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天下_徐贵祥长篇小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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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两个干将;男的是师部计划室主任龙柏;女的就是书记员王瑶。郭得树给王瑶布置的任务并不复杂;就是给王梧桐创造条件;激励王梧桐的情欲;把冯知良引诱上床;后面的事情就由龙柏来处理了。
三天过后;这项工作还是没有进展;冯知良不仅没有被王梧桐引诱上床;而且再也不同王梧桐单独会面了。王梧桐利用上厕所的机会;倒开水的机会;传电文的机会;给冯知良递纸条子;冯知良置若罔闻;甚至连军官俱乐部的舞会也不参加了。
王瑶把情况报告给郭得树;郭得树说;奇怪啊;这个人难道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真的是特殊材料制成的;真的水泄不通刀枪不入?是不是他嫌王梧桐长得丑啊;他妈的王梧桐是黑了点。
王瑶说;王梧桐是不漂亮;但王梧桐还是很有风情的;王梧桐的眼睛对男人很有杀伤力。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根据过去的情况看;冯知良事实上已经对王梧桐动心了;差点儿就失控过一次。
郭得树说;去;把龙柏给我叫来。
见到龙柏;郭得树暧昧地说;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哪个药铺的那种药最管用。
不到两个小时;龙柏就回到郭得树的办公室说;长官;你要的东西找到了;城东望城岗配种站的牛津散有奇效;给公马用了;一天可以搞三次。
郭得树说;好;给我买十天的剂量。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郭得树又请袁春梅的执行小组吃了两次饭;这两顿饭里;冯知良的饭菜里面有了文章。给冯知良下过药后;郭得树好说歹说;又把袁春梅等人请到军官俱乐部跳了两场舞。
第一次跳舞郭得树就注意到了;冯知良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翩翩起舞身轻如燕了;老是错步子不说;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舞伴;老是往下看。王瑶陪着冯知良跳了一曲;下来附在郭得树的耳边说;成了;这家伙动手动脚的。
郭得树见时机成熟了;当机立断;布置手下做了个动作;双方执行小组;加上勤杂人员;包括郭得树本人在内;一共有九个人同时患了传染性痢疾;送到随军医院;隔离治疗。
袁春梅等人患痢疾是真的。国军中尉王瑶似乎尤其严重;一天数次紧急集合;捂着肚子小跑;一蹲上茅坑;就扑扑嗒嗒往下流;完全没有了往日矜持高傲的做派。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般痛苦;冯知良就是个例外。冯知良也是因为痢疾住院的;但是他拉得并不严重;住院的第二天就基本上止住了。
最近几天;冯知良忽然感到神情恍惚;身上就像被安了一个小炭炉;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白天看见女性;甚至跟袁春梅擦肩而过;他都情不自禁地要多看一眼;而迎面遇上王梧桐;他的眼睛就成了X光透视机;能把里面的物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夜里更是难受;下面始终硬邦邦的;胀得难受;梦里全是干那件事情;一会儿是同王梧桐;一会儿是同江碧云;有时候还有袁春梅和梁楚韵。
有一次梦得深沉;半夜里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身影幽灵般地闪进来;他刚要起身;一个热乎乎的肉体拥了过来。朦胧的月光里他看清楚了;那是王梧桐;王梧桐的病号服就像水一样滑落下去;挺起的胸脯在月光里泛着幽蓝的光泽。他猛然警醒;伸出手去奋力推阻;那手却像是安在别人的身上;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冯知良大声呼喊;不行;不能这样;不能犯错误!可是那声音只在心里回荡;还没冲出嗓门;就变成了沉重的喘息;他似乎是被一只手推着拉着;刚刚进入王梧桐的身体;就喷薄而出。
冯知良钻进了天堂。那一夜;他不知道做了几次。压在王梧桐的身上;他还是不满足;他想再深入一点;恨不能把整个人都发射进去;他想永远埋在王梧桐的身体里面;永远……到了后半夜;王梧桐说;知良;你会娶我吗?
他说我不知道;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会枪毙我。
王梧桐说;要枪毙就把我们一起枪毙吧;到了那个世界;我们还在一起。
冯知良不说话了;泪水无声无息地流。王梧桐俯在他的身上;吮吸着他的泪水;那泪水越吮越多;两个人的泪水汇在一起;遍体横流。
第二天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冯知良心虚得不敢睁眼;尽管他已经起了大早检查了病房;王梧桐下半夜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他还是心虚;他在心虚中等待;等待袁春梅来传唤他;等待国军的特务来找他;他甚至做好了准备;一旦事情败露;他就一头撞死在病房的墙上。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外面风平浪静。他想;够了;就这一夜就够了;神不知鬼不觉;他把一个男人的福全都享了。既然没有出事;那就悬崖勒马;再也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了。他真希望那是一场梦;什么滋味都尝到了;什么风险都没有。
到了下午;病房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原来是五号病房的王瑶病情加重了;已经休克了;被转移到急救病房;国军医生正在抢救。
晚上吃饭的时候;在病号食堂里袁春梅看冯知良的眼光很奇怪;冯知良感觉袁春梅的目光就像刺刀;一直插到他的五脏六腑。冯知良一头冷汗;不敢正视。袁春梅看了一阵说;冯科长;你怎么啦;脸这么白!拉得厉害吗?
冯知良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说;厉害;一天十八次啊!
袁春梅吃了一惊说;啊;十八次!那还了得!国民党的医生怎么搞的;想把我们弄死吗?
冯知良说;啊;不;不;我说错了;我都拉糊涂了;也就两三次。
袁春梅说;你吃饭有胃口吗?他妈的国民党安的什么心;拉痢疾还给肥肉吃;能吃得下吗?
冯知良说;啊;是啊;是啊;腻味得很。
袁春梅看着冯知良;突然惊乍起来;啊;冯科长你还行啊;你都吃了两碗干饭了;这碗红烧肉被你吃了一大半。
冯知良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啊;报告袁副政委;拉得太虚了;吃不下去也得吃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九
冯知良是在五号病房被捉奸的。
本来;那天晚上他已经痛下决心;再也不做那辱没廉耻的事情了。这是明显的阴谋;这件事情的背景绝不仅仅是王梧桐一个人的情欲。尽管他现在还不清楚是谁设的圈套;为什么要设圈套;但他可以肯定这是圈套。入睡之前;他还特意检查了暗锁;他知道特务都有开锁的功夫;所以又用椅子把门抵住了。想想还是不放心;他连拖带拽;把三屉桌也搬了过去;堵在门后。
可是到了下半夜;他还是睡不着;他在聆听外面的动静。他希望听见那像耗子探路一样轻微的沙沙声;他在恐惧中盼望;又在盼望中恐惧。最后;他起床把桌子和椅子搬开;鬼鬼祟祟溜到五号病房门口。他伸了一次手又缩回来了;再伸一次手;再缩回来一次。他已经不记得这样伸伸缩缩有多少次;反正他后来听到了吧哒一声;就像炸雷一样;把他吓了一跳。他只是在心里跳。好像有个人在身后推了他一把;他的双脚好像已经离开了地面;飞一样飘到了床前;这样;就看见了那个他已经熟悉的身体。
一双温热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路径已经很熟了;话也不用多说;就像战斗一样;子弹上膛;瞄准目标;发射。
第一次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他再次后悔;再次恐惧。就在后悔和恐惧当中;他用了蛮劲;就像倒腾粮食袋子那样;把王梧桐翻了过来;暗示王梧桐趴下。王梧桐开始不同意;挣扎;但挣扎无效;王梧桐只好按照他的指令趴下。
一支看不见的枪口;就在这个时候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冯知良只觉得眼前啪啪啪画过几道闪电;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捉奸的人给了他面子;让他穿好了衣服;然后才拉开电灯开关。龙柏少校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冯知良说;哈哈;冯科长情场得意啊;就这么几天;就把我们国军的花骨朵摘了;兄弟佩服。
王梧桐火急火燎地蹬好裤子;一边系扣子一边骂;混蛋;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爱情?
龙柏说;不是你给我们报告的吗;说这个冯科长可能会强奸你;让我们暗中保护啊!
王梧桐愣愣地看着龙柏;突然一头撞过来;龙柏早有防备;倏忽一跳闪过去;伸手抓住了王梧桐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王中尉;请你尊重国军的脸面;不要在这里表演了;带走!
上来两个士兵;二话不说;一条毛巾捂进王梧桐的嘴巴;把她扭了出去。
就在五号病房里;龙柏扔给冯知良几张白纸;一支钢笔。冯知良说;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当叛徒的。
龙柏说;没有人让你当叛徒;连叛变的事情都不让你做。我们两家是友军;我们个人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帮忙是不是?
冯知良说;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龙柏说;我们请你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的陈旅长是我们新编第七师最可靠的朋友;抗战时期曾经帮助国军做过很多事情;比如官亭埠战役;你非常清楚。你给我们写个证明;以后陈旅长过来了;是要当大官的;这些证明材料对于陈旅长加官晋爵都是有好处的。
龙柏说;袁春梅的病房就在后院;我们可以随时把她请过来。当然我们也可以采取其他办法让你风光;你奸污国军女军官的照片;我们随时可以提供给新闻界;让你名满天下。
冯知良汗流浃背;几乎虚脱;把脑袋歪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不可遏止地往外涌;嘴里念念有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祸水啊……
龙柏说;别装蒜;你说你是帮助陈秋石升官;还是要把贵军的名声搞臭;哪个后果更严重;你掂量吧。
冯知良呆若木鸡;脸色由红变白;再变紫;再变黑。他最终选择了他认为后果最轻的那条路;写了一份《关于陈秋石配合国军抗战的证明》。
第二天上午;冯知良也被转移到急救室;郭得树在那里抖搂他写的那几张纸;脸上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郭得树说;很好;很好;听说你在太行山就是陈秋石的参谋;知根知底啊!不过;这个东西还得改一下;就改几个字。
冯知良说;我的良心已经喂狗了;我已经丧尽天良了;我不能再为虎作伥了。
郭得树说;你都丧尽天良了你还怕什么?就改几个字。你和王梧桐有情有义;本长官成人之美。在你逗留淮上州期间;我可以向你保证;一是对你们的事绝对保密;二是保证给你们创造条件;三天让你当一次新郎。
经过昨夜的惊吓;冯知良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那说不清道不明、酣畅淋漓的痛快;听郭得树这么一说;残存在体内的牛津散又开始起作用了;就像瘾君子的发作了烟瘾;冯知良的脸又开始发白了;他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说;那我得看看;怎么个改法?
郭得树说;说开了;改了比不改对你更有利;改了之后;你的这个材料就不是向新编第七师提供什么狗屁证明了;而是向你的上级敬献的一份厚礼;你的所有行为都可以理解为对你的组织负责。
十
赵子明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年关前后;他到江淮军区受训;曹泗安政委详细了解了淮上支队的情况;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陈秋石的问题;当时已经决定淮上支队整编为野战旅了;曹政委没有说陈秋石担任旅长是不是合适;而是问赵子明;由他兼任旅长是不是合适。赵子明当时有点纳闷;说实话;他不是不想兼任旅长;但是他有很多顾虑;他兼任旅长陈秋石怎么办;部队会不会有看法;再说;军事上他和陈秋石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赵子明最后说;我兼任旅长不合适;我和韩子君同志;还有支队的其他同志;都认为陈秋石同志担任军事主官是恰当的。
曹政委说;这个我知道;韩子君同志给省委和军区都写了报告;一是请求把他自己降为副职;由陈秋石担任司令员。韩子君这个同志高风亮节;难得。但是陈秋石嘛……曹政委沉吟片刻才说;怎么说呢;就军事才干而言;这个同志确实出类拔萃;可是我们的斗争也不全是军事斗争啊;高级干部尤其要看政治觉悟。
赵子明说;陈秋石的政治觉悟不低啊;在官亭埠战役中;不仅运筹帷幄;而且身先士卒;在他的指挥下;整个战役全盘皆活。
曹政委说;问题就在这里;就是这个官亭埠战役;给我们惹来了麻烦;有人说官亭埠战役实际上是牺牲我们的部队;帮国民党的忙。
赵子明蒙了;半天才说;官亭埠战役从作战计划到实施;都是经过军区批准的啊;虽然客观上帮忙;但是这是抗日啊;无可非议。
那次谈话之后;赵子明一直忐忑不安;他生怕给自己搞了个旅长兼政委;那他就算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好在;整编命令下达后;陈秋石还是被任命为淮上独立旅的旅长;只不过任命文件上有一个特殊的后缀;就是政治委员有最后的决定权。
半年过去了;麻烦又来了。
江淮军区接到淮上独立旅作战二科科长冯知良署名的一份检举材料;名为《关于陈秋石同国军的交往》;里面列举了陈秋石在进入大别山后;曾经在各种场合下散布的错误言论。
陈秋石同志指示;大局为重;对于国军部队;能不打尽量不打;能小打尽量不大打;能假打尽量不真打。陈秋石有个奇怪的理论;所谓三流的指挥员被敌人消灭;二流的指挥员消灭敌人;一流的指挥员既不被敌人消灭;也不消灭敌人。在这个理论指导下;我部对国军的多次挑衅避而不战。
冯知良的信里还举了一个例子;信中说;“在官亭埠战役中;因为主力团团长祁深奥不愿意给国民党军当炮灰当看门狗;陈秋石勃然大怒;欺负祁深奥不识字;从口袋里掏出地方干部刚刚送来的情报;假传这是司令员韩子君和政治委员赵子明授予他的独断专行权力;有违抗命令者格杀勿论;威逼祁深奥同志。祁深奥同志含泪接受了这个命令;亲自率领敢死队前出官亭埠;与敌短兵相接。陈秋石同志居心叵测;迟迟未派遣增援部队;导致祁深奥身中数弹;壮烈牺牲。祁深奥同志殉国前高喊;我不是被鬼子打死的;我死在国民党的手里。”
信的最后说;我们不否认陈秋石在抗战中战功卓著;但是在对国民党军队的问题上;陈秋石同志确实态度暧昧。
据说军区首长看了这封信;非常震惊;同新编第七师紧急交涉;派出特派员赴淮上州找冯知良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