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炮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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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以及他们的家属,一群一群地拘谨地聚集在圣彼得堡车站的月台上,恭候沙皇驾临为总司令送行。可是,皇后猜忌,无视礼仪,尼古拉没有露面。人们低声告别、祝福;大公及其幕僚默不作声地上了火车;启程了。
在后方,调集军队的工作还在努力进行。而俄国的骑兵侦察部队从战争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深入德国国境进行刺探。它们的这种袭击,功不在于侵入了德国的警戒线,这算不了什么,而倒是为德国报纸上的惊人的大标题以及关于哥萨克暴行的种种荒诞故事的出笼,提供了口实。早在8月4日,德国西部边境城市法兰克福的一位官员就听到谣传,说城里将要收容来自东普鲁士的三万名难民。不过保全东普鲁士,不让它受到斯拉夫游牧民族入侵的要求,则开始分散了德国总参谋部的注意力,使它不能专心致志于集中全部军力对付法国的工作。
8月12日拂晓,莱宁坎普将军的第一集团军的一支先遣部队,由戈尔科将军率领的一个骑兵师组成,它在一个步兵师的支援下,在主力推进之前,拉开了入侵东普鲁士的战幕,占领了德境内五英里的马格拉博瓦镇。俄国人跃马鸣枪,穿过郊区和进入空旷的集市广场时,发现该镇没有设防,德军已经撤走。商店关门闭户,只是些居民在窗内张望。在农村,居民们在先遣骑兵队到达和战斗打响之前,仿佛经过事先安排似的,都已仓卒逃走一空。在向前推进的第一个早晨,俄国人看到沿着他们前进路线升起了柱柱黑烟,走到临近一看,并不是逃走的物主在焚毁庄园和房舍,而是一堆堆的草料在燃烧,作为信号,标明入侵者前进方向。德国人曾作过系统准备的迹象在在可见。山顶上有木料搭建的了望塔;当地农村十二岁到十四岁担任通讯员的男孩子都发有自行车;派作密探的德国兵都伪装成农民,有的甚至打扮成农村妇女。后者大概是在非军事行动中从他们所穿的政府发给的内衣发现的;但是,很可能有许多这样的人始终没有被逮住。戈尔科将军遗憾地承认说,要在东普鲁士撩起每个妇女的裙子来看看是不可能的。
莱宁坎普将军在接到戈尔科将军关于市镇撤空、居民逃走以及据他推断德国人在维斯瓦河基地以东地区不打算进行认真抵抗的报告后,更是热衷于勇往直前,更少关心他不完善的补给勤务。他是一位年已六十一岁的军官,整洁、挺拔,目光射人,留着两撇挺劲的翘须髭。他在镇压义和团期间,在日俄战争中身为骑兵师师长期间,以及后来作为讨伐军首领,远征赤塔,残酷歼灭1905年革命余部期间,都以勇敢果断、胸怀韬略而享有盛誉。但他这位杰出的将材,却蒙有一层薄薄的阴影,一是因为他是德国人的后裔,再是事出某种未经说明的纠葛,而这些纠葛,据戈尔科将军所说,“使他的道德名誉遭受到相当大的损害”。在以后几周中,他的不可思议的行动,令人又想起这些因素,可是,他的袍泽们还是深信他是忠于俄国的。
莱宁坎普不顾西北集团军群司令吉林斯基将军——这位司令从一开始就是悲观的——的告诫,赶紧集中了三个兵团和五个半骑兵师,于8月17日展开攻势。他的二十万人的第一集团军沿着三十五英里长、间有罗明滕森林的战线,越过了边界。它的目标是距边界三十七英里的因斯特堡峡口,按照俄军行军速度约计三天行程。峡口是一片约三十英里阔的开阔地,北至柯尼斯堡要塞区,南至马祖里湖区。这是一个分布着小村庄和田地未作圈拦的大农场的地区,从间或隆起的高地眺望,视野广阔。在这里,第一集团军将可以如所希望地与德军主力作战,直至萨姆索诺夫的第二集团军由南边绕过湖的障碍,从翼侧和后方给德军以决定性的打击。俄国这两支集团军预期将在阿伦施泰因地区会师后并肩作战。
萨姆索诺夫将军要到达的战线跟阿伦施泰因平行,距边界四十三英里,如果一切顺利,约三天半到四天时间可达。可是,在他的出发地点和目的地之间,有很多机会会碰上料想不到的战争风险——即克劳塞维茨所说的“摩擦”。由于俄属波兰和东普鲁士之间没有横贯东西的铁路,所以萨姆索诺夫要比莱宁坎普军晚两天才能越过边界,而且在到达边界以前,得行军一周,路线是沿着沙砾路,穿过一片未开发的荒原。荒原上,森林、沼泽遍布,居民寥寥,只有少数几个贫苦的波兰农民,而且一进入敌人地区,粮秣来源就很少了。
萨姆索诺夫将军跟莱宁坎普将军不同,对这个地区是生疏的,对他的部队和幕僚是不熟悉的。1877年,他十八岁时,同土耳其人打过仗:四十三岁时,当上了将军;在日俄战争中,他也是一位骑兵师长;1909年以后,任土耳其斯坦总督,从事半军事性的工作。战争爆发时,他五十五岁,病假住在高加索,直到8月12日,才到达华沙第二集团军司令部。他的部队和莱宁坎普部队之间,以及与设在后方协调他们两支部队行动的吉林斯基司令部之间,通讯联系都很不正常。讲究时间的精确性,说什么也不是俄国人的长处。战争爆发前,在4月份曾举行一次军事演习,其司令和参谋人员大部分就是这次战争在8月份披挂上阵的那些司令和参谋,总参谋部在这次演习之后曾忧郁悲观地感到问题不少。由苏克霍姆利诺夫担任总司令的这次军事演习,已经表明第一集团军出动过早,可是战争发生时,这张时间表却未变更,仍遵行不误。莱宁坎普先出发两天,而萨姆索诺夫所部还有四天的路程要走,这样,德军就会有六天时间只消对付一支俄国军队。
8月17日,莱宁坎普担任警卫他左右两翼的两个骑兵兵团,奉命不仅要掩护部队前进,而且要切断铁路两侧的支线,阻止德国车辆撤退。俄国既已蓄意使用了不同于德国的铁路轨距作为防止入侵的一项措施,现在也就无法将自己的车辆调集过来,也不能利用这些宝贵的东普鲁士的铁路网,除非缴获了德国的列车,而德国人当然不会留下许多车辆拱手送给俄国人的。俄军从基地向敌国推进,越走越远,差不多转眼就非马匹拖拉的而又完全没有组织好的补给车队所及了。至于通讯,由于缺乏电线架设自己的线路,俄国人只好依靠德国的电报线路和电报局,当发现这些设施已被破坏时,就使用无线电明码发送电讯,因为他们各部门的参谋部、处都没有密码和密码员。
他们很少进行空中侦察,也很少使用飞机指点大炮射击。大多数空军已派往奥地利前线。俄国兵一见到飞机——在他们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不问国籍,就用步枪连续射击;他们深信象飞行机器这种聪明的发明,只有德国人才可能有。士兵吃喝着大量的黑面包和茶,据说这会使他们身上发出一种特有的味道,至于道理何在就不得而知了。这种味道很有点象马的臭味。他们备有四棱刺刀,装在步枪上,整个武器就和人一样高,在白刃战中,使他们比德国兵有利。可是,就火力和战斗力而言,德军在大炮方面的优势,可使两个德国师抵得上三个俄国师。身为陆军大臣的苏克霍姆利诺夫和身为总司令的大公之间的相互怀恨,当然无助于改善这种不利条件,前后方联系糟糕透顶的情况和还要糟糕的补给问题,则更是帮了倒忙。作战还不满一个月,弹药短缺的情况已非常严重,而陆军部则漠不关心,也可说是麻木不仁。这种态度益发使人灰心失望,因此,大公于9月8日被迫径向沙皇呼吁。他报称,在奥地利前线,如炮弹储存达不到每门炮一百发,将势必被迫停止作战。“目前,我们每门炮只有二十五发炮弹,我感到有必要请求陛下催促速运弹药。”
“哥萨克来啦!”响遍东普鲁士的惊叫声,动摇了德国只准备给这个省留下最低限度防御的决心。驻东普鲁士的第八集团军,计有四个半兵团,一个骑兵师,柯尼斯堡的卫戍部队以及一些地方部队,人数相当于俄军两个集团军中的任何一个集团军。毛奇给第八集团军的命令是保卫东、西普鲁士,不得让自己为优势兵力所压服或被赶进柯尼斯堡要塞区。如果发觉受到非常强大的部队的威胁,就撤到维斯瓦河西面,将东普鲁士放弃给敌人。按照当时任第八集团军作战处副处长的马克斯·霍夫曼上校的看法,这些命令含有“对意志薄弱者的心理威胁”。
在霍夫曼心目中,这位意志薄弱的人就是第八集团军司令冯·普里特维茨·加夫龙中将。作为朝廷的宠臣,普里特维茨的戎马生涯是飞黄腾达的。据一位和他同事的军官说:他“懂得在餐桌上如何以滑稽可笑的故事和淫秽的闲话来博得德皇好感”。他现年六十六岁,向以大腹便便著称,是一个德国式的福斯泰夫'注:福斯泰夫(Falstaff),莎士比亚戏剧中一个肥胖、快活、滑稽的角色。——译者',“仪表堂堂,妄自尊大,冷酷无情,甚至粗鄙下流,恣意放纵”。他的诨名叫“胖子”,没有动脑筋或搞军事的兴趣,是能不动就不动的人。毛奇认为他力不胜任,多年来一直力图撤掉他第八集团军司令的职务,但都枉费心机;普里特维茨的一些人事关系使毛奇的种种努力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毛奇所能做的,最多不过是委派了他自己的副手冯·瓦尔德泽伯爵担任普里特维茨的参谋长。时至8月,身患手术后遗症的瓦尔德泽,按霍夫曼的意见“是不能胜任的”,而普里特维茨也从未胜任过,霍夫曼因此便乐滋滋地确信指挥第八集团军的实权将操在最合适的人的手中,而此人就是他自己。
8月15日,日本宣布参加协约国,使大量俄国部队得以脱身出来;因而德国人对东普鲁士的安危更为焦虑。交友和保持友谊一向是德国外交深感困难的一项任务,而今又告失败。在一场欧洲战争中,自身的最高利益何在,日本有它自己的打算,受日本蓄意侵害的国家是洞察其奸的。袁世凯总统就说过:“日本将从这场战争中渔利,主宰中国。”事实证明,确如所述,日本趁战时欧洲列强无暇他顾而制止它不得的时机,将二十一条强加于中国,侵犯中国的主权和领土,使二十世纪的历史发生了意外的转折。但日本参加协约国立竿见影的效果,首先是使俄军从远东脱身出来。想象到斯拉夫游牧民族实力增加后的情景,德国人对于把东普鲁士交由第八集团军单独守卫的问题,现在又有了新的理由为之感到紧张不安。
从一开始,冯·普里特维茨将军就感到难以驾驭其第一兵团司令冯·弗朗索瓦将军,那是一位五十八岁的军官,胡格诺派教徒的后裔,晶莹的眼睛给人一种坦率、天真、入世未深的印象,看来很象是个德国的福煦。第一兵团的士兵都是从东普鲁士招募来的,它的司令是决意不让一个斯拉夫人践踏普鲁士领土的人,他向前推进很远,大有打乱第八集团军战略之势。
第八集团军根据霍夫曼的分析,认为莱宁坎普所部会先进军,预料8月19日或20日,可于该部到达因斯特堡峡口以前,在距俄国边境二十五英里的贡比楠'注:贡比楠(Gumbinnen),现名古谢夫(Gusev),属苏联(校制者按:这是80年代的情形)。——译者'地区迎击该军。因此,派三个半兵团与一个骑兵师,其中包括弗朗索瓦的第一兵团,去迎战莱宁坎普,派第四兵团去东南与正在逼近的萨姆索诺夫所部接触。8月16日,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向前移到接近因斯特堡前线的巴滕施泰因,发现弗朗索瓦业已到达贡比楠并在继续前进。弗朗索瓦认为应立即采取攻势,而霍夫曼的战略则是让莱宁坎普所部在头两天尽可能向西推进,他的理论是,莱宁坎普推进得离基地愈远就愈易被击溃。霍夫曼并不要莱宁坎普的前进受到阻挡,恰恰相反,他要让莱宁坎普尽快到达贡比楠地区,以便德军在必须转而对付萨姆索诺夫以前,好有时间同莱宁坎普单独作战。
弗朗索瓦于8月16日在贡比楠设下司令部,并继续前进。这个架势,是要把第八集团军其余的部队拖在他后面支援他的翼侧,这样就要把第八集团军展开到原非它力所能及之处。16日,普里特维茨断然命令他停止前进。弗朗索瓦在电话中愤然不服,坚决主张在愈近俄国的地方作战,德国领土损失的风险愈少。普里特维茨回答说,牺牲东普鲁士的部分领土是不可避免的,并且发了一道书面命令,提醒弗朗索瓦,他是“唯一的司令”,并再次禁止继续前进。弗朗索瓦置之不理;8月17日下午1时,普里特维茨收到弗朗索瓦的一封电报,“大为惊愕”,电报说,他已在贡比楠前面二十英里、距俄国边境仅五英里的施塔卢珀楠投入战斗。
17日这天上午,当莱宁坎普所部大举越境时,由于协调不够而不是出于有意安排,居中的第三兵团比其他两个兵团早出发了几小时。俄军侦察队探明弗朗索瓦的部队在施塔卢珀楠后,第三兵团遂下令进攻,在镇东数英里处投入战斗。冯·弗朗索瓦将军及其参谋在施塔卢珀楠教堂尖顶上观察战况,“就在这使人心烦的紧张气氛中”,教堂里忽然响起了吓人的钟声,声震耳鼓,尖顶为之摇晃,望远镜也在三脚架上颠动。原来是镇议会负责人以为预先通知人们俄军已经逼近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却激怒了军官们,他们信口对这位倒霉的镇议会负责人进行了一通日耳曼式的咒骂。
第八集团军司令部收到弗朗索瓦的电报时,同样怒不可遏。用电话、电报命令他立即停止战斗,并派了一个少将赶往当面落实这一命令。他登上钟楼,那里已是怒气冲天,而他也毫不逊色地吼道:“主帅命你立即停止战斗,向贡比楠撤退!”弗朗索瓦对他这种语气和神态不禁火冒三丈,便放肆反唇回敬说,“告诉冯·普里特维茨将军,冯·弗朗索瓦将军击败俄国人后会停止战斗的!”
在这期间,德军已自右翼派了一个旅带着五个炮兵连,从后面攻打俄军。由于俄军第三兵团,特别是它目前正在施塔卢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