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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贵族之血 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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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开始犹豫,罪恶感在体内啮咬著。「这个嘛……」
「噢,拜托,我好久没跟你碰面了,况且我都已经计画好了。你还记得班吗?他在星期六有个派对,我已经告诉他我们都要参加。」
「我很抱歉。」丹尼尔抓著头,嗫嚅地吐出一句。「我觉得很糟糕。谢谢你又让我感到更内疚了。」
史提夫亲切地笑了。「你活该,你这扫兴的笨蛋。」
「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完成研究工作,大概是星期天晚上,又或许是星期一下午。我不想耍你。」说话间,丹尼尔突然想出一个很棒的点子。「嘿,要不你过来一趟怎麽样?白天来。如果我忙得差不多,我们可以在星期天下午一起逛逛。这儿离你家不远,最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你真的这麽想?我的意思是,你的新男友会怎麽说?」
丹尼尔从容地把这个问题给打发了。「他白天都很忙,我很确定他不会介意你到城堡里来的。」
「哇!等等。你的男人在城堡里工作?」
「嗯,是啊。」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告诉史提夫亚当是城堡主人。「你觉得怎样?要过来吗?」
史提夫犹豫地发出好长的一声嗯,最後终於同意了。「好吧。不过,最好那里有一家不错的酒吧,你欠我两品脱的啤酒。」
「没问题。」丹尼尔放心不少。「等你看到壁画就知道它们有多惊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兴奋想多留一阵子了。」
史提夫冷哼一声。「我只是个在银行工作的呆子,对艺术一窍不通。哈,我哪能知道这些?」
丹尼尔一听见这个熟悉的评论就咯咯笑了起来。「你看了就知道。这地方很棒的。」
「我该怎麽去?」
「克斯特比,在阿尼克附近下A1干道。你可以上网找一下,是小地方,地图集里面没有。但你不会错过城堡的,他是这附近唯一的明显建筑物,几乎掌控著整片海岸。」
「听你的口气,他掌控的似乎不只有海岸而已。」
丹尼尔顿了顿。「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史提夫此时也沉默了,接著才热情地笑了笑。「总之,星期天中午见!掰掰,丹。」
可是为什麽一个异教的横饰带会成为天主教礼拜堂的祭坛装饰品呢?
他必须去读亚当提过的那些档案。他发现,研究的越透彻,礼拜堂就越神秘。这不像他以往所看过的一切,丹尼尔不禁要想,解开谜团的钥匙就藏在伊黎家族的历史里。这间礼拜堂会盖成这样的风格并不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也不是为了拥有一精致漂亮的祭坛装饰品以获得邻居艳羡的目光,才让其中一位贵族从远地收集来这样一个石灰岩横饰带。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类似轻柔脚步声的声响。丹尼尔回过头去看,以为会看见亚当,可是眼前什麽东西都没有。视线落在中殿正中的那五座墓|穴,丹尼尔瞬也不瞬地看著,感觉空气中蓦然升起一股紧张,一种不安的感觉在黯淡光线中颤抖著。
亚当并没有交代那两位特派员死了以後的事。推测,大概是被克斯特比男爵给埋在某处了。要是他们就葬在当年死去的地方呢?
丹尼尔走下高台朝著墓|穴前进,找出日期位於十六世纪的坟。他记得有两座:分别是西元一五三三年和一五三六年。这两者都不符合「修道院大解散」(注)和亚当所说的特派员故事中的日期。他纳闷,那些尸体会不会一起被埋在一五三三年的这个墓|穴里呢。意识到此突发奇想不知会将自己带往何种境地,蓦然心头一震。
就在他快要碰到第一座坟的石棺盖时,一猛烈撞击声从祭坛方向传了过来。丹尼尔迅速掉转身子,心脏加速怦怦跳著。直到没看出什麽异样,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大概是从外头传进来的──也许是园丁杰夫在工具棚内整理犁粑锄头一类的器具吧。
他把《三个活人和三个死人》和《死之舞》扫视一遍。两个壁画都隐在幽暗里,细节模糊不清。即便第三具尸体忽然动起来做出倒立的姿势,丹尼尔心想在这样的光线下也是无法察觉的。
这时,他看见木头十字架倒在祭坛上。
丹尼尔一怔,不知该怎麽做才好。如果就这样任其倒在祭坛上,是对上帝的不敬,可是,他也没有想要靠近的意愿。至少不想在夜色很快就来临的此刻,而且礼拜堂又几乎是全然的黑暗……
头底上的灯霎时光明大作,他吓得惊呼一声。四周的黑影在灯光照射下尽数消散。丹尼尔陡然转过身。
「你在这儿啊。」亚当出现在礼拜堂的东侧入口处。脸上挂著笑。「我还以为需要派出搜索队呢。晚餐准备好罗。」
今晚的聊天气氛很好,丹尼尔喝著亚当倒给他的白酒,吃著香嫩的烤春鸡和爽口的时蔬,感到十分满足。稍早他还不确定亚当在经历过昨晚和今早的事件之後会如何对待自己,可是现在知道其实没有担心的必要。两人的亲密行为很单纯,舒服的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不是刚交往的情侣那般小心翼翼。他开始後悔只多留几天的决定。他想,就算是多留一个礼拜也嫌不够,他望著亚当,心里已经开始陶醉,一边听著亚当说话,一边笑著。
「我已经说的够多了。谈谈你吧。」亚当好奇地看了丹尼尔一眼。「今天傍晚,你站在阴暗的礼拜堂里,显得很激动的样子。难道是你听见了国王的特派员发出的声音吗?」
丹尼尔笑了,一脸尴尬地垂下脸。「或许是吧。可是老天保佑,幸好我没听见什麽。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你就会一路跑到厨房去帮喜波尔太太准备晚餐。」亚当从中央餐盘里夹了一块鸡肉。「城堡里面有许多不安的能量,丹尼尔,这种事是挺有趣的,可是有时候却很麻烦。不要让他们的过往打扰到你。」
丹尼尔伸手取过酒杯。「不安的能量?你是说鬼吗?」
「有人喜欢称呼它们『鬼』,但我更喜欢『能量』这个说法。」亚当开始用刀子切开鸡肉。「逻辑上的不同点在於,你可以看见鬼,但如果是能量,你只能感受,而不是你可以轻易辨识出来的实体──举例来说,你可能觉得某个地方很冷,又你听见了什麽声音,或者你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看著你。这些都是能量显露的徵兆── 有些是古老的能量,来自於多年以前发生的某个事件,有些则是新的能量。」
「嗯。就像在时间的长廊中不断重复出现的事件。」丹尼尔啜了一口酒。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讨论到这个话题上来,贝丝非常喜欢研究这些神秘事物,但是在今日以前他从来不曾认真看待过。他有点惊讶室友在平日的閒谈其实已不知不觉进入他脑海里。
注:亨利八世经常处於财政拮据状态,他发现解散修道院及没收修道院的地産,可以解决财政困难。1536年他下令解散376所修道院。到1539年他又下令封闭大修道院200所,勒令修道士还俗发给生活津贴,并且没收修道院的全部土地。此处丹尼尔指的是於1539年开始的较为知名的解散大修道院之举。
「诸如此类的。」亚当面带笑容看著他。「吓到了你吗?这些有关超自然事物的谈话。」
丹尼尔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要紧的。我想,就某方面来说,人死後还有另外一种形式的生命,大概有人会觉得欣慰吧。」
亚当的笑容顿时消失了。「那并不能算是活著。」
「这麽说来,你并不认同你的家族对於复活的信仰罗?」丹尼尔厚著脸皮咧嘴一笑。
「那可不一样。肉体上的复活跟精神上的复活是两码子事。况且这也不是伊黎家族渴望达到的那种能表现基督精神的理想。基督徒的复活信仰指的是死後接受审判,灵魂与肉体结合,进而到达天堂。」
「从你的出身背景来看,我还以为你是轮回转世和前世今生等学说的拥护者呢。毕竟你也算是半个中国人。」
亚当叹口气。「这些信仰是很吸引人,我也希望我能相信。可惜的是,人只能活一世。我们拥有的任何不幸是承自先人的,而不是因为前世的因果报应。」
「祖先的罪孽。」丹尼尔一边将马铃薯泥和肉汁捣在一起,一边衡量著该如何下评论。最後他抬起眼,说道:「你听起来似乎很笃定。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许我们该换个话题了。」
「我个人是不介意的,我觉得很有趣。」丹尼尔连忙接话。「我的室友贝丝一定很乐意跟你讨论这些事。好吧,或许不是像激烈辩论那样的讨论,不过她真的很爱这些神秘、难以理解的东西:好比驱魔、降灵会、塔罗牌算命等等。」
「塔罗牌。」亚当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丹尼尔身上,停止了手上的用餐动作。「她曾经替你算过命吗?」
丹尼尔翻了个白眼。「她呀,简直就把我当实验的白老鼠,每次买了新的塔罗牌就要替我算。她每次都说我事业有成,我必须妥善地管理财务,我很快就会出远门旅行……都是一些很平常的。」
「你让她算过爱情吗?」
他突然沉默了,眼睛注视著亚当,在肚里寻思,不知道他的爱人会不会听了他的回答後便瞧不起他。这倒不是说他很信算命,只不过贝丝对某些事情的说法真的很灵验,於是他也不由得产生了好奇。
他耸耸肩,彷佛算命的结果并不重要。「大概有过那麽一两次吧,可是并不是特别有用:只不过每次她帮我算爱情时,我总是得到相同的两张牌。」
「哪两张牌?」
丹尼尔又迟疑了。当时只是为了好玩,没有恶意的,而且贝丝总是很感谢他愿意做她练习的对象。可是,这两张持续不断出现的牌还是让他难以忘怀。他舀起马铃薯泥送到嘴里,然後才开口回答:「死神和高塔。」
亚当意味深沉地望著他,眼里充满关切。「请原谅我的无知,」他嘴上虽这麽说,可是语气却透露出他其实懂得不少。「那是什麽意思呢?」
「其实死神这张牌并不恐怖:它代表改变。」丹尼尔解释道。「至於高塔……呃,我只能说这是一张再糟糕也不过的牌了,它代表毁灭、丧失、任何事物的尽头。我想我也不该觉得太意外,我的每段感情总是落个悲惨结束的下场!」他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只得豪饮一口酒。
「我很遗憾。」
「的确很遗憾。我是指我的感情。结局总是如此凄惨。」
「我想我可以猜出原因。」亚当想起了丹尼尔的经历,语带同情地说。
「是啊。」丹尼尔盯著面前的盘子。「所以我希望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但我不是在说我们正在谈恋爱或什麽的。」
「我们是在谈恋爱。」
亚当确定的态度让丹尼尔一时屏住了呼吸。他抬眼看著亚当,在两人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他不禁打了个颤。
「不过,一切要慢慢来。」亚当看出他的反应,随即补上一句。「我告诉过你,我的感觉很明确,我清楚自己的心意。当我想要某个东西,我会希望能永远保有它。但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可能办到,也并非总是明智。宝贝,我能理解为何你有所保留。你需要多久时间都无所谓,只管慢慢考虑清楚我是否真是你想要的人……你需要的人。」
丹尼尔对亚当说话中那性感低沉的颤动有了反应,不禁轻咳几下。但愿他也能这样有自信,这麽清楚自己的位置。学术界是安全的避风港,在他的领域内,他可以当上一整天的国王;但只要一离开那儿,他就觉得自己又笨拙又傻。
他决定要改变话题。
「喔,我差点忘了。」他放下刀叉,把盘子推到一边。「我今天跟史提夫通了电话。你应该记得他吧,我昨天告诉过你……」
「我记得。」亚当听起来有点恼怒,究竟是为了他突然改变话题,还是因为史提夫,丹尼尔也搞不清楚。但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斯文有礼,彷佛鼓励著他继续往下说。「你那位大学时代的朋友。他怎麽了?」
「是这样的,」丹尼尔此时才意识到或许他邀请史提夫来的主意并不妥当。「我跟他约好,明天等我做完研究工作後在这儿碰面。我本来是要去他家过周末的,他住在达灵顿,离这儿不远。」
亚当喝了一口酒,一脸的不在乎。
「我跟他说我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丹尼尔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他有点生气,於是我就邀请他在周日过来拜访。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亚当也没去看丹尼尔,只是放下手中的酒杯。「你所谓的拜访指的是……」
「我的意思是,我会在白天把研究做完,然後跟他在外面碰头。去酒吧之类的,又或许到海边走走。你知道的,就是一起做些有男人味的活动。」丹尼尔本来是想挖苦地嘲笑自己,可是最後冒出来的笑声却很微弱。「我希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或许史提夫可以看看壁画。」
「他跟你一样是个艺术家吗?」
丹尼尔这一次由衷地笑了。「不是,他是受训中的银行分行经理。他大学念的是经济哲学,毕业後不进银行工作还能干什麽?可是他喜欢欣赏艺术。他没得选择,尤其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你特地邀请他来参观壁画吗?」亚当故意用夸张的语调挖苦地说。
「不是,他主要是来找我的。不过要是你能让他也顺便看看我正在做的研究,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免谈。」
「很抱歉,你刚刚说的是?」
「我说『办不到』。」亚当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正视丹尼尔。他的眼神又冷酷又高傲,有一把怒火在深邃的黑眸子里忽隐忽现。「我不太高兴你邀请他来,你明明知道我对於外人到城堡里来是很忌讳的。我得再次提醒你,你是这麽多年以来唯一获准进入克斯特比的人。」
丹尼尔顿时觉得很後悔。「我知道。亚当,我真的很感激你。我不应该没想清楚就随便邀请他来。」
「除了我俩,我不希望有第三者的存在。」
「史提夫是我的朋友,他人挺好的。」
「这不是重点。」
丹尼尔在脑子里搜索折衷的方案。「这样吧,我不会带他到城堡里来。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就在村子里碰面就好。这样你就不用看见他了。」
亚当把残馀的酒全部倒在自己的酒杯里,可是并没有喝。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
丹尼尔轻轻呼出一口气。
「如果这对你很重要的话,他可以过来。不过只能去参观礼拜堂。」亚当一脸严肃地看著丹尼尔。「我对於隐私相当重视,做事向来也只顾自己。如果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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