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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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卫士们,都被他这种奇异的魅力所吸引着。凌未风的英雄故事,本来像传奇一样,久久以来,就深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如今凌未风竟然和他们呼吸相闻,朝夕与共。这自然引起了一场轰动。他们起初还只是怀着好奇的心理,去接近凌未风,渐渐就被他英雄的气质、英雄的谈吐所“迷”着了。尤其一些年轻的卫士们,更是从心底里尊敬他。
在年轻的卫士中,有两个人特别接近凌未风,一个叫做周青,一个叫做马方。周青是世袭武士,他的祖父还是顺治初入关时,摄政王多尔衮所网罗的武士之一,后来因为替摄政王干了一件秘密差事,事成后被摄政王毒死灭口。马方则是回人,浪荡江湖,无以为生,铁扇帮的帮主尚云亨,在回疆遇见他,把他荐给了楚昭南。
凌未风在别的卫士口中,探出了周青祖父的死事,也探出了马方的来历。不消多久,便和两人成了心腹之交。有一晚轮到周青守卫,凌未风和他谈起江湖好汉的行径,周青听得津津有味。凌未风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周青的祖父,忽然说道:“武林中以道义为先,朋友宁愿两胁插刀,自己的人绝不会互相残杀。给皇帝老儿当差,虽然有功名利碌,却是朝夕都得提心吊胆,既怕皇帝诛戮,又怕同伴陷害。有血性的男子也真难长做下去。像令祖那样英雄,到头来还不免横死。”周青对祖父的事,隐隐有所知闻,听凌未风那么一说,跳了起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的消息可真?”凌未风依直说了。周青流泪道:“我祖父的事,我也曾影影绰绰有所凤闻,只是我自小就是卫士,一向都以为效忠皇上,是做‘奴才’者天经地义之事,你来了,令我茅塞顿开,原来在江湖上,人与人之间,是这样赤诚相对的。”说完之后,火爆爆地就想帮助凌未风逃走,凌未风急忙劝止,叫他静待时机。
又有一晚,是马方当值。凌未风细谈回人所受的苦难,又说起尚云亭和人妖郝飞凤是怎样的为江湖所不齿。马方面红耳赤,羞愧之念油然而生,自此也被凌未风收为心腹。
楚昭南将凌未风关到迷宫的密室之后,时时来迫他要拳经剑诀,到知道拳经剑诀确实不在他的身上时,又要他重写出来。凌未风的舌头厉害极了,楚昭南每次来都给他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凌未风绝不胡骂,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楚昭南干过的坏事。把他怎样背叛师门,陷害师兄,暗杀同伴的事都抖了出来。听得卫士们惊心动魄,楚昭南苦恼极了,既想逼他写出拳经剑诀,又怕他的毒骂,到了后来,知道要迫他写是很难的了,渐渐就起了杀机。
可是当楚昭南正要下杀手的时候,有一小队人马,已横过草原,穿人西藏,偷进拉萨,伺机援救凌未风了。
在桂仲明和易兰珠学成剑法后的第七天,冒浣莲和傅青主回来了。说出凌未风尚在人间的消息,大家都非常高兴。但听说凌未风被关在布达拉宫,周围有允题的重兵防守,大家又都忐忑不安,只恐比当初大劫天牢还要困难。易兰珠道:“无论怎样危难,我们都要去救的了。”哈萨克的青年酋长呼克济道:“这个当然,凌大侠是我们一族的恩人,为了他,我们赴汤蹈火,都不敢推辞。只是也得盘算一条比较稳妥的计策,只几个人去,恐怕无济于事。”傅青主拈须笑道:“那么就烦你选三百通晓技击的死士,随我们一道去。”刘郁芳道:“人多易于被发觉,我们怎冲得过藏边的大军封锁?”傅青主道:“若在十天之内,赶到藏边,也许还有办法通过。迟了我就不敢担保了。”众人忙问缘故,傅青主笑道:“山人料到今日之事,早已做了一番手脚了!”原来当日傅青主在御营之中,被康熙叫去,替一个贝子试医治冻疮,一试便好,康熙十分高兴,请他传下药方。傅青主十分“卖力”,不但写下药方,还采集草药,研成数百包药粉,留给边境的戍卒。医治冻疮的药方并不假,可是研成的药粉之中,傅青主却加多了一种厉害的草药,擦后初时并无异状,而且患者还颇觉舒服,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冻疮却会复发,而且比原来的还厉害十分。傅青主算了日期,估计在十天之内赶到藏边,就正是那班戍卒冻疮大发的时候。
再说纳兰容若自冒浣莲去后,情思惘惘。一日听得营帐外远远传来了战鼓之声,康熙皇帝怒容满面地进来说道:“容若,前日来的那两父女是奸细!”纳兰容若跳起来道:“怎么见得?”康熙道:“适才前卫的指挥派遣快马来报,有一股马贼想冲过封锁,绕过草原,他们出动数千戍卒兜捕,不料兵士们十九生了冻疫,而且发作得极为厉害,数千戍卒,苦战之下,竟挡不住,要我们赶派人去。”纳兰容若“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惶恐说道:“微臣该死,竟然给奸细混了进来,请皇上处罪,”康熙道:“不知不罪,我也不怪责你,你受了此次教训,以后少交来历不明的人。”纳兰容若唯唯称是。康熙又得意笑道:“幸亏我的神策营保养得好,根本没有用到那人的药粉,现在己派出去,料那一小股马贼,逃不出神策营的铁掌。我倒看看,这些马贼可是吃了老虎的心、豹子的胆?居然这样胆大包天!”纳兰容若听了,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神策营是禁卫军中的精锐,由皇帝亲自统率,端的非同小可。纳兰容若眼珠一转,说道:“出动了神策营去围捕马贼,定能手到擒来。皇上若有兴致去看,我们一同观战如何?”康熙一时兴起,连声道好,和纳兰选了两骑御马,在侍卫簇拥下,弛向边境。
神策营人强马壮,从大营驰到前线,十余二十里路,用不到半个时辰。傅青主他们正自突围,神策营一涌而上,四面散开,犹如在草原上辅了一张大网,向中央慢慢收束,将傅青主等三百健儿围在核心。康熙和纳兰容若赶到之时,只听得杀声震天,剑影刀光,交战得十分激烈。
康熙和纳兰容若立马上丘,指点观望。康熙变色说道:“这不是寻常的马贼!”神策营的统带个个都是武功精湛的人,数十统带统领三千铁骑,虽然把敌人重重困住,但那帮“马贼”冲到之处,却如波分浪裂,不过片刻,康熙已亲眼见到几个统带丧命刀剑之下。看了一阵,康熙又“噫”了一声,把手一指,对纳兰容若说道:“你看,那个老儿!”纳兰依言看去,只见傅青主一马当前,一柄长剑,风翻云涌,转眼之间,便杀翻几人。康熙道:“这老儿不就是前天那个草头医生?”纳兰一看,只见冒浣莲也杂在乱军之中。纳兰心想:他们虽然都是武林高手,只是寡不敌众,时候一久,必定支持不住,眉头一皱,对康熙说道:“那个少女原来也是马贼。”康熙这时也看见冒浣莲,正想说话,纳兰容若忽然纵马出去,大叫道:“气煞我也!不将贼子生擒,誓不为人!”康熙急叫:“别冒险,快回来!”纳兰快马嘶风,早已冲进阵中去了。
神策营官兵忽见纳兰公子飞马冲来,个个愕然。张华昭傍着易兰珠,杀得头昏眼花,对着纳兰容若一剑刺去,纳兰奋力一架,险险落马,易兰珠手肘一撞,把张华昭撞过一边,张华昭这才看清是纳兰容若,“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冒浣莲驰马过来,纳兰提刀劈去,冒浣莲轻轻一闪,纳兰容若低声说道:“把我擒去。”又是一刀向冒浣莲怀中抢人,桂仲明虎吼起来,冒浣莲一舒玉手,把纳兰手腕刁着,挟了过来,瞪目横了桂仲明一眼道:“你这傻瓜!给我道下。”桂仲明依稀认得纳兰容若,叫道:“哼!我们都以为你是奸人,原来你也替皇帝老儿卖命!”冒浣莲给他气得啼笑皆非,低声说道:“快叫傅伯伯来!”
神策营士兵见纳兰公子一照面就被敌人擒去,这一惊非同小可,纷纷来救,易兰珠短剑飞舞,砍翻几个,傅青主急忙赶来。在冒浣莲手中接了纳兰容若,长剑架在他的颈项,厉声对清兵说道。”住手,不然我就将这人剁了!”
神策营将士知道纳兰公子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如何还敢动手?禁卫军的副统领兼神策营的总管带张承斌纵马过来,高声叫道:“有话好说。且慢动手!”傅青主扬眉笑道:“张副统领,别来无恙?”张承斌一愕,傅青主道:“五台山下武家庄之会,副统领还记得么?老朽便是江南傅青主!”张承斌一看,见傅青主形容全政,但知他医术神妙,也不以为异,当下拱手说道:“傅老先生有何见教?”张承斌早年也是江湖人物,为人比楚昭南稳重得多。所以当年围武家庄时,还和武元英以礼相见。他知傅青主捉了纳兰容若之后,必定有所要挟,索性一开口便把话说明,等候对方开出条件。
傅青主双眸炯炯,竖起拇指说道:“张大人也是江湖的大行家,咱们不敢多求,只烦纳兰公子送我们百里路!”张承斌道:“此事我不敢作主,请各位稍待须臾,待我禀过皇上如何?”走出战地,将傅青主的话对康熙说了。康熙皱眉道:“叫他把容若放回,我们让他们过去便是了!”张承斌快马回报,傅青主冷笑道:“假若张大人可以做主,那么咱们交人借路,到也爽脆,只是此番乃皇上做主,请恕直言,咱们实在信不过皇上,请问,假若我们此刻放纳兰公子回去,皇上下旨,要你再率兵士来追,你是奉旨还是抗命?”张承斌不敢置答,再回报皇帝。康熙恨得牙痒痒的,却是无法可施。当下说道:“也罢,容若少不更事,算他们造化。只是若他们将容若带出二百里外。不放他回来又怎么办?”张承斌叩头禀道:“那老儿名唤傅青主……”康熙“嗯”了一声,插口道:“哦,傅青主?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样子!”张承斌道:“他有变容易貌的本领。”顿了一顿,康熙斥道:“你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张承斌道:“这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谅他不致失信!”康熙面色倏变,“哼”了一声,想道:“他们信不过我,你倒信得过他们!”张承斌俯伏在地,瞧不见康熙面色,又禀道:“奴才愿随公子前去,再护他回来。”康熙只好答应,叫他和另外四名侍卫赔去,傅青主也答应了。康熙经此一役,颇为不快,班师回朝之后,就借故将张承斌杀掉,那是后话。
当下神策营健卒尽撤,张承斌和另外四个卫士,陪着纳兰作为人质。只是他们被隔开跟在后面,纳兰则换过骏马,和傅青主冒浣莲等走在前头。桂仲明傻乎乎地对纳兰道:“以前我们做你的园丁,现在你作我们的囚犯,刚好扯直,哈哈!”傅青主拉了桂仲明一把,俏声说道:“你当纳兰公子真的被我们擒着吗?他是想救我们才故意来的呀!”冒浣莲也戳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几时才能学得聪明?”
桂仲明呆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紧握纳兰容若的手,傻笑说道:“你真的是个奸人!”纳兰见他一派浪漫天真,暗暗为冒烷莲欢喜。
走了两日,二百里路程已过,纳兰悄然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与各位相知在心,愿彼此珍重。”傅青主吩咐众人下马,席地而坐,取出酒与肉脯,替纳兰送行,桂仲明目冒浣莲回来后,一直未有机会为她表演剑术,这时兴起,解下腾蛟宝剑,笑对纳兰说道:“我舞一趟剑与公子解酒。”剑花一挽,登时将武林失传的达摩剑法施展起来!
群雄中除韩志邦与易兰珠外,其他均未见过,啧啧称奇!正舞到酣畅之处,迎面三骑快马,闪电奔来,忽然勒住,傅青主颇感惊奇,马上三人,一个是中年美妇,一个是五十多岁的汉子,短须如戟,还有一个却是白须飘拂的老道。这三人相貌清奇,神光内蕴,显然都有精湛的武功,傅青主正想招呼,这二人看了一阵,忽然打个眼色,老道与汉子双双向桂仲明冲来,那中年美妇,身手更是矫捷,倏地一纵,一剑就向纳兰容若插下。
傅青主狩不及防,长袖一扬,使出流云飞袖的绝招,卷向敌人皓腕,右掌呼的一声,从袖底击出来,美妇人凌空一个筋斗,翻到傅青主背后,刷的一剑,丝毫不缓,继续刺来。傅青主这一瞬间,青钢剑也已出手,反手一剑,将敌人剑锋粘着,拉过一边,美妇趁势一送,剑锋又奔下盘。傅青主暗暗诧异,先不喝问,回剑与她相斗,斗了一阵,美妇人噫了一声,说道:“你是无极派的高手,为何却自甘下流!”傅青连解三剑,微笑说道:“你是武当派高手,为何说话这样无礼!”美妇人怒道:“你戴汉人衣冠,却保护鞑子,羞也不着?”转瞬之间,又刺了几剑。
那边厢桂仲明也和两个敌手,杀得难分难解。那白发者道功力深湛,桂仲明剑尖触处,只觉一股大力反击过来,那短须如戟的汉子,剑法地极精妙。桂仲明仗着达摩怪招和腾蛟宝剑,才堪堪打成平手,那两人辈分很高。给一个后生小子敌住,又惊又恼,双剑左右展开,着着进迫,桂仲明觉两人功力,竟似不在齐真君之下,斗了一阵,额头已是见汗。
易兰珠见敌人个个武功高强,傅青主以一敌一,还略占上风,桂仲明以一敌二,竟是露出败象,不假思索,短剑一翻,就向那老道去。老道长剑一卷,没有卷着,易兰珠的剑招,已如长江浪涌,滚滚而上。斗了三五十招,那老道已被迫后退。易兰珠正待追击,老道横剑一封,潜运内力把易兰珠震出两步,高声叫道:“你这女娃子是白发魔女的什么人?”
傅青主长袖一挥,把那中年美妇也迫出两步,接声说道:“三位武当派高手请了!敢问你们与卓大侠是如何称呼?”白发老道见傅青主如此功力,不敢怠慢,拱手说道:“卓大侠是我们师兄,转请尊驾大名。”傅青主报了姓名,三人都吃了一惊,奇怪名满天下的一派宗师、神医傅青主,却与满洲贵官同在一处喝酒。傅青主又指着易兰珠道:“她是晦明禅师的再传弟子,又是女英雄飞红巾的干女儿,故此也得了白发魔女独门剑法的真传。”老道赞道:“怪不得剑法如此凌厉,我与晦明禅师缘悭一面,今日得见他的嫡传剑法也算大开眼界。”
这三人是从湖北来的。那白