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梦之一萼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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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其他人也不敢辩驳,走就走吧,早就该走了。这里最苦闷的要属御剑山庄的人,他们奉了副庄主的命令来接人,不想一著不慎令庄主受了重伤,又因此而使归期一延再延,若再继续拖延下去,等回到庄里他们就该自觉地去刑堂领罚谢罪了。
为了照顾杨箫身上的伤,小侯爷命人在马车里铺了几层厚厚地绒垫,上面又盖了一层薄被,就是睡在里面,也不比最上等的客栈差。
杨箫坐在绒垫上,为凤绮罗的细心而心暖。其实这些都是大可不必的事,凤绮罗在他身上抹的全是上好的药物,伤口愈合的很快,据说彻底痊愈後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然而凤绮罗坚持如此,应该说是自从杨箫受了伤,他的行动权就全掌握在凤绮罗的手里。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他杨箫也有行动不能自如的一天,而且凤绮罗对他的管束绝不比当初他对凤绮罗的管束松懈,甚至变本加厉。
车马走的很慢,沧海碧莲所乘的马车就在他们这一辆的後面,小侯爷掀开帘子就能看见沧海冲他招手。
其实在出京前他已为沧海订下了一门亲事,沧海也同意了,只待回京後就完婚。然而这一出来,至少数月内是无法回去的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月明也好,沧海也罢,这些服侍他多年的人,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是想家人了麽?既然我们不急著回京,绕道去趟怀州也行。”杨箫握了他的手,替他合上帘子。
月明出嫁时,凤素娥选了碧莲来代替凤绮罗身边的空缺,想必沧海出嫁时,凤素娥也会有同样的安排。杨箫忆及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聪慧女子,总是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嗯,我是想他们了。”凤绮罗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他是真的想自己的父母兄姐了。
然而一家人各奔东西不能相聚,也是审时度势所做出的抉择,虽然痛苦,但是至少能换得亲人彼此间的平安。所以小侯爷即便是再难过,也得忍耐。
“怀州就不去了吧,姐姐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如果我现在就去了,姐姐姐夫一定都会为难的。”
凤绮罗咬著牙拒绝了杨箫诱人的提议,他趴伏在杨箫的腿上,身子轻颤。再没有什麽比思念更折磨人的了,然而不能相见就是不能相见,哪怕是路过都不行。
杨箫轻抚著他云墨似的秀发,心中怜惜,他不忍看凤绮罗伤心,然而有些事即便是他也是无能为力的。“别想了,现在只是一时不能见,日後总会见到的。”
凤绮罗想了想,也只能告诉自己,总会再见的,只要家人都能平安无事,日後总会再相聚。所以还好,至少他还有杨箫,还有沧海碧莲,既然身边总有人相伴,忍耐也不会是件太痛苦的事。
25。
御剑山庄在三年前就改换旧址,搬入蜀地,近几年名声渐盛,恢复了天下第一庄的威名,地方倒藏掖著叫人不好找了。外人若想来拜访,没有庄里的人带路,在深山里转上个七八天都出不去也是常有的事。
小侯爷一行自然是不愁这些,领路的人直接替他们驾了马车,轻轻松松就将人带回了庄。
副庄主聂远带了一干庄中子弟在等在院前为他们接风洗尘。聂远是杨箫的小师弟,也算是小侯爷的旧识,两人初次见面时曾经两看两相厌,谁也容不得谁,後来倒也相处融洽,关系不比一般兄弟差。
“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家正为你们担心呢,就怕出个万一什麽的。”
“抱歉,叫你们担心了。”杨箫摸摸聂远的头,心知他不在庄里时一切都是靠这个小师弟撑过来的,虽然一直没有什麽大的凶险,但忙碌是少不了的。
“大师兄别这麽说,能平安回来就好。”聂远揉揉有些发红地双眼,不好意思地道,“瞧我激动的,都不知进去再说,大家全站在这了,怎麽也没人给我提个醒。”
凤绮罗轻咳了一声,挽著杨箫的臂膀笑道,“是啊,小远是太激动了,居然连我都没看见,光顾著和你的大师兄说话去了。”
聂远颇为尴尬地“啊”了一声,心里则直叫糟糕,他怎麽就一时大意,忘了眼前还有个绝对得罪不起的小侯爷呢。
凤绮罗冲聂远笑笑,有那麽些不怀好意的意味。他倒不是真的计较聂远没把他第一个放在眼中,而是不满聂远让杨箫这个受伤的人就站在门外说话。
“奇怪了,我怎麽没看见伶姑娘,不是听说她就住在庄中,与小远向来是如影随行的麽。”
伶姑娘,唐伶,在唐门这一辈中排行十三麽,又名十三妹,古灵精怪是出了名的,唐门中暗器毒药使得最凶狠的也是出了名的。
可偏偏这麽一个又可爱又狠毒的小姑娘就瞧上了聂远,死缠烂打的要嫁给聂远做副庄主夫人,就连嫁妆都早早地搬入了御剑山庄。更别提她本人一来就做客数月,明明唐门与御剑山庄同在蜀地,她却有家不肯回,偶尔回家一趟还不及她在庄中的十分之一久。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远陡然遭此一问闹了个大红脸,在心里暗骂是哪个多嘴的到处乱讲了,叫他捉到了定要送去刑堂好好地挨一顿鞭子。他却忘了这事几乎是到了众所周知的地步,即便是庄中的人不多嘴,小侯爷也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伶姑娘啊,她和瑾娘在一起,现在大概是在庄中某处吧。”
“我在这呢。”似是有心和聂远的期望唱反调,远远地就见一道明豔地身影快活地向他们扑来。“这麽热闹的事,怎麽能少了我十三妹呢,远哥哥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忘了告诉我今日有贵客登门,害我失礼了呢。”
小姑娘大眼忽闪忽闪的,看似天真无邪,实则聪颖狡黠,行事大方又懂得抢占先机,寥寥数语,竟是以女主自居。
“还望杨大哥和凤哥哥不要生我的气,十三妹这就给你们见礼了。”说完小姑娘还当真福了福身,又冲著小侯爷眨眨眼,甜甜一笑。
较之唐伶的落落大方,聂远就像是被人点中了死|穴,全身僵硬的站在那,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只是不管他澄清与否,这黑是被人抹定了。
凤绮罗一时没忍住,扑进杨箫怀里放声大笑,最後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扶著肚子叫嚷著要杨箫快给他揉揉。
其他人也没能好到哪去,给面子的就稍稍忍著,只是面部抽搐异常。也有忍不住的,就背过身去捂著嘴闷笑上两声,再转回身来,如此反复。
就连杨箫也起了撮合之心。“小远何时摆酒,可要记得尽早通知我们一声。”
聂远诺诺点头,他可以不理会其他人的揶揄玩笑,但杨箫的话他一向是听的,何况娶唐伶为妻也不是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总有些拉不下脸来提罢了。
小姑娘当真会收买人心,几句话就换得了杨箫与凤绮罗的好感,此刻她欢欢喜喜地道谢,又欢欢喜喜地挨著聂远站著,一副夫唱妇随的乖巧模样,实在叫人忍俊不禁,想不喜欢都不成。
一群人玩笑著也就这样过去了,庄里都算是自家人,省了许多繁琐的礼节,连接风宴都与寻常家宴无异,只是热闹了许多。
席间频频有人来进酒,都被凤绮罗以杨箫伤未好为由给推拒了。杨箫知他是存心如此,只私下里揽了他道,“是我的伤还未好,还是你放心不下,才让你这般谨慎。”
凤绮罗抓了杨箫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笑著笑著就有些发酸。“都有吧。反正这段日子都是我说了算,我不让你喝酒不让你出门不让你与他们闹通宵不让你做任何事都行,总之你就得听我的。”
杨箫就在他眼前受伤的记忆实在太深了,每次想起心里就会隐隐生痛。如果那一刀砍得再深些,如果对方是有心要置他们於死地。。。。。。这种假设简直就如噩梦般,令凤绮罗耿耿於怀,哪里还释怀得了。
杨箫亲吻他的额头,极力安抚他不安地情绪。“不会了,以後都不会了。如今大局以定,他不会再为难你了。”
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远离京城只是一时的暂缓之计,但浮生偷得半日闲,谁也不愿在此时去提及以後如何。毕竟天威难测,小侯爷即便是终身富贵加身性命无忧,让他再长居京城也是不能开心的一件事。
凤绮罗可以为杨箫推掉其他人的敬酒,但瑾娘的敬酒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了。他心虚的躲在酒杯後吐舌,还偷偷扯了扯杨箫的袖子示意他要记得为自己说好话。
瑾娘一杯见底,果然不急著走,开门见山道,“我给师兄的信是在你手上吧,想来你是没跟他提过我和福宝在这里了。”
凤绮罗讪笑两声,倒也理直气壮。“是啊,琐事太多,一时给忘了,等再想补送,已是不及,瑾娘可不要怪我啊。”
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了把信交给苏七,可忘记补送倒是真的,就是不知苏七有没有那个能耐能在发现妻儿都不在家中时就得知他们的去向。
瑾娘不见恼,反是乐了。“我怎麽会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小侯爷被这突如其来的谢意弄得一头雾水,杨箫则已通晓三分,这也算是现世报,活该苏七要遭此一遭。
“你可不知,想当年我追著他满处跑时有多辛苦,名山大川荒野戈壁都跟著他跑遍了,还得看他快活自在地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如今也该是他尝尝这等滋味了,不就是多跑两趟路麽,若他还惦念著我们母子,辛苦这一回又算得了什麽。”
这还是凤绮罗头回听瑾娘亲口提起当年之事,三分歉疚也没了两分,余下一分还给了瑾娘,唯恐自己做的不够绝,不能让苏七多吃些苦头来做补偿。
26。
蜀地温寒,冷暖相宜,所谓天府之国,毕竟名不虚传。
这一住,就是整整半年,直住到年过冬去,春暖花开,新年又一春。
这半年来开心的事总是不缺。
苏七来时一人,归时三人,一家得聚,可喜可贺。只是这寻妻途中有多少人暗中使绊,瑾娘又是如何略施小计薄惩自家夫君一番,奈何这都是别人家中之事,在此揭过不表。
聂远与唐伶年後成婚,从此璧人一双,羡煞天下多少有情人。只是成婚当晚新郎被人灌的鼎铭大醉,无法行周公之礼,隔日便被新上任的聂夫人轰入偏厅,分居达一月之久。
月明偕同家眷来探望过小侯爷一次,小住了段时日。期间御剑山庄女子势如中天,以副庄主夫人为首,一改小女儿娇媚之姿,英姿飒爽直逼须眉。
桃花三月开时,庄中请来了位神医,为小侯爷彻底去了脚上的旧疾,此後管他阴雨湿寒的天气都不会再犯。小侯爷後来才知这位神医是当年在宫中为他治病的老御医之徒,只因不愿在朝为官才一直在乡野间当个闲散的游医,如今能被杨箫寻到,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不开心的事也是有的,只是不多,也就不足以令人烦心到哪去。
皇帝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显然已经到了药石罔故的地步,朝政内外几乎是由三皇子一手把持。太子一党的人已逐渐被清洗干净,朝中大肆提拔新人,不问出身,任人唯贤,一时间在朝在野都搏得不少好名。
凤沧暮被封为永安侯,改调南疆,从此不奉诏命永不得回京。凤霖阳出任左相,权极一时,然而伴君如伴虎,再也脱不得身。
唯独给小侯爷的诏令一封没有,以三皇子名义寄来的书信却是从未间断过。信中关爱甚浓,从不提及小侯爷擅自拖延归期之事,但言词间仍是隐隐透露出希望凤绮罗能及早归来。
小侯爷将收到的信尽数付之一炬,也不曾回信,算是婉拒了。他并不担心此举会惹怒了未来的新君,恰恰相反,他深知只有此时不回,才是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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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尚是开春不久,一切从新。御剑山庄中虽讲究沈稳因而事事如故,但春色染了庄园,愉悦的心情便也似这一夜春风开百花般浮现在庄中每个人脸上。
今日杨箫过寿,虽免了大宴宾客,但自家人小聚总是免不了的。
杨箫照例要在晨练时与聂远切磋一番剑技,凤绮罗便拽上了唐伶,偷偷地出了庄。之所以会留下沧海碧莲,自是为了隐瞒掩人耳目,而挑上唐伶,则是这位副庄主夫人硬缠上的。
说是要为杨箫寻礼,但两人出了庄就如同放飞出笼中的鸟,少了些人跟在身後叮三嘱四,更是快活的不得了,一时玩忘了形,直至太阳夕沈,才忆及出庄的目的。
凤绮罗这才有些著急,想著自己偷溜出庄回去後少不了是要挨责,可若是空手而归,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唐伶也替他急,毕竟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凤绮罗若是在杨箫那交待不过去,她在聂远那就更加难以讨饶了。
二人思来想去,最後还是唐伶拍板定计,上佛骨寺给杨箫求支福签,既省事心意也到了,何乐而不为之。
佛骨寺在小香山上,传说寺里的地庙中供奉著佛祖的一枚舍利子,是真是假无从考究,然而常年香火不断倒是真的。
此时香客渐稀,山间静谧,寺中梵音不断,清烟渺渺。小侯爷在山下往上望去,只能远远瞧见一轮金光,隐约听见淳厚地锺鸣,却有种肺腑通彻清韵之感,胸中似有佛光普渡,此生再多烦扰也在这一瞬被抛却干净了。
浮世繁华,红尘三千,扰人一生清净,到头来也不过是过往云烟,可去不可留。
唐伶本是走在凤绮罗之前,听著身後没了动静,回头一看,竟也看呆了。
小侯爷天生貌美如春花,即便是年岁渐长,少年时的面貌却不知因何故而始终不见变化。眼下他心如灵台,眉宇间的繁丽逼人也就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青山黛水的悠远,好似雏凤破羽历劫归来,端庄宁静,芳华胜过世间万物。
唐伶长吁一口气,心下暗叹,这样的人,此生必不平凡,只是不知若能生为龙子,又该有怎样的一番别致地人生。
不过想归想,唐伶倒是被自己这般离奇地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