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绝士-谈歌 >

第6部分

绝士-谈歌-第6部分

小说: 绝士-谈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向荆轲跪倒。荆轲不忍再看,转过身去。听到身后樊于期喊他。
荆轲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一时惊得呆住了。

  樊于期的首级已经离开脖腔。樊于期跪在地上,一手提剑,
一手提着自己的首级递上,那脖腔中的血缓缓地咕咕地在涌。那
首级两目怒张,似有千言万语。

  窗外风忽地卷起,那窗子被风刮得萧萧作响。无力的秋阳突
然暴烈起来,火一样烧进屋来。荆轲魂魄大震,盯住樊于期,只
觉肝胆俱裂,他大吼一声,五体投地,双手按过樊于期的首级,
裂声喊王;“樊将军,荆轲此去,定要寻秦槌的性命!将军黄泉
路上走好!”

  樊于期似乎听到,那脖腔中的血猛地激出,暴泉一般直射到
屋顶,红雾立时扑了满屋。那尸体晃了晃,轰然倒下了。荆轲心
中一叹,起身大喊一声:“来人!”就扯下窗帘,包好樊于期的
首级,轻轻提起,大步走出客厅。

  阳光如血一样扑射下来。荆轲一时有些头晕,他迟疑了一下,
迎着太阳低低地吼了一声。他耳边轰轰作响,似有号角在吹动。

  (时此的荆轲已经没有退路。即使太子丹改变计划,荆轲也
会去向秦王索命的。他永远不会忘记樊于期向他交付首级的婺一
瞬间了。或者说,樊于期复仇的渴望已经溶进了荆轲奔腾的血液
中了。是荆轲成全了樊于期,还是樊于期成全了荆轲,这千年的
疑案啊!谈哥写到这里,已经是眼热鼻酸,不能自己。)

  当荆轲提着樊于期的首级跪在太子丹的面前时,太子丹眼前
一黑,昏过去了。等他醒过来,荆轲已经走了。太傅鞠武站在他
身边。太子丹愤怒地咆哮起来:“荆轲夺我手足……”

  鞠武泪如雨下:“事己至此,樊将军已经将性命托付荆轲。
太子也不必动怒,就请荆轲去秦一搏吧!”

  太子丹无力地摆摆手:“我明白就将督亢图与荆轲,你可问
他何时赴秦。”

  鞠武道:“我已经问过荆卿,他说已经邀了两个剑士,不日
便抵燕。他们一同赴秦。”

  太子丹叹了口气,点点头:“为樊将军做一个赤金的首级人
士。”

  鞠武点头退下了。

  七天之后的傍晚。

  太子丹为樊于期举行了厚葬。太子丹府上的人倾巢而出,太
子丹身着重孝,在前边引着棺木的索绳。漫天遍地的招魂幡直延
到十余里外。棺木人士时,太子丹伏棺痛哭,几近昏死过去。荆
轲在送葬的队伍中看得真切,他有些体味出太子丹对樊子期的情
感了。

  暮色悄然漫上来,太子丹在墓前重重地行了几个大礼,起身
朝山上走去。众人追随在他身后,被他粗暴地喝退。燕丹心中一
片迷乱,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走到山顶,回头看,见一
身素装的荆轲跟在他的身篝。太子丹看荆轲那单薄的身子,不禁
一阵心痛。他哀然道:“荆卿,我想放弃了。”

  荆轲沉默了一下,低下头:“我没有听到太子说什么。”

  太子丹叹道:“我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荆轲粗重的眉毛扭结成一团,声音突然像石头一样坚硬了:
“太子,事情做到这一步,只怕没有回头可言了。”

  太子丹呆了一下,下山去了。

  荆轲顽石一样站立在山顶。夜色完全弥漫下来。天阴了,霹
雳一声,倾盆的暴雨像是一股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终于宣泻
出来了。

  一道王闪电撕裂了黑黑的苍穹,雨似鞭子一样甩下来,在闪
电中亮起来串串银光。荆轲站在山顶上,粗猛的雨条重重抽在他
的身上,他突然想大吼几声。他终于朝着黑暗怒吼了起来:“嗨!
嗨……”

  (黑暗。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黄昏后的黑暗?荆轲不知王
自己这一步跨出去是破碎的黎明,还是更浓密的黑夜。)

  又过了十天,残秋落尽了最后的叶子。初冬的寒风,已经开
始杀气腾腾地扫荡着败草。

  高渐离来到了田光的故居。现在荆轲住在这里。荆轲曾几次
要求高渐离也搬来同住,高渐离却不肯,她仍住在张久留下的那
处宅院里。离渐离常常来看荆轲,她每次来都看到荆轲在园中发
奋练剑。高渐离心中很是凄然,她知道,婺一个日子距离荆轲越
来越近了。

  高渐离走进府门,田举迎出来:“高先生来了?”

  高渐离摆摆手,示意田举不必通报,就径直去了后园。荆轲
果然正在练剑。荆轲看到高渐离进来,就放下剑。和高渐离在石
案旁坐下。

  荆轲笑道:“渐离弟,我近日剑法已经有些长进了。”

  高渐离强做欢颜:“可喜可贺。太子可知道?他不曾催你上
路?”

  荆轲摇头:“我已经多日不到太子那里去了。我再等两个朋
友来此,便一并赴秦了。”

  高渐离苦笑道:“这些日子,外边对兄长的传说很多。都说
太子对兄长视若知己。传说兄长称赞了一声一个宫女的手,太子
便把那女子的手剁下来送与兄长。兄长欲食马肝,太子便将千里
宝马的肝脏取之烹了。还有……”

  荆轲脸色青紫,猛地站起,怒喝一声:“住刚怎么会有这等
流言?”

  高渐离看着荆轲怒目横眉:“兄长……”

  荆轲叹口气:“你相信吗?”

  高渐离摇头:“我怎么会相信兄长是这样一个凶残狂徒?”

  荆轲泪就流下来:“难为你相信我一片清白。”

  高渐离叹道:“只怕日后史官难给兄长一个清白啊!”

  (公元一九九七年十月十五日,谈歌这篇小说写到这里时,
便对历史上记载的荆轲这段在燕下都的生活发生了怀疑。以荆轲
此等人物,他怎么会做出剁美人手、杀千里马等诸多的残忍之事
呢?谈歌想,也许只是太子丹为了网络天下义士而散布的一种政
治宣传吧?燕昭槌的黄金台,又何尝不是一种政治宣传呢?谈歌
曾在易县与当地几个民研学者谈过此事。他们哂笑,说此种事情
只能是史家凭空杜撰,绝非荆轲所为。)

  田举走进后园,对荆轲道:“荆先生,太子来看你了。”

  高渐离苦苦一笑:“燕丹今日一定是催你上路了。我先告辞
了。”

  高渐离从后门走了。

  太子丹进了后园,荆轲拱手施礼。太子丹拿起石案上的短剑
看了看,笑道:“先生练习得如何了?不知何日可以起身?”

  荆轲道:“我已经给我的两个朋友写了信,让人送去了。不
知道为何他们还不曾到。令人心焦。”

  太了丹皱眉:“现在秦国大兵将要压境。先生再不举事,怕
是……”

  荆轲叹道:“我只等我的两个朋友。”

  太子丹点点头,苦苦一笑:“如果这两个朋友不来了呢?”

  荆轲笑道:“不会。”

  太子丹摇摇头:“避危逃险,人之常情。荆先生。我不再瞒
你,现在军情已经火急。如果先生杲真有些心怯,丹便可另
图……”

  荆轲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他听明白了太子丹的意思。他心里
一疼,觉得血流出来。他虎地站起:“太子,你此话怎么讲?”

  太子丹长叹一声:“话已经讲明,我不再多说了。”

  二人怔怔地对视了一下,太子丹起身走了。

  太子丹走到门外,突然转回头:“如果先生十日内不便启程,
我只遣秦舞阳赴秦便是了。”

  荆轲大怒,他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太子,休要辱我!”

  太子丹脸一红,大步走了。

  荆轲没有送太子,转身进了屋子。他拔出那柄短剑,在灯光
下细细端量。他的目光中有了一种凛凛的杀气。他打开一个密封
的坛予,把短剑伸进去,坛内立刻爆响起一阵怪声,一缕黑烟腾
起。这是一只装有剧毒汁液的坛子。

  半个时辰过去。荆轲把短剑取出,入鞘,大步出了房间。他
喊田举带过坐骑,又喊出府中的几十个军士,走出府,直奔易水
河去了。

  月儿东升,夜已至。暮色四合,天地一片苍凉。有归鸦数点,
林枝摇曳。天色沉沉,阵阵寒风在街中乱扫。马蹄声碎,街上已
空无人迹。只有如水的月,如血的灯,如墨的夜,如剑的风。

  荆轲带王军士们到了城外的易水岸上。他跳下马,站在了一
块青石上,看着军士们在河上搭浮桥。河上火把点点,似游魂野
鬼。

  啸啸的流水上,已经升起一片凄迷如烟的薄雾。

  水在流动,雾也在流动。荆轲突然发现如烟的流水中,出现
了一条黑色的身影。他刚刚想回过头,但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带
王一种诅咒式的力量,一字一句道:“荆轲,你不要回头。”

  荆轲果然感觉到一种不能使他回头的力量,他笑道:“你是
何人?”

  黑影道:“你不用问这些,我只是适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
杀你。”

  “你说的是谁?”

  “你不必问。你真的不惧死?”

  “你既已知道,何必再问?”

  “你真的可以舍弃一切,牺牲一切?”

  “你问这些有何用处?”

  “你真的可以舍弃你的诗书、朋友和你喜欢的老酒吗?”

  荆轲不再回答,他觉得这种对话挺没意思。

  婺人突然吼起来:“你以为你是何许人物?凭你那几招几式
当看不当用的粗陋剑法,连秦槌殿上的一个武士也对付不了的。”

  “我知道。”

  “但你还是非去不可?”

  “是的。”

  “太子丹真值得你去这样做?”

  “我已经不再想这些了。”

  “你若是高渐离,你能够看着荆轲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吗?”

  荆轲觉得心里一疼,不再回答,起身走了。走出十几步,他
回头看看,那只神秘的暗影已经不见了。荆轲沿着河岸走出很远。
回头看,那浮桥即要搭起了。突然,河岸上隐隐响起琴声,琴声
铮铮,妙韵天成,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幽恨意。听出一种国破
家亡的哀悲之声,顺着河水飘飘荡来,荆轲心中顿起了一种肃杀
之意。

  他策马回来了。

  荆轲回到府上,田举告诉他高渐离在等候。荆轲一愣,走进
客厅,见高渐离果然坐在那里,表情木然。荆轲皱眉问:“贤弟,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高渐离一双泪眼,呆呆地看着荆轲。

  荆轲笑了:“莫要为我担心。”

  高渐离突然跪倒在荆轲面前。

  荆轲笑道:“你这是为何?”就伸手搀起高渐离。

  高渐离凄然一笑:“荆轲兄,你难道没有看出我是女儿身
吗?”

  荆轲一愣:“你说什么?”

  高渐离站起身,取下发冠,一头长发像一匹黑色的绸缎悠悠
地落下来。灯光下,高渐离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威武,只是一副文
弱女子的身态。她文静地走到荆轲面前,凄然道:“兄长,原谅
我没有对你说破。”

  荆轲仍旧怔怔的:“你怎么会……”

  高渐离叹道:“我怎么不会?”就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

  荆轲听得如痴如梦,许久,他长叹一声:“我只是粗心,真
是想不到的。”

  高渐离一双泪眼望荆轲,突然一把抱住荆轲,哭道:“兄长,
为了我,不要去了。不要去了啊!”

  荆轲立刻感觉到一种绵软的体温要使自己溶化掉了。他闭上
眼睛,他一时真想溶化在这种绵软的感觉里。他心念一动,骤然
一惊。他轻轻推开高渐离,长叹一声:“贤弟,不,渐离妹妹,
我已经承诺太子。一经承诺,万死不归了。我本来要等两个朋友
到此聚齐便动身,看来,我似乎是等不及了。”

  高渐离摇头:“你那两个朋友不会来了。”

  荆轲笑道:“他们会来的。他们从不失言的。他们已经应诺。
一诺千金。”“

  高渐离道:“死人是不会应诺的。”

  荆轲大惊:“你是说他们……”

  高渐离惨惨一笑:“秦槌的密门是不会让他们来的。”

  荆轲一惊,猛地咆哮起来:“谁干的?你一定知道!”

  高渐离点点头:“我知道,但我阻止不了的。”

  荆轲静下来,定定地看着高渐离:“渐离妹妹,即使他们不
来,我一个人也要去的。我明天就走。”

  高渐离哭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会去死吗?”

  荆轲点头:“我只求一击。”

  高渐离怒道:“太子丹果然那样重要!”她有些矢态地抓住
荆轲的双肩。

  荆轲摇头:“我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为了燕丹,或者是田光先
生,或者是张久兄,或者是樊于期将军。我是为了雪洗我荆轲的
耻辱。我明日就走,渐离,你不必送我。”他猛地推开高渐离,”
你走吧。”

  高渐离泪如雨下,她呆呆地望着一脸冰冷的荆轲,缓缓地退
出去了。

  (此时的高渐离是最后一劝。她已经明白,荆轲已经不是再
为太子丹去刺秦了。或者说,这里边的成分已经复杂起来了。如
果说荆轲开始的目的只是一腔正义所为,那么到田光自杀时,他
的刺秦目的已经有了报答田光的成分;后来,他又有了为张久报
仇的目的;再后来,又有了为樊于期雪恨的动机;再后来,又有
为了知己燕丹雪耻的情结。到现在,他是去替自己,为雪洗自己
的名声去了。他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荆轲默默地送高渐离出来。长夜下,长街上,月黑夜,断肠
风。风紧处,寒意四袭,几片冷雪随风卷过。这是入冬前第一场
雪。高渐离远远地去了,荆轲久久地站在街上,他似乎要等那雪
再紧迫一些,可一阵风骤起,那雪竟已经逃散了。

  翌日清晨,天已微微放晴,但云层仍然很厚。东方刚刚有了
鱼肚白,荆轲便起来,他把督亢图和淬过毒的短剑细心包起,又
把蜡封的樊于期首级取出看看。樊于期双目仍没有闭上。荆轲点
头笑笑,就包起,走出门去。秦舞阳已经赶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