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狂欢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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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力及白蒂则互相拥抱着,倒在地上睡得酣熟。
我已用心研究了很久,心理感到无比的疲惫,当烟传到面前时,我还想再体会一下宁静状态的感受。同时我也该回去了,行走在凉夜的街道上,相信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不需要控制自己思绪的情形下,一切幻象无住于心,世界彷佛不存在,「我」也遍寻不着。这样坐了不知许久,有一个嬉皮突然弹起吉他来了。那一声声铮□的弦音,很清脆地敲入了心际。抬头一望,月华似水,无意间,凯洛琳的影子闯入了我的幻境。
突然一个念头闪起,我为何不向她吐露心声呢?我没有必要经历那传统的追求过程。成功了固好,失败又于我何损?何况她不久就要离去,以后未必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我宁愿她给我一个否定,也比在不确定中煎熬要来得轻松。
这个念头起于电光石火似的刹那,这时我没有经验行为的桎梏,立刻就把握住这个刹那。在递烟给凯洛琳时,我听到自己在说:「我能不能对你……说句话?」
她停了好一会,说:「你说吧!」
我几乎忘了要说什么,想着想着,终于又抓住了那个要消失的念头。我说:「我想和你……」
和她做什么呢?一时间,心绪又行过了许多不知名的地方:「和你结婚。」
话声还在喉头震动着,眼前已有了一幅画面,但是还没有成形,就散成了碎片。如同万花筒中缤纷的七彩,渐渐地淡了,更破碎了……
「什么?」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秀丽的面庞,大特写……战地钟声!是英格丽褒曼!那灰色的眸子,灰色的……浮云载着我,飘着,飘着……「什么?」是凯洛琳?什么「什么?」啊……
「结婚!」
不对,嬉皮是不结婚的……嬉皮,我是谁?……我振作了一下,摇摇头,眼前景象立刻变了。凯洛琳迷茫地望着我,她转过身来,斜靠着墙,一片浅灰:「你疯了?」
为什么疯了?我疯了?不……是什么?……啊!是了,我在向她求婚!我振作了一番,活动一下筋骨。头脑清醒了些,我感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突然,一只烟由左方递了过来,我吸了一口,传给她:「不是传统的……方式。」
她吸了一口,火光一闪,是一颗流星,我该许一个愿。
「什么传统方式?」
她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如同片片的雪花,立刻溶化了,找不到一丝痕迹。我在说什么?刚才……传统的方式……是了,传统的方式。
乘着传统的神话,我来到广寒宫,月光映在地上,她的脸染着浅灰色的轻芒……连嫦娥都耐不住衾寒……凯洛琳……月球上多么空寂啊!
「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哈哈!你望着我做什么?艾洛伊莎……艾洛伊莎?……拉哈曼尼诺夫……
「啪」的一声,把我们都惊醒了,原来那个嬉皮弹断了一根弦。
吉他,多美丽的弦声……
「为什么?」是凯洛琳在说话。
什么?为什么?她在问我?……为什么?什么?好累啊!这无尽的圈圈……人生,无常的人生,我多么需要爱啊……
「爱!」
什么是爱?青春美丽?……不,那迟早会消失的……是了解?艾洛伊莎……她在巴西!……一片雪花在溶化……是月儿遮起脸来了……
「爱就必须长相□守吗?」
是谁在说话?很熟悉!……啊!是凯洛琳说的……是吗?相爱难道就必须永远……永远什么?世间那有?……艾洛伊莎?……我爱谁?……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我一直需要一个……一个什么?……一个有她在一起的……
「……家……」我的喉头发出了声音。
「……一个……?」
为什么一个?……凯洛琳?……我们是……
「……两个……」
琴还在说话,声音是透明的,轻得像…
(二十)
什么时候离开危楼,如何回到住处,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睁开眼睛时,浑身□痛,眼皮沉重,窗外是发白的清晨,而我已经睡倒在自己床上。昨夜的一切彷佛是场梦,我立刻想起,在梦前,尼奥曾叫我早上去参加他们的学习。
回到危楼,凯洛琳还睡眼惺忪地靠着墙,见了她,我想起了昨夜的喁语。我打了个招呼,她的态度平静而自然,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本来嘛,发生了什么?我说了心底的话,她也听到了,是我们这些天一直在玩的游戏,如此而已。
他们盥洗已毕,太阳正吐着金光,照亮了云天的一角。由尼奥带领着,我们在娱乐室中,举行了一个看不到太阳的拜日仪式。
仪式很简单,六个人面向东方,闭着眼,尼奥先大声朗诵:「由于你的光芒,赐给我们生命,我们崇拜你,遵从你,直到永远。」
我们全体跟着朗诵,再各自静默沉思,时间长短视各人需要而定。
拜日完毕,秀子取出一床大被单,铺在地上,在尼奥指导下,做着瑜珈术。差不多做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全身放松地仰卧休息,晨课便结束了。
尼奥对我说,他们在海湾对面的贝林岛上,租了一间草房。那里是修行最理想的地方,日出日落的景色历历在目,尤其是沉思默想,无人干扰。唯一的缺点是食物补给困难,所以每个月只能去一两天,在那里同时要练习禁食。
早餐对他们是可有可无,视经济情况而定。晨课后,约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然后便是研究经文的学习课程。
我是第一次参加,与凯洛琳同属「修行人」,在研究经文的仪式中,我们相对各站立在房间的一端。尼奥、东尼、秀子和甘格四人,则按东南西北四方站立,面对中央。
每天有两位苦修士轮值,今天轮到东尼及甘格。东尼取出一张摺叠的黄色毯子,与甘格各执一端,将毯子打开,铺在屋内正中。
毯子正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六角星形图案,是犹太教的象徵符号,正三角代表精神,倒三角代表物质,正反三角叠合,意为精神物质合而为一,象徵着全宇宙。
毯子铺好后,他们四人围着图形坐下,东尼将圣坛上那个满盛清水的杯子取来,交给尼奥。甘格则拿了另一个空杯,恭敬地放在图形正中央。
尼奥将杯中的水,倾了一些在空杯里,嘴里念着:「宇宙之始为阴与阳,是为道,道存于万物,我唯道是求。」
他每念一段,其余人重复一遍,同时将那杯水传递着,每人依样倾倒一些在空杯中,直到最后一个人,将剩余的水完全倒光为止。
这个仪式到此仅进行了一半,在学习完毕后,参予之人要分饮这杯中之水,并将另一空杯注满,以备次日之用。他们的解释是,这杯水中孕育着每天在这片天地中,所发生事件的因果,让大家分饮,表示对事件负责。
倒完水后,四人瞑目,仰面朝天。尼奥又说:「圣灵,圣父,圣子,三位一体,代表着精神,情感及肉体,是人生的真理。」
余人复诵着,同时还要配合手势。在提到圣灵、圣父、圣子时,大家如天主教徒似的在胸前画十字。说到精神时,双手合在额上。说到情感,双手置于在胸前,到了肉体,则按着腹部。
然后四人手拉着手,呈一个圆形,一同默思。
默思结束,即开始学习经文。目前他们所学的,是位法国人赫雷格朗(Rene Guenon)所写的一本象徵哲学经典《宇宙之主》(Rei do Mundo)。(注:此为葡萄牙文,英文译名为 The Multiple States of Being)
尼奥说这本书在许多国家中都被禁,因为它是反独裁、反资本主义及共产主义的利器。原书为法文,但已绝版,他这一本是义大利文的译本,当他还在大学读书时,一位老师秘密传给他的。他把这本圣书保存得很好,每一页都用极薄的塑胶纸包着,封套外还裹着一块黄色的绒布。
书中内容是解释有与无、存在与自我、精神思维与人性等,此外并叙述世界各民族之宗教起源,并解释其理论、仪式及规律。其中最大的特色,是阐明符号的象徵含义。在这些象徵中,作者得到了一个结论:宇宙中有个超越一切的真神。
我在场的理由纯是为了凯洛琳,她与我正好对面而坐,我便毫不客气地饱览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态度平静而自然,不时也会看我一眼。
今天的学习,先由东尼用义大利文朗诵一节,尼奥解说一节,然后东尼再翻译成英语。学习者是我和凯洛琳,我实在听不进去,虽然两眼望着东尼,余光却注意着凯洛琳,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不久她感觉到了,便故意地摇晃身子、换换坐姿。最后她安静下来了,一动也不动,我才老实下来。
东尼讲解完毕,对我听讲的态度,极表满意,他对我说:「有任何问题可以提出来讨论。」
我忙说:「我没有问题。」
凯洛琳也摇摇头,于是进行下一个课目──生活讨论。这时,我与凯洛琳也被邀请坐在圣毯上。这时抽烟的抽烟,上厕所的上厕所,气氛轻松得多了。
(廿一)
讨论中第一件事就是菲力夫妇的车票问题,尼奥再度表示我们不是慈善机关,没有义务长时期收留他们。
「你的意思是要赶他们走?」东尼不满的说。
「不是赶他们走,而是请他们回到他们来的地方!」尼奥冷冷地回答。
「这样未免太不人道了!」
「在遇到我们以前,他们也没有饿死!」
「可是现在我们有责任!」东尼坚持。
「什么责任?那只是你个人的虚荣心而己!」
东尼气得满脸通红:「什么话?什么叫虚荣心?」
我见场面很僵,其他的人都不表示意见,便对尼奥说:「虽然我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但是,我们在追求人生的真理,追求真理的目的是服务人群,菲力夫妇在这里住几天,我想只有对我们的工作更有帮助。」
尼奥面上毫无表情,他说:「你认为当我们掌握了真理以后,是不是对人类有更大的贡献呢?」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接着说:「所以我们目前的重点应该是专心学习,避免受到干扰。如果在学习期间,情绪一再受到外在影响,最后有可能会一事无成。」
「他们借住在后面,怎会干扰我们?」我表示异议。
「你不住在这里,所以不知道。」他解释道:「每天晚上小孩子都哭吵不止,我们必须把耳朵塞住,他们来后,我们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天觉!」
「我睡得好得很!」东尼反驳道。
「打雷你也不会醒,但我和秀子睡不着。」
「你们睡不着是因为你们俩……」东尼几乎要跳起来。
「东尼!」秀子忙打断他。
我怕他们吵起来,便说:「菲力走不成是因为车票掉了,我可以送他们两张。」
东尼余气未消,愤愤地说:「不必!我打过电话了,旅运公司答应设法,今天下午就去谈!」
「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尼奥依然不动声色地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东尼还在负气。
「东尼!你办事的能力,我们都相当佩服。我们现在是一体,有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不更好吗?」
东尼听了,没再开口。讨论完毕后,大家再把开头的仪式重复一遍,只是其中的倒水变成饮水,大家把碗中的水喝掉,仪式就完成了,最后再把圣毯折起。
这时,东尼走到尼奥面前,神情极为激动,二人又紧密地拥抱了一会。
「你说的实在有道理。」东尼说。
接着,大家互相拥抱。我很不习惯这一套,但不便拒绝。凯洛琳则不然,她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只与大家握握手,就溜到后面去了。
中午大家外出午餐,凯洛琳表示不饿,不肯同去。她早餐都没有吃,怎会不饿?可能她是因为菲力与白蒂的午餐无着落,宁愿陪着一起挨饿。为了讨好她,我也不和他们同去,藉故有事回餐馆,打算弄些吃的来。
这一群人的生活太不正常,钱本来就不多,为何还要去餐馆吃呢?可能他们没有人会做饭,也可能是懒得做。不论如何,我不忍心看到他们有一餐没一餐的。当下决定立刻搬去,做他们的伙头军。
主意打定,我便动手收拾行李,要做嬉皮就要四大皆空。能丢的都丢掉,整理好的□箱东西暂寄放在朋友家,一部小汽车也托人卖了。再取了些存款,买几件简单的炊具,带了床毯子和换洗衣物,正式搬入危楼。
我猜得不错,尼奥的话很令凯洛琳伤心,她正陪着菲力夫妇啃干面包。
我不顾他们的反对,猪油加上味精,煮了几碗道地的阳春面,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我们吃饱后,尼奥等也回来了,我立刻开门见山道:「我希望大家生活正常,从今以后,不是必要,不许到外面吃馆子。我先捐四百元做这个月的伙食费,从下个月开始,必须先把生活预算留下来。」
尼奥听了大为高兴,要我负责饮食方面的工作。
凯洛琳帮我把厨房料理妥当,她说菲力下午要去交涉车票事,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我听了正是求之不得,为了配合她那身打扮,我也把牛仔裤剪短,拉出线头,足踏日式施鞋,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
白蒂的身材高大壮挺,她把尼可用一条布带兜在胸前,小脸正好夹在双乳中间,倒是舒适异常。她又是澳洲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正宗的澳洲袋鼠。
菲力头发长过了肩膀,衣饰倒无甚奇特,却挂着一个布袋,光着一双大脚丫。他们俩走在一起,已足够引人注目。后面又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东方人,再加上一个东张西望、视若无睹的美国女孩,这个行列几乎令人人侧目。
「看嬉皮!看嬉皮!」有人叫着:巴西风气其实很保守,一般人对我们都嗤之以鼻。最初我感到很难堪,但看看凯洛琳若无事然的态度,我也就不去理会了。
「我们是嬉皮吗?」我故意问她:「嬉皮?根本不存在!」
「那我们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