,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它原因,只是一味地认为陶子邑有着什么不能说出的难处。
真是傻!
呼出一口闷气,王衍清有片刻的怔忪,小景现在……是不是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在等?
自从那天跟小景见面之后,已经有近十天没见过他了,但是信却一天都没断过,他不再提让自己搬回王府或者接受他的话,信里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有时候是闲聊,有时候只是单纯地回忆三年前两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三年前因为小景态度突然转变而被尘封的记忆逐渐苏醒,王衍清发现即使是三年前那个不成熟的小景,很多时候,都在尽力地保护自己。
原来从那时候起,小景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自己却迟钝到需要别人提点才发现!
怔愣间,背后突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